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十年代纪事——YTT桃桃
时间:2018-06-14 08:54:22

  她笔直地坐在那里,慢慢地陷进了回忆里。
  而此刻,和苏玉芹同步的还有江源达。
  他是刚开头真挺生气,边开车跟着大汽边咬牙,心里气愤地想:刚才就应该给那女人扛起来扔车里,费什么话,让她犟。
  有时候苏玉芹那人吧,看着是好脾气,那都是外人认为的,不了解她。
  实际这些年过下来,他早就清楚那女人倔起来是又不爱说话又一根筋的,能把人憋疯。
  都说他爱喝令她,咋不想想原因呢,就是这么给他磨的。
  慢慢的,随着一分一秒过去,江源达开车在后面跟着跟着,他就一下子想起来,前些年的事了,很久远的事,这么多年从来没回忆过的一段记忆。
  前车的苏玉芹回忆着:上一次江源达跟在她后面,就像现在这么跟着,是他们定亲了。
  后车的江源达回忆着:
  那时候啊,老丈人可会过日子了,能挣钱会算计到什么程度呢。
  他想着,都定亲了,没啥事约苏玉芹去县里溜达溜达吧。
  头好几天前,他就跟村里有自行车的借车子,这都算人情呢。
  给别人那自行车,头天晚上借来擦的干净的,就惦记着想驮苏玉芹,过个坑过个山包的,一颠簸,苏玉芹就能搂他腰了。
  但老丈人却总是能冒出来说:“你小子把这些泥鳅拉县里卖了。”
  此刻前车的苏玉芹也回忆到这个片段了,她笑了:
  所以那时候,她就在村口坐牛车,江源达是后座拉着一大筐泥鳅,猛蹬着自行车,跟在牛车后面。
  每当她偷摸的回头瞅他,他保准也正瞅她呢,累的满头大汗冲她呲牙笑。
  江源达看了眼车窗外的高楼,也想到这了,乐了:
  时间久远啊,想起那时候他们约会,哪像现在似的,小年轻唱歌跳舞喝咖啡滑个旱冰啥的,他和苏玉芹得到了县里先卖泥鳅。
  这卖泥鳅钱,不能乱花,到家还得上交给老丈人。
  说白了,所谓定下亲,尤其是距离结婚日期还有段日子,那有姑娘的人家就合适了,因为家里会有一个傻小子时不常登门,这傻小子名义上叫准女婿,实际上就是个劳工。
  大地里那些活不算,就入秋帮老丈人家扛柴火,帮着弄柴火垛,累的全身满脸都是灰,能手上打出好几个火泡,帮着掰苞米,帮着刨木花,农活多了去了,干完了还得主动傻呵呵表态:“不累,还有啥活我能干?”
  至于干完活想吃点好的,想啥美事呢,不用给好吃的,准女婿嘛,应该的。
  他记得,丈母娘那时候会去后院薅把小葱,洗几个旱黄瓜,鸡蛋酱端上桌,两合面和粗粮掺的馒头,端一筐。
  吃吧,就这个,馒头夹鸡蛋酱,他老丈人家当年还算条件不错的呢,有的那找个穷老丈人,帮人干完活,人家告诉你:“趁天刚擦黑儿,快回家吧,”这就是连口饭都不给的。
  要是换现在这年轻人当女婿,谁能像他们那年月似的那么实在,真想往后男男有了对象,对那傻小子也这么下死手。
  江源达慢悠悠的开车,忽然蹙了下眉,琢磨到这一顿,纳闷自己咋没有印象苏玉芹当时在干啥呢。
  前面公交车里的苏玉芹,此刻正在抑制不住嘴角弯弯。
  她定完亲了,那年,她比啥时候都享福,啥也不用干。
  因为娘舍不得,一想到她要嫁到别家了,所以连她当闺女时应该干的活,娘也不让碰了,说让她在家,趁着有限的时间多享享福。
  给她闲的啊,江源达在外面帮她爹干活,晒的累的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她就坐在闺房里,透过窗户看。
  苏玉芹回忆到这,控制不住的眼圈儿红了,赶紧看向车窗外分散注意力。
  后面开着车一路跟着的江源达,也在同一时间抿紧了唇角,心里乱糟糟的,心绪很不平静。
  当苏玉芹在江男学校那一站下车了,江源达也到了。
  或许是因为俩人刚才太同步了,都想到了过去,这回再见面倒是你瞅我、我看你的。
  是苏玉芹先开口的,她好声好气道:“一会儿,甭管老师说啥,你别骂闺女,收收脾气,行吗?”
  江源达把困惑说了,他不想再像以前那么武断了。
  他也是就这么一个闺女,就给这一个孩子当过爹,没啥经验。
  他问苏玉芹:“那咱俩,你也管不了她,我也不管她,咱自己家的事,自己清楚,她还不同其他孩子,能挣钱,这样能不能眼里更没咱们了?咱们不就没有权威了吗?”
  苏玉芹一想也是,可她又马上摇头道:“权不权威的,咱们首先得占理,要不然她不服,她十七岁了,大姑娘家,不为别的,你要是不顾及场合着急训她,会伤她面子。”
  江源达赶紧应承:“走吧,我知道了,走一步看一步,先给她面子。”
  要给江男面子的父母,双双站在了班主任面前。
  钟老师未语先叹,实话实说道:
  “我给你们打电话时,情绪有点激动,因为昨天成绩下来了,我就很失望。
  我还以为江男能继续给我惊喜,争取考个第一,然后十分后,整个年级大考,我把她当黑马一样看,希望她杀到总榜前十五。
  结果喜没有,只剩惊了,班里这次小考,我就是为十天后的年级大考摸摸底,她从第三名降到第十二,王爽都考到她前面去了。
  所以我就很生气啊,先是通知你们,又找她宿舍几个学生谈,问问她出什么问题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江源达说:“老师啊,太感谢你这么拽着她了,等我们见着她,我们会问的。”
  苏玉芹跟着附和:“是啊,我们会跟她谈。”
  钟老师摆摆手,脸上露出了无奈:“我已经找她谈过了,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问她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你们知道她怎么回答我的吗?她说没有。”
  江源达看苏玉芹:老师没撒谎,这是江男。
  苏玉芹回看江源达:这回答像闺女风格。
  然后俩人异口同声表态:“我们会说她的。”
  但是钟老师自己说完又心软了:“你们也不要给她太大压力,她一直是很有计划性的孩子,不像十七八岁有的孩子心里没数,得靠人提着脖领子,她不需要,注意一下沟通的方式方法,看看是哪出问题了,这样我们当老师的,能给她各科补起来,尤其是这次化学,她考得很遭。”
  当父母的,一起“嗯嗯嗯。”
  钟老师想了想又补了句:“今早上,我听她说话嗓子都哑了。”
  当父母的,心里一起:“嗯?”
  ……
  只看高三尖刀班的后窗那,江源达和苏玉芹一起趴在那望,观察穿着白毛衣扎着马尾辫的江男。
  现在教室里正上课呢,上午最后一堂数学课,
  当爸爸妈妈的决定,就趴在这一直看着吧,等到女儿放学好一起吃饭。
  叮铃铃,下课铃声打起。
  王爽先跑出来要去食堂,看到江源达和苏玉芹很意外,挠脑袋说:“叔叔阿姨,我们钟老师找你们来的?哎呀,她要不要那么夸张,就一次没考好而已。江男?江男你爸妈来啦!”
  江男背对着门,收拾卷子的动作立刻一顿。
  江源达背着手站在教室门口,将女儿这一瞬的反应看在眼里。
  “爸,妈。”
  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江源达不用任何人提醒得收敛脾气了,他就心疼上了,孩子嗓子真哑了。
  “让你妈帮你收拾书包,走,咱吃饭去。”
  苏玉芹麻溜搂着女儿肩膀跟着进教室,帮女儿拿帽子手套,帮着穿好羽绒服。
  江男心理压力大啊,爸妈越这样,她越臊得慌。
  本以为自己是成年人心态,搞对象不会耽误学习的,瞧瞧她,真丢人。
  而且一看父母那样就误会了,指定是觉得她是为成绩上火。
  其实不是啊,是任子滔那大兄弟给她祸害的不轻,要把她一千多万用了,和那个叫常菁的买一个英文叫“商务”的域名,常菁出了22万美金都压上去了,就等着任子滔的148万的美金到位,好等米下锅呢,然后就给别人了。
  这些钱,最终换几个字母,换成一个域名,有人买就值大钱了,没人买就……
  唉,一千多万吶一千多万,主要上火的是失落感,从她手里倒了一下,让她知道一下、狂喜一下,就没了,没了。
  好,退一万步讲,她江男大气着呢,可她怎么跟任大娘说啊,估计任大娘早就算好四六分成任家该分多少了,就差预支花出去了。
  江男坐在车里,第一次态度极其谦逊懂事,主动道歉道:“爸,妈,对不起哈,我下次会考好的。”
  苏玉芹搂着女儿的胳膊,还得反过来哄女儿:“没事儿,啊?等会儿吃完饭,妈给买点儿药,咱身体先好好的,比啥都强。”
  江源达是从车视镜里看那娘俩:“想吃什么?”
  江男小小声回句:“爸,我什么也不想吃,要不就喝点粥得了。”
  江源达点点头,他又看了眼车视镜,这回没看女儿,而是看了眼凑近女儿在小声说话的苏玉芹。
  如果说,龚海成能想到很多浪漫的事,能带着江源芳去香格里拉说开总统套就开一间。
  那么此刻,江源达目前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把他认为最有营养、最贵的、他从来都没舍得吃过一次的好吃的,全部喂到那娘俩嘴里。
  所以他揉着方向盘就调头了。
  富丽堂皇的阿一鲍鱼小包间里。
  江源达拿着菜单,对穿旗袍的服务员点菜道:“杏仁燕窝,黄焖鲍翅,佛跳墙,路易十三烩牛肋骨,天山雪莲炖花胶,对,再给我来鲍鱼。”
  “先生,点几头鲍?”
  江源达一脸懵登:“啥意思,鲍鱼还分几个头的啊。”
  江男扶额。
  苏玉芹看着自己手上的菜单,看着价格心抖。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好开心
  服务员微笑解释道:“先生,将同一品种的鲍鱼放在一起,一斤鲍鱼称出几只就算几头鲍,比如3头鲍就是3个鲍鱼为一斤,16头鲍就是……”
  江源达赶紧打断:“我们三口人,三头鲍。”然后他看着菜单接着点了下去:“蚝皇叉烧包,烧麦,这个凤爪,我看看啊,再来个鲍汁扣辽参。”
  苏玉芹忍不了了,探着身子刚要开口,江源达头都没抬,但脑瓜顶像长眼睛了似的,抬手让打住。
  苏玉芹一看,是抿了抿唇又硬憋回了话。
  江男:看了眼爸爸,看了眼妈妈,好默契啊,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服务员出去了,江男才好奇地问苏玉芹:“妈,你刚才是想说什么呀?”
  苏玉芹看着女儿道:“你爸竟瞎点菜,像那个鲍汁扣辽参,那就没必要嘛,龚海成给咱家拿来挺多,听你爷爷说,他都在家海参蘸大酱了,总吃,咋还能点呢。”
  江源达端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苏玉芹笑,顺便观察了下苏玉芹今天的穿着。
  讲心里话他并不满意,无论是上面的雪纺红衬衣,还是下面的一步黑短裙,那也太瘦了,衣服裙子太瘦了,弄那么贴身干啥,前凸后翘的。
  不过他开口笑模样说的却是:“一猜你妈就要说这个。”
  江男拍了下苏玉芹的手:“妈,我爸花钱,你管他呢。”
  江源达立刻扭头看着女儿哼了声:“哼,是啊,你跟吃冤大头似的,我算看出来了,这世间啊,能心疼我挣钱不容易,舍不得花我钱的,也就你妈,你个小东西根本靠不住。”
  苏玉芹低头捏着茶杯,手一紧。
  江男瞪着眼,啥?她冤枉啊。
  其实她想劝妈妈的是:你别管他,当着外人面儿,让他少花钱,他不但不领情,还得觉得丢面子,说你不分场合。
  可这?怎么成了她靠不住了,还被爸爸骂是小东西。
  江源达没管他这番话老婆孩子会咋想。
  他站起身,摸摸墙壁,摸摸屏风,看看这看看那,就自己家人在场,也不怕丢脸,感叹道:“难怪菜卖那么贵,就冲这装修,古香古色的哈?也得老鼻子钱了。”
  江男一听像“老鼻子”这样的土话,她就想笑,尤其配上他爸那种从心里往外发出的语气,那土大款样,哑着嗓子笑的咯咯的。
  给苏玉芹都笑的无奈了,这孩子没考好,刚才还耷拉着脑袋说爸爸妈妈对不起,现在就能笑的没心没肺的。
  江源达观察完屋里,他又开门出去了,溜溜达达一圈回来时,杏仁燕窝都端上来了。
  苏玉芹站起身要出去。
  江源达赶紧问道:“要洗手啊?”
  “嗯。”
  “你出门直走,看见一大盆花你右拐,右拐完了你就能看见卫生间了,我告诉你,女的上面没写女,是个高跟鞋,男的是画烟斗,你别走错了,咱包间叫紫荆……”江源达将热毛巾往饭桌上一丢:“算了,我还是跟你去吧,你别找不回来。”
  苏玉芹忽然就感觉,这人咋这么闹听慌呢,还把她胳膊拽住了:“我又不是小孩儿,能找着!”
  江男开口了:“妈,我爸就是爱操心,估计刚才出去转悠,就是给咱俩考察地形去了,很怕咱俩洗个手也能走丢喽。”
  江源达看着苏玉芹承认:“嗯,闺女说得对。”
  苏玉芹看着近前男人的脸,瞬间心里就松快了下来,别说烦躁了,倒是一下子心里就软乎乎的:“我能找着,没那么笨,啊?”
  “啊。”
  江男拿毛巾低头擦嘴,将唇膏擦静,像是没听见那一问一答,一个啊?一个啊。
  等吃饭的时候,江男更是小嘴紧忙活,根本不参与父母的对话。
  苏玉芹看着转桌说:“咋点了这么多羹啊汤啊的,全是一盅一盅的。”
  换往常,江源达一定会犟:“那不有干的嘛,有菜,还有叉烧包和烧麦,”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点菜点错了。
  今天,不一样了。
  他告诉苏玉芹:“不知道啊,咱哪吃过这个,我就瞎点呗,下次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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