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农场主——屠静
时间:2018-06-14 10:22:45

  
        她又仔细把脉说道:“肚子里还有一个!!快,把接生婆叫回来!再晚了怕是两条人命了。”
  
        “什么?!”众人又大吃一惊。“还有一个,快快快,三儿,赶紧躺下。哎哟,芬芳,红花,赶紧把冯姐姐叫回来。”火烧火燎的扶着儿媳妇躺下,又恨不得用扫把赶走两个女儿。
  
        红花扯了芬芳一把,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把腿就往小路上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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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冯婆子,接生这么多年,哪有一次拿着喜钱半路又被追回来的。
  
        又约莫过了三个钟头,一个猫儿大小的婴儿给拿了出来。钟敬贤避讳不及,看到老娘脸上的喜意忍不住隔着屋子喊了一句:“怎么样?”
  
        钟老太脸上的皱纹炸开了花:“是个儿子!带把的!老大啊,你有后啦!”
  
        一旁的钟老爹,听到这句话,扛着锄头的腰仿佛也一下子松了气,深深的弯了下去。“儿子好呀,儿子好!敬贤啊,咱们老钟家,有后啦。”
  
        三儿躺在床上,她听到一声‘儿子’后,终于忍不住浑身的疲惫闭上了沉沉的双眼。
  
    
  
    
  
    
第三章 红脸小鸡婆
 
  
        刘家村最近最热闹的消息,一个是老吴家生了第八个,还是闺女。
  
        第二个是老钟家,媳妇又生了双胞胎!终于得了个儿子。最津津乐道的是,那儿子是后半夜才生的。谁也不知道三儿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这可真是意外之息。两家一对比。整个老钟家都喜气洋洋。又说三儿真是争气云云。
  
        钟老爹半夜下地,刨了近乎一晚上的地,那块是公社挨着山脚的旱地,土质杂石子,刨得两只手都是血印子。可怜他前半辈子从来没摸过锄头,等着佃户收租子,穿着绸子大马褂。后半辈子几乎是弯着腰驮着背,像一头牛似的做活。公社的三队队长等他过来,提了一小罐头的红漆,装在陶罐里对他说了句:
  
        “恭喜恭喜。”那脸色笼罩在雾蒙蒙的天气里,看不清楚。
  
        钟老头点头哈腰的样子他看不惯。好像在随时提醒他们,曾经这人也是李家村的大户,是地主!再看他这些年落魄下去,越发觉得自己家以前就是给这种“资本主义毒瘤”人做牛做马,心里便不大高兴。脸色也更加冷淡起来。“用完记得还回来,还要用写大字报。别用太多了。”
  
        一小罐子的红油漆,他是真舍不得借给钟老头。
  
        一家人都已经睡了,只有钟老婆子还在抓着斧头劈柴。她个头短,因此给人的感觉反而是结实强悍的模样。“怎么样,油漆拿回来没?”
  
        “拿了拿了,我去喝口水。你把大妮叫出来。”钟老头喘气的声音跟拉风箱似的,粗重的跟北风刮在树干树枝上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把油漆放到桌上,自己沿着土墙的跟坐下来。“赶紧歇歇,哎哟,你这把老骨头可别累狠了。”
  
        钟老太摸摸索索的到外面。手里抓着一把马毛的刷子。她提着一个结实的篮子。把布一掀开,嘿,一篮子的好鸡蛋。各个都滚圆溜圆的。看着就叫人欣喜。大妮刚起来,打了个哈欠,看到门口放着一篮子的鸡蛋,眼睛都红了!
  
        “你给我老实点,刷了红漆,叫你奶奶一起送到村里去。听到没。”
  
        钟老爹此时还知道吩咐她做事。得知这是庆祝弟弟出生,家里真是出了血本.大妮却一点嫉妒都提不起来,从她记事起三儿已经在她耳边嘀咕弟弟没玩。她早就习惯了,并且由于这份长久的念叨,转化成了一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了的憧憬。
  
        在她的记忆力,大家都想要‘弟弟’那‘弟弟’肯定就是好东西了。
  
        她坐在长板凳上。听屋子内三儿虚弱的声音飘出来说道:“最近风声不是越来越紧了,这会儿拿鸡蛋出去,万一别人说嘴可怎么办?”
  
        “不用人人都送了,你去给大队长送两个。家里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好事,要是几十年前,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大操大办哩。”钟敬贤啧啧嘴说道,他脸色也同样的有忧郁。往常一周批斗一次,现在已经隔三差五的开始提着大字报敲锣打鼓了。村里有个戏台子,还是他祖爷爷盖得,现在批斗也在戏台子上,村里人爱看热闹,时常在地里干着活,一边全挤到戏台子下看批斗....
  
        大妮放下刷子,往屋子里一溜烟就跑了,她往里屋的床上瞄了一眼,就看到三儿满怀笑意的给手里的娃娃喂奶。她又好奇心驱使,往前偷偷伸过头。看到床沿上一大一小两个娃娃。左边的个头大一些,右边的小一些。都跟小猫崽子似的。
  
        三儿余光看到了大女儿,招呼她过来:“你看看,这是弟弟,这是妹妹。”
  
        大妮深深觉得弟弟是稀罕的,于是伸手轻轻触碰了他的脸,那小猫崽儿立刻‘嗯’‘嗯’的哼唧起来。红彤彤的皮肤也皱的更厉害了。她吓了一跳,往后退。心里想道:“这比三妮儿软多了,也小多了。”三妮儿足足有六斤八两!
  
        另一个怀里的小猫崽儿也动了动,她扭过头,看到和稀罕的弟弟相比,妹妹安静多了。她脸也皱巴巴,红彤彤的。但紧闭着眼睛,脸色仿佛也平静很多,不哭不闹的。
  
        “红脸鸡婆。”她喊了这句,就看到女婴脸上飞快的皱了起来。难道她能听得懂这话?
  
        她凑了脸过去,没想到女婴居然睁开了眼睛。大妮觉得有意思极了,这就像所有的女孩子都喜爱洋娃娃一般。她得到了乐趣。就被三儿赶走了。“行啦,看了弟弟妹妹,你还不去帮你家家干活?”
  
        她昨夜一颗心,跌宕起伏,如今看到怀里乖乖仔,心里便落了下去,怎么看怎么喜欢,连带着之前不太乐意的四女儿都欢喜些了。
  
        晚些的时候,大妮去田里收割苘麻。再过几天。地里的苘麻都收完了,活儿就更多了。苘麻收了要用石头压着泡在水里好几天。再剥皮防线。每年大队要缴公粮,卖余粮!但是苘麻作为农副产品,也是要缴一定数量。防线织布以后做的就是麻布衣服,跟麻袋一样的料子刮在身上又痒又难受,村里不少穷人家就只能穿这个。
  
        大妮走到门口的时候,手心还在发慌。跟隔壁的吴三儿一起扛着镰刀往地里走。吴三妮儿是吴家第三个闺女。两人再路上一边走,一边找芭蕉的花,芭蕉的花有连珠的紫红色纺锤的长花苞,吴三妮儿捏着花苞,掐断了炳去吸里面的花蜜,一变问道:“我听村里说你娘昨日给你生了个弟弟?”
  
        “你真有弟弟啦。”吴三妮儿也是一脸艳羡。“要是俺娘也生个弟弟就好了,大妮。”
  
        钟大妮实在不知道这话她该怎么反应,但也十分喜气的说:“俺弟弟就是你弟弟,咱们是好姐妹。”
  
        这样的对话持续到田埂。肥料分到一亩三分地,也是不够的。两人提着桶去浇肥。正好碰到村里人,这时候有人就故意到吴三妮面前问道:“你娘给你生了个妹妹,吴三妮儿,你开心不开心啊。”
  
        “叔,姑姑。”
  
        她抬头一看,是村里头一个叫刘二狗的汉子,平时就缺德的嘴,他旁边站着他家的妹子,刘向阳,向阳跟刘二狗不一样,很是和善的看了一眼吴三妮儿,又撇过头去挽裤脚去了。“你可别跟钟家那几个牛鬼蛇神说话。咱们是工农子弟兵,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话是对着吴三妮儿说的,吓得她一缩,又看了一旁的钟大妮一眼,到底没上前说话了
  
    
  
    
  
    
第四章 起名字啦
 
  
        钟大妮也不是第一天听到这个了,她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浇肥,也得小心不能把苗给浇死了,太阳烘烤着麦苗,这是半个月的太阳天了,稻苗正是缺水的时候,等天气热了,更加缺了,村外的第二生产大队哪儿就有水坝,可惜上流流不到他们第五大队,隔着起伏连绵的丘陵。修水利最麻烦。
  
        她做了一会儿就看到钟老太爷风风火火的过来了。两人浇了一上午的肥,往远处看,还能看到一片稻花的情景,只是肚子饿得很,大妮扶着头眼睛发花。刚好刘队长走过来,对她二人说:“快点浇!农忙不干活,年底怎么缴公粮?”
  
        “知道了,七叔。”大妮闷闷的说。实在是第八大队的地太贫瘠了。她一锄头下去一半都是石头沙子。现在天气越发热了,她挑水浇一次,来回一两个小时都不够。钟老太是个精干的人,她趁刘七叔走到田埂上,又凑过去说:“七哥,我们老钟如今就四个劳力,算上大妮也有五个,您瞧瞧,,咱们村日值才七个分到手里也不多,我们家的底分评的这么低,老大家也是一把力气,怎么也不该才记四个公分呐。”
  
        刘七叔嘴里叼着草,闻言把草往地上一摔,又看四周无人。顿时也不知道如何发作威风,低声喝道:“我说你们家是什么成分?心里没数?你看看隔壁吴家村是怎么评的底分?别说四个公分,三个都嫌多了,你在公社难不成就为了公分干活?我说钟家嫂子,你这觉悟可不行呐。”
  
        钟老太心里有些堵,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呐。
  
        钟老爹也压低声音,又恳求道:“我知道,七哥觉悟高,是实在俺们家靠着这几个公分,吃不饱饭,咱们不是七队,挣不回农业大寨分还倒扣。”
  
        农业学大寨是专门针对人民公社的农业这一块,首当其冲就是政治身份,其次就是思想觉悟,为了公分干活肯定是思想不够积极的表现,钟老太自觉说错了话,心里后悔,看刘七的样子,并不很愿意帮忙。
  
        三儿没蹲几天,她还没出月子,就不得不挺着酸疼的腰身下地了。
  
        别说她了,村里的女人少有能做完月子的,头一天生产,第二天就下地的更是数不胜数。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也是在这里慢慢的树立起来。无论是修水坝还是下地干农活。贫农一天能挣七个公分,抵上四毛二分钱。像他们家这种‘右派分子’,成年汉子一天四个公分,也就是两毛四,三儿也能拿四个公分。她坐在家里给四妮儿和‘伟华’喂了七天奶,也不顾众人阻拦的扛着锄头下田了。
  
        “伟华”就是钟家新得的儿子。去大队上户口的时候,村里的党支书开口问了一句:“伟华,这名字不错,很有爱党爱国的意思,咱们生在农村,也是不忘记党的恩德和吃苦耐劳的美德。”党支书叫刘得力,肤色黝黑,穿着件灰色的棉衣。说话不紧不慢的,上了户口,钟伟华就是大屋刘村的人了。也属于第五大队。他爱吃大蒜,说话就有一股味道。三儿抱着两个娃娃,又塞了两个鸡蛋过去。
  
        当然,这是很隐蔽的,她开口说:“多亏党和人民的支持,咱们村的粮食才能年年上涨,支书扎根于咱们大屋刘,是咱们村的好领导。您忙前忙后为人民服务,这一两个鸡蛋您可别放心上,”
  
        支书当然不肯要,他推卸了一下,眼角的皱纹也拉开:“嗳,这话可不对,为人民服务是应当的,你这心意我受了,现在年景也不富裕,鸡蛋我可不好意思要。”三儿千恩万谢,这才心满意足的提着几乎没动过的鸡蛋回去了。
  
        村里头对这个支书的印象很好,刘支书的威信也是数一数二。
  
        这趟也给四妮上了户口,其实再往以前数,压根就没有正经的弄过户口,还是由于人名公社和生产大队建立以后,这才有人口意识,毕竟大锅饭已经不吃了。家家户户都自己开灶。每年吃的用的,还是靠公社分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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