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简直想低头找个缝钻进去。
啊啊啊。她就知道带乔以舒过来，准没什么好事儿——这个嘴巴厉害的小妮子，见谁都毒舌的要命，只适合吵架助阵啊！！
后悔也晚了。
谁叫她闺蜜就只有乔以舒一个人呢。
花卿拧开水龙头，挤了点洗手液，手洗好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擦，伸在水池里甩了两下。下一秒，眼前凭空出现了擦手布。
很可爱，上面部分是小熊的形状。整体是那种薄荷绿的，毛绒绒的触感让人一下子就有想摸的欲望。
再往上看去，一只手提着它的绳子部分，高高地举在半空。
小姑娘缩了缩手，有点犹豫了。
——提着绳子的人，是顾程白。
他黑眸紧盯着她，侧边的头发睡觉时没压好，这会儿微微翘了起来。男人站在她的身前，没什么表情的提着擦手布，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擦的样子。
这个天，水滴在手上还是挺冷的。
花卿试图找了一个理由劝说自己，慢慢地，朝着对面的人伸出了手。
本以为他提着，她就这么蹭蹭，结果没等她完全伸出手，那块薄荷绿色的布就飞到了自己的怀里。
反应过来时，顾程白已经转身迈开步子，去放置碗筷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被她硬生生给错过了。
花卿沮丧着一张脸，擦完手，把布扔给了旁边的乔以舒。
*
餐桌是靠墙边放的。
也就是说，有两个人，是要坐在同一侧的。
陆南川稳稳当当地占了一侧的位置，顾程白想要坐下来，占另一边的单人座时，乔以舒远远地喊了一声：“左侧那边我预定了啊——我吃饭左撇子，跟你们坐一块，筷子会打架的。”
左侧那边靠着墙，刚好可以不用和任何人碰到。
顾程白迟疑了一秒，乔以舒擦干手走过来，拉好椅子，笑眯眯地坐下来。
花卿一转头，就看见乔以舒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发了消息。
【今天也是懒懒散散：姐够意思吧？】
【花卿：可以！你啥时候会的左手用筷子？】
【今天也是懒懒散散：其实小时候一直用左手，后来被我妈强迫症改过来了。现在偶尔也会用一用，不过是一个人的时候——你放心啦，不会露馅的。不过你倒是赶紧坐下来啊，害羞个啥玩意。】
听到乔以舒这么说，花卿心里多多少少放心了些。
看着顾程白还站在一侧，她一咬牙，拉开椅子从侧面坐了进去。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吃饭！一起吃饭坐同一侧不知道都有多少次了，再犹豫，下次见面怕是收到顾程白和别人结婚请柬的那会儿了。
花卿的表情视死如归。
顾程白倒也没再说什么，似乎对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搞的小动作心知肚明，却也不故意戳破。
餐桌上有些沉默。
乔以舒一向是个闲不下来的主，这会就干脆地挑起了话题。
“哎，顾程白。看你最近广播剧好像都不接新了，是什么原因啊？”
花卿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在群里解释的时候，她也在场。
这时听见乔以舒当面问了一遍，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害怕他是因为想避嫌，真真切切的不想和她再扯上任何联系，从而想脱离社团，连剧本都不接了。
顾程白垂下眼眸，余光看了眼身旁的小姑娘，夹起一筷花生，慢悠悠地送入口中。“忙。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了。”
花卿松了口气。
“喔。”乔以舒点点头，把话题扯到花卿身上，“我家卿儿最近进了个工作室，以后可能就完全走配音这条路了。”
顾程白没接话，陆南川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站出来打圆场：“那还真的挺好的。以后工作就是兴趣了。”
*
这顿饭，花卿吃的不是个滋味。
顾程白虽然就坐在她的身侧，一举一动都让她万分熟悉。可对方都像是故意在避着她一样，就连夹菜，也坚决不选和她同一盘的。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没希望了。
而顾程白吃完饭，就跑去阳台那儿抽烟了。
阳台布置的很精致。
底面铺了木质长条状的板子，中间分布均匀的溜了五厘米的空隙。另外还放了吊椅和木桌。
他就靠在扶手处，右手捏着烟。见到花卿走过来，看了她一眼，走到木桌旁，放置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
顾程白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黑色的眼眸好比深渊，让人揣测不透其中的想法。
花卿迈向他一步，僵僵地笑了笑：“来晒阳光？”
午后的阳光正明媚着。
照在人身上，一阵暖意。
“嗯。”
他简短的应了声，长腿一迈，走到吊椅旁坐下。
所幸吊椅不止一个。
花卿在他对面坐下来，手在桌子下方捏成了拳状。
她在紧张。
顾程白的视线越过桌子上的绿植，注视着她，淡淡开口：“关于你进工作室那件事，我在微博上看到了。”
花卿抬起眼。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勾了勾唇角。
“——恭喜你。”
第15章
[15]
恭喜你。
这三个字不轻不重地落下来，砸在花卿的耳朵里。
如同乔以舒说的，喃风工作室的宣传视频着实轮了一遍网配圈。曝光的颜值加上有实力的声音，着着实实让花卿涨了不少粉。一连好几天，私信箱都是被塞得满满的。不少好友对她发来祝贺，也有粉丝给她的关心。
可一连等了好几天，花卿真正想等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给她一丝丝的回应。
而就在刚刚。
他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出那句祝贺。
像是心底的那团火，蹭到了易燃物，一下子烧得老高。
花卿扬起脸，笑得甜美：“谢谢你。”
顾程白站起来。
他往屋子里面的方向走过去，经过她时，下意识地抬手，放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低低地道了一句：“加油吧。”
*
花卿吃完饭没多久就走了。
原因是顾程白下午还有方案要做。
陆南川送两个姑娘到了门口，回来便看到顾程白捏着烟头，站在阳台上，低头看着楼底下。
他顺着顾程白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着了花卿和乔以舒。
两个小姑娘穿过小区，抬手遮着刺眼的阳光，一路小跑进了停车场。
手指搭在顾程白肩膀上，他随口问了句：“你们聊了什么？”
“没聊几句——也就她进那个工作室的事。”
顾程白弹了弹烟灰，言简意赅。
陆南川也没拐弯抹角，指了指客厅里还放着的那两个空杯子。“你怎么想的？”
他看了一眼。知道陆南川在指什么。
没有回答也没有其他动作。
刚好这时候，她们开的那辆车从楼底下经过。顾程白单手掐灭了烟头，散漫地扔进了烟灰缸。
知道他不想回答，陆南川松开手，低声问：“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还选择分开？”
陆南川问这句，也不是毫无原因。
分手是顾程白提的。
花卿被动接受了他的提议。
却也出于女孩子的骄傲，没有再靠近上前。
心里没缘由的一阵烦躁。
顾程白垂下手臂。
“——希望她拥有自己更好的人生罢了。”
他摆了摆手，折身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带上了房门。
*
花卿在回去的路上，难得沉默了一路。
乔以舒跟她搭话也没怎么回应，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一般。
最后被乔以舒在过红灯的时候晃了两下，花卿这才迷迷糊糊地朝旁边看过来：“怎么了？”
“你跟他在阳台上说什么了？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乔以舒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底，这会儿更是害怕花卿跟她说被拒绝了之类的话。
庆幸的是，花卿摇了摇头。
她低头看了眼微博，那条宣传片已经被转出去三千多次，评论更是到了五千多。“跟他没说什么，不过倒是来了一发摸头杀。”
乔以舒瞪眼：“对你？”
“对我。”
小姑娘说这话也没底——
顾程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对她还喜欢所以才会摸摸她的脑袋？还是，就朋友之间简单的鼓励呀……
花卿憋了一路都没能问出口。
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获得的那个，还不如不问的好。
至少能存留个假象呢。
她涩涩地笑起来，在百度的搜索框中，输入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对你摸头杀，代表着什么？】
往下滑动，下面陆陆续续有了几种答案。
【应该是喜欢你吧？】
【别太当真啊，有的人就只是乱撩。】
【安抚性动作吧。但我觉得还是有喜欢的意味存在。】
头发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触摸留下来的余温。
花卿抱住了脑袋，轻声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真是愈发看不懂顾程白了。
*
往往还在秋天的时候，店家就已经会上冬日的衣服。
花卿吸取了上次生病的教训，早早就下了订单。
晚上和顾程白从自习室里走出来，两个人都背着笔电，花卿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收到了取件通知的短信。
“他让我九点之前去丰巢取件。”花卿看了眼手机，顾程白的方案才做了一半，便斟酌着开口，“你要不要先回宿舍？我去拿快递，前面那条道就分开来走吧？”
想都没想。顾程白抿下嘴唇：“不行。”
“嗯？”怎么就不行了。
花卿偏过头，侧脸看向他。
这条路路灯挺暗的。
冬天，天黑得早。虽说现在这个时间点学校里还有人，但怎么说，放任她一个人出去还是太危险了。
之前就听她描述过，买了一件厚重的外套。
有可能快递就是这个。
在花卿疑惑的目光中，顾程白快步跟上她的步伐，接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面不改色：“走吧。刚好有点想吃丰巢对面那家烤冷面。”
对面那家烤冷面味道着实不错，辣度更是让人酣畅淋漓。
花卿这会儿吞了吞口水。
听顾程白这么一提，不由得也被勾起食欲来。
“那就走吧。”
*
一路到了丰巢快递点门口。
花卿把怀里的电脑包塞给顾程白，“你在这边等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隔着玻璃门，他看向门内。
一排排的货架。
小姑娘的身影小小的，穿梭于其中，仰着脖子查看着标记在袋子侧方的取货码，时不时的嘴里重复一遍。
她在一个货架前停下了步伐。
左右看了一圈，一个最大的包裹被扔在了上方。
花卿踮起脚尖，伸出手去够了够。
勉强碰到了袋子的边缘。
不信邪似的。小姑娘又试了一遍，这次倒是能全部抓住袋子的一角了，她往后站了一点，用力一拽。
快递袋一下子掉下来朝她脸部砸去——
有一个人，比她更快的接住了。
青涩慵懒地声音在她的耳边扩散开来。
“怎么不叫我。”
顾程白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快递袋，另一只手拿着她的电脑包，低头盯着她。
花卿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
小姑娘转了转眼睛，抿着唇笑起来：“让你在外面等我，怎么还是进来了？”
顾程白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颠了颠两只手不同东西的重量，把她的电脑包塞到她怀里，扬了扬下巴，指向他刚刚站的位置。
花卿从这边看去，顾程白之前所站的位置，刚好就是她的正对面。
原来是这样。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多说了一句：“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我们社团月末的时候就要招新了。我要参与流程讨论，可能这个周末就不能出去了，抱歉啊。”
顾程白多看了她一眼，抱着快递，暗暗记下了她提到的社团，云淡风轻地摇头：“没事。以后再一起吧。”
时间还长，未来还在。
这个周末不见，以后还是会见。
她也总会是他的。
*
今天赶完方案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顾程白随手拿过桌子上的滴眼液，撑开眼皮子，挤了两滴。
干涩的眼睛再次湿润起来。
他缓了一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工作室的位置靠着街，处在N城极好的地段。市中心之后绕过两条街就是这儿，步行也就十来分钟。而这个时间点，只剩路灯亮着。过路的车辆都没了多少。
偌大的工作室现在也就剩他一个人。
顾程白半打开一扇窗子，掏出打火机，随身摸了摸烟盒，掏出来晃了两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抽完了。
烟瘾实在犯得厉害。
他犹豫了几秒，拿起桌子上的钱包，起身下了楼。
N城的昼夜温差还是较大的。现在虽是夏天，入夜倒是凉快许多。不少商店都已经关门了，前面那条街有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走过去也没一会，干脆就当散个步吧。
顾程白悠闲地晃悠过去，熬过了犯困的那会儿，现在着实清醒。给店员指了指需要的烟，拿出现金付了款。男人站在街边点燃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