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点了点头,出声吩咐道:“让他们去前殿等着,朕马上过来。”
......
宁瓷这厢回了府,说是想休息,却诚然也是休息不得。
宁玄柏唤她去书房。
“你也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怎的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出去,可把你爹给气坏了。”
樊素问拉着宁瓷在书房外头,不免也是先责备了一句,接着又是道:“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宁瓷往书房里头看了一眼,从门缝那边,便是依稀能感觉,里头气氛极其低沉。
她阿爹的脾气,她自小就是知道的,表面上生气,其实心里是真真担心着他们,但是死鸭子嘴硬,还非得骂上一顿才是罢休。
所是宁瓷觉得,让他骂一骂,也没什么事。
“没事。”宁瓷朝樊素问摇了摇头,接着便是要进去。
“等等――”樊素问瞧着,唤了一声,拉住后头的萧祺道:“阿祺就不要进去了。”
这几日里,宁玄柏一直都在陪着萧祺读书练字,这孩子不仅聪慧,学得快,嘴巴也是甜的不行,每回宁玄柏从书房回来,唇角都是难掩的笑意。
他可真是聪明,最会维护的就是他爹他娘,还晓得暗地里的,给他们打掩护。
宁瓷回头,见萧祺正担心的看着她,便是俯身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没事,待会儿娘就出来,到时候,还得看看阿祺这些日子字练得怎么样。”
说着,她便是起身,走了进去。
宁玄柏坐在书案前,手上拿了一叠宣纸在看,虽是听见有脚步声了,但是仍低着头,没有反应。
“阿爹。”宁瓷走到前头,出声,轻轻的唤了一句。
宁玄柏依旧在看着手上的宣纸,宁瓷着眼过去,看那些字体,都显得是歪歪扭扭的,便能大致的猜到,这些,应当是萧祺写的。
好一会儿,宁玄柏仔细看得差不多了,才是整了整手上的一叠纸,停了动作,抬头,看向宁瓷。
“他当真是那匪窝的头子?”宁玄柏开口,当时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倒是还没有追究她偷偷离府的事。
自然,现下比起宁瓷的任性之举,显然萧青山的身份问题,更为严峻。
作为一个父亲,他自然最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的平安,幸福。
可是如今他的身份,却是已然严重的限制到了这一点。
“是。”宁瓷直接就点了点头,自是没有要隐瞒或者欺骗的意思。
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坦白才是最重要的。
宁玄柏听了,当时面色便是渐生冷意。
宁瓷瞧在眼里,也都是看得清楚,便忙是解释道:“大哥定然已经同阿爹说过了,当初若不是有青山,女儿就保不住这条命了,而且他已经离开那地方三年,自是再无瓜葛。”
“他有没有瓜葛不重要,皇上怎么认为,那才是最重要的。”宁玄柏抬手,扣了扣桌子,分外严肃道:“而且事情传出去,还不是要指点到你的身上。”
如今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传播出去便是轻易之事,到时候,必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暗地里讨论,说她宁瓷,嫁了个匪徒。
宁玄柏也是真不愿意女儿,去受这些委屈。
“女儿不怕。”宁瓷摇头,眼神也是坚定,道:“别人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就好了,反正这些年来,说的还少吗......可是阿爹,我却是已经认定了他当我的夫君,此生若不是他,我也绝不嫁。”
一字一句,都是带着不可逆转的决心。
宁玄柏能听得出来。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模样,道:“你从就是这样,想做什么,认定了,就是谁都没法劝回来。”
他那时候还在想着说呢,说阿瓷这脾气,究竟是随了谁,他和素问,可都不是这么死心眼到底的人。
“阿爹,你想想,女儿好不容易才有了这般一个欢心的如意郎君,你真的忍心,让女儿以后的日子,都过活不下去吗?”
她知道宁玄柏向来最疼她。
是忍心不了让她受苦的。
“他呢?”宁玄柏没正面回答宁瓷的话,只是抿了抿唇,淡淡问了一句。
这“他”指的自然是萧青山。
“同大哥进宫了。”
宁瓷方才过来的时候,以后萧青山会在后面跟着,却是一直都没看见他的踪影,这特地问了绿萝一句,才知道他同大哥进宫去了。
至于这进宫是为了何事,他们心里都明白。
虽然她确实是生他的气的,可是自个儿气归气,还是忧心着的,毕竟圣意难测,有时候有些事,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
“你看看阿祺的字,写得比你小时候好多了。”宁玄柏拿起那些宣纸,往她手上一递,接着就站起了身。
这边宁瓷接过宣纸,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又说到阿祺的字是什么意思,但也来不及问,就看着宁玄柏已经是往外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唤道:“你娘方才还在说,给你准备了许多爱吃的菜,还不快去吃饭。”
宁瓷忙是点了点头。
萧祺一直在外头等着,听见脚步声,便是将身子往后缩,待看着宁玄柏走出去了,小小的人儿才是移着出来,朝着后头的宁瓷,眉眼弯弯的轻笑。
“娘亲。”他压着声音唤了一句。
“我就知道,外祖父是不会生气的。”
“你怎么知道?”宁瓷大概也能明白宁玄柏的意思了。
他其实就是担心宁瓷会觉得委屈,既然宁瓷自个儿都如此坚决了,他便不会再说什么了。
萧祺笑得极为开心,抿着唇角,脸上荡漾的跟一朵花儿似的,挺着胸膛,十分自豪的模样。
“这可都是阿祺的功劳呢。”
萧祺努着嘴巴点头。
他这几日把外祖父哄的可好了。
“真是娘的好阿祺。”宁瓷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一口,当时笑着,忽然又想起什么来。
“对了,阿祺,待过几日无事了,娘亲带你去见个小姑娘好不好?”
“啊?”萧祺听了,便是一愣。
小姑娘.......
“一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小姑娘,同我们阿祺一般大,想是阿祺见了,一定会喜欢。”
宁瓷笑着说道。
91、厨房 ...
大概不到两个时辰, 宁淮就从宫里回来了。
却是只有他一个人, 不见有萧青山的踪影。
这厢瞧着宁淮神色颇为淡然,不像是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只是宁瓷也是闷着气,虽然想知道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但偏生憋着,就是不去问。
他爱死不死吧。
宁瓷心里头是这样想,可也只是憋了一会儿, 还是憋不住, 便让绿萝去打听了。
“娘亲你是不是担心爹爹?”萧祺坐在她旁边,见宁瓷发怔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便是探头往前,自个儿猜了一句。
“没有。”宁瓷立马摇头反驳。
萧祺偏头,鼓着腮帮子, 一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样子, 同时心里头也在想,明明他说的都对,娘亲还不承认。
“阿祺都从来不说假话的。”萧祺自个儿嘀咕了一句。
“好好吃饭。”宁瓷抬眼,面色讪讪的扣了扣桌子,接着便是微瞪了他一眼。
这会子间, 她突然想起什么,沉吟片刻,问道:“再过些时日,是不是你的生辰?”
萧祺一愣, 大概是自己也没想起这桩事,反应过来,点头,自个儿数着指头,道:“还有......九日吧。”
“那你之前,都是怎么过生辰的?”宁瓷这会子想到了旁的事,便感觉不是那么憋闷着气了,颇有兴致的问萧祺。
他总共就过了三个生辰,前两个的时候,年纪实在是小 ,没什么记忆,但是三岁生辰的时候......
“爹爹给我做了碗寿面,还在山上打了只野猪,做了好多菜,他说生辰就该吃这些。”
萧祺回答道。
“还果然是他会说的话。”宁瓷听了,便是冷哼一声。
只要是吃着大鱼大肉,他便觉得是庆贺的好东西了,却也不想想他做的东西都是什么味道,也就是阿祺不好拂他的面子,才会吃下去。
这个时候宁瓷是生着他的气,便是什么都朝着不好的方向去想了。
“那这次娘亲给你办生辰宴好不好?”宁瓷似是对此很有兴趣的样子,敞了笑容,问萧祺道。
萧祺想了想,然后便是摇头。
“不用了 ,阿祺和爹娘,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一起,吃些好吃的便是了。”
“可是......还有更多的人想给阿祺庆生的呀。”
宁瓷大概能猜到萧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一定是觉得,不能给她多惹麻烦。
毕竟在外人眼里,他是萧青山的儿子,不是她宁瓷的。
“有大姨,还有上回见到的那个漂亮姨和......我方才和你说的好看的小姑娘......他们都很愿意来和阿祺一起过生辰的。”
宁瓷想让萧祺知道,他在她身边,是光明正大的,不惧让任何人怀疑和说道。
如果有一日有机会,她一定要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她的亲生骨肉。
是她宁瓷的儿子。
“那......好吧。”萧祺听宁瓷这么说,想了想之后,便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是愿意认识更多的人的。
只是他更愿意把身边人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自然更是十分的愿意迁就娘亲。
娘亲高兴,他就高兴。
接着宁瓷便是兴致高昂的同萧祺讨论,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萧祺托着小脑袋,认认真真的说出了几道吃食。
倒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
宁瓷点点头。
他说的这些,她也都能想到。
萧祺本来是已经说完了,觉得自个儿没什么还想再吃的了,可是脑中灵光一闪,抬眼,往宁瓷那边挪了挪。
“娘亲我还想吃寿面。”
“好啊。”宁瓷点头。
“可是阿祺想吃娘做的寿面。”萧祺紧接着又说道。
一听这话,宁瓷的笑容便是凝住。
她可是真没想到萧祺还能加上后面这句来。
下厨这一项,她是真真半点儿不会。
先前的时候,她怀着兴趣,也尝试过,但是都不尽人意,后来有一次,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然后她便不敢再乱来了。
这些年里,是连厨房都没再进过。
总归府里多的是下人,还用不着她来做这些。
“好不好?”萧祺接着又问,眸光灼灼,显然是十分期待了。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般央求她......而且也确实不是什么太令人为难的事。
“那做的不好吃,你不许嫌弃。”
宁瓷是把话说在前头了。
“一定都吃完。”萧祺断言,十分肯定。
......
只剩不到十日,确实是时间不多了。
宁瓷便是赶紧的着手准备了起来。
第一次给阿祺过生辰,可不能出了纰漏。
“你待会儿就让人去卫国公府一趟,就说请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过几日来参加阿祺的生辰宴。”
宁瓷说着,特地强调道:“一定要带卿卿过来。”
她倒是也挺想见见那小姑娘的。
爹和娘都长得那么好看,必然也是个水灵灵的小小姑娘。
精致的跟个瓷娃娃似的。
“对了,奴婢好像打听到,这回咱姑爷之所以能安然无恙,还多亏了裴世子在皇上面前的一番言语呢。”
先前宁瓷让绿萝去打听宫里头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倒也打听不到什么,只晓得皇上是息怒了,也没追究这一回事。
听说是真真多亏了裴笙的。
“什么姑爷!”宁瓷听了这话,当时第一反应便是她话中的“姑爷”二字,当即板了脸,便是反驳。
小丫头片子越来越胆大了,什么都敢乱说。
“不经我允许不准说,不然还让他蹬鼻子上脸了 。”
绿萝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她觉着小姐最近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以往的时候,宁瓷可是最为寡淡冷清的一个人了,不怒不燥,无论什么都激不起她的火气来。
可是近些日子显然易喜易怒。
绿萝这样想着,可自然也不敢在宁瓷面前说。
“不提他了,我去厨房。”宁瓷摆了摆手,便是起身,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