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什么玉芹。”
苏玉芹边脱大衣围巾边笑呵呵道:“喝啥都行,就是喝不惯你们常喝的咖啡,苦了吧唧的,真是纳闷你们为啥爱喝。”
曲医生笑着点头,告诉服务员:“给这位女士来杯红枣奶茶。”
然后两个人才开始聊了起来。
曲医生说,他要走了,要和几个国外的同学一起去魔都开诊所,这面的经营不下去,市场不接受,别说精神上压力大,抑郁症之类的患者不受重视了,就是有的人得了重病,很多人的思想观念也讳疾忌医。
所以他不放心,这才找苏玉芹见一面,不是以医生和患者的身份,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苏玉芹已经像他一个朋友似的让他挂念。
苏玉芹听完后,失落的表情溢于言表,靠低头喝热的烫嘴的奶茶来掩饰情绪。
“玉芹,作为朋友,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曲医生,你说。”
“其实人和人相处,在各种关系中,和父母、子女、丈夫、亲人、朋友,哪怕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陌生人,他撞你一下,撞得很疼,就是没说对不起,碰到不讲理的,他还可能会倒打一耙,全都不能想得太细。
否则你会发现,跟任何人相处,里面都掺着退让和委屈。
过日子过的也不是以前,是过以后,以后你是不是相信能过好,会过好。”
苏玉芹瞬间就捂住眼睛,她觉得曲医生就是有魔力,总是能给她说哭。
曲医生看着这样的苏玉芹,心里一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玉芹很爱她丈夫,被伤的有多疼,就有多爱。
他眼中的苏玉芹,不是那种对方无论好不好,都会听父母命的性格,然后对付着过日子。
她是那种只为丈夫这个人,就能甘心情愿善待公婆,不图公婆夸奖,就是愿意为丈夫做这些事。
也不是现在很多女性,衡量着各方面标准走近婚姻,她是很纯粹的一眼就相中她丈夫了,从她讲述过去就能有所了解。
她甚至,丈夫比女儿还重要。
怕别人知道这点会瞧不起她,她就隐藏着。
因为大多数的女性都会认为孩子比丈夫重要,会有一种心理是:觉得把丈夫看得特别重,很没出息,天底下又不是就那一个男人了,孩子才是亲生的,至不至于?
到了苏玉芹这,至于。
她眼中的男人,天底下只有一个江源达,换了别人都不是江源达。
曲医生探身子上前,隔着桌子拍了拍苏玉芹的肩膀,开玩笑道:“你看,我就知道我不能多说话,把你说哭了吧?快别哭了,玉芹,再哭下去,我可当你是舍不得我了。”
“你特么谁啊你?!”江源达火冒三丈出现了。
这一嗓子,咖啡厅瞬间安静了,没人说话,全看他,配着他错乱铿锵的步伐,只有悠扬的钢琴曲。
离苏玉芹他们桌不远处,汪静文站起身:“江、江总?”
江源达根本没听见,他哪顾得上这里有没有人认识他,爱认识不认识,被气的头顶都似冒了烟,眼珠子只盯着苏玉芹肩膀上、别的男人的手。
“你给我把那狗爪子拿开!”
第四百五十四章 打乱套了
苏玉芹懵了。
她第一反应是:江源达怎么找来了?他是怎么知道在这里的?
而江源达,此刻是从没有过的心寒,他眼里似带着刀子回望苏玉芹,如果眼神能杀人,恨不得马上就给苏玉芹就地正法。
江源达觉得自己很傻,越气就显得自己越傻到可以。
就凭苏玉芹接电话那句十分钟就到,就凭这一句话的信息,他就能开着车,满周围的绕,一家又一家咖啡厅的找。
可他刚才有多迷茫的寻找,现在心里就有多空落落,他多希望自己没找到,没看到这一幕。
因为亲眼见到了,就会明白了,为什么苏玉芹接电话语气会很温柔,会和平时不同。
为这新男人啊,为这个比他年轻比他精神,瞧上去也比他体面的男人。
这是有新人了,是吧?
所以他只要提复婚,只要往前上一步,只要表现出想碰苏玉芹,那女人就往后撤。
还有,难怪今天穿成这样,红衬衣黑裙子高跟鞋,明明穿不习惯细高跟的人,今天能穿那样的鞋。
那女人今天还喷香水了,他吃饭时,还傻了吧唧自作多情,以为苏玉芹是为他打扮的。
现在想想,就算不为他打扮,哪怕为女儿打扮也行啊。
可是,不是。
现在看起来,他和女儿都得靠边了,他和女儿在苏玉芹心里都狗屁不是了,人家有新人了!
江源达运着气解开大衣扣子,看了眼男人,看了眼苏玉芹,心里想着:跟新人处的挺和谐啊,啊?跟人笑,跟人哭,跟人都能到摸肩膀的程度了,跟人表达七情六欲,下一步,是不是过两天就得……
那还,他好日子结束了,那谁也别想好!
江源达红着眼,一面儿紧盯苏玉芹,对苏玉芹咬牙咧嘴一笑,一面儿速度极快地抓住了曲医生的脖领子,挥胳膊一拳头就砸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曲医生被这拳头砸的,一屁股就重新摔在了沙发上。
伴随曲医生摔倒的还有咖啡杯掉在了地上炸裂的声音,咖啡桌被撞的七扭八歪,沙发也往后蹿了蹿,以及江源达扑过去要给人按在沙发上继续揍时,咖啡厅里有很多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震惊又稀奇啊,要知道,见过或者听说的,大多数都是老婆抓情妇又打又骂的,还没亲眼看见过抓出轨老婆的呢。
这时钢琴曲也停了,几个服务员带小跑的奔过来了,经理坐电梯带着两名男服务生下来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苏玉芹还愣神眨眼中就开始了。
等苏玉芹反应过来了,她马上去拽那俩叠在一起的大男人:“你给我松手,他是医生!”
江源达回答的打击面很广,他认为自己的自尊,目前仅剩的就是不能在外面承认老婆给戴绿帽子了,所以他都没回喊道:“打的就是这些着装的,公检法医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江源达,你疯了!”苏玉芹干脆也扑到了江源达的后背上。
这俩人的重量,立即压的曲医生差点喘不上气。
曲医生得一边双手抱头护脸,尽量挡住江源达挥过来的拳头,一边喘不上气断断续续解释道:“我真是医生。”
“啊,原来是找个医生,你这种人利用职务之便,不定占了多少妇女的便宜,我看不着的地方得……”江源达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差点被身后女人的拳头捶吐血了。
苏玉芹一拳接一拳的砸在江源达的后背上:“你他么的疯了是吧?我得了什么病用不用喊出来!用不用?!”
很少骂人的人,忽然来上这么一句,江源达要挥下去的第三拳就顿住了。
那他也没松手,还紧抓着曲医生的衬衣,扭头懵懵地问:“啊?”
苏玉芹没回答她,眼里全是泪,急的。
是江源达身下的曲医生,又咳嗽又颧骨强调道:“我是苏玉芹的医生,不是她找了个医生。”
苏玉芹一把扯住大衣和皮包,看着江源达像五迷三道似的起身了,放心了。
她羞愤难当道:“对不起,曲医生,我再跟你联络。”说完她一边抹着扑簌簌的眼泪,一边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玉芹?玉芹?”江源达慌了:“江男她妈?”
门口远处传来用尽全力的回答:“不许你喊我女儿名字!”
江源达一听这个,更急了,什么也顾不上就要追出去,但咖啡厅经理给拦住了。
还好,善解人意的曲医生,揉着脸给挡了一把,主动对经理说:“一场误会,让他先走。”
还有一个人也站出来了,那就是来咖啡厅相亲的汪静文。
汪静文表情虽有点儿懵,但仍旧利落的走上前,她一手拎着公文包,极快地抽出桌上的边条和碳素笔,弯腰写上电话号码,又从兜里拽出五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赔偿的钱,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联络。”
随后,只看从咖啡厅到门口,呈一个直线般,不停上演后面的人追前面的人。
苏玉芹是站在街上拦出租车,对,是街上,不是街边。
江源达是从里面追出来,看到出租车后屁股冒白烟驶离了,只匆匆记下车牌号就赶紧往自己停车的地点跑。
汪静文拎着公文包是出来追江源达,她跑的呼哧带喘截住要离开的黑捷达,敲车窗说:“江总……”
江源达摆了下手,意思是我没功夫跟你说话。
但汪静文不管那事,她知道自己只要趴在车窗上,江总就不敢开车:“我是要给您通过材料,本来今天也要送您手上,”说完就用大腿顶着车门子开公文包。
女孩儿一面儿拿文件,一面儿嘴不停道:“您可千万慢点开车,没有任何事情和人,比自身安全重要,我刚才给您交完咖啡厅的赔款了,他们有事会跟我联系,另外,如果您前妻找您麻烦到了得去法院派出所之类的地方,您马上给我打电话,您现在身份已经不同了……”
江源达摇下车窗,一把抢下材料:“谢了,小汪。”说完,他再也什么都顾不上了,开始了追妻之路。
汪静文的相亲对象也出来了,小伙子看的一愣一愣的,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不是太敬业了?这种事,正常情况下,不是该装看不着吗?”
曲医生也是在这时从咖啡厅出来了。
系着格围巾的海归心理硕士,站在门口仰头望天,倒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又揉了揉颧骨笑了,真心希望,他被打能值些。
然而,曲医生万万也不会想到,他这只是开胃小菜,更大的热闹在后面呢。
苏玉芹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捂脸无声地哭,师傅问她去哪,她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心想:
去店里,那个疯子就得找去,跟他都丢不起人。
回家?那能躲开嘛。
她恨自己,都离婚了,为什么要告诉江源达住处,还离得那么近。
又转念一想,是啊,哪有脸哭啊。
苏玉芹赶紧抹干净眼泪,别以为她不知道,房子、店里的货,其实通通都是江源达忙活的。
他给选址,他给选货,他离婚后照样摆弄她的生活,而最可恨的人是自己。
自己装傻,自己放不下,还偷偷知道时心里美呢,都是自己在贪心,自己总是很本事,能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电话响了,很执着的响,苏玉芹让出租车师傅随便开车,满城绕吧,但她只忍了电话铃声四遍后就受不了了。
可是,当电话拿出来的时候发现,确实,前四遍都是那个疯子打的,可这第五遍是教画画的方闻革打来的。
“喂。”
“小苏啊,今天也不来吗?来吧。”
苏玉芹无奈地看窗外:“我……”想了想,算了,到了那见面再说,好好谈谈,把画板先取回来,最好还能把她的学费退了,能退点是点,反正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这样吧,方老师……”
方闻革打岔道:“叫我老方。”
“好,老方,我一会儿就到,正好和你有事要说。”
“那好,我等你。”
然而等待苏玉芹的不仅有方闻革,还有方闻革的前妻马淑芬。
马淑芬一米七四七五的身高,不仅个头高,体积也大,得有一百六七十斤。
苏玉芹到画室时,马淑芬和方闻革已经从屋里吵到门口了,俩人在吵着方闻革找新人的事。
苏玉芹合上出租车门那一刻,第六感就感觉不太妙,至少现在出现不聪明,但等她想反身再上车,已经来不及了,出租车开走了。
马淑芬也是同一时间,凭借着女人的一种直觉,瞬间和街边的苏玉芹对上了眼。
她一巴掌居然能给很高大的方闻革推一边去:“起开!”
方闻革回眸一看:“小苏?”
苏玉芹心里一咯噔,女人的直觉,心想:你别这时候和我说话啊。
果不其然,马淑芬几步就蹿到了道边,她忽然亮起嗓子骂道:“就是你这个婊子吧!”
“你这人怎么张嘴就骂人。”
“装什么傻?我让你敢勾引我丈夫,你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看我今天挠不死你!”说完,马淑芬一马当先,撸了把袖子闷头就冲向了苏玉芹。
这给方闻革吓的,慌乱中差点踩空台阶摔下去。
男人踉跄着挥手喊道:“不是她,你误会了,真不是她!你给我松手,你个疯娘们!”
不护着还好,越护着,马淑芬越是疯狂了起来,尤其是被骂疯娘们。
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
好,让他护着,那她就撕烂眼前这女人。
还有,方闻革,他要是敢护着为这狐狸精出头,哪怕护一根手指头,她就先揍死女人,再杀了方闻革。
这一生,她马淑芬不要的东西,谁敢要,她就剐了谁,再一想到,有人告诉她,方闻革相亲了,要找女人了,按捺不住寂寞了,老黄瓜刷嫩漆还相亲个年轻的,都约会两次了,她觉得自己就能被活活气炸了,甚至有一天死都闭不上眼。
马淑芬两只粗壮的胳膊抡起来,又是撕苏玉芹羊绒大衣的毛领子,又是张牙舞爪预备要挠苏玉芹的脸。
然而就这,马淑芬还觉得自己大概没发挥好,不解气啊,不是这女人是谁,还能是屋里十七八岁的孩子们啊,就是这女人。
马淑芬污言碎语出来了,农村妇女那些最脏的骂人话全出来了:“我让你不要脸,我要先扒光你,给你扔大街上,我让你敢跟我丈夫贱,你不是下面痒痒吗?再给你扔砖厂去,多找几个人祸害你……你个贱娘们,然后再给你高速公路上去!”
马淑芬手上用劲儿,一把薅住苏玉芹的短发,薅的苏玉芹吃疼到连续发出闷哼的声音,方闻革拦在两人中间,他扯脖子冲前妻喊:“你给我撒开,我受够你了,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她是我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