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映姝也不是不害羞,她耳根都红了,不过她可不能让阿弟这个恶趣味得逞,不然他以后估计会天天笑话她。
“姐,鲁嬷嬷到院门口寻你了,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没做完让嬷嬷生气了。”
“哪呢?嬷嬷到哪了?”
果然,对付他姐的两大法宝,一是母亲,二就是鲁嬷嬷,百试百灵!
赵秉安耳朵上的力道一松,他就跳到蒋氏身后去了,任凭姐姐如何咬牙切齿,他就是不出来。
“好了,好了,你俩都消停些,姝姐儿你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还那么不稳重,将来到了将军府,娘可怎么放心啊。”
“娘……”赵映姝摇着蒋氏的袖子,笑嘻嘻的撒着娇,一点不把这些话当回事。反正是姚二求着来娶她的,可不是她要倒贴,她什么性格姚家可是清楚的,用不着那些作态吧。反正她爹她弟弟也会给她撑腰,她又不会在将军府闹出什么事来,那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喽,干嘛要憋着,不遭罪啊。
蒋氏那严肃脸在这俩孩子面前就不指望能端的起来,一会儿心就软了,“你啊,就是仗着我宠你。咳,行了,都坐好了听娘说。”
“将军府希望能把婚期提前,最好能赶在七月份成婚。”
赵秉安眉头一拧,“婚期是早就定下的,这日子还是爹亲自拜托钦天监测算的,怎么将军府突然要改,可给了什么解释没有?”
“最近朝中不是有人请旨大选吗,姚家有些担心,希望早点迎你姐过门,你也知道他们家有些邪门,婚事上总会有些坎坷,想来几位夫人也是吓着了,想求个安心。”
“这大婚事务繁琐,我姐的嫁妆光收拾就得一个月,还有他们那边,零零碎碎的都准备好了?总不能让我姐特别寒酸的嫁过去吧。”赵秉安看了他姐一眼,说出了一句特别现实的话,“当初定好的三万两聘礼呢,将军夫人不是说要预备些日子吗,怎么,姚家另外几房夫人愿意慷慨解囊了?”
“这个倒没说……”
蒋氏也不乐意,你当时提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是迎亲的时候拿不出像样的聘礼,这不是打我女儿的脸吗?他们是看重姚家的家风不假,姚二那孩子他们也满意,对自家闺女是掏心掏肺的好,可这连三万两聘礼你都拿不出来,那还成什么亲?又不是说咱贪图这点钱财,不都说好是当嫁妆的一部分带回你们姚家吗,当初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又来这一套,委实让人看不上眼。
“正好明天我和姚二有点事要见面,这件事到时候我亲自问问他,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咱们就不嫁了,真当他吃定我姐了,忒大脸!”
赵映姝咬着嘴唇,她没想到姚家怎么会突然来这一出,姚二到底知不知情,她心里乱的很。
赵秉安紧紧握着他姐的手,轻声安慰着,“姐,别怕,万事都有我呢。我姐貌美如花、知书达理、气质娴雅、秀外慧中,想娶你的人都能从侯府外排到护城河了,他姚二算什么东西,要是他真的犯浑,咱就把他蹬了,换个更好的。”
“噗,我怎么感觉你在损我呢?,貌美如花这个我认,后面的是什么东西,你故意的是不是”赵映姝汲取着手上的热度,非常安心。姚二要真是敢算计她,那他俩人就掰,她赵映姝可不是委曲求全的主儿。
“我哪敢啊。”
“那就这样,等明天我见过姚二之后娘您再给将军府答复,爹,你觉得怎么样?”
三爷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他同意这门婚事当初看中的也就是姚宏建和姚鼎诚父子的品性,老爷子嘛,估计是惦记人家将军府的兵权。两家门当户对,这才成了事。现在姚家要是真的不合适,为了闺女的幸福,也不是不可以改,反正他家应该也习惯了。
赵秉安没成想这才消停多久,事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来了,他能有什么办法,捋起袖子干呗。
第67章 讨价还价
早膳之后不久,赵秉安便接到了赵康和蒋平的回信。蒋家大少爷昨天接了信就把人提了出来, 听说中途还有点波折, 人差点就死在刑部大牢里了, 亏得少爷去信及时, 不然大少爷估计还得落一个失职的罪过。蒋家大少爷拍着胸脯保证好了,就算没有重谢,他也会给表弟把人看好的,绝不会出了差错。
至于赵康,他问过将军府的门房,发现姚家二少爷不在府上之后就去了东城巡抚司衙门,亲手把拜帖交给了正主, 姚家二郎已确定必会如约而至。
赵秉安上午约好了去老师那里下棋, 不好失约, 简单做好安排后就出发了,到了草庐之后,才发现他未来岳父也在。邵文渊现在对这门婚事特别满意,看着赵秉安的眼神就跟看自家儿子差不多, 事实上也可以这么算, 女婿当半子嘛。
“明诚何时回国子监?”
“现在在处理家中的一些琐事,大约这一旬后就回去。”
“也不用那么急,你虽然自小随着叔父进学,但估计邵家的儿郎们你还没认全,以后可都是自家亲戚了,总不能见面不相识吧, 你说是不是?”
“是明诚疏忽了,过两天明诚就下拜帖,去向诸位世兄讨教。”
“唉,这讨教就免了,国子监钟拱那个家伙当初可闹出一个大笑话,咱们自家人,不兴那套。你有空啊就多来邵府上走动走动,你伯母前天还念叨你呢。”
“是,明诚记住了。”赵秉安能说什么呢,这岳丈岳母要看女婿,能推辞吗,当然不能。不过,想想邵家那一长串大小舅子,简直头皮发麻。
邵雍品着手上的香茗,乐颠颠的看着这一大一小对答。他前几天还想着要打赵秉安一顿戒板,不过媛馨那孩子求情,就先给他记下了。邵雍琢磨着,该不该告诉弟子其实草庐里老低着头的青衣童子就是他未来媳妇儿呢,想想还是不要了,这世界这么大,有些妙处还是要等着年轻人自己去发现嘛。当然要是等他新婚之夜还是没看出来,那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邵雍表示,自己真的不想知道!!!
原本是只是半天的行程,但赵秉安被两个长辈扣着,东拉西扯的整整聊到了下午,期间居然还来了场即兴的酒宴,俩老的喝得东倒西歪的,赵秉安也不能把人撂那拍拍屁股走人吧。没办法,收拾收拾就到了傍晚,赵秉安明明没喝酒却带着一身酒气回了侯府。就为这个,他还挨了三爷一顿排头,说他小小年纪就耿于杯盏,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赵秉安哭笑不得,连番解释才算是平了父亲的怒气。
笼肠街这个地方,原本是块极好的地段,四通八达,小巷子铺的跟蜘蛛网似的,不远处又靠着刑部,寻常人也不敢在这地方犯事,所以几十年前这里地价极高,有时候拿钱也不一定能弄到手。可惜了,从先帝那时候起,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居然在刑部左前方也就是笼肠街的正中央设了一座刑台,斩立决的座帮还有绞刑的高架,就立在人人都能看见的地方,这种东西,那就是避之不及的晦气,而且是源源不断,从那时候起,很多人都搬离了这个地方,也就剩下一些无力迁移的贫弱之辈才会迫不得已在这里生活。久而久之,这里倒是成了京城里有名的藏污纳垢之所,不少流氓痞子都会在这一带出没。
在这样宱暗的街道里坐落着很多小酒馆小茶馆,不少人在这里走动,偏偏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小,让这条街看起来更阴暗了些。
周家的轿夫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多少弯路,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前停了脚,周家老爷子早上了年纪,旁边的下人想来搀着他出来,也被他用拐杖止住了。这是周家在京城最后的指望了,那位如此幼龄,也不知能不能成?
“老先生请坐吧,明诚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赵秉安没有起身,他今天也不是以晚辈的身份来见这位老爷子的。
周家老爷子瞧着窗边的如斐公子,忍不住叹口气,他们周家的孙辈但凡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十少说笑了,老朽这次能来,已是您给的颜面了。”
“老爷子客气了。”赵秉安推开窗户,稍微转转脚就可以忘记刑部外城府衙,那里乌黑一片,映在天幕低垂的云朵下,瞧着就是个不祥之地。
“昨晚刑部大牢里出了件事,不少在牢的犯人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偏偏死前还都把罪状给准备好了,老爷子您说,这奇不奇怪?”赵秉安脸上挂着温润的笑,从桌上烹着的茶炉上给周家老爷子倒了杯茶。
周家这些天焦头烂额,真没收到刑部大牢里的消息,或者也可以说是没有人来通知他们,即使他们也撒了银子。
老爷子握着拐杖的右手开始发抖,“我家老二,他……”
赵秉安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后给自己把茶续上了,“我还以为您只在意您的长子呢,要不然也不会早早的就把人打发出京,安置在淮北老家。”
“老朽这点把戏怎敢在十少面前班门弄斧,十少既然提起这件事,想必是愿意给搭把手,只要周家有的,十少尽管开口,老朽绝不推辞,但求,能保住我儿一命。”
赵秉安是有点惊着了,原本他以为周家老头子和他家老爷子是一路货色,拿其他儿子给嫡长子铺路呢,怎得现在看来情况不对啊。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好!那明诚就直说了,我要周家七成老掌柜,全家死契。另外,我要五十万两白银还有周家在苏州同里的三千亩桑田。”
周家老爷子眼都瞪圆了,“你,你,你怎么不去抢,你这样和把我们周家拆了有什么分别?”
“有,我只求财不伤人,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让人把周家老小送到淮北去,您现在出来一趟都费事吧。”
老爷子瘪瘦的脸上气得一鼓一鼓的,他就知道这些勋贵就没有几个好东西,心肝都是黑的!
“周家拿不出这些东西,老朽往年为求虚名,捐了大半家产,周家库房里剩下不到十万两,十少要是觉得可以,老朽可以尽数奉上,其他的凑凑也能再给您添上五万两,别的,真拿不出来了!”
赵秉安似笑非笑,“哦?可据晚辈所知,今年立春,您才往我大伯那送了十多万两银子不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呵,难不成今天是赵家几位爷的意思,原来前几次不收我们周家的银子是嫌少了是吗,您大可以直说啊,何必来今天这一遭!永安侯府虽富贵,也不能这么肆意轻贱别人吧!”周家老爷子嘴上还硬着,心里已经是一阵冰凉了,要真是永安侯府的意思,他们周家这回可就真完了。
“是您问我要什么,我直说,您又不接受,这可真是伤晚辈的心啊。对了,还没告诉您呢,昨儿小子的人手抢先一步,把周二爷提走了,现在正在安全的地方待着呢。”赵秉安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他就想看看这位老爷子能做到哪一步。
周家老爷子呼着气,他还从未被如此羞辱过,可想想牢里的儿子,他硬生生憋住了,“周家在京城还有几家数得上的产业,十少看得上就尽管拿去,至于银子,老朽回去典当一些家产,尽力给您凑,但周家真的拿不出那些,最多三十万两,这是老朽全部家当了……”说完一口气松下来,精神都委顿了些。
赵秉安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他好像玩过火了。
“老先生误会了不是,说到底咱俩家是姻亲,哪能如此做派,小子刚才都是玩笑,都是玩笑……”
“你!”要不是顾及对面人的身份,周家老爷子的拐棍早敲过去了。
“老先生息怒,昨儿牢里确实出了大事,几家老字号的东家都丧了命,咱们的人到的及时,周二叔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无大碍。”
“那我儿可以出来吗?”
“这个……”
“钱不是问题,我们周家可以凑!”
“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周二叔的手脚是真的不干净,内务府账簿上有他的签章,就这一点,就是铁证,足够他在笼肠街走上一趟了。”
“不过,事情也没到绝境,说到底这是周家和内务府私下的龌龊,只要内务府改口,周二叔也就是一个失察之罪,最多是杖刑八十,打点好的话不致死的。”
这会儿周家老爷子才确定这位小少爷是真想帮他们捞人,语气很快就转圜了,“我们也这么想的,可内务府早就变了脸,多少银子都送不进去,非要把我们周家斩尽杀绝啊!”
那是,等你送,不如人自己拿,还能吞个全乎。
“家父蒙圣恩,很快就会进内务府,这件事或可为之,不过……”
周家老爷子很上道,怀里刷刷掏出一沓银票,“这是十万两,您先用着。”
赵秉安把银票扣在桌子上,没接。“明诚刚接手几家产业,可惜人手不够,刚才忝着脸讨人也是无奈之举。”
那是周家的根基啊,老爷子瞧着对面笑着的小狐狸,认了。
“三十户!”
“一百户,一个人不能少。还有苏州的桑田,一千亩,看在十一弟的面子上不二价,事成之后,明诚还会送周家一份大礼,绝对物超所值。”
老爷子吞了口唾沫,“两千亩,只要十少愿意把我孙儿予翰弄进国子监,老朽马上把地契奉上。“
这可真是有趣了,一千亩苏州桑行,那可是将近五万两银子,就这么轻易许出去了,真够有魄力的。不过,“这个明诚做不到,也没办法。国子监招生自有规章,明诚亦是新进,您太高看我了。”
“不过,我可以请人写一封荐书,推荐周兄入槐阳书院就读,如何?”
槐阳书院已经算是京中颇有水平的书院了,老爷子挺满意的,当场就拍板了,当然那两千亩桑田还是照旧。
周家的事暂且敲定了,沈林先把老爷子领去偏角的单间等着。赵秉安没动弹,他还的等着姚家那位呢。
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是灵验,“贤弟何事寻我,怎么挑在这种地方?走,我请你去六合居吃酒,哥哥我刚发了月银。”
“酒不急着吃,世兄先坐吧。”
姚鼎诚心里一咯噔,“世兄”都叫上了,看来今天是鸿门宴呐,他板着自己的脑袋好好回忆了一下,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姝妹妹的事啊,怎么今天小舅子看起来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