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应不负[民国]——总裁哥哥
时间:2018-06-14 10:30:02

  黄昏时分,强撑着就要合拢的眼皮和睡意,意识模糊间,锦颐陡地又睁开了双眼。
  她挪了挪身子,想要凭借着自己做起来,却又发现自己难动分毫,便只好动了动手指,摩擦着地面去碰到了唐士奇的大腿外侧。
  “你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她神情和话语里的激动和欣喜,已然完全抑制不住,即便此时的她费尽了力气,却也只是挠痒似的推在了唐士奇的腿上。
  有人来了?
  救援队的?
  听清了锦颐气若游丝的话后,唐士奇也跟着瞪大了眼睛往低不了高地多少的洪水水面上望去。没用多久,当他看清那是三艘搜救船正在向自己的方向驶来后,激动之余,眼角竟也跟着闪现出了些晶莹的泪花。
  “是——!咳咳——!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哪怕明知自己现下的身体经不起太大的动作冲击,唐士奇还是忍不住狂喜——
  这是劫后余生啊!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搜救船越来越近,高地上更多的人看见了。一时间,频繁的咳嗽声阵阵响起。
  “锦颐,终于找到你了!”
  锦颐坐在高地上一个极其显眼的地方,直面着停靠在高地一旁的搜救船。脑子迷迷糊糊的,一个不注意就被从打头的那艘搜救船上下来的一个人给抱了个满怀。
  “咳咳——”
  身体上巨大的冲击叫锦颐忍不住咳了两声。
  等来人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止不住地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些关心的话后,锦颐定了定眼,努力地集中了精力去看了看来人的脸,这才放着心扯着嘴皮笑了笑——
  想来是韩越关心则乱,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要叫她司令,反而是唤了当初在学校时,几人亲昵的简称。
  “先、咳咳、先别说这些,赶紧带着人出去看病。”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锦颐便也不再强撑着困意,出声嘱咐了一句后,便就放心的昏睡过去了。
  一场黄河泄流,使得河南、安徽和江苏三个省四十四个县三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地方,都成了重灾区。所以,哪怕韩越已经找着锦颐的意思,已经兵分两路的将驻守在安徽和退兵退回安徽的鬼子兵打死,重新将安徽抢占,他也仍旧只是带着锦颐和仅存的五百多军民直接赶回了他们安在武汉的临时营帐内,并在当日就安排他们进了武安的市医院。
  再次醒来的时候,锦颐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她只觉得身上感觉轻松了许多,至少,即便仍旧十分吃力,但凭着她自己,她也可以勉勉强强地从床上坐立起来了。
  想来,在她沉睡的时候,韩越已经让人来给她进行治疗了。
  霍乱和伤寒本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疫病,只是身体受的罪多了,一样两样的合在一起,便也就成了重病。
  幸而她自己患病的时间还算不得太长,五日左右,不及一周,治疗起来应当也不会太难,耗费不了太多的时间。
  锦颐在心里如此想到。
  信眼打量了周遭的环境几眼,大致猜出了自己是在医院以后,锦颐正欲继续躺下,便恰好看见韩越推开了病房的门,手里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这医生可真是神了,说你今天有可能会醒来,你还真就醒了。”
  韩越欣喜地挑眉笑了下,脚下的步子看起来也轻松了许多,行至锦颐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后,便打开了饭盒,盛了一碗粥递给锦颐。
  “其他人呢?”
  她没问自己睡了几天。这没有意义。于是便挑了自己当下最关心的问题去问。
  韩越一眼便看出了锦颐想问的问题,待锦颐接过了手里的粥后,干脆便一起说了,“我这边的任务很顺利,鬼子都给清干净了。就是黄河泄流那么多天,一直都没你们的消息。我打电话到国民政府,那帮兔崽子又一直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提救援的事。被他们拖了有那么三四天后,我干脆就自己带人去找你们了。”
  顿了顿,看着锦颐的眼色,见她听得认真后,韩越又继续道:“找了好几天,昨儿个才终于找到你们。中途救了不少人,大致我没数,但总也应该要有个十几万了。昨天从你那儿统共找到五百一十多个人,其中有六十多个是没等到到武汉就死了的。剩下的四百多个,现在都活下来了,正在接受治疗呢。”
  锦颐点了点头。有了对比之后,锦颐对这个数字已然是相当满意。如果真要是等到国民政府的来救的话,或者便连这四百多个人,便连她自己,也全都活不下去。
  “那黄河泄流后的这十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抿了抿唇,锦颐又问。
  被困高地的这十多天,她是全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些什么的。但一方权力的执掌着,最忌讳的,却也正是消息闭塞落后。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get√
话说本来这篇文是打算写50W字的,但现在就已经37W+了,总有一种会超的感觉......
算了,写不完就继续写吧,作者君相信你们不会嫌弃作者君的(*?▽?*)
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说,你这都病成什么样了, 其他事就不能先缓缓吗?”
  韩越叹了口气, 有些不忍心去看自己的好友拖着重病的身体还要了解当下形势, 处理各项事务。但不论是她, 还是他自己,心里其实全都明白,此时的华夏,根本便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的松懈。
  哪怕在旁人眼里,鬼子对上铁血军总要铩羽而归,但铁血军同民军、产军全然不同一事,却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铁血军的背后是没有党派、没有纯粹的政治系统的。
  这当然意味着铁血军是一支只为华夏这个国家而存在的军队, 足以威慑任何对华夏图谋不轨着的国家, 但与此同时, 这也同样意味着,不论是同战场上的指挥作战,还是政治上是否迎战、挑起战争的决定,统统都要由铁血军内部决定。
  战士易得, 一将难求。说到底, 只要华夏这个国家仍然存在,优秀的将领们除却为国而战以外,自然也会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现在的铁血军正处乱世,看起来自然风光,但等到战争平息,国家执政权的归属, 却只会落到民、产两党的手里。与其投身到铁血军里享受那一时的风光,不懂未来应当何去何从,对于那些将帅之才而言,即便民党已是流失了大半民心,那也仍然还有个产党可以作为他们的投身之地。
  而这,也就直接造成了铁血军每每征收的战士极多,能招揽到的将才却极少的原因。以至于铁血军的高层,极少能有新鲜血液注入,每一个将领都恨不得把一个人掰作两个人来用。身为铁血军的司令,锦颐更是如此。
  “秦非正那些人很小心,早早就封锁了花园口和赵口那一片的消息。”
  韩越了解铁血军的情况,也了解锦颐这个人,虽然嘴上是出于关心的抱怨了那么几句,但到底还是把近来的各方情况一一复述给了锦颐听。
  他说道:“先前民军不是挖赵口没挖通,后来才跑去挖花园口的吗?这次下暴雨的时候,那雨不仅把花园口给直接冲开了,更是把原先没有完全挖通,但被弄松了的赵口也给一起冲开了。这才起了那么大的洪水,直接冲断了那一带的铁路,还连累了安徽和江苏好些地方。”
  “说起来,就在刚刚,这次伤亡的数据已经出来了……”
  他顿了顿,脸色兀地变得难看起来,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像是有了些继续往下说的勇气——
  “河南的民宅被冲毁了一百四十万多家,有八百多万亩的耕地都直接被洪水给淹没了。就连安徽、江苏的耕地都被淹没了一千一百多万亩,倾家荡产的人多达四百八十多万人,更别说河南那些直接受到黄河洪水冲击的地方了。”
  这些数字,韩越一一细数,说起来全无停顿,想来定是将那些数据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有食指的指腹在这些数字上摩擦了一次又一次,这才将这些数据给一一记了下来。
  他说道:“差不多百来万的老百姓,猝不及防直接淹死在了洪水里、葬身鱼腹。并且绝大多数被洪水淹过的地方,也都像你们这样发生了疫病,具体死了多少,已经难以统计了,只知道他们或者几万、或者十几万一起逃跑的人,最终活下来,最多也就是几百个……”
  那想来,没有及时得到救助,死在疫病里的,应当也有成百上千万了。而剩下的那些百姓们,就算侥幸不死,最后无非也就仅仅只是“活着”,大多缺衣乏食、饥馁煎迫,一辈子流离失所、活得浑浑噩噩,最终横尸道路、填委沟壑。
  也或者,人生的最后,能得上一卷草革裹尸,也算得上是很“好”的结局了。
  “国民政府干的好事!咳咳咳——!”
  锦颐被气得怒红了眼睛。急火攻心,原本自醒来就没怎么咳过,一下子就被激得止不住咳了起来。
  “哎呀!你这个人向来都冷静得很,我也就没什么顾虑地跟你说了,哪知道你也有这么气急的时候!”
  韩越一边给锦颐拍着后背顺气,一边懊悔自己应该要等锦颐再好些,再把这些数据告诉她的。
  锦颐稍稍推开了些韩越,胸膛仍旧震动着,口里止不住地在咳,却还是没忍住继续问道:“咳咳——那鬼子呢?鬼子死了多少人?”
  韩越看了看锦颐面上难得的迫切,心里有些为难,并不想再说些其他的什么来刺激她。但向来,论执拗,他是比不过她的。平常她并不执着于什么,但要是有什么事让她犯了那股拧劲儿,她便是一定会要做到的。这点,他毫不怀疑。
  “大、大体十几万……”
  咽了咽口水,韩越这话说起来并无什么底气。
  这里,他还是把那数据给说多了。面对民军,鬼子们的损伤从来就不高,派的士兵自然也就不会多。国民政府让民军的人挖开黄河去阻挡鬼子的人继续西进,虽然说的确是做到了,却是用了华夏成百上千万条性命,换了鬼子不过区区的一万多条。
  他没把话说得太夸张,仅仅给那真实的数据加了一个零。莫说仅仅一个河南,想来就是河南、安徽、江苏三个省全部加在一起,鬼子兵的人数也不会超过百万。所以,当他说出十几万这个答案的时候,锦颐虽是犹豫了一下,最终却也还是信了。
  “乱世的人命可真是不值钱。”
  锦颐怔了怔,最后有些神情恍惚的嘲讽道。
  即便是十几万,那比起华夏伤亡的百姓来说,那仍然只是九牛一毛。
  她向来自诩是一个可以为了使得华夏长存,牺牲掉一切的执拗的人。但也还是等到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同国民政府的那帮人比起来,还是差的太多了。
  是的,是“那帮家伙”。
  虽然最终能做下决定的只有秦非正一人,但无可否认,一开始,秦非正是没有想到要掘开黄河的,是国民政府和民军里的人提议得多了,他方才应允下来的。
  “那这些数据都出来了,黄河堤坝被冲开,害死了这么多的人,国内的其他地方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那国民政府又是怎么解释的?”
  敛了敛神色,锦颐又问。
  而这一回,韩越倒是没有什么隐瞒,耸了耸鼻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回道:“河南刚出事第一天,其他地方就得到消息了。但民军掘坝这事儿,消息封锁得好,也没让其他人知道。事情刚出第二天,秦非正就领着民军和国民政府里的其他一些人做了一场好戏,直接就把掘堤的这事儿,给甩到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正急欲强渡黄河西进的鬼子身上。”
  说着,韩越脸上忽然怪异地笑了下,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气愤的。
  他说道:“也怪鬼子这两年在华夏发起的战争太多太猛,谁都看得出他们这是迫切地想要侵占华夏。于是,这事儿,他们就是跳进黄河游上他个两三遍,那也洗不清了。倒是那些原本对鬼子侵占华夏不闻不问的洋鬼子们,难得的谴责了日本一回。”
  韩越把话说完后,锦颐大致便明白他先前脸上那个古里古怪的笑容是为什么了。
  瞧,国民政府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政治家。
  退了鬼子西进、把罪名安在鬼子身上、终于勾起了世界各国对鬼子残暴行为的谴责。一箭三雕,到了最后,他们身上倒还是清清白白的。而如同他们铁血军和产党产军那些人,就算通过情报能知道真相,但为了继续挫下鬼子的威风,让鬼子承受来自世界各国的谴责,也不得不对真相保持沉默。
  瞧,这才是真正的政治家。
  锦颐忍不住又感叹了一边。脸上的神情就同韩越先前那般无二,有些扭曲诡谲,好一会儿才终于放平了心态,死死压住心里不断涌上的火气,维持住了自己的平常心。
  见锦颐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韩越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想再继续提起这个沉闷的话题,便赶忙转动了一下眼珠,转换了一下语气,问道:“对了,你看你是要就留在武汉把病治好,还是先回到上海去?”
  上海那地方是块宝地,鬼子轻易不会放弃。从前她还在上海坐镇的时候,鬼子就算顾忌着铁血军,尚且也还时不时派上一两架军舰和战斗飞机来袭击骚扰一下上海的华界,这十多天,既然鬼子已经得知了她领着人出了上海,想来这样的袭击和骚扰只会比以往更甚才是。
  “上海那块儿咱们的人多,还有腾飞他们守着,我不担心。倒是你这边,虽然你断了鬼子的后路,把安徽给重新占下了。但洪灾事发,堵了鬼子要往河南的那条路,就决定了鬼子势必会选择另一条路来选择继续他们的侵占计划。”
  鬼子要是要想继续侵占计划,当然是要趁着安徽受着洪灾混乱,铁血军的人还没彻底在此安定下来,重新把安徽给夺下。之后,再顺着长江往西向湖北,把武汉给拿下。
  而这些地方,都是如今韩越把守着的地方。
  锦颐对韩越说这些,并非是不信任他,而是单纯地想要提点他,让他注意好戒备,不要让鬼子钻了空子。
  见韩越有些怔松的神情,知道他听进去了以后,她这才让自己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在武汉这些地方,你可以预备征兵了。这些地方,我也同样相信你可以守住。所以,我既不会回到上海,也不会留在武汉。”
  话说到一半,见韩越回过神来想问自己些什么,锦颐阻了他的话,抢先一步就对他解释道:“打仗这些事,暂且先交给你们。我想着,等黄河水位退下去点的时候,领着人先去把黄河的堤坝给填上。不然,不把那堤坝拾掇好,往后每年的汛期,岂不都要经历一次黄河泛滥回流倒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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