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当官的了不起了,我看这样他还怎么说话?”
第148章 病秧子34
程鱿鱼刚来上衙第一天就这样被大张旗鼓的带走了, 搞的翰林院里人心惶惶的,纷纷向叶长青打探起情况来。
叶长青不想说太多,只是道:“来抓他的人是北抚镇司的,想必犯的不是小事。”
叶长青这话很快就将原本还想着帮程鱿鱼说几句话的大人们的心思全都打消了, 北抚镇司是个什么地方,能关进那里的可都是圣上亲自关照的人,他们可不敢掺合,万一一个弄不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不脱个半层皮是出不来的。
不过翰林院和前朝隔的不远,不一会儿金銮殿上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众人才明白原委,纷纷嗟叹不已,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仪表堂堂、谦卑有礼的程鱿鱼竟然是这种伪君子,为了提高自己的科举名次竟然将比他学问好的同窗给废了, 这简直就是枉读圣贤书 这恶毒的心肠根本就不配为人,还有脸来翰林院这种清修之地, 简直就是糟蹋翰林院的名声!
众人纷纷不耻,还附带的安慰了叶长青几声, 叶长青多谢他们的好意之后, 就提前忙完手头的事溜出了翰林院。
也不知道叶二老爷回府了没有?他想知道今日早朝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翰林院听到的消息都只有程鱿鱼一个人的,却没有一丁点是关于程家的, 他不信梅州知府一案再加上断人前程致人残疾这一罪行加起来, 还不够圣上拿程家开刀的?
先不说梅州知府一案结果如何, 单说毁人身体致人不能参加科举一条, 就已经是天下仕林大忌了,试想一下,若天下学子都效仿程鱿鱼,见比自己学问好的学子就干掉他,那这样以后朝中哪还有仕可取,科举不就成为了屠戮场吗?
叶长青能想到的事昭帝自然也想得到,只是为何他却只是简单将程鱿鱼下了诏狱,却再次对程家轻轻揭过了呢,叶长青百思不得其解。
步入秋天,风意正好,叶长青慢悠悠的骑在马背上,看着街道两旁忙碌的商家对着过往的客人点头哈腰的,他从来都明白生活的不易,但是当两次所作的全部努力都被皇权这样轻易击碎的时候,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感慨的。
路过苏芳斋的时候,叶长青却突然记起来白微微的及笄礼快到了,他干脆就停了下来进去看看,想找找有什么好看的首饰送给她玩的。
叶长青想了想,白微微如果今年及笄的话,那应该是属兔子的,他就拿起了一根发簪,上面雕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玉兔,看起来十分可爱,他都觉得喜欢的紧,想必微微会更加喜欢了,他正准备让小伙计包了起来,刚一转身就见一身常服的太子殿下正在他的身后挑选首饰,目光还正好向他看来。
叶长青一直都觉得下班之后撞到领导是一件很尴尬的事,特别是领导还穿了便装,伪装了身份的时候,不过既然都撞见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叶长青上前行礼叫了一声:“大人。”
太子殿下显然很满意他的称呼,对他笑了笑道:“叶大人是在给堂妹选首饰。”
叶长青自己都忘记了他和太子殿下还有别的关系,若不是他那一声“堂妹”,叶长青真没反应过来太子殿下如今也变成他的“堂哥”了。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太子殿下可以喊他“堂妹夫”、“妹夫”什么的都可以,可他却不能主动喊他“堂哥”的,否则就是太妄自尊大,目无君臣了。
“回大人,再过几月就是微微的及笄礼了,我想给她选件礼物。”叶长青道。
“我记得微微是年底生日,你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太子殿下的笑意渐深。
叶长青有点窘迫,他就是觉得长时间没有见到微微了,怕她把他忘了,才想起要经常送个礼物给她,刷一下存在感的,又怕送礼无门,才不得不给自己编了个及笄礼的借口么,没想到却就这样被太子殿下硬深深的拆穿了。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叶长青给自己找了个文艺的借口。
太子殿下没有说话,继续含着笑意打量着叶长青,片刻后却偏头看了看墙上的漏壶,挑了挑眉道:
“叶大人这似乎还没有到下衙的时候吧?”
叶长青只有暗叫一声倒霉,入职第二天早退就被逮住了,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叶长青就是个不会说谎的性子,张了张嘴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到最后只有讪讪的道:“给微微买礼物比较重要,重要。”
太子殿下的嘴巴抽了抽,这个答案根本就没给他否定的机会了,他这是在打亲情牌,让他放他一马吧。
“是的,孤也是这么觉得的。”太子殿下被逼无奈道。
叶长青又配合的讪笑两声,太子殿下却是再也忍不住出了门,走到门前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叶长青道:
“叶大人可知道詹事府的周大人就要致仕了?”
叶长青瞳孔微缩,看向太子自然随意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太子殿下却仿佛是并不在意他的答复似的,腿一跨就出了门槛上了马车离开了。
叶长青回身,小伙计就把包好的玉簪送到了他的手上,他正准备掏银子的时候,小伙计就连忙摇了摇手道:“刚才那位大人已经帮您付了的。”
叶长青叹息一声就将玉簪塞进了怀里,上了马,没想到这逛了街之后心情反而更郁闷了,这太子是什么意思?能在云贵妃的身边稳坐太子之位这么久的人,又岂是简单的人,他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跟他嗑唠一句“周大人要致仕了”的。
周大人是谁?叶长青才第二天当官的人怎么会认识名不见经传的周大人的,若不是太子殿下自己提了一句詹事府,叶长青怕真是要把朝中上下所有姓周的官员的花名册都翻一遍了,重点还是在“詹事府”这三个字上,太子殿下是想让他进詹事府吗?所以还帮他买了单。
两件事夹在了一起,叶长青还真是有点犹豫了,毕竟已经两次了,叶家都没有打倒程家,他有种预感只要昭帝还在,云贵妃还在,他都好像动不了程家和云家似的,难道他真的要投到太子的阵营里面去吗?
只是凉州的事还没有爆发,裕亲王还有什么计划,他不清楚,也就不敢随便做决定了,毕竟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仅仅是代表他自己了,而是代表整个家族甚至还有裕亲王府。
叶长青一路晃到了府邸,陪着张氏用过晚膳之后,才见到了摸黑赶回来的叶二老爷。
“二叔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叶长青奇怪道。
“去了裕亲王府一趟。”叶二老爷疲倦的坐了下来,按了按太阳穴道。
看来叶二老爷是真的累了,叶长青就很狗腿的过去帮他按了按肩道:“去王府干嘛?”其实心里还在吐槽为什么不带他去的。
叶二老爷还真有点不习惯让叶长青伺候,就道:“不用你做这事。”
叶长青笑笑道:“没事,我在屋里也经常给我娘按的。”
叶二老爷的心里才有点舒服了道:“早朝的时候我弹劾程家为科举名次故意残害长源的事,圣上听了很是气愤,当场就摔了折子怪程阁老教子无方,有辱仕林之风,不但要治程鱿鱼的罪,还要撤了程阁老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为何喝杯茶的功夫,又改变了主意,只是将程鱿鱼下了诏狱,至于程阁老的事情就没再提起,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就去问了问王爷了。”
“王爷他怎么说?”叶长青激动的道,他觉得圣上护着程家就是一种对叶家不公平。
叶二老爷也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在金銮殿上跪了一早晨,膝盖都磨出了血,本来胸有成竹的事,却没想到结果却还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
“王爷说,贵妃娘娘突然咯血了,情况有点严重,而程阁老家的太太当年救过落水的贵妃娘娘,圣上不愿意治他的罪而让贵妃难过,所以就只有委屈我们叶家了。”
“说的好听,受委屈的不是他们?怎么不见他们喜欢?”叶长青讥诮道。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他们程家是靠上了大树。”
“大树也有枯萎的一天的,这不都咳血了吗?”叶长青总感觉咳血这两个字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叶长青无意的一句话,叶二老爷的目光却是一凛:
“太子殿下最近都在忙什麽?朝中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叶长青自然听懂了叶二老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只不过他们这也是猜测,云贵妃咳血的事究竟跟太子有没有关系?这都属于皇室腥秘,不是叶家该问该管的事,纵然有疑惑装在心里就够了,但是叶长青却把今日碰到太子的事告诉了叶二老爷。
“太子殿下是想你去詹事府?”叶二老爷问道。
“必定是的,只是如果云贵妃的事和他有关的话,我总觉得以圣上对贵妃的宠爱,这事有点悬。”
“你觉得圣上有多爱贵妃?”叶二老爷却是反问道。
第149章 病秧子35
“你觉得圣上有多爱贵妃?”叶二老爷却是反问道。
“大抵是比江山重要一点, 比性命又差一点吧。”叶长青略一思索道。
叶二老爷却只是笑笑道:“那恐怕要等到贵妃真走了的那一日才能见分晓吧。”
“太子的外家清河崔氏可不是吃素的, 这些年清河书院在大夏学子中名声斐然, 出了不少良臣能将, 进士举人, 清溪先生贤名远播,桃李满天下,太子若不是失德,圣上也轻易动不得他的。”叶二老爷却又道。
“加之太子自己心计过人, 这么来说太子的地位岂不是十分稳固?”叶长青算是听明白了叶二老爷的意思了。
“是的, 太子今日和你说这番话也是看的起你的意思。”
“那二叔是同意我入詹事府了?”叶长青也隐有意动。
“你能入詹事府对你以后的前途来说肯定是有好处的,然而麻烦的就是你现在的身份, 一头是叶家一头是裕亲王府,这两头在朝中的地位都不轻, 就怕圣上心里不好想。”
叶长青心里很想说,管他怎么想呢, 他什么时候把咱们叶家当回事了,然而毕竟只是想想, 说出的话却是:
“既然是太子殿下开的口, 那这事就该他自己去伤脑筋了, 只要圣上下了圣旨到叶家, 我们就是奉旨行事, 那也就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了。”
叶二老爷一转神也意会过来了, 点了点头道:“那这件事你就先别管, 想办法在太子殿下面前露几分意思就够了, 其它的他自必会给你办好。”
“好!”
“江南的消息什么时候回来?”叶二老爷换了话题道。
“我也急着呢,半个月前就说有信回来,却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收到。”叶长青叹气。
“还是要尽快回来,今日我见了王爷,王爷的意思是下次弹劾程家的事就由他亲自出面了,毕竟我已经连着弹了程家三次,再去针对程家,怕引起圣上的反感。”
“王爷这么急,是不是凉州那边快稳不住了?”叶长青担心道。
“我也是怕这么回事。”叶二老爷道。
“江南的消息之所以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怕是被人给拖住了,如果三天后还没有回来,那我就只有亲自去一趟了。”叶长青道。
“好,这事宜早不宜迟。”
因着这件事,叶长青和叶二老爷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而李府里李阁老却是一个晚上都高兴的睡不着,他只是让儿子轻轻的一出手,叶家就已经跟程家杠上去了,程鱿鱼已经入了诏狱,诏狱是什么地方,只要入了那里,程鱿鱼招出幕后黑手云家还远吗?
哼,当年云家对他出手的时候可真谓是不留一点情面,他没有能力报复回去那又如何,如今不是有棋子愿意出面收拾了他么,想到云家马上就会被圣上训斥,李阁老就禁不住的心里直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李阁老高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满面春风的去上朝的时候,却收到了很多同僚异样的目光,有好事者还纷纷过来作揖行礼道:
“李阁老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微臣佩服、佩服。”
李阁老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众人一声接着一声的:“虎父无犬女”、“佩服、佩服”的都快搞懵了,只是都是恭喜的话,他也不好拆台子,只有略一颔首就道:“哪里,哪里!”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就全都傻住了,直愣愣的看着他。
李阁老这会也就明白了,刚才这些人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了,再加上自家那个一直不成体统嫁不出去的女儿确实够伤人脑筋的,只怕又是那个不着调的女儿闹出什么让人笑话的事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是一阵焦急,脸一落就走远了,忧心忡忡的上完早朝之后,就快速回到了衙门,找两个下属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而这么一听整个人都萎了下来。
却原来是那个不争气的女儿,今儿一早鸡还没打鸣,比他起的还早,就出了门去北抚镇司吵着、喊着要见程鱿鱼,她什么身份,北抚镇司的人岂会让她进去,可她也是个掘的,北抚镇司的人怎么赶都赶不走,到最后她还拿了个大字报,搬了凳子站在上面对着里面高声喊道:“程鱿鱼,我来看你了。”
北抚镇司离内城极近,是很多官员上朝的必经之路,李姑娘的声音不小,自然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就传遍了朝野,到最后就只有李阁老自己还蒙在了鼓里。
“这个孽女!”李阁老狠狠的摔了一个杯子,真希望没有生个这个丢人现眼的女人,没想到昨儿晚上还在为程鱿鱼入狱高兴的他,今日就被狠狠打脸了。
所以说,这人生啊,有时候和别人真是没法比,自己再有才能、再能干,都不如别人会生孩子吧,云家会生女儿啊!想想他这仅有的一子一女,都差点把他的后腿都扯的吃了,而他也却只能打碎骨头和血吞了。
也许这就是做父母的痛心吧!
李阁老的脸黑的就跟炭似的,只要一点点火就能发红发亮,他怒从心起,一撸袖子就找了一匹马,一甩马鞭就向北抚镇司飞奔而去,他今日一定要把这个不孝女带回去好好教育一番,一定说好的,三天不给饭吃就不给饭吃,绝对不能再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