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小气,呶,”凌昭阳把自己的脸凑过去,“那你亲过来啊。”
夏若的脸皮,薄得用一张纸来比喻已经算高估了,哪像某人那样不要脸。可她约凌昭阳出来就是为了表白心意,不主动点,好似又少了点什么。她咬了咬下唇,将指尖贴在自己唇上亲一下,再将指尖按上凌昭阳的唇,以间接的方式轻轻一吻。
“怎么样,比你大气吧……喂!”腰部忽然被一双有力的双臂抱起,夏若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双脚腾空,天与云在头顶慢速旋转,悦耳的笑声仿佛幼时最喜欢听的八音盒,每一个音符都动听得心醉。
“哈哈哈,还嘴硬呢你。”凌昭阳环着她的腰不放,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诱.惑,“呐,我给你当了那么久的朋友圈老公,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实质性的表现?”
“什么实质性的表现?”夏若假装不懂。
“哇,你这人真没情调,”凌昭阳嫌弃地松开手,“不跟你玩了,我看我还是随便找个美女泡好了……嗯。”
吻不期而至,如蜻蜓点水,如柳絮轻拂,缥缥缈缈地落在他的脸颊上,刚刚适应这带着冰淇淋香的味道,就散落成风。
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实在瘙痒难耐。
凌昭阳忍不住想更进一步探寻,奈何夏若扇起羽翼,翩翩飞离了他的怀抱,笑语嫣然,向远处展翅而去。
“还想要?美得你,哈哈哈!”
阳光毫不吝啬地为她镀上朦胧的金纱,她姣好的面容红如朝霞,一点一滴将金纱揉碎,散落的是天真与美好。
凌昭阳追逐而去,不期然间撞进她灼然的目光,那目光里的柔情与蜜意,即使隔着两厘米的距离,也能用浓烈的情感洞穿他的心脏。于是他张开双臂,穷尽一切温柔地拥住她:“不管我想得美不美,我都抓住你了。”
抓住你,就别想逃了。
我会用一辈子的温柔缱绻,赠你一世安然,用我一生的承诺,许你幸福安康。只是我没有钱财万贯,没有缠绵悱恻,只有一颗足以融化冰川的赤诚之心,为你一人跳跃奔腾。
你,要不要?
夏若埋在他怀里,粲然一笑。
我有选择吗?不论这颗心所在的皮囊是穷是富,都是我这辈子最富有的财富。你说你一无所有,但我认为你大错特错,你拥有我最宝贵的灵魂,拥有我怦然跳动的心。
后来,凌昭阳被夏若拽到了旋转木马处,他面不改色地跳上夏若所骑的马,将夏若圈在自己的臂弯与马头之间。夏若往前一寸,是凌昭阳紧扣有力的手,倒退一厘是他滚烫的胸腔,右耳是他穿透耳畔的絮絮叨叨,她被完完全全圈在凌昭阳的气息里,无法逃离。
“你脸怎么那么红,我又没咬你。”
“哦我知道了,你觉得我太帅,看得脸红了。”
“我知道我太帅,人人爱,所以为了留住我这个帅老公,是不是要主动喊一声?”
“我说,你这什么表情?不喊?拉倒,错过了就没机会了。唉你说你,脸皮怎么那么薄,我教你怎么变厚,看好了,mua~!”
“喂!”夏若回头给了凌昭阳一爪,捂着被亲的脸蛋,怪不好意思的,“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我亲老婆怎么了?”凌昭阳大言不惭,“没见过我亲老婆,那我再亲……唔唔。”
夏若即使堵住他的章鱼嘴,正好木马启动时晃动了一下,她从凌昭阳怀里逃脱,跳上了另一匹马。
“老婆、老婆!”凌昭阳搂住马头,深情款款地向夏若伸出手,泪眼汪汪,“不要走。”
……这戏精,又为自己加戏了。
夏若一脸黑线地不理他,他就越演越上.瘾,嗓门像开了闸的鼓风机,呼呼大作,将“老婆”这两字眼吹到了四海万里,像刻满反复符号的乐谱,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吟唱。
夏若又羞又无奈,木马停后,把凌昭阳拽离了引人围观的现场。
凌昭阳笑得一脸无辜,他贴着夏若红得醉人的耳朵,轻声呢喃怎么喊都不腻的称呼:“老婆、老婆……”
“谁是你老婆?”夏若半推半就地推开他,“去去去,一边去。”
凌昭阳挑挑眉头:“这么狠心?”
“不然呢,呐,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夏若道,“但你却知道我很多事情,还让你白当了那么久的朋友圈老公,这不公平对吧?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是不是该说一下。”
“想了解我就直说么,”凌昭阳握起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口,“随便了解,自己亲身了解一下我哪块肌肉最帅,哪根毛最有型。”
“……”夏若嫌弃地抽回手,“我说的不是这个,说正经的。认识这么久,我连你家世背景、喜好等等都不知道。”
“知道那么多,想干嘛?”凌昭阳双手环胸,贴着她耳边悄声诱导,“想当我老婆?是的话,就告诉你,不是的话,一根毛都不说。”
夏若又气又恼,从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她咬咬牙,闭上眼点了点头:“嗯。”
凌昭阳欣喜若狂:“嗯什么?大声说出来。”
“凌昭阳你够了,”夏若哭笑不得地拍他,“你知道就行了。”
凌昭阳举手投降:“怕你了。想知道什么?”
夏若跟着他慢悠悠地在小道间行走,起初两人只是肩贴着肩而行,后来不知是谁先出的手,将他们这两条平行线汇成了焦点,行到道路尽头时,他们指尖已然不分你我,指间每一个缝隙都恰到好处地插.入对方修长的手指,与自己的紧密相贴,填补缝隙的空缺。每一根指节都融入了阳光的温热,仿佛下一秒就能在掌心间开出玫瑰花来,酿出芬芳。
“你家里,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夏若问他。
“怎么,不是以为我服装道具都是租的么?”
夏若笑了:“服装道具是租的话,束桦霖会把你赶出来?我只是不敢相信你这穷囊饭袋会是富二代而已。”
“谁说我是富二代,我是穷一代。家里的钱都是我爸的,跟我没关系。”凌昭阳遥望远方,每一句每一字都沁着入骨的悲哀。
母亲出身平民,父亲含着金钥匙长大,两人同学一场,坠入爱河,喜结连理,然而婚姻的坟墓才刚打开棺材的口子。地位的不平等,造就了婚姻关系的不均衡,被家婆家公鄙视,被日渐厌烦家庭琐事的老公嫌弃,最后留给母亲的,只有外表的荣华富贵和内在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在母亲过世前,也是被宠坏的孩子,夜游放荡、抽烟喝酒是家常便饭,与人之间的关系建立在可笑的金钱之上。父亲从不管他,母亲常含泪教育他,他还是不懂是非善恶,他甚至无法理解母亲在他为游戏一掷千金后打他一耳光的悲伤。
“那时候我妈说过一句话,我当时不懂,认识你后才知道,原来她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凌昭阳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瓶,怀着复杂的心情饮下,“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毫不在乎的一块钱有多珍贵。后来,在我没钱交话费,连坐公车去找你的钱,还是在你的告诫下省下的时候,我才懂,只是我懂得太晚了。”
母亲过世前夕,父亲常年流连花巷,甚少归家,他意识到这个家有什么改变了,他从远在海外的大学赶回来,陪了母亲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然而终究留不住母亲被死神带走的脚步。
父亲只在母亲的葬礼上匆匆露了一脸,便转身去忙工作,留下他孤身一人。他终于明白,钱都是什么狗屁玩意,买不回母亲的命,买不来幸福的家庭,于是他发了疯似的狂花父亲的钱,试图将金库掏空,发泄他的怒火。没想到最后,却换来了银.行.卡被冻结的结局。
“我觉得我爸这辈子唯一正确的育儿方式,就是封了我的银.行.卡。幸好我一无所有,幸好遇到了你。”
“我并没有做什么。”
“你让我认识到,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凌昭阳嘴边浮现一丝苦笑,“山珍海味未必就是美味,大排档的菜、外卖的海鲜饭,我敢说,那是我活了这么多年吃过最好吃的饭菜。金钱之交也未必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我妈过世,那些狐朋狗友没过问一声,我没钱了,没人出来借我一分钱,而你,却会为了我这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牺牲工资,跑去医院为我找医生,仅仅是因为普通的过敏。”
夏若歉疚地道:“我其实没那么伟大,我只是对害你过敏感到愧疚而已。”
“你以为我对你的特别是这个?”
“不是吗?”
“你是我生命里,除了我妈以外,唯一一个包容我的胆小的人。”凌昭阳笑了,“我怕打针,我要吃糖,还要人哄,我连玩惊险刺激的东西,都害怕得大喊大叫,我甚至连帮我妈责骂我爸的勇气都没有,只拿幼稚的方式向我爸发泄怒火,身边人都嘲笑我,只有你不一样。”
只有你,会以与母亲一样的温柔,送我一粒奶糖,用不带任何嘲讽的话语哄我,接纳我出格的言行举止和外表,陪我笑陪我疯。你没有用特别优美的语言向我传授人生教义,却在每一字每一句中渗透善良和关怀。
你不知道,你不经意的善意,却改变了我。
别人都是男子汉,我却只是个胆小鬼,只是我用夸张的行为掩饰了不安和害怕,我为自己的胆小感到苦恼,直到我发现世上还有比我更胆小的你,小心翼翼地包裹自己脆弱的自尊,屈从现实的困境,丧失向命运抗争的勇气,只想活在梦想的世界里,那时候,我仿佛看到了那缩在母亲怀里的自己,因此我鼓励你、帮助你,是我希望我们能一起撞开胆小的囚牢,改变自己。你走出梦想的世界,我离开母亲的怀抱,一起改变自己,向幸福的未来伸出双手。
你问我最喜欢你什么?
是你将我放到了朋友圈上,是你一次次承认我的身份。每当看到朋友圈的照片,我无比自豪,原来胆小的我,也是别人心目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不知道,你的朋友圈,拯救了你母亲,也拯救了我。
夏若伸开双臂,紧紧拥住凌昭阳。
你总说我拯救了你,却不知道你救赎了我。
在被世人质疑我的用心良苦时,在被人以不一样的目光歧视时,都是你站在风尖浪口,替我挡下血雨腥风。
在别人眼里,也许你胆小如鼠,可在我眼里,你是比父亲还伟大的顶梁柱。你用你的手,捧起了我岌岌可危的内心,撑起我摇摇欲坠的梦想世界,你没有用狠话打破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捡起我被现实打碎的心,温柔地黏起,再在合适的时候让我作出改变。
遇见你前,我抱着幻想度日,遇见你后,我终于有勇气,去将幻想变为现实。
朋友圈,是我们羁绊的开始,也是一场拯救与被拯救的开端。
愿往后的日日夜夜,我们能在朋友圈的见证下,共同书写我们的故事。
第34章
凌昭阳轻声细语:“以前我妈每年都会带我来这里,她走后,我再也没来过了,直到遇见了你。”
夏若认真地望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许下承诺:“以后等你回国,我年年陪你来这里。”
“呐,说话可要算话,要是你哪一年不陪我来,你怎么补偿我?”
“你想我怎么补偿?”
凌昭阳敲敲下巴,打了个响指:“补偿我十个么么哒!”
“那我先预付了,”夏若笑眯眯地念道,“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喂喂喂,你就这点诚意?”凌昭阳不满地抗议。
“我觉得我诚意够了。”
“切,不理你了,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多少美女想给我凌大帅么么哒都没机会呢。”
“好啦,我不会不陪你的,说别的吧,你出国到底是为了什么?”夏若怀着好奇抬头问他。
凌昭阳眼睛顿时亮了:“学习赚大钱,然后侵吞我爸的资产,让他一贫如洗,只能回家守着葬着我妈的那株樱花树,直到下去给我妈赔罪。”
“樱花树?”夏若好奇地问,“你妈喜欢樱花吗?”
“倒不是,”凌昭阳苦恼地拍头,“她喜欢的是桃花,但临终前却跟我说一定要葬在樱花树下,然后每年7月3日去看她,按照她给我的乐谱,给她演奏一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祭日是在6月,已经过了,7月3日是什么日子,我一头雾水,还有那曲子,我在网上找不到原声,不知出处是哪里。”
樱花、7月3日、曲子……无数纷杂的念头在脑海里乱蹿,像被打乱的文字,等着她排放整齐,整理出清晰有序的信息脉络。
“那个,我问你一件事,”夏若愕然地问,“你妈的名字是什么,祭日是什么时候?”
夏若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顾不上换鞋,高跟鞋在地板上拖出一串从家门到房间的脚印,然后在床边停住。
她深吸口气,跪在地上将床底的纸箱拖出来,一股霉味像陈旧的古书,带着历史满目疮痍的痕迹扑鼻而来,她埋首在这堆陈年旧物中,手忙脚乱地找出了压在最底下的木盒。
木盒只有一个笔记本般大,除了灰尘扑簌了一层外,其它都保存得很好。
盒里陈列的只有几张写满字的纸,纸边有明显的撕扯痕迹,显然是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口吻,当夏若捧起这几张纸,仔细阅读时,尘封的记忆也被释放。
2015年5月3日
致姚雪英: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长期的药物治疗让你身心俱疲,神经脆弱,你的睡眠越来越少,几乎到了刚睡着就会惊醒的惶恐状态。你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连累的会是照顾你的女儿,于是晚饭后,你让若若带你到广场上散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在这里,邂逅了一位很美丽优雅的女士,她就像是流落凡间的天使,带着世人所没有的美好品质,来到你的身边。你与她交谈得很愉快,你们兴趣相同,喜好相同,你甚至觉得她就像是第二个你,在你说出第一句话时,她就能猜到你下一句要说什么,这样的知音,自高先生离去后,再也没碰到过了。就像是冥中注定的一样,她的名字也印证了你和她的缘分,殷雪瑶,读音恰好与你名字倒过来念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