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昭怔了片刻,释然一笑:“好。”她肯嫁给他、答应和他一起渡过以后的日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一次学骑马活动至此顺利结束,严昭带姚白栀去了附近的殿宇,一起用过膳,又在禁苑里散了散步,就把她送了回去。
之后他每隔十天左右来一次,或是接了姚白栀去禁苑骑马,或是带她上山看他和严晧打猎,天气不那么好下雪的时候,他就跟姚白栀留在庄子的花厅里赏花喝茶,指点她练字学国画。
这样相处了四五次之后,也就到了年关,姚家内眷先圣驾一步回了城中过年,顺便打开库房大门,收一收各处送来的礼物。
姚白栀就忙了起来,每天帮着王氏盘账、拟各处还礼的礼单,还要准备除夕家祭仪式、年夜饭等等事项,连玩猫的时间都没多少了。
“这些年真是辛苦夫人了。”她由衷的对王氏说道,“阿栀真不敢想,若是这些事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可要怎么办,夫人却能一直将家中管的井井有条。”
王氏被她说的心里一酸,感慨道:“不怕你笑,我刚进门时,跟你想的一样,一想到要自己管偌大一个家,心里就慌得不得了。幸亏相爷肯教我,帮我立威,让管事们不敢欺我年少。”
姚白栀感觉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粮,找机会悄悄和姚汝清说了王氏的感慨,谁知丞相大人借此又教育起了她,“这有什么?夫妻一体,原该相扶相携,以后你进了东宫,有什么不懂的,也别装明白,多请教殿下,殿下自会教你。”
“……哦。”姚白栀无奈应了一声,“女儿知道了。不过,爹,以前你和娘刚成亲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待娘的吗?”
姚汝清被她问的一愣,接着露出点感伤之色,摇头道:“你娘当然不用,她向是最周全妥当的那一个,家中大事小情从不用我操心……可惜我功成名就的太晚。”
是哦,贺氏过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中层官员,相府荣光,贺氏一丁点儿都没沾着。
看她也垂了头,姚汝清打起精神,丢开感伤,说道:“好了,别难过了,你娘只留下你一个,你过得好了,你娘泉下有知,自会觉着心满意足。等以后……你再给她追赠封号,也算报答了你娘的养育之恩。”
这以后,说的当然是她当皇后以后,姚白栀点点头,又问:“舅舅们现在好么?”原主记忆中,贺家虽是言情书网,却没有做官的,都在魏郡老家。
“前些日子刚来过信,都很好,你外祖母身体也很好。还说下一科进士科,你有两个表哥会来应试,爹会照拂他们的,你就别操心了。陛下的意思,过了上元节,十六那天会正式下旨,礼部已经在准备了,正副使分别定了江太尉和崔大夫,我跟夫人也说过了,今年过年你就哪里都不要去了。”
“可是太子殿下说上元节要带我出去看花灯。”
太子殿下这些天也忙得很,他们俩已经有十多天没见了,这个上元节之约还是楚林送来的信里说的。
姚汝清立刻开绿灯:“那就早去早回。”
作者有话要说: 姚白栀一脸惶恐不安,颤声问:“谁惹殿下生气了么?”谁惹你的你找谁去!赖在我这儿不走算什么大丈夫?
小安:“尊敬的宿主,小安第33次真诚提醒,和谐的性/生活有利于快速提升目标好感度……”
姚白栀:“闭嘴!”
小安:“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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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元(大)宵(型)节(修)约(罗)会(场)
PS:每个角色的回忆都带有自己的主观印象和判断,并不一定是真正的真相
☆、修罗场
上元节就是元宵节, 京城会有为期三天的灯会,天南地北的各式彩灯汇聚在京城最繁华的集市内, 美不胜收, 热闹非凡。
不过上元节当天严昭不好出来,要陪着皇帝陛下亲临宫城外门楼上, 与民同乐, 所以他和姚白栀约了灯会第一天、也就是正月十四,一起去逛。
姚白栀对此很期待, 一是因为严昭是她唯一的放风机会,他这段时间忙, 姚白栀连年前带年后, 已经在家憋了二十多天;二呢, 灯会在集市里,看花灯顺便还能逛街,可以随便买买买, 简直完美!
——从去年三月到现在,十个多月没逛过街买过东西, 哪个现代女孩儿能忍?!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盼着出门、想逛街的一天——朝九晚五上班时,姚白栀最渴望的就是放假可以一直宅在家,不用洗头洗脸化妆换衣服, 每天抱着手机和床抵死缠绵,不要太幸福哦!
在没有网购外卖的古代生活了十个月的姚白栀,以前有多想宅在家,现在就有多想出去玩。
严昭也很期待, 不同的是,他单纯期待的是“人约黄昏后”,所以天刚到傍晚,他就到了相府接人,想和阿栀一同漫步在夕阳西下的京城,共看华灯初上。
阿栀出来的也很快,脸上还带着笑容,唯一让严昭意外的是,她穿的男装。
姚汝清还在旁边,看见女儿这副打扮立时皱眉,姚白栀赶紧解释:“穿这样行动方便。是吧,殿下?”
严昭便笑道:“确实。”并立刻跟姚汝清告辞,“姚相,那我们就先去了,免得耽搁晚了天冷。”
他都这么说了,姚汝清还能说什么?也只能爽快放人了。
相府距离举办灯会的地方有段儿距离,本来姚白栀应该坐车过去,严昭见她穿了男装,便把自己的马让给了她,说:“正好你穿了男装,还是骑马吧,今日街面上人多,马车走不到近前去。”
姚白栀骑了几次马以后,胆子大了许多,就扶着严昭的手上了马,严昭自己骑了随从的马,两人并骑前往举办灯会的市集。
她第一次骑马出来,除了头上戴的风帽,可以说是无遮无挡,就十分新奇的东张西望。严昭见状,就随意给她指点着介绍,这是江太尉府、那是崔大夫府,远处的朱漆大门是哪个尚书,对面又是哪个公卿等等。
信马由缰、边走边谈,气氛和谐而愉快,眼看快到市集,严昭刚要提议下马走走,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从旁边街巷里冲到他们马前,被东宫侍从迅雷不及掩耳的摁住了。
姚白栀:“……”
这不是苗逸飞吗?如此精准的(被)打击,他是怎么实施的?自带GPS吗?
“表哥?”她叫了一声。
苗逸飞正在挣扎,听见这一声唤,顿时跟被定身一样不动了,“阿……表妹?”他极力扭头看过来,见马上坐着个眼熟的少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这是……”
话没说完,巷子里又窜出好几个人,其中为首一人气喘吁吁的叫:“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严昭没好气的说:“放开他吧。”
姚白栀也看清了追出来的人正是苗逸飞的亲弟弟苗逸鸣,就笑着问:“表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苗逸鸣没有兄长跟表姐那么熟悉,她又穿的男装,所以呆呆看了姚白栀好一会儿,才结巴着说:“表……表姐,你……你这是……”
不就穿个男装吗?至于么?姚白栀摇头失笑:“我要去灯会,穿男装骑马方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苗逸飞斜眼盯着严昭,瓮声瓮气的说,“我逗着逸鸣玩儿。不小心……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极其敷衍的给严昭拱了拱手,苗逸鸣不明真相,被他这句吓了一跳,有点无措的看向严昭——这是太子殿下?
虽然敷衍,好歹礼数到了,姚白栀赶紧替他们介绍:“殿下,我表哥你见过了,这位是表弟逸鸣,表弟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苗逸鸣立刻依礼参见,严昭对他态度好得多,令楚林扶住了,说:“不必多礼。你们两兄弟这是玩捉迷藏呢?”
苗逸鸣露出几分窘色,苗逸飞却装没听见,自己走到姚白栀马旁,低声问她什么时候学的骑马,怎么和太子在一起,又问她最近怎么样,过年怎么也没去苗家,啰里啰嗦问了一堆。
“在北鹤山时学的。我挺好的呀,今年家里忙,我要帮着夫人理事,所以没空出门。”说完姚白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今日要不是殿下求情,我还出不来呢。”
她和严昭的婚姻已成定局,他们两个也有了协议,别说苗逸飞没有颠覆一切的能力,就算他有,这时也晚了,所以姚白栀希望苗逸飞能明白她的态度,跟她一起认清现实。
苗逸飞不太想认清这个现实,他惊疑不定的看看姚白栀,再看看严昭,迟疑的开口:“你……”却被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苗逸鸣打断,“哥!你别忘了娘的交代!”
趁兄长一愣,苗逸鸣赶紧抬头跟姚白栀说:“表姐,我和哥还有事,我们先走一步。”
姚白栀点点头,刚要说“去吧”,苗逸飞就回过神来插话:“往哪先走一步?我们也是去灯会!一起走不就行了?”又跟姚白栀说,“前面人就多了,骑马不好走,下来一起走过去吧。”
姚白栀转头看向严昭,询问他的意思。
严昭旁边看着他们表兄妹打招呼问候,早喝了一缸子醋,酸的不得了,只不想惹阿栀反感,才勉强忍着没打断他们罢了。这会儿见她主动转头问自己意愿,心情立刻多云转晴,笑道:“我刚刚就想说该下马了。”
说完他翻身下马,绕到姚白栀身边,伸手给她,她十分自然的扶住严昭的手,左脚踩住脚蹬,右腿跨过马背,就在严昭的搀扶下落到了地上。
马那边儿的苗逸飞看了全程,脸色已不只是难看,简直是不能看了。
苗逸鸣伸手搂住兄长肩膀,强行带着往灯会那边走,边走还边在他耳边小声说:“咱们快点儿吧,耽搁了这么半天,人家该等急了!”
苗逸飞先是不耐烦,一甩胳膊推开了弟弟,接着想起什么,脸上突然浮起阴沉笑意,走到姚白栀另一边,说:“真是巧,咱们怎么都选的今日来灯会?”
“今日应该会比明日人少些吧?”姚白栀随便给了个理由,然后说,“还没恭喜表哥呢,听说再过半个月,表嫂就进门了?我上次在王家还见到姚姐姐了呢,她长得好看、品格也好,表哥真有福气。”
严昭看着苗逸飞黑如锅底的脸色,心里乐开了花。
谁知苗逸飞冷笑一声,居然说:“什么福气?不过是别人厌了不肯要,硬丢给我的富余罢了!”
这什么话?姚白栀皱眉,苗逸鸣先一步叫道:“哥!”
“你少管我!”苗逸飞看都不看弟弟一眼,冰冷的目光往严昭脸上一戳,“既然怕我报复她,干嘛不自己娶了,反而随便乱丢?”
这话……姚白栀不由也转头看向严昭,难道严昭警告过苗逸飞,不让他报复在姚宁馨身上?果然姚宁馨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同吗?
严昭笑不出来了,他面色比苗逸飞还冷,眼睛掠过姚白栀看向苗逸鸣,问:“令尊令堂知道他出来这样说话吗?哦,孤想起来了,听说有道长给看过,说是邪祟上身才会胡言乱语,既然邪祟未除,怎么把他放出来了?也就是今日没有旁人,不然岂不被人质疑你苗家的教养?”
苗逸鸣满脸羞惭,使劲拉着他哥哥,不叫他再说,自己连声告罪:“殿下恕罪。”
“你说谁没教养?”苗逸飞再次推开弟弟,双目喷火一般盯住严昭,正欲反唇相讥,姚白栀开口了。
“难道表哥觉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教养吗?”她暂时放下对严昭的怀疑,冷脸皱眉说苗逸飞,“什么叫‘丢’?你知道你口中提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不久就要做你妻子的人吗?”
这话别人来说,苗逸飞肯定还有词儿回,但姚白栀一说,他顿时就哑口无言。
“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么到你口中就跟个物件似的了?表哥真是出息了,都敢拿侍郎府的小姐不当人看,这样下去,我可不敢再认你做表哥。”姚白栀说完,转头伸手拉住严昭斗篷边缘,说,“我们走吧。”
严昭通体舒泰,点点头,和姚白栀快步向前,将被姚白栀骂傻了的苗逸飞丢在后面。
姚白栀气呼呼的一路快步而行,直到前面灯会的喧嚷声传入耳畔,花灯彩光也遥遥可见,才缓下脚步,突然说道:“看来上次你们见面,不只是表哥单方面发出警告呀。”
严昭一愣:“什么?”
“他说的怕他报复她,是什么意思?”姚白栀直接问道。
这事解释不清,严昭装傻:“哪个他?报复谁?”
姚白栀站住脚转身想跟他好好掰扯,却先被某处吸引目光,盯着看了一会儿,才似笑非笑的抬下巴一点,说:“她啊。”
严昭回头看去,只见街边不远处一间茶楼门口,赫然正站着姚宁馨!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请欣赏:修罗场PLUS(咦嘻嘻嘻
☆、修罗场PLUS
姚宁馨已经在茶楼门口站到脚有点酸了, 正在心里埋怨母亲不顶事,父亲随便答应苗家的要求——没听说过还有半月就成婚的未婚夫妻要约着一起逛灯会的!传出去像什么话?未婚夫妻婚前不是更应该避讳一些吗?
苗家看着像是挺规矩的人家, 苗夫人也挺明理的, 怎么婚前突发奇想至此?想想婚期原本说好的是春夏之交,也突然提前到了二月初, 莫不是这位苗家大少爷有什么不妥吧?
“姐姐, 他们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咱们就别等了吧?”二妹宁馚走出来, 嘟着嘴问。
姚宁馨回头看了一眼茶楼内眼巴巴看过来的弟弟,蹙眉道:“再等最后一盏茶的时光。”说好的申时三刻在茶楼门口碰面, 如今酉时都过了, 苗家人却影踪全无, 她心烦意乱的扫视街上人潮,一下就看到其中鹤立鸡群般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