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云娴兴味地看着他,还研究起她看的话本来了?
☆、还是前世
“比如这本,这个白庚倒是个有学问的,嗯……应该说这个作者懂得不少,名山大川,古往今来,写得颇有点见地。”
姜云娴自顾自坐下,笑道:“那可不,现在坊间本子太多,想脱颖而出,说夸张点,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得懂点人文八卦!”
姜元枢笑:“那你看了这许多,倒是学了好些东西?待会考考你。”
“我不过才知道点皮毛,哪能跟哥哥您比?一问就得露馅。”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姜元枢有意跟自家妹子唠嗑,“那你这些书等成亲之后可怎么办?丢在家里吗?”
姜云娴坦然道:“当然咯,挑一两本喜欢的带着就行了,想看再买呗。”
“那如果想哥哥了呢?”
因为从小到大被调侃惯了,类似于“娴娴不喜欢哥哥吗?”“娴娴喜欢大哥还是二哥?”“哥哥要去书院了,娴娴会不会想哥哥?有多想?”这类姜云娴现在已经能非常娴熟的应付,因此她张口就来,“那就回来看哥哥!”
“那如果娴娴的夫家不让你回来呢?”姜元枢悠闲地托着下巴。
姜云娴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看向自家哥哥,“那哥哥就来看我啊!而且,我相信少易不会这么无理取闹的!”少易是李式的字。
姜元枢脸色一下就变了,点点她的额头,“人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不其然,还没嫁出去,心都飞出去了。”
姜云娴讨好地搀住姜元枢的胳膊,“好啦,我相信哥哥也绝不是小气之人,哥哥要是想我,我就天天回来给哥哥看。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快去正厅吧!”
姜元枢无奈地看着自家妹子,只得任由她拖着自己走,“哥哥说不定就是小气之人呢?”
“那不是还有嫂子吗?哥哥身边总还有人陪着啊!”姜云娴朝着他粲然一笑。
姜元枢看着,莫名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路上,姜云娴从他口中大概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始末。
“我也是刚刚才得知,是周姨娘为了二弟的婚事吵闹,已经被母亲压制下去了,父亲此时应该也已经处理好了此事。”
“婚事?那婚事不是已经板上钉钉了?有什么好闹的?”
“听说那褚家牵连了一些事,被贬了。”
姜云娴恍然大悟,只摇了摇头。
真是树倒猢狲散。
褚家本是山西一霸,皆因褚家大爷褚胜当了好几年的转运使,家里富得流油,在山西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父母亲便给二哥姜成茂说了褚家的庶女,其生母也是得宠的,都说褚家四小姐有才貌有教养是个好的,且二哥读书不行,科举之路不通,又是个庶子,倒也算门当户对。父亲给他买了个官,让他外放到山西一带,正好有他岳家照应。
谁知风水轮流转,达官贵族哪个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不巧,褚家树大招风被抖出来了,全家都受了牵连,这下周姨娘听了不满了,这样一来自己儿子刚过去没得照应不说,说不得还得受排挤,就嚷嚷着要来退婚。
但若是这时候退婚,姜家可不就成了无情无义之辈,这个锅可不能背,母亲见周姨娘来闹事,恐怕气坏了。
姜云娴听了后默不作声,这不是她这个小辈该插手的事。
待到了正厅,一家人已经齐聚一堂。
坐在上座的姜老太太虽上了年纪,仍然面貌不俗,额上戴着个暗紫祥云纹抹额,一举一动皆带着清贵气质。
而右边坐着的父亲姜达长相则偏清隽,绣着墨竹的长袍显得身材颀长,举止却不一味斯文,带些爽朗之气。刚刚给姜老太太布完菜坐下来的母亲生的眉眼妩媚灵动,即使穿着豆绿色的对襟襦裙,也一点不显老,看着秀秀气气的。
姜云娴挑眉,自己母亲一到了祖母面前就乖巧伶俐,其实却是个将门出身的泼辣女子。
行礼问好后姜云娴跟着姜元枢一起入座,姜老太太笑着对她点头,“来来,我的乖孙女,坐祖母这。”姜云娴乖巧地坐过去。
“娴娴一晃眼都这么大了,枢哥儿成家之后就是你了,这几个婚事倒是挨得近!”
姜夫人笑道:“可不是,府里都忙不过来,到时候娴娴一走,可不是逼着我把杨家丫头当亲女儿待!”
姜老太太道:“杨家丫头是个懂规矩的,当得你女儿!”说着觑了一眼姜元枢,“这两个的亲事都好!没甚可操心的。可能就是有人看咱们家太过顺心了,给咱们找不痛快来了。”
说的就是姜成茂一事了。
姜达道:“让母亲忧心了,我已经训诫过周姨娘,她应该也是受人撺掇,儿子还在问。”
姜老太太叹口气,“太久没看到这种作妖的,现今一看到就心烦。”
姜达恭敬道:“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处理好这事。饭菜也快凉了,咱们快吃吧。”
……
据姜云娴后来听说的,这之后没多久,周姨娘就被送到庄子里,姜达找关系让姜成茂留了京,并和褚家定了明年入秋成婚,这事才告一段落。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半个月后,姜元枢的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府上的下人已经有序地忙碌起来,姜云娴招呼完来的各家夫人后,便和十一岁的庶妹四姑娘成妙带着同龄的姑娘们去后院花园赏景。
花园的另一边有男客游玩,因有葡萄藤蔓和紫藤遮挡着,各玩各的倒也尽兴。
竹林里有草屋养了兔子和鹦鹉,女孩大多爱看,姜云娴就领着她们去。
成妙一到这里就开心地扑到草屋前,打开小门,抱出一只雪白的兔子,宝贝似的抚摸,给在场的人看,“这是今年才出生的白雪,是不是很可爱?”
姑娘们都夸道好看,有几个小的上前摸了几把,开心地合不拢嘴。一旁的青竹提醒道:“姑娘们就不要抱这些兔儿了,免得弄脏了衣服不好更换。”
众人听了就去逗了会鹦哥儿,才热热闹闹地离去。
回去的路上倒是遇到了熟人。几个神采不凡气质儒雅的男客迎面而来。
不知是哪家小姐惊呼:“这不是状元郎李式吗?”
众人顿时都将目光移向对面中间一身墨蓝色深衣的俊逸男子身上。姜云娴随之看过去,却见对方正看着自己。
那人当真是剑眉星目,五官面庞无可挑剔,俊美绝伦,好看的唇似笑非笑,倒显得有些倜傥。头戴的墨玉冠与衣裳相称,使得气质更加从容出众。只是……怎么好像比以前清瘦了一些。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跟自己说一声?姜云娴的心怦怦跳。
李式身边的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带着其余几人另寻美景去了,只留微笑颔首的李式在原地。
身旁的小姐们一见此景,有借口去别处赏花的,有说去陪母亲的,三三两两嬉笑着离开了。
一旁的青竹也见机道:“姑娘,四小姐身边的珠儿还小,我去照看着,您和李公子慢慢聊。”
直到只剩下两人,姜云娴开口,“回来了怎么没说一声?”
李式领着姜云娴慢慢沿小路走着,“你看到我就只想说这个?不是有意不告诉你。归程里出了些事,耽误了,昨天下午才赶到京里。你家现在忙得很,我就没让人通知你了。”
“那些礼物你还喜欢吗?”正行到一棵大大的旱柳下,垂下的柳枝飘荡着拂过姜云娴的头上,李式抬手将那柳枝扯下来,编起了柳冠。
姜云娴看着他手里的动作,“还行,挺喜欢的。”略带薄茧的白皙双手灵巧且利落地将柳枝编成一个圈,抬起来就戴在了姜云娴的头上。温温的手指无意中触到了她的额头,姜云娴敏感地一缩。
李式的手却停住不动,手指顺到姜云娴的脸颊上,戏谑地一捏,笑容灿烂,“又长了些肉。”
姜云娴不满地拍开他的手,“脸圆可爱!”
李式笑道:“嗯,可爱可爱。”又叹道:“我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你居然还长胖了。可见没有想我。”
这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姜云娴哼道:“我瘦的时候说让我多吃点,长了点肉却又嫌我胖了,真是难伺候!”
李式停下来,幽幽地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想我了没?”
姜云娴被他看得脸一红,遂撇过头去,“差不多算想了吧。一想起你,胃口就特别好。”
李式脸上的笑意慢慢扩散,笑道:“那看来想的还是不够多,得吃成一个大胖子才行!”
姜云娴作势打他一下,脚上只往前走,“你这人真难伺候,一会嫌我胖了,一会嫌我不够胖,不嫁了不嫁了,等我嫁过去还不得天天被你嫌弃死。”
李式笑着向前拥住她,“嗯嗯,是我不好,该你嫌弃我的,我绝对不嫌弃你嫁还是得嫁的。”
姜云娴忍着笑,歪歪嘴角,掰掉李式的手,抬着头继续往前走,“哼,晚了!”
“哎呀,你怎么跟八爪鱼一样,又粘上来了!”
……
☆、前世续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青竹便来寻她入席。
不舍地跟李式告别,李式朝她一眨眼,“我明天再来。”
姜云娴抿唇,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心里想着喜欢的人,以至于她接下来深思不属了一天,只记得闹洞房掀盖头时,红衣红唇艳丽雅致的嫂子脸上的红晕,以及哥哥眼底的喜悦。
剩下的自然洞房花烛,当然自随他们去。
夜色拖曳着轻纱悠然离去,金色的晨光透过窗柩撒进屋里,雀鸟沐浴在阳光里啾啾轻啼,空气清新的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又是一个好天气!
自姜元枢大婚已过去好几日,府里还是喜气融融,李式那厮又来拜访了两次,都是当着长辈见的面。如果哪天不过来,就会让丫鬟小厮给她带好吃好玩的亦或是书信,书信倒也说不上是情书,都是些问候以及他在江浙治水时遇到的有意思的事。
几天下来,两家也初步商议好婚事的时间,就在中秋后寻个黄道吉日。
算算竟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倒是让叶琪那丫头说中了。
身边的丫鬟也大多从他那得了好处,一个个对这个未来姑爷不知道多满意,姜云娴也不例外。
这天从母亲那请过安吃了些果腹的糕点后回来,她还带回来一个人。
姜云娴看向一旁的嫂子,一身水红罗裙,粉色腰封一束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身姿袅娜娉婷,容颜艳而不俗,气色红润,哥哥真是好福气啊。
今日请她来,是因为方才在给祖母和母亲请安时,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母亲居然说她针线活入不得眼,过段日子该缝嫁衣及送礼用的荷包罗袜一类,怕实在拿不出手,丢了他们家的脸,又夸赞杨如栩针线出众,便想让她教一教她。
姜云娴无语,这也不知道是真想给她找点事做呢,还是想磋磨磋磨新媳妇儿,又或是想增进姑嫂之间的感情。她觉得,可能三者都有。
“姑娘姑娘!”黄鹂笑得贼兮兮的进来,手里还领着一个小食盒,看到杨如栩,又行了个礼,“大少夫人也在,可巧,方才将军府的阿肄送来的这徐记的水晶饺子和桂花糕,刚出炉的呢!”
杨如栩抬袖掩唇道:“我这未来妹婿还真是个好的,做什么都想着我们家娴娴。”
姜云娴撇嘴笑道:“嫂子这一声妹婿的叫的可真亲切。”
杨如栩笑道:“这不是为着你高兴呢,你怕不是吃了他的醋了?”
姜云娴哼唧一声,“我吃他的醋作甚,只是这下你们都盼着我嫁过去了,竟没有一个挽留我舍不得我的!”
杨如栩噗嗤笑出声:“娴娴你这小脾气还真是可爱,来来,我们先吃点心。”姜云娴被拉到桌前坐下,看着热腾腾的点心,甜蜜感满溢而出。
早点过后,杨如栩留下与她讲了半个时辰的针线,才起身离去。她是新嫁娘,正在和母亲学着管家,也没多少时间是闲着的。
待她走后,姜云娴才回屋打开刚刚黄鹂偷塞给她的一封信。
“见字如面……卿可知……我苦读之时深埋思念,只待功成名就之时能昭告天下……后又随军出征……”
除了偶尔肉麻,其实写的一般都是身边的小事,关于出征只寥寥几笔带过,并不多说,但姜云娴已经可以想象出其中艰辛,皇帝都在御前夸他智勇双全骁勇善战,由此就可想而知。
信的末尾是:明日午时詹月楼三楼满月厅一叙。
姜云娴愣了一下,这是做什么?约会吗?
这个朝代对男女婚前独处并无讲究,若是能一起吟诗作画谈谈人生理想,甚至被认为是一件雅事。
而第二天一早,姜云娴看着费心给自己折腾的青竹,笑叹:“穿这么好看做什么,喜欢你的人不管你穿什么都喜欢,不喜欢你的人哪怕你扮成个天仙都不会喜欢你的。”
正在认真挑衣服的青竹一愣转头,一脸赞同,“我家姑娘这么好看,穿什么李公子都会喜欢的,那姑娘就穿这件新做的浅橘粉绣桃花的纱衣和这条水红的石榴裙吧!”
……
算了算时间,姜云娴出发去了詹月楼。
那之后一切就开始有点不受她的控制了……
一进门,便有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留着短髯的男子问道:“是姜三姑娘吧?我们公子已经等在上面了,请随我来。”
回头看,带的两个侍卫已经被招待去了其他房间。
这是在耍什么花招?
姜云娴跟着到了三楼满月厅的门口,门是紧闭的,有小厮守着,吕媛媛被那男子招呼着进去,却拦下了身边的丫鬟,那男子笑道:“我们会招待这几位姑娘吃喝的,姜姑娘不必担心。”
姜云娴点了点头,在一旁的小厮推开门的同时,抬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