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脸就拉长了,冷冷道:“没有?我老婆子自己贴出一万两来,余下那些,你们夫妻看着办。这么些年,长产业里每年都分出一成利润贴到公中来,大丫头也没有说什么。这些钱就好几个两万两了,你们若想走上街被人指指点点,那尽可不给。”
谢老夫人说完,也不管二儿子和儿媳妇是什么表情,扶了丫鬟的手就离开。
她是不喜这个有克父名声的孙女,但是非还是明白的。也已经要嫁出去了,总不能真让大孙女一直觉得谢家人太过无情,而且这情势来看,二房搞不好还得要沾齐王的光。
于亲情或于私,都不能让她太过寒心。
老人的强势叫二房夫妻傻了眼,谢二夫人肉疼得浑身都抖。
一万两啊,即便老夫人贴一万两出来,那也是剜她心头里的肉!谢二老爷也在张着发傻,愁那一大笔的银子,他还想给上峰送礼的。
初芙那头还不知道自己又有一大笔的银子进帐,只是好气又好笑扶着赵晏清,看他一本正经装酒气上头,一劲挨着她要依着她。
也不知道他有多重,好在她力气比一般姑娘家要大,不然非得被他压得摔个形像全无!
好不容易磨蹭到客院,两人一进屋就见到黑着脸的谢擎宇。初芙一声哥哥还没喊出来呢,就被兄长的手从中间把两人分开,然后拉她到一边,目不有善盯着赵晏清。
赵晏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大舅兄,面上还算镇定,朝他拱了拱手。
谢擎宇又抢着先开口:“不许喊兄长,你们还没有成亲。”
此话一出,连初芙都怔住了,赵晏清嘴里世子二字也被憋了回去,直到初芙扑哧一笑才再稳稳喊了出口。
谢擎宇扯了扯嘴角,算是答应,然后说起下聘的事:“我听到礼单了,还算你有诚意,我会转告父亲。”
初芙真是要被他逗乐了,刚才不让人喊兄长,现在又一副兄长的样子在办事,这人不矛盾吗?
她把赵晏清拉着坐下,不想赵晏清却是在袖子摸了一个信封出来交给她。
“这是没上礼单的,你留着,还能应个急。”
初芙诧异地接过,拆开了一看,里面是五份地契,还有千两银票十张。
谢擎宇探头看到,暗中咂舌。
好家伙,这些地契还都是落了他妹妹的名字,加起来也好几万两的东西。
齐王还挺富庶的!
初芙觉得太多了,要递回去,不想谢擎宇已经一手抢了过去,折好又塞到信封里。
“我替初芙收下了,姑娘家是要银子傍身的。”当初他和父亲就是几乎留下了所有产业给她,导致他回了京,丢了钱袋子,就连弄点银子的地方都没有。
谢擎宇这亲哥做法太直白,初芙都要替他脸红,倒是赵晏清笑了,眼中都是欢喜。
在他心里,这就是大舅兄接纳他了。
得罪大舅兄了根本不用哄本人,哄他妹妹就好了。
在谢擎宇在,赵晏清和初芙单独相处是不用想了,两人只能陪着他在这里坐着说话,东拉西扯,根本没有什么有意义的闲聊。
那么坐了两刻钟,赵晏清再傻也知道自己该走了,便提出告辞。谢擎宇为他的上道增添了些许好感,初芙就送他出府,有些抱歉地说:“我哥哥没别的意思,估计是一回来,妹妹就要出嫁,一时还没接受。”
“我明白的。”
赵晏清虽没亲近的妹妹,但能理解,也看得出来,谢擎宇十分爱护这个妹妹。他只有替她高兴。
两人快要走到游廊拐角的时候,初芙见到这处有个宴息室,就转头吩咐身后的丫鬟们:“你们在这等着吧,不用跟了。”
说罢,拐了弯就将赵晏清推进了小小的宴息室里头,在他不明所以的视线中踮了脚,亲了他脸颊一下。
“有话跟你说呢。我听说朝堂里的事儿了,有句话叫暂避锋芒,这种时候,你舅舅那里不要硬碰是不是比较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因为详细情况她不清楚,也不知道太子针对他和陈家到什么程度。如若退,是不是他也会陷入苦境,无法招架。
赵晏清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脸颊上还有她留下的温度,他朝她一笑,下刻就伸手捧了她的脸先擒了她的唇。
在前厅的时候,她手尖划过他掌心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
现在是她送上门,给自己找的机会。又是句句关切着他,他哪里还能忍得住要好好与亲近的冲动。
他一旦有了主动权,就总是热情得让人要招架不住,初芙被他翘开了唇,被他缠着小舌,连嘴都不太能合拢。耳边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呼吸声和轻吮声,让她身上滚烫,让她失力只能圈着他的腰来维持站姿。
实在是呼吸不上来了,她才拿手轻轻掐他,终于从那缠|绵的亲吻中被解救出来。
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在大口的喘气,赵晏清用指尖拭去她嘴角的痕迹,怜惜地摸她的发。
“初芙,谢谢你。陈家的事,我知道的,确实陈家如今势太过了,你担心的我懂。我会处理好。”
他声音还带着粗哑,低沉好听。
初芙闻言就有笑容一点点展现在脸上,赵晏清低头正好看见,那如被雨露滋润过后的脸颊,让他更是醉心不已。
他免不得想要再偷香,却被她一抬手挡住了。她的唇印在了他下巴:“你该回去了。”
说着还用手把他唇角的胭脂擦了,可不能再让他顶着这个出府。
赵晏清自是舍不得,却不能不顾她的意愿,不满足地抓了她的手,轻轻咬了她指尖一下。
“婚期应该再提早些的!”
某人很直接大胆,初芙莞尔一笑:“晚些不是正好让你养养身子?”
赵晏清就想到什么,猛然板起了脸,不在自咳嗽两声,率先出了宴息室。
初芙看着他浑身僵硬,跟在后头直捂嘴笑。他回去后不会大喝补汤吧。
送走赵晏清不久,陆大老爷和陆承泽都到护国府来了一趟,带了礼物,是来给初芙添喜。
初芙殷勤地让两人坐,亲自全他们端茶。
陆大老爷喝过茶后,说:“我让你舅母明日开始来帮着你些,可不能在嫁妆上出了问题,被人笑话。”
他一点也不相信谢家人。
初芙知道他的好意,谢过领情,心里暖哄哄的。
其实她也紧张的,毕竟她也没有嫁过人啊,这些东西都是让苏叶苏木去找那些官媒打听的,有舅母帮忙她心就能放在肚子里了。
陆承泽听了两句,兴奋地就岔开话题:“表妹,我们今儿来,是还要告诉你,找到杀李双财的凶手了!”
这才几天。
初芙诧异:“这么快?怎么找到的?”
陆大老爷就瞪了眼这扫兴的儿子,接道:“今日上午,是和李双财生意上有过节的人。可以说是李双财抢了那个人和贾永望的生意来往。人已经供认不讳,口供和再去勘察的凶杀地的痕迹、动机、行凶手法都吻合。”
“那贾永望的死怎么说?”
陆大老爷想到赵晏清的话,沉默了下去,陆承泽终于抢了机会开口,说道:“那个人就只供杀了李双财而已,贾永望的死还是迷,但起码先抓到一个凶手了。”
“就你多嘴。”陆大老爷一个巴掌就拍在了儿子头上,“贾永望的死还会慢慢再查,只是李双财也死了,杀李双财的人和贾永望也有着关系,这人还得再细审。”
“生意上的事吗?”
初芙喃喃一句,陆大老爷抿抿唇,淡声说:“证据显示就是这样。”
一切还是得看证据指向,初芙点点头表示明白的。
而在此时,大理寺衙门的鸣冤鼓却被人敲响,大呼深宫有冤。留值的寺丞听了那个老婆子的口述,吓得脸色铁青,让看住人,连滚带爬跑到护国公府找陆大老爷。
“寺、寺卿大、大人!有人要状告太子!!”
今日被特许休息一日的赵晏清难得清闲看了会,被同样得到惊天消息的永湛一通禀报,搅得在震惊下连书都没拿稳。
“——有人到大理寺鸣冤,说狸猫换太子?”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而且哪里还有当年的人能做这个证,告这个状?!他这么谨密的查,都断了线索。
赵晏清有种身陷迷雾的不安。
第51章
一个妇人击鼓鸣冤,告的还是太子, 指他混淆皇家血脉, 买|凶|灭|口, 整个大理寺都乱了。
陆大老爷铁青着脸回到衙门的时候,看到是的下属们的惶惶。
少卿、寺丞无一不面露惶恐, 见到他回来, 悉数都围了上前。
寺卿大人、大人等呼唤声不绝,仿佛是终于找到个支柱,围在他跟前, 就能安心一样。
陆大老爷被众人七嘴八舌喊得头疼,皱了眉, 严肃地斥道:“做什么!你们在乱什么!有人击鼓, 有人喊冤, 就审!一切按律例来!”
可……可这是民告官啊,不但是官, 还是皇储!
众人相视一眼,虽不乱喊了, 但心中还是惶惶。
陆大老爷一板脸:“愣着做什么, 先祖帝修有律法, 可没有不许民告官这一说法。这律法依旧在施行, 也未有改变, 我们是皇上的大理寺, 查天下冤屈。如果这妇人要敢谬告, 那自然是脑袋搬家!”
“将人带到本官跟前来!”
在官场淫浸近二十年的人说起话来, 自是有力度和威信,大理寺一众官员总算稳了稳神,齐声应是去将拘住的妇人带上来。
在审案之前,陆大老爷在问少卿:“她状告的时候有多少人听到了。”
“外头围了不少百姓。”少卿回忆道,“而且这妇人还故意高声宣扬,是衙役机灵,听到太子二就先捂了她的嘴。百姓应该只能是听到那妇人要告太子,却不知道是为何而告。”
事情还不算太糟糕,陆大老爷沉吟片刻,吩咐道:“你让衙门知情的都闭上嘴,在事情未审清之前,一个字都不可泄露,若是有外传的,他这差也不用当。不但不用当,还得以泄露密案下牢受罚。再有,现在你就进宫,先把这事呈报陛下。我问清了这妇人,也会立即进宫去。”
此事关系太子,不管是否诬告如何都必须上报,都事关重大,即便可能会得罪太子。
大理寺少卿心中一凛,眼皮直跳:“大人,这样的话,您……”
“让你去就去,不要耽搁了!一切都由我担着!”
少卿就眼眶发热,回头看了眼站在屋里的大理寺官员们,抿抿唇,终于快步离开。寺卿大人这是在保他们啊!
大理寺少卿才走出院子,就听到陆大老爷高声说:“你们都退出去,把门关上。”当即,脚下更快了。
大理寺官员们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动。
陆承泽站在当中,也没有动,陆大老爷再瞪眼也没有用。他们都听到了刚才他和少卿说的话,明白他的用意,也不知是谁,诚服在自己满腔感动中高喊一声:“不,我们跟着大人一起审!”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表态,陆大老爷动容,最终只能叹一口气。敛了容,再次高声道:“那你们就给本官都听好了,一个字也不得有误!”
一瞬间,搬桌椅的搬桌椅,还有去拿纸笔的,都纷纷坐下真待陆大老爷亲审开始。
在大理寺衙门内堂一片紧张严肃的时候,赵晏清那里已换了衣裳,他想找个理由看能不能见到那个告状的人,结果有人禀报初芙来了。
初芙被领到正院的时候,喘着气,显然是赶了一路,额间也都是汗珠。赵晏清去握住她的手,要给她擦汗,却被她一抬手挡了,焦急地说:“舅舅说,让你把所有知道的都写下来给他!”
赵晏清迟疑了会,明白她是陆大老爷派来的。
都写下来吗,但事情还没查实,而且全都是对太子不利。
他犹豫了。
初芙目光清亮地看着他,柔声道:“我不知道你后来都查到了什么,但是赵晏熙,你不要忘记我们先前的猜测。贾永望死在京城,分明就是有人在挑事引导我们查太子,这个人绝对不是太子,如今再来一个妇人状告,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该把知道的说出来。”
赵晏清明白的,前些日子他不告诉陆大老爷,是不想让他也卷入这个事情中。但如今分明是有人不愿意,拉着他们所有人都下水了!
“我这就去写!”他最后做了决定。
初芙被他拉着进了内室,看到他坐在案后,就帮他磨墨,再看他一笔一笔写下事情经过,越看却是越心惊。
因为时间紧急,赵晏清的字就有些草,龙飞凤舞的,十分有气势。初芙看着,觉得和他这温润的面容一点也不相配。
等写满三页纸,赵晏清又再单独写了一个地址,那是关押着宋嬷嬷地方,一同让永湛暗中送到了陆大老爷那里去。
做完这些,他仿佛失力了一样,靠在椅子里出神,双肩都垮了下来。
初芙觉得他这个情绪十分不对,透进窗户的一串阳光照在他面容上,显得他脸色十分苍白。
她就去握了握他的手,发现他指尖冰凉。
“你怎么了。”
“初芙……如果,如果太子真是那妇人所说的……”赵晏清抓着她的手,捂住了眼。
如果太子真是妇人所说的,不是他母后的亲子,他是不是就该狠心直接除了?但若真是这样,他母后恐怕会……
父皇不会放过的,甚至还会连带刘家一起拔了,那他呢?他也迷茫了,他会不会也是个假皇子!
初芙不太懂他的话,也不太明白他这种突然低落又难过的情绪。
其实太子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如果现在太子倒了,对他处境来说可能会更好,可他似乎并不高兴,甚至在写下查到的东西时还犹豫。
她真的一点也不了解齐王!
初芙把手收了回来,看到他一双凤眸闭着,面上什么表情都有,但她能感觉到他焦躁又不安。
她抿了抿唇,坐到了他腿上,然后依进他怀里:“你在担心什么?其实这件事有很大漏洞的,你想想,你若是皇后娘娘,在狸猫换太子之后,你会不会把知情人都杀掉。留下知情人,这是多么愚蠢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