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幼子的从容人生——见喵晕奈何
时间:2018-06-14 08:45:40

  就算是生下来了,这娘俩也没过什么好日子。蒋氏早先那些年被老太太嗟磨,被夫君厌弃,被儿子嫌恶,一肚子怨气,那脾气能好到哪里去。她心肠不够硬,做不来打杀的事,但对于底下人肆意欺侮这娘俩的行为也是默许的。三爷一开始没注意,等他留心的时候,老七的性格已经定型了,说过两次之后不仅没改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还不如三房一个看门的奴仆硬气。三爷因为这件事还和蒋氏冷战过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两人发现怀上了赵秉安关系才开始慢慢缓和。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赵秉安是压死老七前途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要是没有赵秉安,老七再不济也是三爷膝下唯二的子嗣,在长子不在跟前的情况下,三爷必会花些心思培养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早早的就把人给弃了。三爷不知道囿于后院的儿孙容易没出息吗?他当然知道,可他就是硬生生拖到老七九岁才让他去那个徒有其名的族学,在赵秉安已经可以流畅背下一本《百家姓》的时候。
  伴随着赵秉安的长成,三爷对他的次子便愈发的漠视,他一直在给老七灌输一个概念,以后三房的一切都是你兄长弟弟的,你是庶出又没有出息,以后听你兄弟的话混口饭吃就可以了。说的多了,不仅老七信了,就连三爷也开始笃信这一点,以至于在开恩科的时候,满府人都知道赵秉安要应试却下意识的忽略了在族学里已经待了七年的七少爷是不是也可以下场去考个童生了,可是,永安侯府里的所有人都极有默契的略过了这个大活人,甚至连他的意愿都没问。
  “七哥,你马上就要成婚了,你的夫人虽说父母早亡,但你先岳丈再怎么说也是四品参将的衔,两家结亲,你身无长物,如何能站得出去,将来又怎么支撑门户?”赵秉安从思绪里走出来,打算再劝劝老七,实在不行也由不得他。
  老七好赖话还是听得出来的,知道这是弟弟在为他打算。他低头捏着袖角,心里踌躇的很,他想硬气一回,答应十弟,出去好好做差事。可想想上回送十弟去府试的时候遇上的那群军卒,姨娘啊,那实在是太吓人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飘到身旁让他只想吐,腰都直不起来。面对面一个都能把他吓晕,现在让他去管五六十号当兵的,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我,我,要不,要不我先试试吧,实在不行,十弟你就再找旁人好了……”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费劲就能听出显而易见的心虚。
  “你一定能做好,也必须要做好!明白吗?!”恨其不幸,怒其不争,指望着软包子自己变为金刚石是不现实的,赵秉安也不打算再和他纠缠,直接把吩咐当命令发出去,说不定效果更好些。
  “明白了,明白了,我一定好好做,好好做。”老七一见赵秉安要发火,立刻就软了,想着先应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唉”赵秉安捏着眉头,实在不想再看见这位兄长,心累!可是该交代的事还是得交代,“兵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姚二哥会替你打点好,平时的时候他也会尽量照顾你。过几天,周家一位长辈会和你一起入职,你有事不方便和姚二哥说的时候可以去找他处理。我对你就一个要求,拢住你手下那些人,不管你花多少时间多少银子,我要那些人姓赵,赵家三房的赵,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瞧他两眼无神的样子很明显就是没听懂,但老七不敢也不好意思让赵秉安再解释,便打算先混弄过去,等回去之后慢慢想。
  赵秉安也不打算再深入的点下去了,做到这步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看他自己造化吧。挥手让田二把老七送出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布置呢,哪有时间浪费。
  “主子,这七爷的性子,放在兵马司会不会不合适?”赵康俯身站在书桌旁,左手扶着右手,缓缓的磨墨。虽说主子算无遗策,但七少这步棋他是真的看不透。
  赵秉安正在回颍川伯府的拜帖,闻言,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不需要合适,只要他呆在那就够了。七哥要真是有本事在兵马司走出一条路那自然是好,要是不能,那也能替咱们的人挡挡炮火。”赵秉安收笔,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他一开始是真的打算把这件事交给七哥去办得,可惜了,烂泥扶不上墙,他只能选另一个人了。
  “周家的荐书送过去了?”
  “是,晌午的时候送过去的,只不过去的时候周宅上好像正在闹,动静不小,奴才进去之后大堂上的水渍还没收拾干净呢。”
  “哦?”
  “奴才私下派人在周府上查过了,好像是为了您给的官职一事。周家老二觉得自己为家族受了大罪,以后也不好再从商,所以想要这个官职。可老爷子都跟您说好了人选是周家四爷,这等好事,人家四房当然不愿意让,所以两房就闹起来了。听说连手都动上了,奴才去的时候,周家老爷子气的都快撅过去了。”
  “呵呵,这周家老二还真是个不安分的,刚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就折腾上了,也不看看周家老爷子为他掏了多少家底,纯纯一条白眼狼。”
  “就是,咱们的人下午来回信,周家老二没抢到官职,居然又把主意打到了长房嫡孙的那张荐书上,威逼利诱,几个时辰内都用尽了,老爷子都快拦不住他了,周家人都在传,这人是不是在牢里待邪性了,以前也不这样啊。”
  “或许以前是藏得好,在牢里滚过一圈之后,就懒得再掩饰了。不过,这是周家的事,咱们不用管,你通知他们了吗?”
  “通知了,周家早就把人手准备好了,都是从江南那边回来的老掌柜,那边的产业不在了,人只能迁回京城,瞧那数目,咱们要是不领走一些,恐怕那些人也就只能留在庄子里做管事了。”
  “清点好了,都是全户吗?我可不想忙活半天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会,奴才对着花名册一个个的都查验过了,都是拖家带口的,有几个没有男丁传承的也被奴才挑了出来,保证这批人里掺不了沙子。”
  “做的好,这些人里一半给沈林送过去,他正需要人手。挑一成身家特别清白的给我姐做陪嫁,让他们所有人再签一遍死契,刚生下来的也要签!余下的打散了往西北那地方发,不管做什么的,只要能在那立住脚跟就可以了。”
  “是 ,奴才马上去办。”
  玉涵院里,蒋氏正和一众婆子们对着嫁妆单子,她总觉得有什么漏了,抓着底下人核查了一整天也没找出什么来,这会儿还在纠结着呢。三爷就要悠闲多了,端着杯碧螺春,收拾他的鸟笼子。里面养着他小儿子搜罗来的一只白腰,姿态优美,鸣声婉转动听,极淘三爷的欢心。院门外的长随静悄悄避开三房外院的下人,安静的站在三爷身后,把回文阁的事一五一十的汇报了出来。
  三爷一开始心里不知多欣慰呢,他就知道自家小儿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别看他平时没怎么搭理老七,关键时刻到底还是念着兄弟情的。可到后头,听说老七不识趣的时候,他又动了肝火,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弟弟都把路给你铺好了,怎得,还得架着你走啊?真是气死他了。都入夜了,三爷不想再惊动屋里的夫人,想着等明早再好好收拾那个不省心的孽子。
  这会儿,睡不着的人多着呢,镇远将军府里,当家夫人魏氏看着桌上那个小木盒,叹出了今天不知第多少回的气。她手想上前碰碰,又觉为难,来来回回焦虑的很。
  镇远将军看不过去了,直接把盒子塞到她手里,粗声说着,“好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再说,都拿回来了,你不接,还等着送回去呢,那才真是打人家脸呢。行了,咱家老二沾了便宜,你这个当娘的就别喊乖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咱把这情记在心里,以后寻个机会还上就是了。一点事,也值当你这样的。”
  魏氏一向自诩大气实诚,可这次的事却让她在亲家面前丢尽了颜面,再想想现在闹着要大郎去刑部捞人的大儿媳,她心头真是一阵阵火起,他们家做了什么孽,怎得就娶回来这么一房儿媳,以往还真没瞧出来有那么多心眼。姝姐儿那孩子她还不知道啊,让她娘养的太单纯太直白了,以后嫁过来哪能斗得过她啊,不行,她得多压大儿媳几年,怎也不能让老二他们吃亏。
 
 
第70章 疯子
  七月二十一号,阴阳弥合, 天赐婚时, 是赵秉安花了大价钱请钦天监那帮老神棍测算的最近最好的日子。镇远将军府那边如约拿出了聘礼, 全了两家人的体面, 那这门婚事永安侯府上也就没有了推辞的理由。两家很快就定下了这一天的婚期,也算是安了很多人的心。
  赵秉安为了顾全他姐的颜面,就没和蒋氏提过关于那三万两的事,倒是三爷知道赵秉安从周家那里狠宰一笔之后,把他召过去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一顿,最后把京郊周家进献的园子给扣下了两个,说是等忙完婚事就要带着蒋氏去避暑, 家里的事就让小儿子多担待。
  赵秉安脸上的表情皲裂的简直没法看, 他爹今年不过四十又几, 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如今就摆出一副颐养天年的架势,再说家里那两个兄长都是巨坑,爹你这么卖儿子不怕他找娘亲告状吗?
  三爷表示自己一点压力都没有, 儿子你要是真舍得你娘亲生气你就去, 再说了,你娘可是早就盼着出府走走,过过松快日子,你这么有孝心,怎么能让我们老俩口失望呢是不是?
  “薄幸皆是读书人”,这话说的真是不假, 前几个月,赵秉安还是人膝下疼爱入骨的小儿子呢,这会儿就能毫不留情地拿来填洞口,偏偏赵秉安还真不舍得这两位高堂再受累,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的捏着鼻子认了。
  三爷抱着自己的鸟笼子笑得牙都漏出来了,这么些年了,他终于也能松口气了。还是五弟说得对,对付安儿这孩子,就得舍得下脸皮。
  镇远将军府刚发完补帖,魏氏正应付着她那一大帮妯娌,分家那么多年,倒是头一回来得这么齐。魏氏心里清楚的很,无非是为了那三万两聘礼,她就纳闷了,自家凑的银子,你们来掺和什么,一个个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说来也心酸,镇远将军府传承了近百年,在军中的名号那是响当当的,可惜家底实在是薄的可怜。人都说穷文富武,不是没道理的。武勋家的孩子自开始习武就需要大量珍贵的药材来通筋伐髓,在一个武将长成之前至少也得打磨筋骨近十年,那期间的花费的银子真就是一个无底洞,镇远将军府这一辈里就两个男丁,可也只有老大从了武途,老二不是不想让他学,实在是将军府学不起啊。
  可上一辈镇远将军没这个觉悟,他觉得都是他的儿子,凭什么厚此薄彼,十个儿子啊,统统都开了筋,镇远将军府的老库都被他砸干净了,要不是娶回来的儿媳妇带的嫁妆都挺丰厚,他们一家大老爷们说不定真得吃土。
  也正因为这点,将军府上一辈在北疆战场上是赫赫威名啊,十子出阵,皆是猛将,杀敌于无物,端的是意气风发。可惜,枪打出头鸟,北方的鞑靼王庭纠结了好几方远北羌胡,狠了心要给大朔一个好看,他们巨金买通了雁门关据城的一个偏将,让他在镇远将军回城的时候死关城门,十几万大军压境,包了老将军的饺子。最后,连带着随父出征的老三老四老六老七,一家五父子皆为国捐躯了,临了临了,连尸骨都没找全。
  那时候姚宏建尚不到而立之年,在军中的威望还不足以担得起一品将军这个衔,先帝对他们这些武勋平常就爱答不理,没事还要埋怨他们花的银子太多,这次老将军不仅打了败仗,还把好几万人手都折在那了,他老人家龙颜大怒,差点没把将军府上下都给砍了。还是内阁顾忌武勋一脉群情激愤,老将军死战到最后一刻,也算是为国尽忠了,好劝歹劝,才打消了先帝那个蠢念头。
  姚宏建就惨了,被圈在府里守了三年孝,还没出孝呢,家里几位妯娌就闹着要分家,老太太都镇不住。镇远将军府那点家底要按照礼法分,下面几个弟弟差不多就相当于要净身出户了,还有那些守寡的弟媳侄儿们,不能把他们赶出去自生自灭吧。所以当时虽然老太太极力反对,但姚宏建还是坚持平分了家产,几位丧父的侄子也留在他身边教导,等娶妻之后再出去自谋生路。
  当时确实分的好好的,几房人也都立了文书,摁了手印。之所以他们今天会找上门,是听说大哥大嫂他们居然掏出了三万两聘礼,还是两次。就算大哥大侄子这些年在北疆捞了些东西,可这六万两也实在是太吓人了,是不是当年分家的时候大哥他们藏匿了一部分啊?姚家几位爷倒是一点都不信,他们对大哥还是很信任的,人家当年就是把大部分家财都留下也是应当的,嫡长子原就该如此,分给他们是兄弟的情分,不分,他们也不应该说什么。
  只是后来又有消息传出来,二侄子要娶的是赵家三房的小姑娘,那他岳丈不就是马上要进内务府的赵老三吗,听说这姑娘的陪嫁足足有八十一台,我的乖乖,都快赶得上国公嫁女了,大哥他们这回眼瞅着是要发啊。几房妯娌暗戳戳想着,他们不求多,只要侄媳妇儿愿意从手指缝里露出些东西,提携提携他们就好,毕竟家里养着个不能上战场却又坚持练武的夫君,实在是很烧银子。
  魏氏原以为妯娌上门是要掰扯聘礼的事,她说辞都准备好了,就咬死是从她娘家借的,看她们能怎么办。可没说两句,这话风怎么都往老二身上转,一口一个亲侄儿,当初跟你们借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往下一听,她就明白了,敢情是惦记上她那未过门的二儿媳妇了,想着占人赵家的便宜呢。魏氏忍不住摇了摇头,且不说赵家有没有便宜可占,就是有,她也不会允许这些人贴上去。老二上次承了人家的情,算是沾光高升了一小步。人家这次又慷慨解囊,连他们的聘礼都免了,她要是真把这群人放过去,那不是有些狼心狗肺吗,将来老二家不得埋怨上她啊,这种糊涂事她不能干!
  将军府里的茶是喝完一杯接一杯,几个妯娌瞧见魏氏油盐不进,也都有些恼羞成怒,言语上不复起初那般恭敬,小小冲突几次后便都憋着气走了,回去之后会和她们夫君闹些什么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姚家这潭水,赵映姝还没嫁进去就已经把它搅浑了。
  离这门婚事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沉寂了小半年的六少爷赵秉宰突然找上了三爷,言辞十分恳切,希望父亲能帮把手,在通政司谋个差事,还说他不在乎品级,主要是看妹妹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一介白身送她上花轿会被人笑话。
  这个理由牵强的很,但三房夫妇瞧着眼前憔悴的大儿子还能说什么呢,好歹是缓过来了不是。三爷连连叹气,他其实是想让大郎在家再磨几年,打理打理家业,或者出去见见世面也行,等风波彻底平息过去之后,他再琢磨着给安排个好地方,谁想到这孩子连半年都熬不住。
  蒋氏倒是特特看了儿子身后小媳妇似的柳氏,她总觉得这件事又是这个女人撺掇的,不过,她也确实是心疼大儿子,这整天喝的乱七八糟的也不是事儿啊,出去也好,说不定找着喜欢的事干干,人就变精神了呢。
  三爷现在有些踌躇,他原本以不惑之年直升工部侍郎,已经招惹了很多人的嫉妒,不久后又要进内务府那个金窟,现在要是再插手通政司的话,会不会吃相太难看了?他大哥最近看他都有些阴阳怪气的,外面也有些流言,说他这些年扮猪吃老虎,穷装憨,还有更扯的说他惦记大哥的世子之位,谋划了许多年呢,要不为什么沈家邵家都亲近赵家三房,明面上却不大和永安侯府世子一脉来往呢。反正各种流言都有,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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