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坐在一处,闷不做声地继续喝着茶。
过了好一会儿,彭小茹收拾好厨房,才又进屋里来。
苏秀秀看海大爷状态不错,估计他应该也不会突然发疯,又跑出去瞎折腾了。
于是,干脆站起身就准备告辞了。
彭小茹连忙就对海大爷说道:“这里离她家还挺远呢,不如我骑车去送送她。”
海大爷点头说道:“是呀,你去送送秀秀吧。今天,我也劳烦这小闺女多费心了。”
就这样,两人交代清楚了。
彭小茹和苏秀秀就一前一后,离开了许宏伟家。
彭小茹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有力,骑着车带着苏秀秀倒也合适。
两人共乘一辆车,往容家驶去。
一路上,彭小茹忍不住问她。
“秀秀,海大爷在你们家没闯什么大祸吧?”
不得不说,像彭小茹这样的直肠子的人,有时候第一直觉还挺准的。
只可惜,苏秀秀并没打算把那些事跟她说。
她只是笑道:“他在我家里倒是挺激动的,差点跟我爸吵起来。我也没其他法子,只得跟出来劝劝他。好在海大爷肯听我劝,我见他心情好转,就把他送回来了。”
彭小茹大概也猜到,她不想说下去了,也就没继续问。
两人很快回到了容家,苏秀秀进了家门,五奶奶特意迎出来,又笑着跟彭小茹聊了几句。
五奶奶想让彭小茹进屋喝杯茶,可彭小茹还惦记家里的海大爷,生怕那老头再闹出什么事来。
就连忙推脱着,说是马上就要回去了。
苏秀秀干脆就任由她们在院子里聊天叙旧,她先一步回到屋里,就见容五爷还是那副老样子,正昏昏沉沉地躺在炕上。
苏秀秀看向窗外,五奶奶一时间也没有往这边看。
她这才压低声音说道:“爸,我的眼神可比一般人都好,说来也巧,我回头的时候,看见一个身影可真像您呀。”
容五爷连眼睛都没睁,随口说道:“你看错人了。”
苏秀秀却一脸哀怨地说:“我那时饿得够呛,心话说,要是我爸好心过来给我送两鸡蛋吃,那该有多好呀。可惜,我爸狠心,自己独吞了属于我的鸡蛋。”
容五爷听了这话,差点笑喷了。他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坐起来,又说道:“这小丫头子,胆肥了吧,敢编排你爸?”
说着,他也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五奶奶已经把彭小茹送出门外去了,两人还在聊天呢。
他这才质问道:“我倒要问问你呢,你没跟海德惠面前又胡说八道吧?也没有瞎胡应承他什么事吧?”
苏秀秀皱着眉头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估计海大爷明天还得来找您。这可还没过三天呢,咱们那个赌约您还记着吧?明天,您大概就可以跟海大爷谈条件了。估计到时候,您说什么他都同意。”
容五爷听了这话,再看看那死丫头一脸精灵古怪的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又忍不住叹道:“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心大,还是其他什么?就你今天做的这些事,要是让你妈知道,她能唠叨你整整三个月。你这可倒好,还有心思跟我打赌呢。”
苏秀秀连忙求饶道:“您不是也说过,咱们爷俩在外面的事,就别让我妈跟着操心了。再说了,我这不也没什么事么?”
容五爷看了她两眼,又问道:“我只问你,你当时有几分把握,能把海德惠拦下来?”
苏秀秀低下头,闷声道:“怎么也得有八九分吧?我一早就看出来了,海大爷并不是对许宏伟的多年照顾无动于衷。我专门冲着他软肋下手,他势必会有所顾忌。这样一来,我再一旁劝说,成功的机会也就比较大了。”
容五爷又问道:“那你说的那些话,是你从《文氏家书》看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其他法门?”
苏秀秀想了想,还是抬头看向容五爷,咬着牙说道:“爸,我是真的能看得出来,也能分清好赖。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家书里提到的异于常人的特殊本领。偏偏我怎么说您也不信,总当我是在胡闹。”
容五爷听了这话,深深地叹了口气。过了片刻,他才说道:“我说过,我本不信鬼神的,可我却信你。只有一点,你就算再有几分古怪的本领,也该怀有敬畏之心才是。以后,若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你就别再做了。”
苏秀秀听了这话,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看向他。
容五爷却狠狠地说道:“医院里那事也如是,把孩子送到医院里,你也算尽了心意。就该转身离开才是。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孩子死活与我们何干?你何必为他冒险?我和你妈只有你一个,容不得你有半点差错。命只有一条,你若出了什么事,叫你妈怎么办?”
苏秀秀听了这话,半响无语。
她原本抱着侥幸心理,希望父亲没有发现那件事。却没想到他发现了,只是没有说。
一直等到今天,她又做了同样的事,父亲才点明了告诉她。
一时间,苏秀秀忍不住开始有些后悔。
她仗着前世的一身本领,有些太过自以为是了?
细想想,这辈子她有了家,有了父母,也有了爱人,以后做事还需得再三思量才是,切不可鲁莽行事。
不然的话,她真要出了什么意外,旁人顶多会觉得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自己把自己作死了。说不定还会嘲笑两句,拿她打趣。
可她的父母和爱人,却会心疼死的。
俗话说,事不过三,这好像已经是第三次了。想到这里,苏秀秀下意识地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容五爷见她真心悔过,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第77章
那天,容五爷的那番话,苏秀秀反思了许久。
上辈子,她虽然也算有钱有势,可始终都是孤家寡人,做什么事都无所谓,她也愿意冒险。
可今生,她却要为了父母亲人好好珍惜自己才是。
第二天早上,苏秀秀顶着一副熊猫眼,来主屋吃早饭,五奶奶一看她就愣住了。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平常都是雷打不动,一觉睡到天亮。今个这是怎么了?”
苏秀秀看着她母亲,又看了容五爷一眼。
容五爷却连眼皮都没抬,也没拿正眼看她,正吃包子喝小米粥呢。
苏秀秀暗叹了一口气,就对五奶奶说道,“我昨天梦见自己做错事了,被我爸抓着打了一顿。”
五奶奶笑道:“怎么做这种梦呀?你放心,有妈妈在呢?别人谁也别想对你动手。”说着还横了容五爷一眼。
容五爷心想,这小坏丫头,这是变着方告状呢。得嘞,你可等着,看我再抓着你的小狐狸尾巴吧?
苏秀秀听着母亲一心向着她,本来还暗自得意。可冷不丁,又被父亲瞪了一眼,一时间她所有好心情都没有了。
苏秀秀只得收敛了得意,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了。
好在容五爷也不是真的跟她计较,见她坐好了,又把荷包蛋往她那边推了推。
苏秀秀这才又高兴起来。
五奶奶眼见着这爷俩一大早上,就波涛暗涌的,你来我往又闹了一回。本来她还有些担心。此时一见爷俩和好了,自然也就放松下来。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苏秀秀又说起了许宏伟做得小包子,只有羊眼那么大。
她说得活灵活现,把那包子说得简直就如同玉食珍宝一般。
刚好五奶奶正是爱弄包子的时候,也听得颇为认真。娘俩聊得正高兴。
容五爷却冷不丁说了一句。“这羊眼包子在过去老早就有了,也不算惊奇。那些老店里喜欢包羊肉大葱馅的。”
又转头对五奶奶说:“你下次也把包子包小些,也就是了。”
这话一说完,他马上就得到了老婆的白眼,闺女看上去也一脸的不满意。
容五爷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们这又是怎么了?小包子大包子还不是都一样吃,计较那么多干嘛?”
五奶奶闷声说道:“没什么。”她满脸都是老大的无趣。
“……”苏秀秀也是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爸爸。
说实在的,容五爷哪里都好,就是不太明白女人的心思。
从前他买了那么许多礼物给五奶奶,结果买回来,五奶奶也不喜欢,都放在柜子里了。
后来,有了苏秀秀。很多时候,容五爷干脆就带着闺女,去给老婆挑礼物,拿东西。苏秀秀却十分懂得五奶奶的心思,买到的东西,她基本上都能中意。
到了现在也如是,容五爷仍是不明白,女人们对某些东西的执着,对小巧精致的东西就更容易心生喜爱。
不过,容五爷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得罪了老婆。他又想办法说起其他的话题。可惜,五奶奶仍是沉着脸。饭桌上也仍是尴尬。
还是苏秀秀看不下去了,又说了两句话,转到彭姐和许哥的感情上去了。
五奶奶这才提起兴趣来。
容五爷一听,彭小茹和许宏伟之间那事,都快赶上连续剧了。
五奶奶本来就是个电视剧迷,到现在还会追剧集呢,自然也就对这事感兴趣了。
何况苏秀秀口才好,能说会道的。她跟讲故事似的,把那对年轻男女的爱情娓娓道来。
五奶奶不禁听得入迷,顿时也就顾不得生容五爷气了。
母女俩继续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饭桌上的气氛马上又变好了。
容五爷看着身边这对母女,心话说,单论聊天这个技能,他谁都不服气,就服他们家闺女这个小话唠。
不对呀,闺女昨天还跟他说来着,她是真能看出来。
莫非相面这才能,在聊天方面也有加成?还是说,在说话方面,他家闺女也有异于常人的本领?
容五爷胡思乱想着,其实不止苏秀秀,他昨天也没睡好觉。
自从闺女承认之后,他这个从不信鬼神之人,也开始犹豫了。
只不过,容五爷怕自己翻身,会把他老婆吵醒。所以,上床后,他就一直平躺着,没有动过身子。再加上,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懒洋洋的,别人看不出来,他是不是一身疲惫。
可容五爷自己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还是尽快找个合适的懂行的人,好好教教他闺女才行。
容五爷却不知道,在他发呆的时候,五奶奶也忍不住拿眼看他,眼底也是一片疑惑之色。
还是,苏秀秀冷不丁往容五爷手里塞了一个包子,容五爷这才晃过神来。
苏秀秀又咧嘴笑道:“您不吃包子了?一个包子怎么够呀?到不了中午就饿了。”
容五爷看着她那一口小白牙,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瞬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老神棍不是也说了,这丫头福气大着呢,又有贵人相助,不会出什么事的。
就这样,一家人吃完早饭,又收拾了一下。
五奶奶热情饱满地准备研究一下怎么做羊眼包子,苏秀秀摩拳擦掌地准备帮忙。
容五爷又准备跟往常一样,平躺在床上,睡个上午觉。
就在这时候,海德惠果然又再次登门了。
今天的海德惠在穿戴上就跟昨天完全不同了。
昨天他穿得破旧,一身落魄样;今天却从许宏伟那里借来了一件半新的衣裳,头发也特意洗过了,指甲也修剪了。
此时,他身上那股子暴躁和戾气也都已经消散了。他的眼睛也变得清明了许多。
之前,他整个人被一股戾气笼罩着,面相也受到影响。
此时,苏秀秀再一看他的面相,他的鼻翼大,鼻孔微露,嘴角朝上,嘴唇也厚。再加上他耳廓分明,耳垂肥厚且大,俗称两耳垂肩。
这正合了忠厚之人的面相,这种人心地善良,重情重义,愿意帮助人。却没什么心机,很容易被别人利用。
可正应了“傻人有傻福”那句老话。俗语说有舍有得,事实上这种命相的人,虽然也会吃亏,可却得到亲友的帮助,到了最后反而会得到更多才是。
另一边,五奶奶也看了看他,恍惚间只是觉得,多年以前她见过的那位海大爷(老大)又回来了。
这人也算是容五爷的老朋友了,五奶奶干脆又去了厨房,让他们坐下来聊。
海德惠进来之后,就把饭盒放在了容五爷面前,这才开口说道:“五爷,我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昨天是我撞客了,犯了糊涂。”
容五爷也笑着说道:“你想通了就好。”
海德惠很客气地说:“这还多亏了你家小姐,对了,我家宏伟那门亲事也多亏了她。不然,以我那外甥那死性子,恐怕连媳妇都讨不到呢。”
这时,苏秀秀开口说道:“海大爷,您太客气了。”
海德惠又说:“这真不是客套,我外甥也这么想的,这不是给宏伟昨天晚上回家后,又蒸了一屉包子。他知道今天早上我要过来,特意让我带来一些,当礼物。他说,你特别喜欢这羊眼包子。如果不是来不及,材料也不齐全,他还要给你做四色烧麦呢。”
苏秀秀一听,忍不住笑道:“许哥实在太客气了,我跟小茹姐那么好,这都是我的本分事。”
容五爷听着这一大一小瞎客套,又忍不住想起昨天他俩还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一时间,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眯着眼睛对闺女说,“早上你不是还跟你妈说起羊眼包子么?还不拿到厨房去,给你妈也尝尝。小许师傅这手艺,恐怕不常见呢。”
苏秀秀听了这话,乐颠颠地拿着饭盒,就奔厨房去了。
海德惠眼看着小姑娘这副活泼可爱的样子,一时间,突然觉得这跟昨天劝他的那位年轻的风水大师,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到底,昨天的苏秀秀沉稳又冷静,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似乎就没有什么是她解决不了的事。
可转念又一想,年轻的孩子有一身祖传的本领,可由于年龄的关系,性子里仍是带着几分天真可爱,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等苏秀秀走了以后,海德惠又从怀里,拿出来一张房契,放在容五爷面前。然后,才开口说道:
“昨天是我海德惠不识抬举,容五爷您可否再告诉我一下,该如何把我海家的老宅子给要回来呢?我打算把房子留给我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