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荔箫
时间:2018-06-14 10:07:15

  那准不是为了听曲儿的。
  娈童在大齐例律中被严令禁止,一旦被发现,轻则入狱,重则丧命。
  卓宁思量着又说:“他可能只是抛砖引玉,自己只说个敏郡王府的身份,拿准了我会告诉您其余的事。”
  这种事太容易顺带着聊下来了,容萱简直可以脑补如若她迷迷糊糊地信了对方真是敏郡王的人,卓宁再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哎,我跟您说,敏郡王娈童!”会是幅怎样的景象。
  她心惊肉跳地吁了口气,在暗骂恋童癖变态的同时,抑制不住地一阵阵心悸。
  如果她自己不是敏郡王府的人,又或者在卓宁事上出现的不是她,而是别的府的人和徐成安吃了这顿饭……
  那她们便都有可能因为义愤填膺、或者因为单纯的爱嚼舌根,把这件事按照徐成安所想的宣扬出去。到时谢迟在坊间的名声一朝尽毁,解释自己没娈童?怎么证明?证有容易证无难啊!
  容萱觉得这样不行。不管那边是谁,不管他们是早有预谋想黑谢迟还是一时兴起,她没让他们达成心愿,他们便都有可能再试一次。
  下一回被找的人准定不是她,那对方会不会信、会不会嘴碎可就不知道了。嘴贱的人时时都有,被谣言伤害的人遍及各朝各代。
  容萱于是匆匆地回了府,到了临近傍晚是,又到了府门口等着。
  叶蝉带着孩子们去明德园避暑了,但谢迟没去。他手头有差事,又还得常去顾府,还是住在府里方便。
  是以谢迟一进府门,就看到了容萱。
  容萱张开胳膊拦他,谢迟一愣:“侧妃?”
  “我跟你说个事,是为你好,但你不能问我怎么知道的。”容萱道。
  谢迟心下只觉这个说法真奇怪,点点头:“你说。”
  容萱一脸沉肃:“你先发誓,绝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不然我不说。”
  “……”谢迟哑了哑,踟蹰了一下,做了承诺,“行,我绝不问,你说来听听。”
  容萱清了清嗓子:“有个在朝中跟你不对付的人,想黑你娈童。”
  “啊?!”谢迟目瞪口呆,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这么回事。”容萱道,“说好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说完了,告退了。”
  说罢她草草一福,转身就走。谢迟当然想追问,可想想自己适才做的承诺,又没法问,一时只好蹙着眉头自己陷入思量。
  可容萱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罢了,还可以再告诉你一点。让我听说这话的人姓徐,是个宦官,全名好像叫……”容萱努力回思了一下那宦官见礼时说的自我介绍,“叫徐成安,但具体是哪个字我不太清楚,你有门路可以自己打听打听。”
  谢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个宦官,黑他娈童,背后是谁不知道?这真让人瘆得慌!
  不过,娈童可真不是个小事。一旦坐实,不仅名誉扫地,还有牢狱之灾。这都还罢了,最关键的是,这种罪名黏到身上,恶不恶心啊?!
  谢迟一设想娈童的画面都一股恶寒。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觉得恶心;作为一个父亲,他觉得恐惧。
  所以容萱说的这件事虽然荒唐,他还是放在心中当了个事,回到书房中便思量了起来。
  若说是朝中和他不对付的人,那可太多了。早年的谢遇、后来的谢逯、如今的谢连,都有可能。除了他们仨,还有不少与他们交好的,比如跟谢遇交好宗亲们、跟着谢逯混的几位王府世子,还有与谢连算是一党的诸位郡王。
  再往下数,朝堂上更还有不少官员各自与他们为营,虽然府上能用宦官的人不多,可硬要数也还是能数出来一些。
  这么林林总总一算,可疑的人没有百八十也有二三十。
  唯一一个知名知姓的,却只有一个宦官,这宦官说的是不是真名还不清楚。
  就算是,要查也不容易——是哪个府里的下人,只有人家府里清楚啊,他想查别的府的名册可不是件易事。
  怎么办呢?
  谢迟一时也手足无措。
  他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片迷雾中,不近不远的地方有许多只萤火虫,其中有一只和别的不一样。
  他要准确无误地把那只萤火虫抓出来,可太难了。
  但总不能坐以待毙。
  谢迟沉吟了良久,叫了刘双领过来:“备马,我去明德园一趟。”
 
 
第131章 
  “娈童?!”明德园里,叶蝉乍闻这个字眼儿,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满目惊悚地梗了梗脖子:“谁要黑你娈童?!”
  “不知道呢。”谢迟被她的反应弄得嗤笑,走过去搂住她,给她揉了揉后颈,“我就先来跟你说一声,然后想想该怎么办。你要是有主意,也跟我说说。”
  她若没主意,他就自己想辙,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事得先告诉她。不然万一对方真得手了,坊间开始传他娈童,她得是什么心情啊?
  就算她不会信也不行,到时候被她问“大家为什么说你娈童啊?”可太奇怪了,他还是提前告诉她吧。
  叶蝉被他揉后颈揉得挺舒服,心情也逐渐冷静下来。接着,她拉他坐到罗汉床上,心情复杂地追问:“这话你是……从哪儿听的啊?”
  “侧妃告诉我的。”谢迟一喟,“不过她当时先让我发誓不问她是从哪儿听说的,我发誓之后她才告诉我。更多的……我便也不好问了。”
  叶蝉:“……”
  她感觉这好奇怪啊,容萱对政事应该毫无接触,怎么会听说这种事?
  她于是思索着道:“那我回头把她请来明德园问问吧。”
  谢迟一哂:“那她肯定也不愿跟你说啊。”
  叶蝉心说那可不一定,她写话本的事你知道吗?我可知道。
  她面上风轻云淡道:“是,她不一定说,不过也没准儿。我们女人间的情谊,你不懂。”
  谢迟:“……”
  怎么他突然成了外人了呢?!
  他不满地锁着眉瞪叶蝉,叶蝉抬眸一瞧就懂了,红着脸往他怀里一钻:“哎,你怎么还嫉妒上了呢!我这不是帮你嘛!”
  嘁。
  谢迟冷着脸没说话,她便拱着他把他往下压,直到他躺倒在罗汉床上她才满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胸口,伸手默默他的脸,声音也软绵绵的:“不生气哦,生气就不好看了!”
  “噗。”谢迟没绷住喷笑出声,手在她腰际一环,翻身将她压了过去,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学坏了你!等着,我先去跟爷爷奶奶问个安,回来用个宵夜,好好陪你。”
  他说罢就起身向外走去,叶蝉赶忙喊道:“别跟爷爷奶奶提娈……那什么的事啊!”
  “知道!”谢迟一应,转眼就没影了。
  然后,叶蝉在他回来前,让小厨房把宵夜先端了来。
  近来天热,晚上也显得不够凉爽,所以近几天晚上小厨房都会上几盏加了冰块的西瓜汁。
  叶蝉想着谢迟一路骑马过来格外的热,吩咐厨房给他备了个大碗的。
  除此之外还有牛乳糯米凉糕和一小碟凉皮,都是清爽可口的东西。
  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就先一步到了。待得看到谢迟进屋,孩子们顿时都很兴奋,尤其是最小的元晖元晨,一并欢呼雀跃地冲了过去。
  谢迟一弯腰,一手一个把他们都抱了起来。元晖就将手里的糯米凉糕喂给了他:“父王吃!”
  谢迟张口吃掉,一边接着往里走,一边看到了凉皮。
  府里的凉皮用得讲究,色泽晶莹剔透,而且搭配的菜丝颜色齐全,一看就很有食欲。
  他回府后就被容萱截住了,接着就赶来了明德园,也没顾上用膳。看见凉皮,一下就觉得饿了。
  谢迟于是放下元晖元晨就端了一小碗凉皮来拌,叶蝉一瞧:“你没吃饭?”说着便扭脸吩咐青瓷,“再让厨房备点实在的东西上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谢迟不禁怔了一怔,抬眼看她,她道:“……你一看就是饿了好吗。”
  他吃饭时虽然一贯很文雅,但饿不饿到底还是会有几分目光的差别。别人的目光她不一定看得出,可他们都当了快八年的夫妻了,他的她还看不出?
  谢迟哑声一笑,想想也是,心下揶揄了一句“老夫老妻了”。
  然后,这对“老夫老妻”趁夜好生交流了一下感情。在谢迟把这个词说出来调侃时,叶蝉一巴掌拍在了他胸口上:“要老你自己老,我才二十一!哼!”
  说完就扭脸不理人了。
  谢迟:开玩笑的嘛,我也才二十四啊qaq……
  他委屈兮兮地凑过去哄她:“不生气啊,哪儿来的老夫老妻,咱俩青梅竹马。”
  这还差不多。
  叶蝉抿着笑翻过身来,心满意足地卧进了他怀里。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谢迟就早早地骑马赶回洛安了。叶蝉则一觉睡到了将近辰时,起床后又悠哉哉地盥洗梳妆、更衣用膳,忙完之后才吩咐人回府去请容萱过来。
  容萱到时已是下午,叶蝉见到她,便含歉道:“对不住啊,是不是耽误你写稿子了?”
  容萱知道她准是有什么正事找她,摇了摇头:“有什么事,您说。”
  叶蝉请她进屋坐了下来,遣退了下人,开门见山地张口就问:“我想问问你,娈童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容萱:“……”她哑了哑,“这我真没法细说……”
  “你能不能再挑一点你能说的说?”叶蝉神色恳切,“这事太大了,拖不得,可我们又没别的头绪,只能靠你了。”
  “……”容萱很为难地认真琢磨起来。
  关于卓宁的事绝对不能说,让府里知道她在外面包了个小倌儿还了得?她说她没睡,鬼才信呢。
  可这事又确实很大,她也不想府里遭殃。
  沉吟了半晌,容萱迟疑道:“非让我说点别的,那就……想抹黑殿下的这个人,自己十有八九是真娈童的。因为我知道他买了两个小倌儿回去,年纪都非常小。”
  这准不是为了栽赃谢迟才买的。因为不管他是谁,想背着谢迟把小倌儿送进敏郡王府可太难了,这么栽赃行不动。
  叶蝉讶然,打量着容萱:“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您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容萱低着眼帘,“反正……我总犯不着扯谎蒙你们,对吧?”
  行吧,看来是问不出别的了。叶蝉对于容萱的嘴巴有多严有所体会,容萱写过什么书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不过对方真娈童这一条……
  或许还有些作用。
  虽然他们尚不知“对方”到底是谁,可一旦知道了,这就相当于他们已经握住了对方的话柄。
  现下,就但愿谢迟能尽快摸出线索吧,不然这事真让人不安生。
  洛安城中,谢迟在下朝后和谢逐谢追一道去了谢逢府里。他们一是为了看看谢逢,二是这突然冒出来娈童之事实在太莫名其妙,让人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得不集思广益。
  结果到了谢逢府里一瞧,谢逢刚当完值回来不久,正在书房补觉呢。见他们来,他强撑着要起来,谢追无奈一笑,把他按了回去:“你睡你的,借我们个地方,我们先聊着,你睡醒再过来。”
  谢逢扯了个哈欠,招呼自己身边的宦官领他们去正厅。几人还没走出书房,就听他又睡沉了。
  他们于是到厅里商量了起来,唯一的线索,依旧只有那叫徐成安的宦官。谢迟问谢逐谢追听说过这号人没有?二人都摇头,说没印象。
  谢追说完又道:“又好像有点耳熟……可真想不出是谁。你想想,哪个宗亲身边没几个得力的宦官?平常就算当着面叫个名字吩咐几句,咱也记不住啊!”
  其实就算是自己府里的,他们都未必全能记住。谁闲的没事记那么多人?
  谢迟叹气:“可这是唯一的一条线。知道他是哪个府的,我们才能接着往下摸。不知道,这线就断了。”
  谢逐谢追相视无言,但实在想不出也没法硬想,三人于是就换了个思路,琢磨怎么从别人府里查典籍。
  目下仍旧作为储君备选在朝中听政的宗亲一共有八位,除去他们仨,还有五个。再加上谢逯谢遇,一共是七个人。
  “挨个收买他们身边的人?好像难了点。”谢逐叹气。
  而且也慢了点。
  他们这么商量了大约有两刻的工夫,谢逢怕他们有要紧事,睡也睡不踏实,就还是起来了。
  他到门口先听了几句,没听出到底怎么回事,只听到他们想查个宦官,想知道是哪个府里的,便扯着哈欠迈进了门槛:“这个……可以从宫里查。”
  三人一并扭头看去,谢追惊喜道:“怎么从宫里查?”
  谢逢困倦不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调去各府的宦官,宫里都有记录啊。去年尚宫局整理这个,让我们帮着搬了好几天,天啊……”他又打了个哈欠,“从太祖年间到现在啊,二百多年,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名册搁一块儿的场面。”
  怪不得尚宫局里光案牍库就占了一整进院子,合着放的全是这些东西。
  谢逢那阵子累得够呛,心里还埋怨来着,心说这些东西留得那么细有什么用啊?调出府外的能有多少事需要追查到宫里?谁犯了事儿直接在外头发落了不就行了吗?
  现在一瞧,还真有用啊!
  谢迟顿松了口气,一拍谢逢肩头:“你可帮了大忙了!多谢多谢!”
  谢逢瞥着他一乐:“瞎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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