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儿大吼一声,抬肘就朝谢广平的太阳穴击来,动作十分凌厉。如果这下打中了,谢广平不死也得残,更别提接受什么任务了。
闻讯赶来的周宁跟众人齐齐惊呼出声,想喊停却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场外抱着胳膊看好戏的另一个保镖脸上已经露出了阴险的笑,笑着笑着又把算计的眼神看向井溶和顾陌城,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然而一切变故只发生在瞬间。
就见原本要摔倒的谢广平突然单臂撑地来了个空翻,整个人几乎抡成风车,两条肌肉结实的长腿一前一后,狠狠踢中对手的脑袋。
那人一击不成本就有些趔趄,一看谢广平的反应就暗叫不好,可重心不稳的他却完全来不及还手,匆忙间只好本能的抱头,希望能硬扛下来,然后再狠狠地反击。
然而谢广平不是吃素的,这么多年来死里逃生可不敢指望他天煞孤星的命格,两腿下去就把对手直接踢飞了,落在地上半天没哼一声。
稳稳落地的谢广平没有立刻放松警惕,站在原地以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等了老半天,却发现对手还撅着腚趴着没动静,这才意识到对方给自己踢晕了。
“呸,”他很是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刚热身呢!”
这话可真是太刺耳了,剩下的那个保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快步走到同伴那边往他脸上拍了几下。
谢广平一脸无辜的摊摊手,显得很是无奈,“唉,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他这么不抗打。”
不说还好,刚悠悠转醒的混血儿听见这话脸都憋紫了,嗷嗷叫着就要爬起来往这边冲,到底是他的同伴略有些城府,一把将他拉住了,“杰克,不要冲动。”
仅仅是一句话,竟然就把青筋暴起的杰克给安抚住了,看来这两人的关系不浅呀。
谢广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面上却还是那种大咧咧的笑,“对呀杰克,你还是听露丝的话,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然等会儿没钱分。”
这可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旁边好多人都笑出声来,杰克脸上简直像开了染料铺子一样丰富多彩,难得另一个人竟然还忍得住,只是冷笑道:“多谢提醒,不过也希望谢先生小心,总是天有不测风云的不是吗?”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谢广平浑不在意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二位经验丰富可能不大在意,不过我还是头一次接这种类型的活,当然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也就是说出错的往往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练人士,可谢广平却说他自己是个新人,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脸诅咒了。
几个人不欢而散,就第一次见面来说,实在算不上友好。
想起杰克他们进帐篷之前凶神恶煞的怨毒眼神,周宁不禁有些忧心忡忡,“谢先生,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
顾陌城和井溶也有这种担心。
经过刚才的风波之后,他们两波人的矛盾和冲突就立刻被搬到了表面上,连最起码的伪装的和平都没有了,后面即便发生什么事也不足为怪。
“放心好了,”谢广平胸有成竹的说,“他们肯定会对我不利的。”
顾陌城&井溶&周宁:“……”
所以这种事很值得得意吗?
见他们这种反应,谢广平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之后才解释用意。
“你们也看见了,他们两个其实一开始就没抱着和平相处、精诚合作的心思来,我们这边再如何忍气吞声的退让也无济于事,只能让他们变本加厉。”
“与其维持表面和平,让自己心里不痛快的同时还要花费心思抵挡可能存在的危险,倒不如一开始就把这种虚假和平打破,反而更有利于专注精神。”
对谢广平这种常年行走在边缘的特殊行业的人来说,放在明面的敌人总比藏在暗处的要好对付的多。
再说了,出任务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全身心的应付危险有时候都难免手忙脚乱,他哪来的那个闲功夫再去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一直以来他的处事原则都非常明确,简单粗暴而高效:
处的来的就处,处不来的立刻散伙,暂时散不了伙的就直接翻脸!
有本事正面刚啊,没在怕的!
现在他竟然还能笑出声来,“其实我到比较喜欢他们这种性子,至少什么心思都写在明面上,比那些玩心眼的要好对付得多。”
“这倒也是。”井溶点点头。
周宁也赞同他的说法,做事情最怕的不就是敌暗我明吗?真遇到这种情况了,很有可能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一码归一码,感慨完了的周宁难免又有点担忧,“几位直接这么撕破脸,后期行动过程中难免也有冲突,那要是”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谢广平胸有成竹的说,“这两个人虽然心胸狭隘了点,但基本职业道德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闯出这么大的名头,即便他们看我不顺眼也不会在关键时候动手,更不会置你们的测绘员于不顾,顶多就是事成之后往回走的路上可能会对我下手罢了。”
除非那种大奸大恶的人渣,不然绝大部分人身上总能发掘出一点闪光点的,那两个保镖也不例外。
周宁走后,顾陌城难免十分担忧。
对周宁这些人来说,完成任务当然是放在首位的;可对他们而言,当然是保住自家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那两个保镖真像谢广平推测的那样置他于死地,任务完成了又有什么用?
眼下明显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要永远留在这儿了,素来沉稳的井溶也不禁面色凝重。
“刚才我们都看到了,他们不仅有冷兵器,而且还有枪,如果想要暗算你的话并不难。”
谁知谢广平却嘿嘿一笑,“你们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也不是白混的,之前还碰到过比这两个更混蛋的人渣,可最后活的还不是我?应付突发状况的保命手段,我还是有几样的,放心吧。”
谢广平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当即很生硬的转移了,“对了,你们还记得之前胡云的亲戚,那苏家的事儿吗?”
顾陌城和井溶点头,“当然记得。”
博物馆给的感谢信和捐赠证明还在家里摆着呢!
谢广平张口丢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来,“大概一个月之前,老苏被抓了。”
“有人举报?是谁?”井溶问道。
苏通瞧着老实憨厚,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好欺负,实际上城府很深,这么多年下来手脚都擦得很干净,几乎没有蛛丝马迹可寻,想要抓他谈何容易?
“被人举报了,”谢广平说,“提供了很多有利的证据,估计得是最高一档,得判十年。”
证据?!
顾陌城忙问道:“是内部人举报的?难不成是胡老板?”
胡云性情耿直,原则性极强,而且处事果决,因为苦劝不成而不得不大义灭亲……也不是不可能。
“是个你们绝对猜不到的人,”说起这事儿来,谢广平也十分唏嘘,“他老婆周婉。”
“周婉?!”
顾陌城和井溶果然也都惊讶万分,这可真是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顾陌城呆了半天,喃喃道:“记得上次见他们的时候,夫妻两个的感情不错呀,怎么说举报就举报了,这可不是过家家。”
倒是井溶很快就想通了。
那夫妻两个人的感情是不错,可在对待儿子的态度上明显有区别。
苏通虽然担心儿子,可显而易见更重视家中的珍宝和事业,在明知无路可走的情况下,竟然还想着跟医生讨价还价!并且知道真相后也执迷不悟,没有丝毫要悔改的意思。
反观周婉,自始至终最担心的只是儿子,更没有丈夫那种治病嫌贵的态度,完全是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而且还有一个细节非常有意思,周婉并不像一般的女人那么柔弱,虽然后面因为伤心过度而起不了床,但在夫妻关系里确一定程度上占据主导地位,比如说几次苏通因为代价过高而流露出不情愿的样子时,都是她当机立断处理的,非常干脆利落。
这种情况至少能够证明两个问题:
第一,周婉本人在那个家里地位颇高,有很大的发言权。
第二,她是个真正疼爱儿子的好母亲。
第三,她跟丈夫有不同程度的分歧。
那么在这种前提下,面对因为丈夫的固执而彻底毁掉的儿子,一个悲痛欲绝的母亲做出什么事都不为怪。
几个人沉默半天,顾陌城忽然问:“那周婉呢?这么多年下来,她不可能对家里的事情一点不知情,甚至很有可能也参与其中,她举报了苏通之后,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吧?”
苏通明显是违法犯罪,而周婉这个枕边人一直知情不报,甚至提供很大程度上的便利和协助,少说也是个从犯。
谢广平嗯了声,“确实她也下水了,不过因为只是从犯,而且举报有功,态度又好,肯定能酌情减刑。进去之后表现的好的话,过两年也就出来了。”
顾陌城听后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第八十六章
到了晚上,周先生喊大家来开会,那个叫杰克的看向谢广平的眼神阴测测的,说不出的怨毒,连带着跟他一起的顾陌城和井溶两个也没好脸色,不过谁也不甩他们。
周先生宣布明天上午七点半正式开工,又额外提了一句,说临时加了一个安保人员,小队成员人数从原来的六人上升为七人。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反应各异,杰克冷笑一声,显然是很不屑的。
谢广平饶有趣味的盯着看了会儿,几乎把他看得恨不得立刻就扑过来时,这才忽然很出人意料的问了他的同伴一个问题。
“这位先生来了好久,大家之前虽然已经见过了,但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那人看了他一眼,见周先生也点头,这才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可以叫我孤狼。”
他的表情真的非常冷酷,神态也倨傲的很,好像能回答这个问题已经是他纡尊降贵了一样。
可谁知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就都古怪起来,面面相觑间都能看见彼此眼中克制不住的笑意。
没别的,就连顾陌城这个年纪最小的人都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中二了!
孤狼……
而且真要是孤狼的话,你跟人组什么队啊?
现场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周先生顾全大局,干咳一声后主动出声道:“大家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目的还是一样的,而且我们老板也非常相信各位的能力,希望大家可以精诚合作。”
说着,又转过脸去,看着顾陌城和井溶,“二位之前要的东西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取用,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的,现在大家都在,就可以提了。”
顾陌城当即提出需要大家的生辰八字和心头血、头发等物,谢广平和那位机关大师孙先生倒是没说什么,立即就给了,就连心头血也是当众刺破自己胸口的皮肤取了出来,整个过程十分干脆利落,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倒是杰克和那位中二气息爆表的孤狼先生十分警惕,迟迟没有动作,很不愿意配合。
周先生微微蹙眉,不过还是很好脾气的催促道:“之前大家签订的合约中已经说明了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况,既然已经签了合约,就请二位按照合约进行,不要耽搁了进度。”
早就忍耐不住的杰克嗤笑一声,用一种既蔑视又忌惮的眼神扫视顾陌城他们,煞有其事的说:“你们华国人本就奸诈狡猾,现在又要我们的血肉,谁知道是不是拿去做什么恶心的生化实验?这是巫术!”
这番言论实在是没数,他说完之后,就连一直很温和的周先生脸上也彻底没了温度。
顾陌城愣了下,觉得这人的脑洞大的简直无边无垠,你特么的才是巫师呢。
不等她说什么,谢广平就已经先讥笑道:“想太多是病,赶紧治去吧,像你们这种当初吹得上天入地,事到临头就怂的外国人我们见多了。”
狗屁的华国人奸诈狡猾,先想想你自己现在站在哪儿的领土上吧!
眼见着杰克他们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意,顾陌城也不想拖拉,只希望赶快决定下来。
“老实说,不要说几滴血了,就算你们想把灵魂卖给我,我也未必肯收。谁也不欠谁的,我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现在周先生就在这里,只要他同意,我没二话。”
做替身也是很累人的,能少做两份,她乐得自在!别搞得好像她上杆子求人似的,什么熊毛病?净给他们惯得!
井溶特别配合的跟着开嘴炮,“小师妹,何必跟他们白费口舌,就这么着吧。”
既然这么警惕,那就继续警惕着吧,还做什么替身啊?省的万一到时候再出了什么幺蛾子都怪到他们身上。
周先生又很严肃的对杰克和孤狼重申一遍,并特别点明如果不行的话就请他们立刻离开,但离开之前需要支付高昂的违约金,两个人这才不情不愿的给了。
顾陌城也不过去接,只是歪着头,一派天真无邪的表情道:“千万不要勉强呀。”
不要说本来就冲动的杰克,现在就连相对沉得住气的孤狼额头上都开始蹦青筋,周先生暗自叹气,这几个人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要不怎么说很多时候大家单打独斗的时候都挺厉害,可一旦合在一起反而容易出岔子,因为一个赛一个的心高气傲,都是受不得委屈的主儿,稍微有点儿什么,事后肯定找机会补回来。
就这么一个瓷娃娃似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先前他还挺欣慰来着,好歹有个稍微能成的,谁知道……也是个不怕事大儿的。
几个人弄的不欢而散,顾陌城请周先生找人帮自己捧着杰克他们的一堆黄毛啊血啊什么的,自己压根儿不想沾手。
井溶去给大家做护身符,顾陌城则径自去换上那身血红色的古朴长袍,端了小鼎出来。
做替身这种事儿本来是不方便给人打扰的,可一来这里只有帐篷,空间也不算大,在里面弄很有可能着火;二来顾陌城也明白此刻不是谦虚和藏着掖着的时候,必须得展现一点实力,不然很容易给人看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