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靠谱吗，沈亭暄和凌坦？她不是一直和韩耀宁吗？”身高一米七六，草草扎一个乱糟糟的粗马尾也挡不住美貌的陈佳期无论在哪儿，都是相当显眼的存在，此时正一脸好奇，向大家活体展示着“八卦不论美丑，聊八卦当然也不论美丑”这个普遍真理。
“这谁说得准呀？因戏生情也有可能嘛。”相较之下，身高只到陈佳期肩膀、留着妹妹头的季甜看起来更像个没毕业的高中生，“而且不是还有登图吗，他们看上去也，嗯……挺好的。”
砰！
突然，一声巨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就见肃海铁青着一张脸，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杯子周围溅出的一滩水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即将到来的恐怖故事。
“……副队，早啊！”季甜心里暗暗叫苦，一个假期吃吃喝喝过得舒服无比，自己看脸色猜情况的功力都退步了！副队今早这脸色是什么等级，是B级，插科打诨蒙过去？还是A级，立正站好听教导，还是S级，哭着认错求原谅？这一大早，到底是谁跟副队结下了夺妻之恨啊！
“在说什么八卦。”肃海的目光在两个女警之间来回扫着。
“就随便聊聊。”陈佳期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在嘴边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不说了。”
肃海皱眉，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们，在说什么八卦？”
肖正宸忙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她们俩就是聊聊天而已，你就别这么严肃了。行了，都快来开会吧。”
肃海不为所动。
所以跟他面对面的季甜和陈佳期也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的沉寂里，吃完了两份煎饺还偷偷打了个嗝的周沙脑内灵光一闪，“难不成副队的句尾是个问号吗？‘在说什么八卦’就是个单纯的疑问句？”
肃海一挑眉，回了个“不然呢”的眼神。
“……”
“妈呀吓死人了好吗！！！”警报解除，陈佳期提到喉咙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副队你干嘛一副坦白从宽的表情啊！我以为自己无意间抖落了什么国家机密好吗！”
一旁的季甜也连连点头，“对对对，疑问句的话，至少不要把‘敢再说一句我就拔了你舌头’写在脸上啊！”
“……”
肃海并不是很想懂她们，皱了皱鼻子，干脆简单扼要的第三遍重复，“所以，你们在说什么八卦？”
“哦，这个啊。”季甜说，“今天早上好多报纸和网站曝出沈亭暄跟凌坦在一起了。沈亭暄你知道吗？就是演《万古》里凌霄仙子的那个女演员，她跟凌坦最近在拍一个现代戏，说是因戏生情，一来二去的……不是，副队，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吗？”
周沙在后面翻了翻报纸，指着娱乐版的头条，“是这个吧？”
肃海两步走过去拿起来，那上面正印着两张照片。一张是男方从背后搂着女方，低下的头颅正搭在女方肩上，看着她的眼睛里含满温柔的光彩，另一张则是二人同坐一张餐桌，不知道交谈了什么，正彼此凝视着，看上去没人能够打扰，又温馨又幸福。
两张照片都清楚地拍到了男女双方的面部，正是沈亭暄和凌坦无疑。
***
沈亭暄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沉思，对面的杜安娜刚刚从市区里赶过来，气还没喘匀，正从mini bar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来喝，一边拧着瓶盖一边回头看她，“你是说这次的消息，是凌坦找人放出去的？”
“嗯。”沈亭暄回答，“他之前有问过我的意思，但是我拒绝了。而且流出去的这几张照片，”她想起之前肃海问过自己认不认识凌坦的助理，因为那人在片场用手机录下了他们的拍摄过程，当时她以为是凌坦需要休息时看回放琢磨演技，就没有在意。还有聚餐当晚，凌坦助理出现在餐厅，却没有一起吃饭，而是待了一会儿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大概都是他的助理拍的。”
“啧。”杜安娜拧上了瓶盖，把瓶子捏的发出脆生生的声响，“还以为他能踏实一些呢，毕竟也不是什么十八线了，没想到还挺会自导自演，戏多的够包揽全剧了，还要什么女主角呀。”
“唔……”
“不过现在确实是咱们比较被动，唐淼淼的风波刚刚过去，他选择在这时候放出绯闻，也未尝没有剧组这边的意思，——多少能转移一下粉丝的注意力吧。凌坦也不傻，你明确地拒绝过了，他还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说不定还留了什么后手，他那个助理，”杜安娜说着皱了皱眉，“你这两天自己多留心一些。对了，你们这几场还有什么亲密戏吗？”
“没有，”沈亭暄摇了摇头，“下来几天该拍别梦寒被临时借调到临市的警局，参与一起猎杀青年男性的案子，遇到了亦正亦邪的男二，而黎北方则是继续留在X市，接着破目前的案子。”
杜安娜松了口气，冷哼了一声，“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玩这一手，除了剧组方面的考虑，他估计是还想顺便圈一些cp粉吧。谁不知道粉丝里最活跃的就是cp粉，他还想和韩导打擂台呢？”杜安娜撇了撇嘴，“当我是死人吗？我经营出来的成果，他想一波带走，不如做梦比较快。”
沈亭暄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上次我和韩耀宁吃饭，是你放消息给媒体？”她有些心烦意乱，“还有后面的合作，也是你提前透露了风声？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运作我和他的cp，我们就是朋友而已。外面的人不了解情况，捕风捉影，信口胡说，我管不了，但是你明明清楚，还要做这种事情？”她烦躁地把手里的剧本扔到一边，拢了拢散到眼前的头发，“你不是我的经纪人吗？我说的话你一句也不听？”
杜安娜的神情也沉了下来，在和韩耀宁炒作cp这件事上，她和沈亭暄的意见从来就没有统一过。
韩耀宁家室显赫，相貌英俊，个人能力出色，从A国留学归来以后，没有靠着家里的关系，而是凭借自己努力奋斗，到今天已经成为青年导演里的领军人物。在他刚回国的时候，也曾经经历过困境，费尽千辛万苦拉来了投资，认认真真拍好了片子，却因为种种问题而遭到市场的冷遇，一连两部电影的票房都十分惨淡，沈亭暄和他就是在这个时期认识的。而后刚刚接触大荧幕不久的沈亭暄拍了他的第三部电影《逆行者》，这部片子一经公映，好评如潮，获得了票房口碑的双丰收。
两个人相识于微，相互扶持走到今天，因此产生了大量的所谓“宁暄cp粉”。而考虑到两个人并不是情侣关系，在未来也不会发展成此类关系，cp粉的存在就仿佛一颗不定时炸弹，虽然不知道它具体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引爆，但却一定会给两个人都造成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
更何况在沈亭暄眼里心里，还加了一个肃海。
因此，不论是沈亭暄还是韩耀宁，在后期都有意去控制，就是为了不发展更多的cp粉，而原有的那些，也会随着时间推移，热情冷却，而渐渐减少，最后几近消无。
这些话沈亭暄都和杜安娜说过，但杜安娜虽然是沈亭暄的经纪人，却也是公司的员工，她更多的是站在公司的角度，以商人的目光去衡量这些事情里的利弊。沈亭暄和公司的三年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新的合约放在她那里却迟迟没签，杜安娜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更想着在她正式解约之前，从她的身上多赚取一些利益。
杜安娜年纪大些，又在这行里干了许多年，对情绪的掌控已经相当到位，她忍了忍，就把已经涌上喉咙的不快又重新吞了下去，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好了，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凌坦的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沈亭暄看了她一眼，知道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不会有所改变，也只好先把从前扔到一边，让自己回到现在的事件中来。
“你既然不喜欢，我就找几个营销号放点消息出去，说你们只是工作关系，拍到的照片也都是戏里的。”杜安娜顿了顿，又道，“还得再去跟片方沟通一下，让他们想些别的办法转移媒体的视线，——总之你不能去挡唐淼淼的枪。”
没得到回应，杜安娜便抬头看她，发现沈亭暄正咬着嘴唇，眉头紧锁，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而有些忧心忡忡，不等自己再说什么，她一下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
“去找凌坦。”沈亭暄说。
吓得杜安娜顾不得心里那点疙瘩，立刻扑过去拉住她，连推带拽地把人又按回沙发里坐着：“别呀我的大小姐，事情都成这样了，你这么杀气腾腾地过去难道是想打他一顿吗？”
“我不打他，就是……”
“骂他也不行啊！”杜安娜哭笑不得，“他缺德可咱们不能缺心眼儿啊，现在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你还不相信我呀，再说他要是再搞什么把戏，就算是为了宁暄cp粉带来的流量和利益，公司肯定也不会视而不见的，这事儿你交给我吧，我来处理行吗，你千万别动，就坐这儿……”
沈亭暄在她一连串的声波攻击里心神不宁，但肩膀上的力量一直稳稳地压制着她，阻碍着她的行动。
和凌坦的“恋情”曝光，对她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事，不管她承不承认，关于她和韩耀宁，似乎已经是绑定的了，因此，除了和韩耀宁之外的任何“恋情”，都会给她和她的粉丝带来多多少少的波折。反观凌坦，却能从这场“恋情”里迅速收获到关注度和热度，除非沈亭暄方面立刻做出明确否认，不然他只要凭借着单方面的含糊不清、语焉不详，就足够吊起普罗大众的胃口，为他的空档期弥补热度。另一方面，就是杜安娜所说，他们在剧中本来就是一对，因此提前炒炒这种绯闻，刷一下路人对这部剧的好奇和期待，顺便掩盖掉唐淼淼受伤的风波，大概也是剧组喜闻乐见的事情。
但是，以上的所有前提，都是在正常情况下。
现在显然不是。
凌坦利用了她来帮助自己赢得了热度和话题，也因此损害了她的利益，……所以，之前她和肃海推测的那个人，会袖手旁观吗？
嫌犯会认为这种事情在娱乐圈里比比皆是，所以不值一哂，还是会因为她的利益受到损害，她被利用，所以怒不可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动作？
他的目标会是凌坦吗？
凌坦会有危险吗？
这些问题在沈亭暄的脑子里来回冲撞，又飞速旋转着，不一会儿就让她感到有些烦躁，她正要不管不顾地站起来，冲到凌坦房间去跟他说明情况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一条来自肃海的消息。
“找机会提醒凌坦，我会加快从苏定、唐淼淼的卷宗里排查嫌疑人。”
片刻之后，又有了第二条。
“别慌。”
第9章 行凶预告 09
找机会提醒凌坦，这个机会可不容易找。尤其是杜安娜似乎是认定了她会对凌坦做些什么不可挽回的可怕事情，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好不容易趁着杜安娜去上厕所的功夫，沈亭暄披了件衣服，敲响了隔壁休息室的门。
来开门的是凌坦的生活助理，一头短发染成俏丽的粉红色，门一打开，看见外面的沈亭暄，小姑娘的脸上便露出些为难来：“姐，你怎么来了呀……”
沈亭暄礼貌性笑了笑，“我能进去吗？在门口讲话恐怕不太方便。”
助理犹豫了一会儿，碰巧凌坦在里面问起来，她答了，这才把门打开，脸上的笑容热切了一些，“姐，不好意思啊，刚才凌哥换衣服呢，不太方便。”
沈亭暄点点头，不置可否。
凌坦正站在镜子前面调整戏服，他穿一身黑色的剪裁得体的西装，从肩膀到手臂的每一段线条都流畅又挺括，从镜子里看见沈亭暄进来，便笑了笑，“喝果汁吗？菲菲刚榨了几颗橙子，正说给你送过去呢。”
“谢谢，不过我不吃酸。”沈亭暄说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凌坦不紧不慢地打理着自己翻出的衣领和袖口，力求在任何细微之处都能够完美的无懈可击。说实话，他肩宽腰细腿长，实打实的衣架子，就算是披着块床单，也要比其他人好看出不止一点。
“你真的生气了吗？”不等她说出自己的来意，凌坦倒是先问道。
他问得坦荡，脸上还带着笑容，好像是在说有关天气的话题一般，轻松还带点随意。
“嗯。”沈亭暄非常认真地点点头，“很生气，觉得你又虚伪又无聊，特别烦人。”
凌坦低头笑了笑，“你这评价可够低的。”随即又问道，“那你总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要是这样，我现在负荆请罪来得及吗？”
沈亭暄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想跟你说两句的，但是看见你这样，反而觉得没什么必要了。绯闻这种东西，我愿不愿意、需不需要，甚至和你愿不愿意又有多少关系呢，还不是看你需不需要而已。哪怕我现在跟你翻脸了，在这儿掀了你的桌子，等下次你需要的时候，难道你就真的能放弃了？”
也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凌坦不由得挑了挑眉毛，“那你过来是？”
“当然是告诉你我不高兴啊，告诉你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做这种事就是让人看不起，我就是现在特别讨厌你，所以不会给你好脸色——你看我像不高兴还要憋着，装出没关系的样子说‘我理解我体谅’的那种人吗？”
凌坦慢慢地收敛了笑意，从镜子里注视着她的眼睛，漫长的几秒钟之后，他忽然抬手拢了拢额前的头发，抿着唇角说了一句，“抱歉。”
“没关系，我不需要。”沈亭暄站了起来，“我的cp粉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甚至还要激烈，如果我是你，我会很小心自己的安全的。”
凌坦眨了眨眼，本来是少女感十足的小动作被他做起来却也十分自然，只是抹不去眼底的一抹苦笑，“这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关心吗？”
“这就是关心。我虽然确实看不上你的所作所为，但是并不希望你真的出什么事情，——尤其是原因可能跟我有关。”沈亭暄把每个字都说的清晰明确，像一颗颗珠子重重落在土地上，随后便轻轻地从他身边走过，转身回自己的休息室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