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是个小姐姐——且说
时间:2018-06-17 08:59:37

  “我说……我说……”胡单硬着头皮道:“是我害死的百行,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来只是在酒楼前吓他一吓,伸脚绊了他,我们这些小吏平时无聊捉弄同僚娱乐娱乐也是常有的,谁知他喝得有些醉,一下摔个狗啃泥……我本来还在笑他呢……”
  谁知道这一摔头皮破了一个大窟窿,流血不止,没多久就死了。
  吕媛媛敲敲桌子,皱眉,“实话?”
  胡单连连点头,恨不得把头晃飞掉以表自己的决心,“真真是大实话!小的再不敢有半点隐瞒!”
  “他头上的窟窿是这么来的?”吕媛媛疑惑地看向凌斯远,凌斯远也有些惶惑,“可能是我们找错人了?”
  竟然不是因为龙王像。
  哎,竟然是白忙活一场,吕媛媛泄气的坐到楠木椅子上,“你想我们怎么处置你呢?”
  胡单被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想挣扎着下跪却不能,脸涨得通红,“还请大人饶过小的,我家里也还有妻儿老小,更何况我只是无心之失啊……我已经尽力去弥补赵家了……”
  凌斯远道:“竟然故意伸脚去绊同僚,可见也不是个好的,但你既然诚心悔过,就先饶你这一回,你且回去,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好好在家待两个月反省,以后多照料赵家一家老小。”最后补上一句,“我会让人去给你请病假的。”
  胡单感激涕零地朝他道:“谢谢大人,我一定按您说的做!”脸上就差痛哭流涕来感慨自己逃出生天。
  吕媛媛解了锁链再次警告加恐吓了他一下,才放他回去。
  出了凌家大门的胡单整理好形容,没走几步却遇上平日一起的同僚张山。张山见他从凌家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不错啊,老兄!都勾搭上大理寺了!日后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兄弟我!”
  胡单惨然道:“哎,一言难尽……”说完也不搭理他直接走了,只留下张山一脸莫名其妙。
  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吕媛媛捋了捋刚刚动作过大弄皱的衣角,才道:“路公子,我正好有事问你。”
  “你是想问赵家老太太的事?”
  “路公子聪明。”吕媛媛赞许道,跟聪明人打交道真是一点不累。
  “我也是路过时发现他家有些不对劲。”路湛双眼灼灼,“你应该也发现了,死气太重了。后来跟还待在老太太体内的赵家老太爷沟通了之后才知道。赵寻,他是这么自我称呼的。赵寻五年前死后,放弃了投胎的机会留在了赵家照看家人。”
  “这我知道,我只是奇怪他怎么待在他妻子的尸体里。”吕媛媛道。
  “因为赵百行死后,赵老太太过于伤心,伤了身体,没多久就去世了。她去世的时候是晚上,没人知道,但是他的二儿子考得功名,刚刚进了翰林院,他不想让唯一成才的二儿子因为丁忧断了前程,就让妻子去投胎,自己钻进那副死躯壳中维持一副活着的假象。但他没想到的是……天气太热了,尸体会腐烂。”
  吕媛媛聚精会神地听着,难怪……“那二少爷就是沾染了尸体的死气才生病的?”
  “正是如此。”路湛点点头,“可即使尸体已经熬到了极限,赵寻执念过深,还是不愿意离去,我瞧他家可怜,无法,只能去帮一帮。”
  吕媛媛拊掌道:“路公子真是仁心侠义,古道衷肠。只是没想到如此仙气十足的路公子讲起这么长的故事也是有声有色。”
  路湛唇角溢出一抹笑,“见笑了,路某确实挺擅长讲故事。”
  吕媛媛饶有兴致地追问:“哦?”
  路湛看着她,“以前经常给一个小朋友讲些故事哄她,时间长了就锻炼出来了。”
  被忽视很久的凌斯远忍不住插话道:“既然这个赵家不是,我们还是尽快去找另一个赵家吧。”
  路湛见状问:“我刚刚就想问,你们想查的案子是什么?”
  吕媛媛三下五除二将龙王像的事情简单地解释给他听。
  路湛听完笑笑,“不介意多个人帮忙吧?你晚上不得早点回去?”
  吕媛媛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么细心?“那还要麻烦路公子了。”
  *
  三人一道去了临县的另一个赵家。路上吕媛媛给路湛看了那尊四不像的龙王像。路湛看着那龙王像的头发和龙角,半晌才道:“这确实离谱了一点,龙王的头发可没这么茂密,龙角也没这么小。”
  凌斯远坐在马车上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吕媛媛也好奇,“你怎么知道?”
  路湛将龙王像放回原处,白玉般的手指更衬得那金色的龙王像俗气,“修仙界总有些神仙传说。”
  “哦?那还有什么样的传说?天上的仙女漂亮吗?天帝长什么样?”吕媛媛探出上半身凑过来,兴致颇高的问。
  路湛扶了扶她,免得她动作幅度过大被马车晃摔倒,“阎王爷还没去过天界吗?”
  吕媛媛一听这个就叹气,“还没呢,自从我当官以来天帝一次没有召见过我,我在天上又没有熟人,去了乱转悠多尴尬,还是等年末述职的时候吧。对了还有,不要叫我阎王爷啦,多老!”虽然被称爷好像挺牛的样子。
  路湛笑着点点头,“天上的仙人长什么样,你去过就知道了。”
  吕媛媛调侃道:“不用看我都知道,那些仙女肯定都没有你好看。”
  路湛挑眉,“这话怎么说?”
  难得看到他如此轻佻地挑眉,吕媛媛有些晃了眼,“你自己的长相你还不清楚?你当真只是个修士?”
  路湛用白玉簪束着的黑发倾斜到一边,笑道:“神仙可不会在凡间像我这样乱跑。”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掀开车帘,眼前已经是绿化不错同时宁静淳朴很多的后阳县。
  几人下了马车后很快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找到了赵家。
  这个赵家真的是十分好找,唯一的平方极大的院子,门口摆了神兽,就差镶金镶银来表示自己家多有钱了。
  据说这就是后阳县最富有的商贾赵迟之的宅子。
  只可惜赵迟之今年开春就死了,现在是他大儿子赵平岚在管着他爹的生意,赵家人脉广,即使赵家当家人死了,却还是会给面子继续和他家做生意,所以眼下还没有半点败落之象。
  三人依然是以凌斯远寺正之位查案之由来的,为了方便,凌斯远还特地穿了官服来。
  赵家交友甚广,高官也有几个有联系的,起初看门的小厮并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懒懒散散地去报告给了赵平岚,赵平岚眼下正好在家,听了小厮的禀告就立刻收拾了出来。
  几人被招待到待客的小厅内,下人很快就奉了茶水上来。赵平岚坐在上座,看着不到而立,温厚敦实,只是眼睛看着尖利,也是个精明的,稍稍一打量三人,知道必有要事,却习惯性地打起太极来,“凌大人这是做什么来?怎么也没带几个下属?”这旁边两个一看就不是下属。
  凌斯远不愿多说,“有他们两位就够了。”接着直入主题,“实不相瞒,本官这次来,是为了令尊的死。”
  赵平岚不解,“我父亲?可他已经死了月余了,而且我们并没有上报府衙……”
  凌斯远直视着他,“是我偶然听说了令尊去世,发觉和我审理的一个案子有些共通之处,怕事有蹊跷。你可否说说他是怎么死的?”
  “这……怎会?……哎!“赵平岚叹口气,像是不愿提及,“家父是坐马车时在后阳山后崖边连人带马车一起摔下去的。还是后来有人在崖底找到的,人都摔得四分五裂成……肉泥了……”说着有些伤感的别过头去不再说下去。
  听到他形容的惨状,凌斯远皱了皱眉,问道:“听说令尊之前笃信神佛?家中可供有什么佛像?”
  赵平岚点点头,“家父是信神佛,家里也供了几尊佛像,但家父死前我经常出远门行商历练,倒是不太清楚……”
  “那还要麻烦你找个清楚令尊所收藏佛像的人过来,事关令尊暴毙真相,不能放过一丝线索。”
  赵平岚有些为难道:“先前最熟悉家父所为的是我家的老管家,但祝管家自从家父死后,难忍伤感,就回家休养了。”
  这位祝管家他们也问了,家恰巧离后阳山不远,听说他平日无事就一直为赵迟之祷告早日投个好胎。
  但当他们去到祝家却吃了闭门羹。
  
 
  ☆、龙王像(六)
 
  祝家现在应该只有祝管家和他大儿子大儿媳妇在,孙子辈的都大了,孙子嫌家小分家分出去了,几个孙女嫁出去也很少回来,地方不大的小屋子很有些冷清,院子里养了些鸡鸭猪牛一类牲畜,倒是热闹了些。这些都是吕媛媛站在他们家的屋顶看到的。
  没办法,刚刚一敲门,开门的虽然是他大儿子,但一听他们是来打探赵迟之生前的,就二话不说把门关上了,那男人还扯着嗓子在里面喊,“官府的怎么了?官府的了不起啊?说不见就不见!你们还能硬闯民宅不成?”整个一副泼妇样。
  但吕媛媛心里明白,这怕是在保护他的老父亲。
  硬闯当然不行,但可以悄悄地进来啊!
  吕媛媛看了一眼身边一样隐了身的两人模糊的身形,凌斯远不擅长这些玄术,还是吕媛媛给他施的法。“看这样探案多方便,凌大人以后还是多钻研钻研这些,肯定会事半功倍!”
  凌斯远倒是乖乖听话,“谨遵阎罗王教诲。”
  这种调侃一向是对方赞同你就不好玩了,吕媛媛无趣地闭上了嘴。
  三人一齐往唯一有人气的那间屋里去,只见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大儿子在跟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说话,旁边是一个默不作声的妇人。
  “爹,刚刚那几个人来问赵老爷,我听您的话直接将他们轰出去了,没让他们进来!”
  祝管家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作孽啊……怎么这么久了还惹来官府的人?”
  “哎,爹,你就是太心善,这事跟你根本就没关系,你非得扔下那好好的赵家大管家不做,害得我在店里的声望一下子降了好多,都没有什么人来求教我啦!”
  祝管家继续摇头,慢慢道:“这赵家我待了大半辈子,实在没有意思,就算没有那件事我也不会继续待下去了……”
  一家人听到这都没话可说,只好散了。
  好不容易等到祝管家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吕媛媛给屋子下了结界后果断现身,“祝管家是吗?我想问问您关于赵老爷的事情。”
  祝管家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水灵灵的妙龄女子笑眼盈盈地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您不用关心我是怎么进来的,您只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吕媛媛接着道。
  祝管家瞪大眼睛回过神,就朝窗外喊“风儿!风儿!”声音颤颤巍巍,却比之前洪亮很多。
  吕媛媛见屋里椅子不多且矮,干脆自己变出把椅子坐下,路湛两人也同时现身坐在她身后左右的位置,倒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架势。
  “您不用喊啦!他们听不见的……”
  祝管家看见突然又冒出来的两个人,双眼一番就要厥过去,凌斯远眼疾手快地把他扶坐在椅子上,还给他加了个软垫,安抚道:“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要来找您的麻烦,只是觉得赵老爷之死有蹊跷,恐他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想来查探清楚。”
  祝管家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又听他这一句话,顿时又激动起来,“你说什么?老爷是被人害死的?”
  凌斯远露出安抚人心的微笑,“正是,所以为了赵老爷,还望您能给我们答疑解惑。”
  祝管家仍有些不可置信,眼珠子一直瞧着地面,似是要瞪出来一样,“我也不清楚,老爷待人一向和气,虽然平日有竞争对手,但是都不会用这种致人于死地的方法,难道是……”
  祝管家突然顿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鼻翼微张,呼吸都急促了些。吕媛媛便道:“这里没有旁人,您尽管说。”
  祝管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又猛吸几口,像是呼吸困难的病人,半晌才道:“我原以为老爷横死是因为报应,不然为什么那天没下雨没山险,怎么就摔下去了呢……”
  “对了,听赵平岚说,是坐马车摔下去的?”吕媛媛问。
  祝管家点点头。
  “那车夫呢?也死了?”
  “没有车夫。”祝管家抬起头望向屋顶,像是回忆着多久以前的往事。“老爷年初在山上藏了一批重要的物资,没人知道在哪,他每次都是自己亲自驾马车去拿的。”
  “老爷出身贫困,什么苦都吃过,许多杂活都会干,我早早跟了他,看着他摸爬滚打到今日……老爷一生没犯过什么大错,唯有一件……”他闭了闭眼,不忍提及的样子。“你说老爷到了现在的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他偏偏看上了阿暖!”
  “阿暖和她的哥哥阿显都是后来买进来侍奉主子的下人。不过阿暖长得确实好看,娇滴滴的,嘴也甜,赵家上下都喜欢他。老爷也宠爱她,虽是个丫鬟,却把她当半个女儿待,谁知……突然就要了她!阿暖早和县里的老王家儿子订了亲,听说两人也是要好的,只是如此一来,老爷就让她在府里当了个姨娘。阿暖整日在屋里哭啼,阿显也闹得厉害,在老爷再三保证会好好待她之后,这场风波才慢慢过去。初雪过后,阿暖有了身孕……”
  说到这里,祝管家又叹了口气,“阿暖再也没有哭闹过,像是定了心,而老爷听说自己一把年纪又当了爹也是喜不自胜,这时候突然有个丫鬟冒出来说看到阿暖私下和老王家的儿子见面,说她这胎恐怕不是老爷的骨肉。老爷本来就对自己老而得子又惊又喜,突然听到这话气的连夜就把那丫鬟发卖的远远的,只是毕竟心里留了一根刺,就去当面质问阿暖,阿暖是个性子烈的,本来当初被强占了就已经不大想活了,又被怀疑清白,二话不说就拿了刺绣的剪刀对着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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