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事却给了她一刻重创。
章婉心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总是比阮黎晚一步,不是因为她运气不好,而是因为她和贺蘅没有缘分。
“我们过去看看。”
“表姐,既然画没了,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王月桃以为她想不开,要去找阮黎,面色既忐忑又紧张。
“放心吧,我不会做出令章家丢脸的事。”章婉心讥讽地说道,毫不犹豫的走进画楼。
阮黎端起伙计倒的茶喝了一口,眼前突然一道阴影罩下来,抬起头,看到章婉心站在她面前,面色不似以往红润,反而有些许憔悴,不由诧异的挑了挑眉。
“章小姐,您也来看画吗?”
“听说第一楼得到画圣的一幅画,不过刚刚伙计告诉我,那幅画被阮小姐买下了,阮小姐的面子果然够大,画圣的画,一般都会用拍卖的方式,”章婉心微微一顿,又说,“我很喜欢画圣的画,不知阮小姐可否割爱?”
阮黎皱了下眉,对这一幕也有印象,章婉心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这句话了,她不相信章婉心会不知道她的性格,到了她手上的东西,哪可能让出去,她买东西有一个原则,不喜欢是绝对不会买的,一旦决定买下,就说明她很喜欢,又岂会容她人夺走自己喜爱的东西。
“答案不是一直都在章小姐心里吗?”阮黎反问一句。
章婉心惨然一笑。
☆、第六十四章
阮黎不明白章婉心是怎么想的。
“我四月就要出嫁了。”章婉心突然开口。
说了来的话令阮黎愣了一下, 一会才反应过来,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她记得章婉心喜欢贺蘅, 难道因为她和贺蘅八月要成亲,所以她一时想不开就想抢在他们之前出嫁?
“阮黎,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你有两个让人嫉妒的爹娘,阮丞相和阮夫人, 他们年轻时是那么出色的人,风光无限, 对你却没有任何要求, 你活得潇洒恣意, 而我虽出身名门,章家却像一个牢笼,想要挣脱牢笼就必须努力, 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前阵子, 我才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掌握不了自己的人生。”章婉心自嘲一笑。
阮黎沉默了, 没想到章婉心会向她坦诚的一天。
听她的意思,这场亲事并不是她自己挑选的,看来她是误会了。
“努力是对的,但你说掌握不了自己的人生, 我觉得不对,你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选。”阮黎看着她说道。
“我还能有什么路可选!”章婉心不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阮黎说,“你说你被束缚在章家的牢笼里,那你有没有想过,彻底脱离这个牢笼,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用自己的双手,掌控自己以后的人生?”
章婉心愣住了。
她似乎有点明白阮黎的意思,是让她主动脱离章家,丢掉章家三小姐的身份吗?
阮黎看到她脸上的挣扎,“我知道这是很难决定的选择,关键就看你的决心有多大,你是不是真心舍得章三小姐这个身份,舍得你的家人。”
章婉心脸色涨红,她听得出来阮黎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她的爹娘是无能的人,快四十岁的人,却连自己的子女都救不了,他们懦弱的性格,一直是章婉心最讨厌的地方。
对爹娘,她其实已经没有太多感情,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弟弟,整个章家最关心她的人,就是她的弟弟。
可是,一旦失去章三小姐的身份,意味着她失去的不只是章家人的身份,还有一切荣华富贵。
章婉心握紧手指。
“表姐,你别听她说的。”王月桃怕她真的想不通,听了阮黎的话。
阮黎点点头,“你表妹说的对,别听我说的话,我可不想章家到时丢了女儿,却跑来找我要,你们章家的事,我一点也不想掺和。”
“月桃,我们走了。”章婉心说完,不等王月桃转身就走。
等她们走出第一楼,阮黎手肘撑在桌上,扶着下巴一脸好奇,“章婉心怎么突然就要出嫁了,章家也太急了吧。”
春花一脸迷茫,她也不知道。
“许是因为陛下给王爷赐婚一事。”李南出声。
阮黎看向他,“你的意思是,章丞相怕贺蘅跟阮府联姻,所以才把章婉心嫁出去?”
李南毕竟没有接触过阮黎几次,对她如此敏锐的反应露出些许诧异,很快便答道,“我想章三小姐之所以那般模样,应是章丞相欲将她嫁给傅英的缘故。”
“傅英?是那个听说有隐疾的傅英吗?”阮黎只是隐约听说过此人,听闻他已经克死了两任妻子。
李南微微汗颜,“是的。”
“那章婉心嫁过去岂不是要守活寡了。”阮黎惊讶道。
这话李南已经不知道怎么接了。
“就这件事还需要思考这么久,家人都不为她着想,还留在章家干什么,要是我,当场就与他决裂。”阮黎怒气冲冲地说道,章丞相分明是把章婉心当成利益的牺牲者,为了得到傅将军的支持,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的亲孙女。
李南再次汗颜,这还真像阮小姐的性格。
掌柜得主子的授意回来时,发现阮黎表情不对,还以为自己耽搁太久,正要道歉,被阮黎阻止了,“不关你的事,画的事怎么样,你家主子怎么说?”
“我家主子说,既然阮小姐想要,那这幅画就以市价的半价卖给您。”掌柜笑呵呵地说道。
“市价的半价?”阮黎看了看掌柜,“你家主子可真舍得,这折扣一打下去,赔的可不止一两千两。”
“我家主子说,用一幅副换一份情谊,很划算。”掌柜遵照主子的吩咐,一字不漏。
阮黎笑了,“你家主子倒是实诚,这幅画给我包起来吧。”
她知道对方这么做其实是冲贺蘅来的,不过这幅画她实在是想要,错过了可能就没了,只好让贺蘅承着,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掌柜笑容真诚,暗道主子算得真准,阮小姐果然没有拒绝。
买了琴和画,阮黎也没有其他想买的了。
三人离开第一楼,贺蘅正好从隔壁出来。
“怎么这么快,不多买点?”
贺蘅看了眼李南拿着的两件东西。
“你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阮黎轻轻碰了碰李南抱着的盒子。
贺蘅配合的猜想道,“看它的大小,应该不是乐器,书和棋也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幅画,我猜的对吗?”
阮黎笑道,“那你再猜是什么画。”
“这倒是有些为难我了。”贺蘅故作纠结地说道。
“这要是轻易让你猜到,那就不用猜了,快猜!”阮黎催促道。
“遵命。”贺蘅边走,边思索,“以前很少听你对琴棋书画感兴趣,此次突然买下一幅画,说明不是普通的画,这画应该是你买来送人的吧?”
阮黎瞳孔微微一缩,转念又觉得她的喜好很多人都知道,贺蘅本身又聪明,能猜中不足为奇,又示意他接着说。
“既然是送人,百分之九十九是位长辈,曾听闻赵老夫人极喜好画,尤其是前人的画,赵老爷子为了讨好赵老夫人,曾经花重金,买下数十幅绝迹的名画,所以你买下这幅画是为了送给你外祖母,我说的可对?”贺蘅含笑地看着阮黎震惊的表情。
“你这么可怕,当你的敌人一定很惨。”阮黎无语地说道。
“多谢夸奖。”贺蘅毫不谦虚。
说你胖还喘上了,阮黎心道。
贺蘅将阮黎送到阮府门口,进去前,阮黎回头问他。
“你知不知道,章婉心被章丞相指给傅将军的儿子,再过四个月就要嫁给傅英一事?”
贺蘅神情不变,“略有耳闻。”
阮黎说,“那你知道章婉心喜欢你的事吗?”
贺蘅皱眉,“喜欢我的人应该很多,我不可能个个关注。”
阮黎突然觉得章婉心真可怜,堂堂丞相的孙女,在心上人眼中却跟普通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咕哝了一句蓝颜祸水才进去。
春花从李南手里接过琴和画,朝他们弯下腰,紧跟着小姐进府。
“王爷。”李南说。
贺蘅抬手制止他说话,想起不久前与阮丞相见面,问过他的一句话,他问的是阮丞相有没有将赵家的产业被人针对的事告诉阮黎,阮丞相的回答是没有,这种会让家人担心的事,他再宠阮黎,也不会告诉她。
但是,他却觉得阮黎已经知道了。
……
第二天,太阳在早朝结束之时,拨开厚重的云层,灿烂的阳光直射下来,冰雪慢慢的融化。
走出议事大殿,贺蘅叫住径自往外走的赵侍郎。
“王爷叫下官可有何事?”赵侍郎转身,看到喊他的人是贺蘅,有些诧异。
“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贺蘅笑着问道。
赵侍郎点了点头,伸手道,“王爷请。”
路过的官员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个意外,再过八个月,衡王便与赵家成为亲戚,衡王找赵侍郎,也在情理之中。
唯有贺誉皱起眉,觉得贺蘅可能在耍什么手段。
“赵大人,我就直说了,其实我是为赵天来的。”角落里,贺蘅直言不讳。
赵侍郎轻轻皱了下眉,“看来沈将军也去找了王爷。”
“沈将军是找过我,不过我没有答应帮他做说客,我来找赵大人,是因为赵天,不知赵大人可有考虑过赵天的想法?”贺蘅说。
赵侍郎思虑半响,叹了一口气,“王爷的意思下官明白,其实我也知道赵天对从军有些想法,只是怕我们担心,不敢说出来罢了。”
自己的儿子,又不会耍心思,有什么想法,都会写在脸上,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赵大人担心的,无非是赵天的安全,怕他上战场后发生意外,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赵天是阮黎的弟弟,他也是我的弟弟,如果赵大人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忙安排。”
赵侍郎表情微动,如果贺蘅愿意帮忙,他倒是可以放心。
贺蘅虽然已经卸下军中一切职务,不再参与军中之事,但他在军营中的威望却还在,据说贺蘅对镇守边关的将领有救命之恩。
这事在朝中没几个人知道,他之所以知晓此事,是因为伯父赵山河在边关有一些产业,边关发生的事,都能传到他耳里。
“如此便劳烦王爷了。”赵侍郎其实也想看到儿子出人头地,文不行,武有希望,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埋没。
“赵侍郎客气了,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应该的。”贺蘅完成了任务,笑容更深。
翌日,贺蘅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阮黎,阮黎又告诉赵天。
赵天高兴得差点在地上打滚,用力的抱住阮黎,“姐,你怎么做到的,我太爱你了!”
“松开松开,说得好像我要是不帮你,你就不爱我一样。”阮黎一脸嫌弃。
赵天立刻在她脸上吧唧一声。
阮黎啪地一声打在他脸上,“你敢趁机吃我豆腐!”
“姐姐姐,别打,我不是故意,我只是太高兴了!”赵天痛得躲来躲去。
姐弟俩打闹成一片。
阮夫人站在院子门口,看到里面热闹非凡,欢声笑语,失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去了。
☆、第六十五章
赵天要去边关从军, 消息就在一群亲朋好友之间传来,齐嘉木三个猪朋狗友听说后, 下巴都惊讶得掉到地上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 他们还是挺支持赵天的。
作为好友,齐嘉木三人一直都知道赵天的能力, 天生神力, 就应该干一番大事业,好叫那些总骂他们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的人看看, 纨绔子弟都比他们强。
半个月后,赵天就在贺蘅的安排下前往边关。
贺誉和章府是在赵天离开三天后才知道的。
“送赵天去边关的人是贺蘅。”贺誉一见到章丞相便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章丞相抚着胡须, 面色深沉, “王爷是觉得, 贺蘅送赵天去边关另有目的?”
“不然呢,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突然把赵天送去边关, 怎么看都有问题,”贺誉念头一转, “贺蘅不会是知道我的计划了吧?”
“王爷的计划很隐蔽,知道的人只有我们三人,衡王不可能知道。”章丞相说。
“那就是为了兵权,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大度,当初轻易便将兵权交出来,果然还有后手,不过他以为靠一个纨绔子弟就能扭转乾坤吗, 本王绝不会让他如愿。”贺誉阴冷笑。
“不管是什么原因,还是调查一下好,我心里才会踏实。”章丞相说,他活了大半辈子,唯一看不透的人就是贺蘅,他的每一个举动,总能让人觉得有深意。
贺誉点头,“章丞相放心,我得到消息之时,已经让人去调查,相信今天应该有答案。”
正说着,门就敲响了。
来人正是贺誉的护卫队长戚方,也是去调查赵天去边关的人,他正是带来了赵天的消息。
“属下拜见王爷,见过丞相。”戚方进来便拱起手行礼。
“行了,回来得正好,就说说调查结果吧。”贺誉挥了挥手。
“是,王爷。”戚方说完便说出自己调查到的结果,“属下昨天特意派人接近赵天的好友齐嘉木,把他灌醉后套出一些信息,衡王送赵天去从军应该没有阴谋,是因为赵天天生力气大,他一直想上战场,只是赵侍郎不同意。”
“赵天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你确定他天生力气大?”贺誉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有些不相信。
“属下为了确定这一点,又找了以前在阮府干活的人,据他们所知,赵天的力气确实比寻常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