无法呼吸。
他的阿瓷,也是真的很勇敢的。
萧青山这么想着,唇角便是微微的弯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马车突然重重晃了一下。
宁瓷的身子往前一倾,额头就撞在了他的手臂上,猛然一下,力道也是极大,宁瓷吃痛,当时隐隐有所转醒。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
睁眼,头还是疼得很。
宁瓷还不大清楚眼前的状况。
只是身子是落在一个十分熟悉的怀抱里,她睁着眼睛,有些愣愣的发怔住,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还是连翘拿着那明晃晃的匕首,直直挥过来。
她身子一震,当时猛然坐起身,便是瞪着眼睛的喘气儿。
“青山。”
她看着他在面前,却依旧惊恐,一颗心砰砰的跳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们现在在哪?”她往周围扫过一眼,发现自己现在是在马车里,一晃一晃的,还不大平稳。
“已经下山了。”
萧青山的声音阴沉的有些可怕。
宁瓷没有反应过来,她只是在想,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但是脑海里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一回想,还头就疼。
“过去很久了吗?”
她接着又问。
但是这回萧青山没有回答她。
他紧紧的盯着她,面色有些奇怪,眸子里像是盛着怒火,又像是其它无法言说的意味。
“阿瓷,我之前是不是同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你自己最重要。”
“你为什么要上山来?”
他无法想象,若是连翘在最后那一下,并不是想对付他,而是存了心思的一定要要了阿瓷的命.......那现下会是怎样的一番状况。
那样的恐慌,实在是太浓重了。
一切都在一念之间。
都只有分毫之差。
“我――”宁瓷出声,话到喉咙口,却是卡住,没再说出来。
她知道,他生气了。
他以前也总是这样,只要一生气就凶人,瞪着眼睛像是十分可怕的模样,而且很多时候,真的就是莫名其妙。
“我担心你。”她还是开口回答了。
她自己做的事,无论是什么,总归都从来不后悔。
“阿瓷,我再说一次,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护好自己最重要,你不用管我。”
他的声音沉重,压得狠狠的,还有些急躁,双手捏在宁瓷的肩膀上,力道有些大。
宁瓷抬眼看他,眸光间,似有水雾飘渺。
“你可以救我,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救你,萧青山,你是不是存心就想同我撇清关系?”
89、委屈 ...
宁瓷很是委屈。
那一番大惊下, 她情绪波动, 都晕倒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他,可是这一醒来,他非但什么都不说, 还用这样的语气责怪她。
她已经被吓得不轻了......
他还要吓他。
宁瓷就这么看着他,紧紧抿着唇角,感受着自个儿肩膀上被他捏得是真疼, 那手劲儿大的, 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碾碎了一般。
马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只是他的呼吸炙烈,胸膛一起一伏,对着她的眸子,这么看着, 手上力道一点儿也不松。
宁瓷动了动肩膀, 便是将着身子往后,要离他离得远一点儿。
“你放开我。”
她已经是硬着声音说出话来了,但是因着方才醒来,身上力气都未回转,卡着喉咙, 声音却依旧是软软的,带些略微的抽泣,隐约瞧着,眼眶已经湿了。
接着她也不看他, 只是将头偏到了一边去,然后冷着脸,侧着躺下,闭上了眼睛。
她头晕,现在也不想同他说话。
真是个讨厌的莽夫。
宁瓷心里暗暗的想。
......
从千阳到皇城,最多只要两日的时间。
先前宁瓷昏迷着,是已经过去了一日,现下只要过了这夜,明日早上,就能到皇城了。
宁瓷躺在马车里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总归是闭着眼睛,一动没动。
也一直没同萧青山说话。
她其实也想知道,她晕倒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还有太多的未知了。
譬如说,舒凛的军队已经将山上团团围住,他们怎么出来的;还有剩下的那些寨子里的人,又是怎么处理的。
可是她虽然疑惑这些,想晓得如何了,可却也不想问萧青山。
不理他,一定得晾凉他。
而这边萧青山却一直是阴沉着气息,板着脸坐在旁边,眸中的怒火似是熄了一些,但同样也是,没有说话。
他确实是觉得,阿瓷有时候,太过莽撞了。
上回跑来边关,这回又贸然上山,只幸好一次次一回回的都没出事,不然......
不然就是后悔也没用。
一夜过去,便是异常安静。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第二日早晨时分,天已然大亮,马车驶进皇城,便是停在了国公府。
宁瓷先他一步起身,掀开帘子就跨了下去,往常倒是没这般利索,都是要踩着车凳,或者让人扶着的。
现下倒是动作迅速。
萧祺却是已经在门口等着,后头还站着绿萝,他一看见宁瓷,当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扑了上来,唤道:“娘亲。”
小个儿拔腿跑过去,抱住宁瓷的腿,那小模样,可真是甜腻的不行。
他本来都还没起床,睡梦中听见绿萝在说,说是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
于是他一跃而起。
马上就爬起床,穿好衣服,然后蹭蹭的跑出来,在门口等着了。
倒是也没有等太久。
这回看见娘亲,他自然是十分的兴奋。
他真的很想很想爹和娘。
想的这几天都吃不好也睡不好呢。
“阿祺想你了。”这就跟小可怜一样,抱着她的腿,扁着嘴,声音软软的,依赖的不行。
可真是听的人心都软了。
“娘亲也想你了。”宁瓷俯身,板了许久的脸,才是终于露出个笑容来,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
“阿祺一觉醒来,娘亲你和爹爹就都不见了,你们要去哪儿,都不和阿祺说一声。”
这孩子说着,也觉得委屈。
他们要是总这样,忽然就不见了的话,那他得多害怕呀。
宁瓷心都软了。
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瞧着他这模样,她便是心里也疼,越发的放柔了声音,道:“是娘错了。”
“是这次太着急,又怕被你外祖父发现,才会悄悄离开的。”
宁瓷仔细的同他解释,解释完了,便又是十分认真的保证,道:“下次一定不会了,以后无论是什么,娘亲都和你说,好不好?”
萧祺其实就是有那么点儿的小委屈,但更多的是担心宁瓷和萧青山的安危,现下看着他们无事,心下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放下来,其余的,便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他点点头,道:“其实阿祺也没有生娘亲和爹爹的气.......”
说话间,正好后头萧青山也走了过来,萧祺抬眼望去,弯着唇角,正要过去,却是被宁瓷拉住。
“娘亲累了,阿祺陪我去休息会儿。”说着,宁瓷也没再多说什么,没等萧祺反应过来,直接拉了他进去。
萧祺不明所以。
进院门的时候,他转过头去,还想朝萧青山那边看,但是偏偏宁瓷动作也快,没等他转回头去,就已经拉了他进去。
进了院门,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宁瓷才停下脚步来,回头朝院门那边看了一眼,便是愤然道:“阿祺,我告诉你,他就是个不识好歹的.......这些时日,我们都不要理他......”
萧祺听着宁瓷这么说,便是愣了一下。
他看着宁瓷,好像能明白一些,但是想了想,却是又不大明白。
“你记住我的话,在我没有同他说话前,你也不许同他说话。”
宁瓷也看出了萧祺疑惑,但她没有多说,只是这般的凝着目光,同他强调。
神情是分外的认真。
萧祺想起上回娘亲也生爹爹的气,说是因为爹爹欺负了她。
所以萧祺想,难道这回也是这样吗?
只是萧祺的原则就是,要听话,所是这时候宁瓷既然同他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问,乖乖的点了头。
等娘亲气消了就好了,他想。
“这才是我的乖阿祺。”宁瓷满意的点头。
......
宁淮听说他们已经回来了,便是赶紧的从军营那边赶了过来。
正好他赶到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了萧青山。
“同我进宫。”
宁淮第一句话,便是说了这个。
如今的形势很是严峻。
舒凛带着那么多人马,还在路上来不及赶回,但是也最多过两日,他便会回到皇城。
到时候,必然就会在皇上面前参他一章。
这件事情,说起来他们是不占理的。
只要舒凛在楚睿面前稍加言辞,再加上他能寻到的些证据,那么到时候,一切都难以挽回。
就连国公府,怕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趁着现在,一定要强占先机。
胜算便会大上许多。
萧青山当时点点头,晓得如今这桩,才是排在前头最最重要的。
所是他便跟着宁淮,往宫里边去了。
90、论断 ...
楚睿这几日心情也很是阴郁。
那匪窝突起之事, 原本就已经让他盛怒满满了, 那火气聚集在心头,燃的越来越旺,闹得他也是脑袋直疼。
可是这事积在这里,还没结束, 之后却是又传来消息,说萧青山,便是那匪窝之前的头子。
楚睿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 自是清明, 无论何事,绝是不会轻信谣言。
心中总归是有自己的论断。
但是不安和焦躁,却是一日日越加深重。
“皇上近日总是皱着眉头,臣妾看了,都替皇上觉得忧心。”
宁虞站在楚睿身后, 手上拿着梨木梳子, 正在替他绾发,手上的动作轻柔一下一下的梳着往上,轻柔却也是极为齐整。
她抬头,透过面前的镜子,正好对上楚睿的目光。
“皇上可莫要再皱着了, 这越皱啊,人会变老的。”
宁虞轻笑着说着,话语也是柔柔的,像是绒绒的羽毛, 拂扫过人的心底,便是再浮躁再恼怒的人,听着这声音,也都散散的化开了。
楚睿原本皱着的眉头便也是平展了不少。
只要有阿虞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便很容易的能平稳下来心情。
所以他便很欢喜同阿虞待在一起。
“你说,若他真是那般的身份,那朕,又该如何呢?”
楚睿垂眼,忽然间低低的出声,也不晓得是在同自己说,还在在问宁虞。
“皇上心里不是早就要论断了吗?”宁虞听着,却是轻笑着接了一句。
夫妻好歹也有这么多年,宁虞她自然是了解楚睿的。
萧青山那桩事,他虽然是说,要看证据,才相信其中真假,可其实他心里,早就是已经相信了。
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太有本事,锋芒太盛,楚睿是真的很欣赏,但是当这样的一个人,有了那样一个极端的身份之后――
一切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还有很多很多。
“其它方面,臣妾倒是不懂,但是臣妾知道,他如今已经同阿瓷定了亲,既是如此,就算是为了阿瓷,我也自然是不希望他有事。”
宁虞手上的动作已经差不多了,往镜子里瞧了一眼,觉着满意,便是停下来,将木梳轻轻的放在一边,接着,在楚睿身边坐下。
“阿瓷同我说,他会来到皇城,都是为了她,我也看得出来,他是掏心掏肺的对阿瓷好,便必不会再有些其它的意图了。”
楚睿会如此忧心,自然顾忌的最多的,还是宁家,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宁瓷了。
有些事宁虞都同他说了,终归就是,宁瓷她是中意这个夫君的。
这时候,福云便是来报,说是大将军同萧将军,正在外头等着,想见皇上一面。
宁虞朝着楚睿点了点头。
“若真是良才,那得之,必比毁之好。”宁虞说完这句话,倒也是极其的意味深长,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楚睿能明白她的意思。
有些话,是不用多说,便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