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呢?”
“后天再说。”
苏玉芹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一脸嫌弃地冲夜色翻白眼,真膈应这种离了婚四处说前妻坏话的男人。
前妻再不好,她不是你女儿的妈吗?一个大老爷们,嘴可真碎。
苏玉芹开始在心里合计,要不要五百块钱不要了,不去上课了,这也太吓人了。
可她新买的家伙什,比课时费还贵呢,是不是有点败家?要不要忍一忍,忍十堂课学点儿是点儿?
同一时间,江源达也被女人追问这问题,而且,他在被问前,还被人表白了。
谢英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江源达:“我不漂亮吗?”
江源达端着,装听不懂:“你这问题,太突然了,谢英,咱们之间谈得上这个吗?”
“我就问你,我漂不漂亮,我要请你吃饭,请两天晚上了,你通通拒绝,让我很怀疑我自身的长相。”说完,谢英还扒拉下车视镜,照了照。
江源达舔了下唇,看车外,他那种无奈的表现,谢英用余光都观察到了。
她忽然也呼出一口气,像是泄气了似的坦白道:
“我要说,从咱俩那天唱歌开始,我就看上你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毛病?
是,我也这么觉得的,但那天你穿着白衬衣,唱歌的表情、神色,还有在喝酒时不同于小影那情夫的状态,不像那些男人似的看上去很没品,我就注意到你了。
我现在在追求你,你听懂了吗?”
江源达没想到,这么突如其来,这么快,他没看谢英,依旧扭头看窗外:“我才离婚,我心理上还没有……”
谢英利落打断道:“撒谎,你早就离婚了,你妻子叫苏玉芹。”
这回江源达终于转过头了,他拧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女人红唇微启:
“我不仅知道,我还认识,她有个朋友叫林雅萍,是我们美容院的会员,你前妻去我那里,就是蹭那个叫林雅萍的年卡。”
这话,江源达听着心里微微不舒服,苏玉芹做美容,得靠蹭卡?
好吧,以前怪他,太抠门。
现在,再不会让苏玉芹蹭卡。
“你那年卡多少钱,办最贵的多少钱,”江源达说完就拿手包。
呃?谢英看着面前男人认真的脸色,一愣,愣完她就肩膀耷拉了下来:“呵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谢英摆了下手,她看向江源达的目光没了刚才的热度,准确点儿说,没了这次又偶然遇见后,重燃内心的热度。
“放心吧,我刚才说的不详细,那是最初,你前妻头两次去的情况,现在她已经是我们那的VIP会员了,你当你前妻,真就会是一直过日子的人?”
江源达翻包的动作一顿,低头没吱声。
谢英点头,了然道:
“江源达,我是听你前妻和林雅萍在做美容时说的。
她们会聊,会说早就和你离婚了,会不停提你的名字,你知道她俩私下聊你什么吗?
嗯,我又恰好看电视看到了你的驾校广告,你那出场方式,真帅啊。
反正自然知道就是你了。
我想着,咱有缘就会见,没缘别硬贴,还真让我遇到你了。
可你刚才那反应,真的,咱俩这不还是没有缘吗?
我白报你驾校了,我根本就没想学车。”
江源达捏着睛明穴笑了:“我能给你退,不过你别说话说一半,谢英,咱们还是朋友嘛,她们在背后聊我啥?”
“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离婚?”
江源达忽然沉默了下来,沉默了几十秒:“是我的错,我犯了男人的通病。”
“那看你刚才对我的反应,不像啊,对方很漂亮?比我漂亮?”
江源达摇头,这摇头让谢英终于欣慰了些。
“我很后悔,抱歉,那种事,我连提都不想提。”
“噢,那你妻子有没有错,不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江源达脱口而出:“没有,她很好。”
谢英咧了咧嘴:“你这回答,让我终于确认,那个看起来挺、怎么说呢,你别生气哈,她是个挺平常的女人,看来在你心里还有魅力,因为你回答的不是:她人很好,而是她很好。”
江源达嗤笑了下:“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爱咬文嚼字,整那没用的,行了,你该回答我了。”
“那个叫林雅萍的客户,教你前妻,再抻你一段时间,多抻你几回,搭理你两天再不搭理你几天,你热情,她就冷,你冷,她就积极点儿。
坦白讲,别说我们店里的几个小美容师听了偷笑,背后议论大姨们的思维真是搞不懂。
也不想想,你什么都有,成功人士啊,她们那技巧只试用年轻人吧,还得是刚开始接触的那种。
而你们是多少年的夫妻了,已经离婚了,下一个街口,下一秒钟,你身边有可能就有新人出现了,结果她们还能琢磨这一套。
我听了也真是觉得,幼稚。
江源达……”
“说。”
谢英打开副驾驶车门,迈出去一条腿,才回眸道:“可我刚才那一刻才懂,大姨们手段幼不幼稚,我手段是不是更高明,这个得分和评价不归我们,是你,是男人,是你们更愿意吃哪一套,别忘了给我驾校钱退了,我真后悔刚才跟你表白,很丢脸,再见。”
江源达目送着谢英,真觉得自己老了,因为思路跟不上了。
这女人,先是风一样刮进他车里,张嘴就是要追他,说着说着,下车时又让他退钱。
江源达好笑的摇了摇头,没心思接着想这个。
他拧眉搁心里认真分析:
是抻他一段时间?那天老苏说对他没感情了,是为了钓他?为了更好的拿住他?给他吓破胆了,将来再不敢犯错?
不对,苏玉芹说对他死心没感情时,那表情挺认真的,还踹他下身,那个狠吶,谁想继续用下面,会下死手。
唉,也不对。
那天晚上,他确实太猴急了,之前,强了人家,就让苏玉芹伤了身体意外怀孕了,他是心里难受难受孩子没了就行,人家身体还遭罪呢,这回又是给人按墙上,再说她还有病呢。
江源达启动车,闭了下眼又在心里骂道:任建国他媳妇一天不干好事,苏玉芹就是被心思活的朋友带坏的,一个杨丽红,一个林雅萍。
他边开车,边又心乱如麻的想,接下来怎么办?再谈一回?
就是这时,电话响了,而苏玉芹那头是刚挂断。
他俩在“真正离婚”的第四天,被同时通知:“江男的家长嘛,请明早来一趟学校。”
班主任这一句话是真好使啊,别说忙不忙了,多有本事的家长也得听老师召唤。
为啥去啊,班级刚结束的摸底考试,江男从前三名,直线降到十名开外,这是本班级啊,要是学年排大榜,江男不得排到一百开外,还上什么复旦上复旦!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八点档电视剧又接着演
黑色捷达车就停在苏玉芹家的单元门口。
车尾气冒着白烟,车里空调开着,里面很暖和,但江源达却在车外站着。
穿着单薄羊绒大衣的他,耳朵冻通红,靠坐在车头边,戴着黑皮手套的指尖还夹着香烟。
他只抽了两口,忽然像想起了啥,将大半支烟扔在了地上,回身去车里取出一盒金嗓子喉宝,塞嘴里一颗,又重新靠坐在车头,双手环胸,目光锁定单元门口。
而此时楼上的苏玉芹,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擦粉底液,选颜色淡一点的口红,凑近镜子前涂一涂、抿一抿唇,又往手心里倒了点啫喱,将一头短发抓的利落些。
在要起身换衣服时,苏玉芹身体一顿,她看向梳妆台上摆的一瓶香水。
这香水是女儿买回来的,买回来也不用,问花了多少钱也不说,孩子只对着屋子喷一下,闻一闻,就说:“妈,给你吧”,那香水瓶上写着几个字母“GUCCI”。
苏玉芹摘下瓶盖,想了想,拿着瓶子对准挂着的大衣里子就喷了几下。
等忙活完这些,她才换上雪纺衬衣,下身黑色一步裙,驼色大衣穿上,格围巾围好,对着门口的镜子又照了照,换上高跟鞋走出家门。
电梯间里,楼上的邻居打招呼:“嫂子,上班啊?今天好像有点儿晚。”
苏玉芹笑着点点头:“是啊,”应承完心下却叹气:
都管她叫嫂子。
都搬了新家了。
像这位邻居,这是小年轻啊,房子竣工才结婚搬这里的,才怀孕,以前根本不认识她,还都能知道江源达的存在,知道江源达是她丈夫。
就冲这点,苏玉芹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影子,第一次在心里正视自己。
她这婚离的,大半年了,眼看就要一年扣头了。
光看江源达给她按墙上又要来强迫那一套,自己就没问题吗?自己做的事不矛盾嘛。
要是自己各方面真的没问题,这些人又怎么能清楚她有丈夫,离异离的根本不像单身。
单元门开了,苏玉芹跟在邻居的身后,让人家小孕妇先出去。
她身影只是一晃动,还换了新衣服,但靠坐在车头的江源达,立马就站直了身体,认出来了。
然后江源达也不说话,就看着苏玉芹。
而苏玉芹呢,她是自认为在忽然看到江源达那张脸时,心情毫无波动,也没意外,也没紧张,也没生气。
就是这么巧,去老董家打麻将的几名妇女出现了。
她们一看,旁边单元门口站的是苏玉芹和江源达,门都拽开了,却不着急进去了。
几名妇女,互相偷摸的,你打她一下大腿,提示看那面,她掐一下她屁股的,再顺便挤咕挤咕眼睛,提醒大家看热闹。
其中一位妇女心里最不舒服,这位就是先预测苏江二人已离婚,凑巧让江源达听见了,一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怼过几句话,紧接着据可靠消息,真离了,她觉得很扬眉吐气,那说明她不是扯老婆舌,是真事。
结果又来这一出了,整这景,这?
有人小声拆台:“你看,你们竟瞎白话,你家离婚这样啊?”
偷听那天半夜谈话的妇女,微拧眉头给自己辩解:“可我真听见了,”才说完,她就瞪圆了眼睛兴奋了:“快看快看,那俩人又演电视剧了,跟那天半夜一样一样的,没情况能不坐车?他俩可没说话。”
是的,苏玉芹没坐车,她是面无表情的路过江源达,就像这个人她从不认识一样,直接走过去了,往小区大门的方向去,要去公交车站,坐大汽去女儿学校。
因为她刚才还心如止水呢,现在就是莫名其妙生气了,上来那股劲儿,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生气。
所以,她在淡定的路过时,心里还不忘咬牙骂着:
跟个大傻子似的,挺大个个子,挺大个人,往那一杵,就像没长嘴似的。
那天半夜咋那么能说呢,说你要去寻找美好新生活的时候,你那话咋能那么多呢。
让你不吱声,有能耐你就一直别吱声,你看咱俩谁能靠过谁!
江源达看着苏玉芹路过的背影,尴尬的把着已经打开的副驾驶车门,又微仰头看天空深呼吸。
他是个人,是个男人,这么多人瞅着呢,他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他以前最注重面子,苏玉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能……
这一刻,江源达耷拉下肩,只觉得,真的,他都快要被苏玉芹整的没脾气了。
人家拿他当空气,唉,他还得麻溜钻进车里,连生气都顾不上,得撵苏玉芹啊。
摇下车窗,江源达一边将车开的比自行车还慢,一边探头喊:“嗳,嗳?”
苏玉芹:我叫嗳啊!
我被你呼三喝四二十年,二十年里,啥都是你说得算,我就是那个跟班听命令的,你指哪我打哪。
现在,怎么地,连我名字都不能叫了是吧?可见吶,你说话挺算数,行,陌生人了。
“老苏,老苏?”
苏玉芹:是啊,称呼都从小苏变老苏了,我可不就老了,跟你熬的。
你呢,称呼从穷小子变成江校长、江老板、江总了,你看看你那称呼多好听、多正当年呢!
男人四十一枝花,花天花地,兜里还有大把大把的钱花。
江源达嘎嘣嘎嘣的就将嘴里的金嗓子喉宝咬碎了,被苏玉芹装聋气的。
接着一边将小车开的比牛车还慢,一边继续探头喊苏玉芹:“江男她妈。”
苏玉芹脚步立刻一顿。
但挡不住江源达接着说:“苏玉芹,眼看就要出大门口了,你给我痛快上来,上班点,都认识我,挺大岁数的整这景,好看吶?”
苏玉芹:挺大岁数?痛快上来?
这八个字不知怎么的就给她又刺激到了,接着目视前方向前进,出了小区门口,高跟鞋被她踩的很有节奏,踩的咔咔的。
这回江源达不方便了,上了马路了,他就不能慢慢悠悠的开了,打着双闪停在公交站台。
男人真是强迫自己,厚着脸皮探头喊道:“祖宗啊,你赶紧的,大客来了,我得给它倒地方。”
站台上一堆人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有人被祖宗俩字逗笑了。
苏玉芹回答江源达的方式是,她带小跑跑向停下的公交车,上车了。
这给江源达气的,脸通红捶了下方向盘,捶完,满心的怒气使他闭了下眼。
决定:唉,跟公交车后屁股开吧。
第四百五十章 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苏玉芹在公交车的后方站着。
她一边拽着把手,一边探着身子看了看车后方,自然也就看到了熟悉的捷达车。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开始绕路了。
这公汽走的路线能和私家车一样嘛,绕远。
她好信儿的又望了一眼车后方,抿了抿唇:嗯,还行,还跟着呢。
随后她就有座了,坐下也就不能时不时去望捷达车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