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应不负[民国]——总裁哥哥
时间:2018-06-14 10:30:02

  此时,久久不见唐士奇问话回来的锦颐,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她皱了皱眉,用手推开了人群便挤了进去。
  “这是有人生病了?”
  锦颐问话,唐士奇闷声点了点头。
  心里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锦颐抿着唇,便也不再说话了。
  洪水泛滥,她最怕的,不是房子被冲了,也不是人要被淹死了。房子被冲了还可以再建,洪水要来淹人,人可以拼了命再继续跑。她最怕的,就是有人生病。
  这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头疼脑热,在这样接连大雨、没有遮蔽、更没有药物的情况下,那也是九死一生。可这要是其他的,恐怕这里十几万的人,不管是普通的百姓,还是他们这些战士,都难逃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Emmm,首先说一句作者君有罪,确实是因为作者君的个人原因,断更了这么久。
原本说走就走的旅行没准备玩这么久的,但是后来控制不住自己就多玩了两天。本来昨天答应更新的,但是因为玩得那几天,天天跟着熬夜,只睡四五个小时,太累了,感觉要猝死,所以又失约了。
但好在,答应的肥更做到了。看在5000+字数的份上,小天使们原谅你们的作者君吧,作者君还是爱你们的~~~o(╥﹏╥)o
 
  ☆、第一百零九章
 
  洪灾一起,来不及逃跑的人和蛇鼠虫蚁统统被淹没在那泛起的黄河水里, 最容易造成的, 也即是疫病横行。尤其此时人心惶惶、精神极度紧绷, 身体素质极度下降, 更是给了那些疫病在百姓们身上肆虐的机会。
  此时,若是有人突得疫病,那这于他们而言,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咳咳、咳咳。”
  那小孩儿还不住地咳嗽着,锦颐站在一旁远远看去,只见他死死的把手环在胸前,不住地颤栗哆嗦着, 想要往他母亲的怀里钻去。
  那自称是大夫的老先生把手搭在那小孩儿的脉搏上不过两三秒, 不待锦颐和唐士奇出声去询问, 立马便一个大步地往后退了去。
  “这、这、这……”
  这这那那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锦颐瞧着他的脸色,见他还伸手捂住了口鼻,大致知道这不会是个什么好结果, 却还是吸了一口气, 沉稳地问道:“这孩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老先生你尽管说。”
  那老先生闻言,又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直把四周围观者的百姓们也带着往后退了些,这才敢稍稍松了松捂住口鼻的手,有些惊慌道:“这病是伤寒, 现在还只是潜伏期,只是发了一点热,等过几天,就要发高热了。要是没及时治疗,用不了一个月就要死人的。”
  “这病是会传染的。”到底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了,惊慌过后,那老先生有悠悠说了那么一句。
  他叹着气,“这病也不是老头子我怕。这要是搁在前头两三日,没有发大水时,那也好治。可要我来看,他这病就是叫这大水给霍霍的。这荒无人烟还发着洪灾的,我上哪儿去给他开药治病去?”
  老实说,这老先生的态度也还算是平静了。像是其他那十几万的百姓,甚至还没有听全他后头的那一大番话,只在听到“这病会传染”几个字后,“嗖”一下就蹿得老远了。只不过是顾念着锦颐这群当兵的还没开口,这才不敢说出要把那小孩母子俩直接抛弃的话来。
  “不!不!老先生!大老爷!俺求求您!您救救俺的娃!俺给您做牛做马都行啊!”
  抱着怀里冷得直哆嗦的孩子,那妇女拖着膝盖,跪在地上走到那老先生的旁边,用撑着孩子脖颈的手一下扯住那老先生的裤脚,“哐哐哐”地就把脑袋磕在了地板上。
  “你这孩子,我想救也救不了啊!”
  就像躲避瘟疫似的,事实上也就是躲避瘟疫了,那老先生猛地弯下了腰,一把拨开了那妇女的手,跑到了一个算是安全的位置上后,这才摆了摆手,无能为力道。
  “俺说春儿啊,你家娃儿,俺看着也是救不活了,为了大家伙儿想想,这里十几万口人呢,要不,你还是把你孩子给扔了吧……”
  这话说着有些难为情,但哪怕是顾虑着锦颐这帮子人,哪怕是会顶着一个刻薄的名头,在生死危关的时候,还是有人说了。
  那“春儿”应当就是那妇女的名字了。大抵是有一个人打了头阵,其他人便也跟着少了不少的顾虑,一时间,应和着那人说是要把那孩子给扔了的声音,忽地便多了起来。
  “别!你们可别丢俺的娃!俺的娃只是生了个普通的病,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你们可不能干那丧天良的事儿,把俺的娃给丢了!”
  那妇女骤的把怀里给抱紧,生怕谁要冲到她的怀里去抢似的。
  其他人眼瞧着自己是说不动她了,便命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人靠近到锦颐的身边,搓着手劝道:“这……这位司令大人……您瞧,这总不能叫一个人害了病的人,霍霍了咱十几万口子的人吧?这可不知当呀……”
  那人嘴里的话点到为止,只叫锦颐自己去掂量,见锦颐久久没有回话,便也自己识趣地退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去,把地方留给了锦颐自己去思考。
  “司令……”
  那劝人的人刚走,唐士奇又紧跟着凑了上来。
  “那些人话糙理不糙。上到了战场上,哪有为了一个士兵赔了整个军队的?真要是这样,那我们的仗还要不要打了?”
  他和先前那人一样,也是来劝她的。他怕她一个心软,害了的便是十几万的军民。
  “我哪有那么拎不清?那么多场仗都打过来了,到头来,怎么会在这里犯迷糊?”
  笑不出来,锦颐便也不勉强自己去笑。
  她当然狠不小心去驱赶一个生了重病的孩子,可说到底,她是一军司令,这么多年,怎么区分轻重缓急,她心里明白得很。
  她只是觉着,孩子体质虚,发病的潜伏期要短。这孩子发病,或者还远远只是一个开端。
  摇了摇脑袋,说来或者有些不近人情,但最终,锦颐还是命人去把那孩子从那妇人的怀里给抢了出来,带到高地以下去。可还没等她的士兵把那孩子抢出来,那妇女就开始疯了似的反抗着——
  “你们放开俺的娃!放开他!”
  像是护着食的野兽,那妇女管不得头上窝成一团的头发,和身上因为拉扯而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只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孩子,是不是还用恶狠狠地眼神瞪着要拉她孩子离开的士兵们。
  “司令,您看这……”
  执行任务的士兵有些为难,想带走那孩子,又怕伤了那妇女,忍不住就回头去看锦颐,希望锦颐能给他们一个指示。
  “让这位大嫂带着她孩子一起走吧。”
  沉默了半晌,锦颐最后决定道。
  这一次,那妇女没有再死命地挣扎,她仍旧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孩子,时不时还低声哄上两句,那些士兵们捂着嘴推她一下,她就踉跄着跟着走了一下。
  眼见着她就要离开视线里,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有锦颐有些不忍心,扬了扬声音,最后提醒道:“现在高地下的水,看起来差不多到你的腰上,你可以带你的孩子逃出去。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你们母子俩自己的造化了。”
  这是她对这母子俩最后一点微薄的善意。
  待得士兵们完成任务回来,低迷的气氛中,锦颐接着唐士奇今天一早没有问出的问题,问大家是想要继续去逃命,还是就在这高地上等待救援。正如她先前对那妇女所说的,现在围绕着高地的洪水,也不过是到成年女子的腰际,要是想逃,他们现在抓紧时间,还可以逃出很远。
  但不出所料,她的话刚一问完,那些百姓们闭眼的闭眼,神游的神游,都作出一副没有听见锦颐问话的样子。良久过后,只有先前来劝锦颐把那小孩的人坐在地上,犹豫着昂起了脑袋——
  “大水那么浊,要是再惹了病可咋整?”
  一句话说出了所有百姓们的担忧,也算是给了锦颐一个回答。
  没有人想去送死,也没有人愿意成为被丢弃的那个。绝大多数的人习惯性的为自己着想,很难有人去为别人感同身受。所以,在那孩子患了疫病的时候,百姓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他送走。等那孩子真正被送走了以后,他们又开始担心起下一个患病被送走的人,会变成他们其中的一个。
  这是人性,没有什么好嘲讽的。就连早已看淡了生死的战士们,想来也无法将“患病被抛弃”一事看得云淡风轻。
  因着那十几万百姓们的选择,最终锦颐还是领着自己那三万的战士们,守着他们留了下来。
  那么短的时间里,也不知道是那小孩真就把病菌给留下了,还是那些病菌始终就在人们的身上存在着。总之,求神告佛了整整一天,大家伙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个两个人开始发热、呕吐的时候,百姓们还能叫嚣着把那些人给带走,可等到成百上千、这高地上倒了整整一片的时候,就谁也说不上话了。
  高地上做不了真正的隔离,没有墙壁、空气流通,哪怕是远远把患了疫病的人赶到一个角落去,疫病蔓延的速度却仍旧是快得不可思议。
  接二连三的,不仅仅是体质柔弱的妇女、老人和小孩们倒下了,慢慢的,体质健壮的青壮年也开始病倒了几个,到后来,铁血军的士兵们也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会有人来就咱们的!会有人来就咱们的!”
  那疫病里不仅有伤寒,后来更还多了个霍乱。本来吃食就没多少,大家伙还都一个劲的开始往外吐,没几天就瘦得没个人样了。
  但人大多都是乐观的,所以在疫病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断的有人自我安慰着,相信自己只要再撑一撑,再撑一撑,很快就能撑到自己得救的时候了。
  可到了后来,粮食和水一天天减少,大家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十几万的百姓,在短短十天里就被耗得只剩了一万口人,原本三万的战士们,也早已被耗得只剩了五六千人。等到了这时,像这样安慰的话,就很少再有人提起了。
  整片高地上,人们虽然还活着,但一个个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却已经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勤奋更新~
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一百一十章
 
  “救援队的人究竟去哪了?国民政府究竟在等什么?”
  阴绵的暴雨下了足有十日有余。百姓们并不知晓是黄河的堤坝被民军的人给挖开了,偶尔有在生死弥留之际, 含着怨愤地最后泣血般问了这么一句后, 便就撒手西去了。
  而在那一篇阴沉沉地死寂中, “救援队”三个字是每一个撑着疲乏、饥饿、伤痛的身体苟延残喘下去的唯一希望。
  就算锦颐、唐士奇、抑或是每一个铁血军的士兵们, 都清楚地明白这场洪灾,本就是民军为了击退继续西进的鬼子而特意造成的,在暴雨未停之前,国民政府的人决计不会组成救援队来实施救援计划,却也不忍心同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们透露半分。
  “咳咳咳咳,天晴了……”
  一手握拳,捂在口边用力咳了好几下。锦颐苍白着脸, 身上盖着好几层从过往死去的士兵身上脱下的衣服, 浑身无力地依靠在高地上的一块大石上, 望着天,忽然对着身边同样浑身无力,满脸惨白的唐士奇开口说道。
  他们也染上疫病了。
  同成千上万的染了疫病的人在一起待了十几天,任他们这些当兵的身子骨有多么强健, 那也决计是撑不过去的。
  知道唐士奇是省着力气, 这才没有答话,锦颐仍旧望着天,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睛后,开着极其干涩的喉咙,又问道:“这……是第几天了?”
  被困在高地上,他们除了每天盼着天晴和救援队以外, 剩下的,便也只是一天天的数着日子了。但大抵是多日大脑的超负荷运转,加上十多日的操劳疲乏,自染上疫病以后,她便只感觉脑袋里混乱得就像一团浆糊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连日子都数不清了。
  唐士奇同锦颐背靠在同一块大石头上,撑着昏昏沉沉的脑子,眯着眼算了好一会儿,这才咳嗽着回答道:“咳,应该、咳、应该是第十四天了……”
  十四天了……
  把唐士奇回给自己的答案绕在嘴边念了一遍,锦颐将目光从已经放晴了的天空上拉回,颇为费力地偏过头去望着自己身边的唐士奇,扯了扯嘴皮,笑道:“要、咳、要是国民政府的那帮人来得快的话,咳咳咳咳、没准今天,我们就能获救了。”
  天空放晴了,雨季过去了,国民政府准备要开始实施救援行动,这是必然的。
  雨季过去以后,该阻挡的鬼子也应该阻挡住了,该用来当做借口的“暴雨危险”也成不了借口了,国民政府的人再不展开救援行动,那才是真正的会落人口实。其中的区别无非便是来得快些或慢些罢了。
  锦颐倒是希望他们来得快些快些再快些的,要是他们来得再晚个四五天,她怕他们这帮子人就撑不下去了——
  早在第六天的时候,他们手里拿着的那些干粮就已经全部耗尽了。剩下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是往高地底下多走两步,遇见了有树,费尽力气地扒下两块树皮,塞在嘴里顶顶,也就算过去了。要是渴了,没得选,在下雨的时候抬起头,张开嘴,再把那些雨水给喝个饱。
  一直到了现在。所有人都病倒了,且绝大多数都已是病入膏肓,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原本,还可以跑去砍两块树皮的也跑不动了。大家都饿着肚子躺在原地,时不时地又淋上一场暴雨,人死得就更加快了。
  原本的那些普通老百姓们加上铁血军的战士们,到了今天,全部加起来,活着的也不过是五六百了,其中活着的战士们偏多,也都还是托了他们体魄强健的福。
  老实说,上惯了战场以后,锦颐便再未觉得“死亡”两个字眼有更多其他的意义。只觉得“活着”和“死亡”,不过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两种状态,是人存在着的两种形式罢了。
  但就她而言,她觉得自己可以死在任何一场战争里,死在任何一个敌人的手里,而不应该是死在一场人为地灾难里,一场叫人无力地病痛里。
  那未免也太窝囊、不值当了。
  从无有此时这刻一般,锦颐无比强烈地想要活下去。她撑着已经完全可以算作是油尽灯枯的身体,睁了整整一天的眼睛,中途不曾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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