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汝宁笑道:“他都那么大了,还用我惦记?我呀,顾着你表弟还来不及。”
他都那么大了……姚白栀眼睛一亮,是啊!苗逸飞十六了吧?也该定亲了吧?!
“表弟那么懂事,有什么好让姑母操心的?倒是表哥,我听爹爹说,他承认是自己对姚侍郎家的女儿有意,还求姑母去求亲呢,是真的吗?”
姚汝宁扑哧笑了出来:“你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那是你表哥胡说的,我真怀疑他那阵子是被什么邪祟冲撞了,才胡言乱语疯疯癫癫,还特意去京里各个道观找老道测算过。”
“那老道怎么说呀?”
“说是回京途中被精怪上身了,做了法事,也给他求了符咒,送过去叫他佩戴了。这不近来就好多了嘛。”
噗!这个理由,“那姑母跟爹爹说了老道的话吗?”
“我没说,不过你姑父大约说了。他怕你爹以后不管你表哥了,要我说,他自己是当爹的,自己儿子自己不管,反而指望舅兄,也是够没出息的!以后阿栀可千万不要找这样的夫君。”
“我听姑母的。”姚白栀笑眯眯的,继续引导姚汝宁,“不过我还比表哥小一岁呢,姑母不着急表哥的婚事么?考进士没那么容易吧?表哥要是成了家,再去西京读书,就可以带着表嫂去了,表哥有人照顾,姑母也能安心一些。”
姚汝宁原本想的是等儿子考上进士了再议亲事,这样更有光彩,但姚白栀说的也有道理,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在进士里都算年轻的,她家儿子再出众再有背景,恐怕也不敢保准说几年内就能考中,更不用说现在他得罪了他丞相舅舅。
“你说得对。”姚汝宁突然有点着急了,转过扇子一边给自己扇一边说,“要不,我去跟你爹说,请他给你表哥做个媒,再叫你表哥写信好好跟你爹再次赔罪?”
“嗯!我再给表哥求个情,爹爹说不定就松口让表哥回京来相亲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姚白栀:表哥,组织需要你!
严昭:敢回来打死!
苗逸飞:我可是反派,怎么可能轻易就死?表妹别怕,我这就回来!
☆、父女&父子
不过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 她们得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不然万一姚汝清拒绝, 再想叫他松口就更难了。
姑侄两个商议定了, 姚白栀才睡午觉,到下午醒来, 送走太子的姚汝清亲自来了女儿住处, 屏退下人,将太子向他求亲时说的话, 源源本本告诉了姚白栀。
“我不相信。”姚白栀皱眉摇头,“哪有这么轻易得来的深情呀?太子一定别有目的!”
“他还能有什么目的?”姚汝清虽然也不太相信情意一说, 但确实想不出太子对他们姚家还有什么可求, “世人所求, 无非权势富贵而已,现在这一切,太子殿下已经唾手可得。就算你爹是丞相, 这时候向太子示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无关紧要。反观太子妃之位,却是多少权贵之家正虎视眈眈、恨不得据为己有的宝座。”
太子亲手将这个宝座送到他们姚家,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再者, “他甚至亲口许诺只娶你一个——这话自然当不得真——但就算是空话,也少有男子肯向女方家长许诺。就像你姑父,私下倒是许诺过你姑母,在我面前却只字不提, 后来心安理得生了庶女,你姑母再闹,也不过打几下骂几句就过去了,但若当初是向我许诺的,他还敢吗?”
还有这么回事?苗家还有庶女呢?怪不得姑母对姑父充满不屑。
“由此可见太子殿下的诚意。”姚汝清细细开解女儿,“上次在安国寺,你曾经问过爹,说皇后是不是真的可怕,当时爹也觉着让你做太子妃,面对废后那样一个婆婆,实在是辛苦,可现在她已是废后,陛下到了这个年纪不可能再立后,后宫之中再无人能对太子妃指手画脚。我们实不必再顾虑重重。”
这些姚白栀当然都知道,但她的任务就是不让太子如愿啊!不过说到安国寺,她也有问题呢,“爹这么说……难道皇后被废,与太子殿下有关吗?那个刘太医,不是真的请来给女儿看病的吧?”
已经决定让女儿做太子妃的姚汝清,自然不会再隐瞒她这种事情,便坦白答道:“殿下在安国寺曾经有过暗示,说‘不除旧疾,何谈来日’,还提到宫里的丽妃娘娘,我让夫人跟王家大房探听,得知丽妃娘娘当初难产确实与废后有关,而刘太医正是帮凶。”
“所以爹就顺着太子的意思引蛇出洞了?”
姚汝清有些惊讶女儿的聪慧敏锐,随即又觉得他生的女儿,如此才是正理,便叹道:“也许是命数如此吧,其实若非二殿下冒冒失失冲撞你们车驾,还无礼到掀开帘帷窥视内眷,爹并没想那么快就走这一步的。”
他这种政坛老狐狸,没见着好处,就算是太子,也不可能令他轻举妄动,但二皇子所作所为,却突破了姚汝清的底线——他辅佐现在这位昏庸帝王还不够,难道将来还要他去辅佐一个有可能是暴君的二皇子吗?当街拦相府车驾、窥视女眷,他就差强抢了他!
反正只是试探,理由都是现成的,就算皇后起疑,姚汝清也不怕她——做错事的是她儿子,姚家可没有错处。
“我真没想到,二殿下会这么帮太子殿下的忙。”姚汝清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笑。
姚白栀却说:“二殿下无缘无故去打三殿下,难道不是太子殿下挑拨的?”
姚汝清摇头:“怎么可能?二殿下是听说吴家觉得他争储无望,正想办法请张天师来京,好向陛下和废后进言,放三殿下出来读书,才气恨难平,冲去打了三殿下的。太子殿下早前困于东宫,哪里能知道吴家的动向?”
“殿下出不来,他不是还有臣属么?”
“东宫臣属更不会盯着吴家,这种不入流的人家,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倒也是,吴皇后已经是吴家智商最高的了,原剧情中吴家就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除了能给吴皇后拉仇恨,别的啥忙都帮不上,严昭如果是重生的,显然不可能把吴家当回事。
等等,看不上归看不上,但不妨碍他拿吴家当枪使呀!姚白栀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爹,吴家请的那个谋士,叫什么您知道吗?吴家被夺爵之后,那谋士去了哪里?”
姚汝清是什么人,听个开头就知道结尾,他沉吟片刻,道:“这人我还真没留意。我会叫人去查的。”说完他又开导女儿,“就算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太子殿下一手炮制,殿下也没有错,他只是因势利导,揭发了废后之恶而已。为生母报仇雪恨,难道不是为人子的本份吗?”
行吧,洗脑洗不过一国丞相是正常的,姚白栀只能说:“阿栀并不是说殿下有错,只是觉得,若果真这一切都是殿下布置下去的,他的为人和心机,实在有些可怕而已。”说到这儿,她一下子想起了苗逸飞,假装小声嘀咕,“原来表哥说的是真的。”
只隔一张桌子坐着的姚汝清听得一清二楚,作为很有心机之人的代表,姚汝清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总比他那等没心机还要跟有心机的人耍心机来得好!”
原来丞相爹你不单能当丞相,还会说绕口令呢啊!( ⊙ o ⊙ )
姚白栀心里偷笑,面上却不肯让步,假装任性道:“阿栀也没心机,但有自知之明,宁愿与愚鲁之人结交,好过上当受骗。”
“你说自己没心机,还要找愚鲁的,那以后日子怎么过?”姚汝清失笑道。
“反正有爹在呀!”姚白栀一脸理所当然,“有您在,阿栀什么都不怕。”
姚汝清很是无奈:“爹总有不在的一日。你怎不想想你是长姐,谦儿、诺儿都还小,以后还要靠你扶持他们呢!”
这么快就来亲情攻势了,姚白栀叹口气,“爹您真觉得阿栀能在太子那里讨到好处吗?难道不怕他以后不认今日给您的许诺?”你要对自己女儿的能力有正确认识啊丞相!
丞相微微一笑:“我看我们阿栀最近很有长进,口齿也伶俐了,思维也敏捷了,实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再想想,殿下一番美意,我也都说给你听了,能做太子妃是多少人家求之不得的荣耀——别说太子妃,便是良娣等妾室,也有许多人紧盯着呢。”
他说着站起身来,对跟着起来的姚白栀说了最后一句:“这桩婚事对我们一家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爹已经答应殿下,待改日他有空,再来接你坐船游曲水。你不妨等那时候细察他人品,若真能说出个什么来,爹也不会不听。总比装病躲着有用。”
姚白栀:“……”
敢情她刚才都是白说啊!
姚汝清其实一进女儿屋子就意识到她是在装病了,但被前世经历蒙蔽的太子殿下,直到回宫都没想到他的阿栀还需要装病,因此一路上都有些担心,更懊恼自己竟又忽略了她的感受,因此自责不已。
严昭自己心情不好,就也不想让别人心情好,他直接去拜见嘉泰帝,把陵寝修建进度讲了一遍后,有些迟疑的说:“父皇,儿臣去祭奠太后娘娘的时候,有两个老妪突然拦路喊冤,还说她们原来是服侍父皇的……”
嘉泰帝不耐道:“胡说!服侍朕的人怎么可能在……”他忽然停住,问,“那两人叫什么?”
“一个叫佩兰,一个叫斗珠,说是父皇还在东宫时就服侍父皇的,后被废后谗言所害,才发配去了皇陵。”
嘉泰帝喃喃重复:“佩兰,佩兰,斗珠……啊!朕想起来了,是的!但她们怎么会是被废后所害?”
“这其中牵扯颇多,儿臣不好说,遂把这二人带了回来,父皇要不亲自听她们说?”
佩兰、斗珠这两个名字能被嘉泰帝记住,自然只可能是因为曾经貌美如花,而且还没来得及被嘉泰帝厌弃,就离了他身边这一个原因。嘉泰帝初登基时纵情声色,被太后知道后,狠狠收拾了一顿,那几个被他宠幸的小宫女因此发配去了皇陵,他一直以为当初的事是先皇后告密,怎么如今这两人却说是与吴氏有关?
“叫进来吧。”嘉泰帝对这件事极为在意,要不是有这件臣子都知道的亏心事,他何至于那么多年都在太后面前伏低做小,直熬到太后死了才体会到做皇帝的快/感?
“是。”严昭应了一声,又道,“那儿臣出去候着了。”
嘉泰帝确实不愿意叫太子听见这些,干脆打发他回东宫,“你也出去一天一夜了,恐怕早就累了,回去歇着吧。”
严昭有点遗憾不能亲眼见他这位父皇暴跳如雷,却也只能告退离去。好在御前已经有了他的眼睛,现在不只徐岚,连郭德胜都肯主动给他透露消息了,不怕听不到消息。
果然,严昭回去东宫,刚沐浴更衣过,就有乾元殿的消息传了过来。
“陛下暴怒,即命人将废后吴氏提去了乾元殿,吴氏进殿后,不多久就传出惨叫声,徐岚本在殿外候着,听声音不对,进去看时,陛下已经提剑刺伤了吴氏。郭德胜吓的连声劝陛下放下宝剑,免得误伤龙体,却不敢拦,还是徐岚看陛下面色不对,抢上前去一手接了宝剑、一手扶住昏厥的陛下。殿下快去吧,恐怕这时太医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前两更,第三更还差几百字,我争取一点之前发出来
大家看完记得留评哟,开V有小红包哒!
☆、不愿意嫁
严昭赶去乾元殿时, 废后已不见踪影,殿中的血迹却还在, 他大踏步经过时瞥了一眼, 心道:“这种人的血居然也是红的,真是没天理。”就径直进了内殿。
内殿里太医院院使詹鹏盛正给嘉泰帝针灸, 嘉泰帝似乎不太清醒, 严昭面带关切的看了两眼,便示意边上候着的太医院院判周元跟自己出去。
“父皇龙体怎样?”他低声问。
周元也低声回:“回殿下, 陛下急怒攻心、气火俱浮、迫血上涌,有中风之兆, 幸病发得早, 臣等已开了方子, 待詹院使施过针后,陛下清醒,再服下药, 熄了肝火,好好将养, 便无大碍了。”
严昭口中说:“如此甚好,有劳诸位太医了。”心中却有点失望,难道是因为早了两年多, 皇帝陛下的身体还没彻底掏空,所以只是中风先兆,没直接中风吗?
跟周太医说完话,郭德胜上前几步, 拱手禀道:“殿下,废后吴氏也受了伤,要不要……”
话没说完,里面就传来一声暴喝:“不许给她治!叫这个贱人慢慢流光了血再死!”
正是刚刚还不清醒的皇帝陛下,严昭赶紧进去,急声劝道:“父皇息怒,太医说了,您的病千万不能发怒……”
“朕息什么怒!”嘉泰帝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说,“朕才不跟这种贱人一般见识!郭德胜!”
郭德胜赶紧答应一声:“臣在。”
“去召集中枢宰辅,就说朕要分封皇子!太子去把这个喜讯告诉那个贱人,说朕想好了,就把二皇子分封去岭南龙城郡做个南越王!”
严昭欣赏着嘉泰帝的狂躁愤怒,并不领命,反而劝道:“父皇三思,不论吴氏有何过错,都与两位皇弟无关,二弟这么多年承欢父皇膝下,父皇真的忍心叫他远去岭南吗?”
嘉泰帝本来就是一时气话,听了太子这一句劝,理智回来一些,想起儿子总归是亲生的,但儿子也同样是那贱人亲生的,就坚持道:“你只管这样说,再告诉她,吴家教女不严、祸乱宫廷,朕要将他们一家流放三千里!”
这就是故意气吴氏的意思了,太子答应一声,郭德胜遣了个小内侍带路,严昭就到了手臂和肩头中剑、却没有伤及要害的吴氏面前。
吴氏披头散发,身上那件最底层宫女才穿的青衣上血迹晕染,双手还铐着镣铐,样子看起来狼狈极了,然而她还活着,还在喘气,严昭冷笑一声,把皇帝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