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被渣前——睡芒
时间:2018-06-15 09:11:50

  他见许多人背包上挂着U型枕, 也去买了两个。
  整个团加上亲属总共计接近百人, 把这架中型客机M82的座位给全占满了,倒是没浪费高昂的包机费用。
  但M82只有八个头等座位, 团里领导坐前面, 商务舱也早就分给首席了, 夏盈光和家属李寅的位置自然被分在了经济舱。
  但座位依旧相当的窄小, 机舱里因为逼仄而空气闷闷的。从过道挤进来, 李寅双手把夏盈光护着,他自己在里面走,都得压着一头,不然头都快要碰到机舱顶部了。
  打从出生起,他就没坐过这样的飞机,很不适应,一想到要连续飞十个小时甚至更久,他脸色就更难看了。
  夏盈光也没坐过这样的飞机,通过过道必须得侧着身,入目处全是挤挤挨挨的座位。
  但她跟李寅不同,她接受良好,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问李寅:“你坐靠窗还是我坐靠窗?”
  在外面,她就不管李寅叫叔叔了,她自己也知道不太合适。
  李寅把背包放进行李舱:“你坐吧。”
  他把靠窗座位让给了夏盈光,因为知道她喜欢看舷窗外的风景,尤其喜欢看云。上次春节的时候飞维也纳是晚上,到的时候也是晚上,夏盈光就没能看见在云层中穿梭的风景,很是遗憾,这次她想看个够。
  夏盈光坐下后,扣上了安全带,李寅问空姐要了温水,端着喂夏盈光喝。
  他们的座位在逃生舱门处,所以位置比整个经济舱的座位都要宽敞,对面的座椅是空乘的专座。
  坐这样的飞机,若是短途还勉强可以,但飞行时间长达十多个小时,就很让人吃不消了。
  夏盈光对面坐着一位空少,因为面对面的缘故,空少不时地看夏盈光两眼,但也只是看,并不说话,因为夏盈光旁边坐着李寅。
  前两个小时,在飞往北京的航程中,一切都好,人也精神,没觉得有哪里不适,不觉得座椅硬,也不觉得不能躺下很不舒服,她几乎看了整整两个小时的云,从起飞看到降落。
  等到转机后,吃了一顿飞机餐,她开始犯困了,才发觉了问题。
  她脖子上戴着李寅在机场买的U形枕,歪着头尝试着睡觉,结果很快就又醒了,因为怎么都不舒服。而且因为乐团里有人带了孩子,那孩子就坐在他们后面,说话声音大,不时闹出一点小动静,晃一晃座椅,就更加影响她的睡眠了。
  李寅便把座椅中间扶手掀起来,单手搂过她,低声道:“睡我肩膀上。”
  夏盈光看了他一眼,旋即乖乖靠了上去,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她
  戴上耳机,分了一半给李寅。李寅原以为又是什么晦涩难懂的交响乐,戴上耳机才发现是英文歌,Enya的《Only time》——一首常用于婚礼上的歌曲,节奏非常催眠。
  李寅胳膊上的肱二头肌枕起来是软的,他身上的气味也是夏盈光所熟悉的,比她撑着下巴歪着头睡舒服多了,但依旧比不上躺在床上。
  这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夏盈光起来了好几次,每次起来就看时间,李寅肩膀有点酸,但还是让夏盈光继续睡:“再睡会儿,很快就到了。”
  夏盈光睡不着了,就打开背包把英语书拿出来背。
  十几小时过去,终于下了飞机,夏盈光才终于舒服了些,但因为一路上都没睡好,显得无精打采,提行李的时候,夏盈光就站着,把脸靠在李寅的背上打盹,双手抱他的腰,像只树袋熊。
  她清醒的时候,是万万干不出这样的事的,因为困才这样。
  这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也让李寅很累,但在飞机上的时候,夏盈光靠在他肩膀上,现在还抱着自己的腰靠着自己的后背睡觉,让李寅嘴角微微翘起来。
  因为琉森音乐节这场古典音乐的盛会开幕,聚集在琉森的人非常多,在机场偶遇音乐家的可能性非常高。
  他们在机场和柏林交响乐团的人狭路相逢了,周阳似乎认识对方指挥,说了几句话,对方似乎有些意外主办方邀请了这样一支东方乐团,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在音乐节上,只有友谊没有竞争,所有古典交响乐团都是来交流音乐的,所以柏交那位世界级的指挥大师表现得很友好,说期待他们乐团的表演。
  琉森是个不大的城市,人口仅有七万,机场到酒店也就二十分钟车程。但他们人多,要分批次送,夏盈光要听从乐团指挥,必须得跟李寅分开了。
  李寅不放心她,把她送到了酒店看了房间。酒店是主办方安排的,普通标间,在这座瑞士最美的城市,窗台外风景如画,还能看见一点海。
  但他心里还是想让夏盈光跟自己走,问她,她说要听乐团的,而且酒店有地方留给他们排练,夏盈光必须跟着团队走,免得随时找人的时候找不到,况且她还得练习钢琴,酒店就有提供给她练习的钢琴。
  “这城市到处都是钢琴,”李寅不想把她一个人留着,说,“我去问问你们总监。”
  夏盈光的室友是小提琴手,姓杨,夏盈光管她叫杨姐。
  杨姐也是带了老公的,看夏盈光男朋友十分不舍得她,主动说:“我老公想跟我住一起,盈光你先跟你男朋友走吧,要排练集合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查人的时候我帮你打掩护。”
  虽然杨姐这么说,但夏盈光还是觉得不能违规。
  “不会查很严的,又不是大学,没有查寝那一套,今天大家都累了,还要倒时差,起码也是后天才开始排练,你跟你男朋友走吧。到时候要集合什么的,我给你发消息通知你啊。”
  就这样,夏盈光跟李寅走了,李寅图享受,套房里还放了钢琴,是给夏盈光准备的,这正和夏盈光的意。
  但她也没力气练琴了,冲了澡就睡,李寅也累,把窗帘拉上,室内陷入黑暗,他躺上床去,双臂把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的夏盈光揽入怀里。
  夏盈光无意识地在他身上动了动,李寅身上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第71章 
  夏盈光听过许多场不同的音乐会, 但从没像这次, 见到如此多的顶级管弦乐团聚集在一起。
  有数不清的, 她在教科书上、常常在老师嘴里听见的那些古典音乐界的大人物,那些一流指挥家,包括一些著名钢琴家, 夏盈光甚至还买过他们某些人的唱片,也是受邀前来与交响乐团合作的。
  在短暂的夏家音乐节上,将会举办上百场音乐会,而他们乐团, 就是其中的一支。
  每天从早到晚都有音乐会,有些场还排在了一起, 夏盈光不想错过任何一场, 前两天的时候, 她把所有场次的音乐会门票都买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琉森音乐节开幕音乐会了。
  这场音乐会,他们整个乐团都不愿意错过,几乎是全员一起去的。
  在进音乐厅之前,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琉森音乐节管弦乐队的指挥阿巴多, 在因为罹患癌症而离开柏林爱乐乐团,又奇迹般地痊愈之后, 这位大师在琉森重新组建了传奇的琉森节日管弦乐团。
  由阿巴多带领的琉森音乐节管弦乐团, 以马勒《第二交响曲》作为开场, 紧接着是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的代表作《芬兰颂》。
  在李寅听来, 简直是昏昏欲睡的大型交响乐, 在夏盈光眼里却是十分的震撼,音乐会在琉森湖畔的文化和艺术中心举行——这是全球五座现代音效最佳的音乐厅之一。
  她位置是和乐团在一起的,在二楼中间,她低头望去,阿巴多大师瘦弱的身形与棒下辉煌的乐音形成强烈反差。
  李寅在旁边听得直犯困,他的确不懂得欣赏古典乐,但只要台上有夏盈光,再枯燥无味的音乐他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刚到琉森的前几天,他们乐团总监没有通知排练,而是鼓励大家去听音乐会。
  “我们的演出时间是十号晚上,从四号开始,我们就得排练了。我跟周老师商量了一下,认为此次机会难得,让你们排练你们肯定也想去听音乐会,而且这跟排练比起来意义更大一些,能学到不少东西。”
  总监说:“所以我跟周老师整理出来了一份清单,有哪几场音乐会是不可错过的,咱们团可以一块去听。”
  李寅陪着夏盈光去听了几次,听夏盈光介绍乐队,介绍音乐,结果每每都差点打起瞌睡来的时候,台上指挥家猛地一挥,音乐登时变得激昂有力,他立马又惊醒了过来。
  这音乐节比他想象的要更无聊。
  后来,夏盈光看他总是这么无聊,也没叫他了,但李寅还是死皮赖脸地跟着:“多熏陶熏陶,我就听得懂了。”
  他努力让自己去适应夏盈光的职业与爱好,却总是事与愿违,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赏古典乐的。
  在这种折磨下,终于到了十号,也就是南爱在琉森首次登场的日期。
  在一百多场音乐会中,他们作为受邀乐队,仅仅只有一支曲目。
  这是因为周阳的决策,他一开始选择的《指环王交响诗》,加起来也有一个小时的演奏时常,哪知道跟柏交撞了,就换成了《茉莉花》。
  这对乐团来说似乎是一个损失,但他们乐团在这种音乐节上,实际上是水平最次的乐团之一,是周阳主动发邮件,才拿到的邀请函。
  他们团或许偶尔也能超水平发挥,但他们团的管乐是最大的短板,几乎避免不了出错。
  如果真要演一整场下来,那风险也大大地增加了。或许会因为乐手们过于紧张而在台上错漏百出,丢脸丢到了国外。
  所以只演奏一首曲子,反倒令整个团上下都很安心。
  他们已经练习得非常熟练了。
  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不要出错。
  这对夏盈光而言,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她的独奏部分占到了整支曲目的一半以上的时长。
  在琉森文化艺术厅的排练厅,他们在候场彩排,周阳做指挥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稳,稳中求胜。他很少在台上即系发挥,通常都是怎么排练的,就怎么演出。
  在排练时,阿巴多大师也进来了,他还带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里卡尔多·夏伊,这是他过去的学生,也是一位世界级的指挥大师。
  人人都认得他们俩,周阳也看见了他人,不在聚光灯下了,他身体却显得愈发地病弱,然而在舞台上,他与手中的指挥棒却能融为一体,迸发出新生般的力量。
  周阳虽然看见了他,但并没有停,用自己的指挥把乐手们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他看向夏盈光,此刻正是她长达一分钟的独奏时间,所有乐手都有些心不在焉地瞥向阿巴多大师,对于这些年轻音乐家们而言,阿巴多这位二十世纪最杰出的十位指挥之一的大师,是他们共同的偶像。
  人人都很想听说句话,听他怎么评价的,人人都想跟他要签名、合照。
  就好比追星般。
  然而在夏盈光身上,就没有这些浮躁,她弹自己的琴,会抬头看指挥周阳,但并不注意旁的事。
  她不是那种能一心二用的人,固然夏盈光也很好奇阿巴多,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侧头去看,她要是一分散注意力,下一秒就会出错。
  独奏部分结束,轮到弦乐,接着是管乐、大合奏。
  没有夏盈光的钢琴了,周阳再去看她,发现她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并没有去看旁边的两位大师。
  他暗自点头,认为夏盈光身上有许多人都不具备的品质,能成为一个好音乐家的品质。
  管乐还是老样子,长号小号都出了错,演奏结束,管乐组出错的那两个被周阳指了出来,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或许正是因为阿巴多在旁边的缘故,这次排练错得比在国内排练还要更多,在国内时,有两次排练近乎完美,连常常出错的管乐都安全地演奏到了结束。
  排练了一次后,周阳才停下,望向进排练厅观看的两位大师,阿巴多用他带有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和蔼地说:“我只是进来看一看。”
  他一笑,脸颊便凹陷下去,瘦骨嶙峋。
  他没有说哪里有错,就连他自己也经常在舞台上翻车,所以夸周阳指挥得好,乐团氛围很好,接着又补了一句:“钢琴也很好。”
 
 
第72章 
  最后一次彩排结束,乐手们在后台忙碌地换衣服、化妆、练习、读谱。
  这一次, 她不像以往那般总是穿黑裙, 而是换了一件白色长裙。这也是在定好曲目后通知她的,让她自行准备, 只要求正式、且裙子长度不能过短。
  她的长裙是为这次演出而特意制作的高定, 剪裁干净利落,宽腰带V领, 裙摆短开叉, 在衣领以及袖口、开叉部分, 缝制着小而密的茉莉花, 如果远观,这就是一件素雅的长裙,但近看就会发现这件裙子做工极其细致,细节令人叹为观止。
  而夏盈光的位置原本在中提琴组的后面,在侧后方, 现在也移到了最前方,甚至在指挥周阳的前面。
  她在候场对着镜子化了淡妆,把手机等随身物品都塞进包里, 放在柜子里。
  他们只是乐团, 不是明星, 所以从不请化妆师,女音乐家有时候上台就象征性地抹个口红, 但大多数时候她们经常就涂个唇膏就完事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
  候场乱糟糟的, 有人大叫:“我口红呢, 谁拿了我口红!”
  “谁带了眼影盘?”
  最后总监突然进来,喝止道:“不许化浓妆!”他一说话,后场就安静了,他招手:“小杨,你跟我过来一下。”
  在离夏盈光不远,正在调琴的杨姐听见总监叫自己便抬头:“可是我们马上就要上台了……”
  总监说:“要不了你几分钟的。”他说着瞥了一眼夏盈光,杨姐站了起来,正准备走过去。
  这时,有人进来通知:“观众入场了!”
  总监便道:“算了,等演出结束再说。”
  杨姐一脸莫名其妙:“找我干嘛啊……”
  周阳进来了:“这次演出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重要性,我们每天排练六个小时,就是为了今天台上这五分钟,我们仅仅只有一支曲目,甚至没有分乐章,可这一支曲目,是我们乐团走向世界舞台的首秀,你们之中的许多人,从小学音乐,学了十几二十年了,为的是什么……”
  他说了一长串,说得人潸然泪下:“我也不说多了,机会你们自己把握。”
  当站在音乐厅的幕布后面,望着台下的观众,夏盈光才真正意识到琉森文化艺术中心的音乐厅究竟有多大,她本已经适应了江南剧院的大小,现在突然来到这个比江南剧院还要大好几倍的音乐厅里登台演出,说不紧张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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