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少惹点事,人家没招你惹你,下手怎么就这么毒?”
辉子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沉下脸,“呵,你现在知道装正义了?上过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你以为你多清高呢,刚才我出手的时候你不也是默许了,方野,你跟我比高尚呢?那姑娘说的没错,咱俩没差,都是畜生。”
“辉子,你少说两句。”有人出声。
“呵,我多说两句怎么了?”辉子冷笑,“方野,你以为你能当我们领头多威风呢?也就是邓谋,你在我们这帮兄弟里也就是个提钱的机器,出手的时候没有你,既然怎么清高,你别来混社会啊,回去好好读书。乖乖做你爹的干儿子,多好。”
方野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扔掉手里的篮球,铁一样的拳头朝着那人冲了上去。
场面一时混乱,拳脚相加,打在他身上。
两天后,刚放学的柳南烟被班里的严露露带着的一群人堵在了学校外的一个公园里。
柳南烟看着她,“你又想干什么?”
严露露抬手用力扯了一下她的头发,“看你不爽行不行?你说说,是不是你给班主任告状说我在女厕抽烟了?”
“傻逼。”柳南烟说。
“你特么再说一遍?”严露露露出了凶狠的目光,用力指了指她的额头。
方野迎面从公园正对面走来,他今天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隐约露出的金发,还是让柳南烟轻易认出。
她心里微微惊讶,却神色如常。
方野扯着严露露的手将她拉开,离柳南烟远的位置。
“小妹妹,你们这么多人干嘛呢?”方野朝着她笑。
严露露一愣。
“欺负小孩不好吧?”方野指着柳南烟,“这是我妹,你叫什么名字?长得挺漂亮,交个朋友?”
严露露被他的笑迷了心智,她的戾气渐渐退气,只剩下傻气,她的声音瞬间软了好几个度,“我叫严露露。”
她突然看向柳南烟,对方野说,“是南烟的同学。”
方野点点头,“啊……原来是同学。”方野下巴点了点柳南烟的方向,“那就麻烦你以后在学校里里照顾着点南烟,她性子软,容易被畜生欺负。”
严露露闻言,面如不改,表面道:“一定。”
人走了有好一会,柳南烟起身往外走。
方野压着帽檐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没走两步,他突然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楼宇后面的小道上,小道绿树成荫,一片绿意。
柳南烟没有挣扎,跟着他一路往里走,沉默。
方野在长廊下找了一个长椅,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方野站着,弯腰单手托起她的下巴。
没说话,盯着她瞧。
柳南烟起初还能顶住他灼热的视线,可盯着不到十秒,她淡淡的移开。
方野见她一副面若寒霜,对他不想搭理的模样,他就心痒痒,想狠狠的捏她脸,但今天始终没敢动她。
柳南烟想移开下巴,被他阻止。
他声音降了几个度,“还生气呢?”
依旧不理。
柳南烟忍了几秒,终于出声,“你怎么这么坏。”
方野见她终于舍得开口,他赶紧坐在她身边,知道她指的是前两天的事情,“我哪里坏了,我那天都没动手!”
柳南烟不看他,她语气愤愤:“但你也没阻止!”
方野看了她一会,半响,他叹了口气,“行,我下次不这样了成吗?别气了。”
“嘁。”柳南烟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方野倾身过去。
柳南烟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那一巴掌打的不轻,消消火。”方野并不为那一耳光生气,他变戏法似得从裤兜里拿出根棒棒糖出来,“喏,我最喜欢吃的糖,送你。”
柳南烟没动。
方野塞进她手里。
“别气了,下次你有什么题不会,哥哥教你。”
柳南烟无视他脸上和眼睛周围的淤青,“你就是一混混。”
“那我以后不混了成不?”方野说。
柳南烟看着他。
“真的。”方野说。
模样认真。
方野抬手替她捋了捋被严露露弄乱的头发,她额头上还有一小块很突兀的红印子,方野看着心疼,低骂了句脏话,“妈的,臭娘们,敢欺负我妹。”
柳南烟白他一眼。
“你怎么跟包子似得?一声不吭任凭她欺负你?”方野歪着头看她。
“我打不过她,我也懒得理她。”柳南烟小声说。
“那你经常吃亏?”
柳南烟默认。
方野更心疼了,“你真是个包子。”
柳南烟嘁了一声,“哼!我上学期还差点扯光她的头发。”
“呦,了不起啊。”方野附和道。
柳南烟淡淡瞥他一眼,“你刚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还请她们喝奶茶,“她不配。”
“是是是,不配不配,就你配。”方野笑了,“可我从不打女人啊。”
柳南烟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方野揉揉她的发,不知是说她还是自己听,“我明儿个就把头发染回来。”
自从严露露见过方野后,对柳南烟的态度好了不少,甚至还会主动跟柳南烟打招呼。
柳南烟并不买账,女生心思灵敏,她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柳南烟并不是经常见他,偶尔放学能撞见,他快升高三,放学时间大多跟她不一样,一个月见不到几次。
并不想念。
好日子没过多久,严露露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柳南烟跟方野关系不一般,是打群架时候认识的,并非方野口中的妹妹,这个妹妹还得加上引号。
严露露就像被人耍了一般,非常愤怒,她找到自己认识社会上兄弟,让他们去找方野的麻烦。
“狠狠的教训,别留情。”
普通病房里人多,有些吵。
柳南烟从梦中惊醒,柳青山正好放下手机,看到她醒来,倾身询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适。
恰好看到她眼角的泪痕。
柳南烟声音沙哑,“爸,方野呢?”
柳青山脸色微沉,他盯着她看,“方野是谁?”
柳南烟闭上双眼,“爸,你还在瞒我。”
柳青山沉默,一直沉默。
“他在哪儿?”柳南烟出声问。
“不知道。”
“你能不能把他叫来?”柳南烟说,“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柳青山给方北藤打电话的时候方北藤正在吃药,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愣了片刻,接起电话。
时候正是中午,在去医院的路上,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给她带午饭。
等走到住院部楼前,他突然脚步转了方向,往食堂走。
敲门。
柳南烟转过头,看着他迎面走来。
眼泪像珍珠一般,止不住的扑簌扑簌往下掉,柳南烟不想挪开视线,“你来啦。”
她轻轻从床上起来,靠在床头。
方北藤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他并不看她,淡淡的问,“吃饭了吗?”
“没有。”
方北藤闻言,去拆饭盒。
“方野,我想起你了。”
方北藤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看向她,深邃的眸子里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出任何情绪。
柳南烟鼻尖酸涩,“你怎么不说话?”
方北藤动作停了几秒,之后又恢复如常,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手里拆开饭盒,看不清神色。
第40章
柳南烟眼前有重影, 视线模糊, 她伸手擦走眼泪, 手背上有泪珠滚落, 她觉得委屈,不能接受。
她的声音扬起,“你别弄了!我不想吃!”
方北藤毫无所觉, 他把饭盒打开, 有白气从饭盒里缓缓冒出。
“你转过身!你转过来!我要跟你说话!”柳南烟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她开始哽咽。
“我记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为什么见到我不骂醒我?为什么!你害我追你追的那么辛苦, 你拒绝我,为什么要拒绝我?你这样的态度让我很心痛!如果是这样, 当年你就不应该招惹我!”
方北藤的拳头紧紧攥起, 他再也无法忍受她,“你别生气,对身体恢不好, 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方野!”柳南烟把手背上的管子扯掉, 她下床站立,卧床半月, 她脚下是虚的, 身体微晃, “你敢走!”
方北藤突然转过身, 看着她。
“方野已经死了, 我现在叫方北藤。”
柳南烟一怔。
方野。
方北藤。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柳南烟却抓不住。
方北藤看着她的反应,“你没想起来?”
柳南烟想想起来,但是此刻她大脑一片白,是空白的。
方北藤朝她一步一步走来,冷着脸把她抱在床上,柳南烟想反抗,被方北藤盖上被子压在床上,他看着她。
“既然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要回来?”方北藤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宁愿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以后别跟我提过去,你不配,咱俩都不配。”
柳南烟鼻尖泛酸,她拉住他的手,“方野。”
方北藤视线垂下,“别叫我方野,方野已经在当年的大乱斗里死了,我现在叫方北藤。”
柳南烟低头,牙齿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方北藤没有反抗,他面不改色的盯着她的侧脸。
小姑娘变化很大,头发长了,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相貌更加精致。
面对她的心思,也变了很多。
以前无所顾忌,如今身上有些东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现在脑袋很空,我好好吃药,一定会想起来。”柳南烟鼻涕掉在鼻子上,面露委屈的看着他。
她最近吃太多药,神经被药物麻痹的情况不是不可能。
方北藤拿纸轻轻的给她擦掉鼻涕,什么也没说。
“你为什么不理我!”柳南烟眼眶一湿,他的反应实在让她很难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方北藤安静的盯着她,盯着盯着,他忽的笑了,笑容有些无力,也有妥协在里面,“南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柳南烟心里一咯噔。
“你以前从来不闹。”方北藤说。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只对我好!”柳南烟的眼泪溢出眼眶,“你看看你现在的态度,你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她十分委屈,“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像看一个傻逼,方野呢?你把以前的方野还给我!方野以前心里只有一个南烟,你呢?方北藤,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回应她的只是沉默。
等到冷静下来,柳南烟攥着他的手不放开,生怕他转身要走。
方北藤淡淡的,“你松开,我给你把饭拿来。”
“不想吃。”柳南烟刚说完,她想到什么,又说,“你喂我,我就吃,不然不吃了。”
方北藤看着她。
方北藤今天难得好脾气,十分耐心的给她喂饭。
病房有三个病人,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柳南烟全然不顾被人怎么拿眼睛瞧她。
但其实就是喝粥,柳南烟吃的想吐,但是方北藤在,她硬逼着自己往下咽。
两个人交流很少,方北藤气色不是很好,眼下也有乌青色的黑眼圈,柳南烟心疼,没再闹他。
喝完粥,方北藤叫护士重新给她扎针输液,又监督她吃了药,没多一会,柳南烟开始犯困,她每天都很嗜睡。
柳南烟看着他的耳朵,轻声问:“你的耳朵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北藤坐在她床前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点什么,没有抬头。
“方北藤?”
方北藤抬起头,耳里耳鸣。
“你说什么?”
“我说,你耳朵怎么回事?”
方北藤没回答,柳南烟就一直盯着他看,方北藤脸上出现不耐:“你想睡就睡。”
“我怕我醒来你就不见了。”
“不会。”方北藤说。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容易让人嗜睡,柳南烟很快睡着。
方北藤轻轻抽走他的手,给柳南烟盖好被子,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他紧攥了一下拳头,脚步轻声离开。
在门口时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方北藤退出百度界面,去楼下挂号,挂完号,拍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伍,才轮到他。
“请坐。”医生说。
方北藤坐下。
“哪里不舒服?”医生低头看着他的病例。
“鼓膜损伤,我左耳听力最近下降了,别人距离我远点,基本上80%我都听不见。”方北藤回答时他的口气很冷静。
但医生难免会听出他声音里微乎其微的失落。
“你先别担心,我给你测一下听力。”医生带着他来到机器前,让他坐下,“你听到声音就按下对应的按钮。”
方北藤照做。
结果自然是在他意料之中,右耳听力完全损失,左耳只能听到不到20的分贝。
医生露出难色,“你这个情况是必须要做手术的,怎么不早点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