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青铜穗
时间:2018-06-19 09:11:46

  再见燕棠的时候,她就说道:“我要不然就不去练武了吧,省得太妃看到我受刺激。”
  “不用。”燕棠道。“我母亲也并不是那种横竖不讲道理的人。她就是气我没早点告诉她。等她消了气就好了。”
  他有点气恼燕湳把这事给说了,她要是知道叶太妃忌讳她有可能无法生育,心里必定很难受的。
  “你放心,我肯定会说服她的。”
  戚缭缭见他绷着脸,想了下就把吃了半块的点心递到他嘴边。
  他张嘴接住。又道:“要不你家里那边你还是先别说,省得子煜再跳出来,我就更头疼了。”
  戚家那一帮老小,他可轻易惹不起。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怕戚子煜会捣乱坏事。
  戚缭缭笑了下,拍拍手上糕饼屑,凑过去把他唇上的点心屑给嘬了:“哪儿疼了?我帮你看看。”
  燕棠揽住她,将她的唇捕获住,说道:“现在哪都不疼了。”
  于是练武还是照常。
  叶太妃果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来。不但没有跟戚家人就此说过什么,甚至连针对戚缭缭的一些举措、比如说往燕棠房里放人盯梢什么的都没有。
  可能毕竟这些年燕棠早已是王府的顶梁柱,她也多年不管儿子的院里事了,因此也不愿这样怪气。
  闲时戚缭缭就抽空做些针线。戚子泯仍不时带来苏士斟续弦的相关消息。
  别说,盯着苏夫人这个位置的人还不少,近日私底下总有人在坊里坊外打听这个事。
  谁进苏家门其实都不会带来什么太大改变。因为苏士斟是不会想到苏沛英舍下家业另立门户的决心的。
  但他续弦,苏慎云会坐不住,姚氏更会坐不住。所以她就看她们母女究竟要怎么搞这个破坏。
  眨眼到了苏慎慈及笄前夕。
  沈氏受邀做赞者,正宾是护国公夫人,邢小薇的母亲。此外杨氏靳氏都是执事。
  除去坊间发小之外,苏沛英又还请了些亲友,毕竟姑娘家的及笄礼有着重要的代表意外,他并不想因为苏士斟的原因随便对付。
  苏士斟身为父亲,碍着有宾客,少不得也要参与筹备筹备。
  下晌正着管事王瑞上街采买,苏慎云就忽然匆匆到了跟前:“父亲!母亲得了急症,派人来说有话跟父亲说!”
  姚氏在苏家这么多年,苏士斟对她又何曾不清楚?
  早前几日苏慎云还到了她那里,没听说有什么不妥,何至于突然之间有什么重症?
  他不知道她是要钱还是又要什么,总而言之他现如今已跟她一拍两散,并不想再被她缠住脚步。
  因此未加理会。
  苏慎云急道:“父亲!母亲好歹跟您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您就连看都不愿再去看看她吗?”
  苏慎慈远远地见着苏慎云拉着苏士斟说话,没一会儿就出了门,不由问:“老爷去哪儿?”
  ……
  戚缭缭近来并不怎么往燕棠房里久待,只为怕招叶太妃越发不待见。
  燕棠也有分寸,一般不留她,就是留她也只是坐着说几句话就散开。
  下晌叶太妃带着湳哥儿回娘家探望老母亲,燕棠一个人在府里,便想趁着这工夫带戚缭缭去屯营里走走,让她先留下来坐坐,自己先进了耳房去洗澡更衣。
  戚缭缭望着他离去,就坐在他素日坐的太师椅里打量起桌上来。
  桌上有书有文具,她拿起他反扣在一旁的兵书,书挪开,底下却是一小卷字画。
  再展开一看,居然是她那日在回龙观里给他画的那副小像。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它正儿八经裱起来了,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看看这画放的位置,就是他日常伸手所及之处,她这唇角就不禁勾了起来。
  正要拿起桌上纸笔再给他画两张,魏真就走进来道:“慈姑娘不知道什么事儿,去戚家找姑娘了。”
  这个时候苏家应该正忙着,苏慎慈抽空出来定是有要事的了。
  戚缭缭瞅瞅还没有动静的耳房,就起身出了府。
  苏慎慈找不到她,正打算折回去,可巧在坊间就见她悠哉悠哉地自王府那边走了过来。
  也不由笑道:“你这家伙,近来倒是跟阿棠走得近了。想通了?”
  戚缭缭笑嘿嘿在槐树下坐下来,并不回答。只说道:“找我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苏慎慈就敛色了:“刚才不知怎么回事,我父亲正忙着,云姐儿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让人套了马车往静安胡同去了。”
  之前戚缭缭让她盯着苏慎云,她可没忘。
  戚缭缭闻言就皱了皱眉头。
  苏士斟虽然还赡养着姚氏,可后来也不曾去过了,这怎么突然之间又跑过去呢?
  不过既是苏慎云跟他说过话才走的,那多半是姚氏的主意让他去的了。这是准备有动作了?
  想到这里她问道:“苏慎云知道你父亲要续弦的事了吧?”
  “知道了。就像你所说的,反应挺大的。”苏慎慈把那天夜里苏慎云哭闹的事说出来。
  戚缭缭略想,就点点头:“那就是了,姚氏必定是为着这件事寻他过去的。”
  说着她立刻拉着她站起来:“你父亲再娶,姚氏可就什么都要没了,这种情况下她指不定会狗急跳墙,此番肯定有戏可看!”
  “你手头事忙完了吗?咱们赶紧过去!”
 
 
第275章 别提恩义
  苏慎慈差绿痕回去跟苏沛英禀了一声,就与戚缭缭出发了。
  同行的还有戚子泯。
  戚缭缭既然能猜到苏慎云不会希望苏士斟续弦,自然也能想到姚氏的心态。
  姚氏擅惑人,这是肯定的,否则当年怎会哄得苏士斟娶她过门?
  且她失贞被休还能让苏士斟给她置宅子养下人也能看得出来她这些年里是没少得到苏士斟的疼爱的。所以苏士斟要迎娶别人了,她怎么会没有危机感?
  戚缭缭他们行到半路时苏士斟已经在头未梳,脂粉未施,歪在榻上的姚氏面前坐下。
  屋里有药味,姚氏脸色也很苍白,一双眼睛红肿,往日的八分颜色如今只剩下三四分。
  苏士斟捧着茶,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老爷……”
  姚氏甫张嘴,眼泪便落下来。紧接着身子也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扑进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苏士斟看见这模样,再被她这么一哭,眉头就皱得更紧了。“有话就说,这是干什么?”
  “妾身可是要活不下去了!”
  苏士斟略感不耐:“不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吗?你还想怎么样?”
  姚氏倏地抬头:“如今倒是好吃好喝,可老爷娶了新夫人,也还会让新夫人答应供养着妾身吗?”
  说到这里苏士斟就皱了眉头。
  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想过,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倘若再娶,肯定不会再选择小户女子。
  这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姚氏跟苏沛英他们不对付,他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当初的确是林氏拆散了姚氏和他。那双白眼狼跟他也是天生的对头。
  但姚氏居然下那样的圈套给苏慎慈,这就令他有些不能忍受了。
  苏慎慈即便为他所不喜,那也是他苏家的小姐。
  身为苏夫人,她如此不把他的名誉放在眼里,这又还堪当什么苏夫人?
  他觉得,还是出身局限了眼界。
  大家出身的女子就不同了,见多识广,就算耍阴私手段,至少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太多首尾。
  女人本身搞不掂,难道联同她背后的娘家也还是搞不掂吗?他们是总有办法压住那兄妹俩的。
  这些日子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当年棋差一着,不该把没什么背景,且还得靠着苏家过活的姚家女娶进门。
  倘若娶个大户女子,虽不说苏家得靠亲家提携,至少势均力敌,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来。
  这也因此让他纳闷,之前那么些年,怎么也相安无事呢?
  仔细想想,是了,是自打苏沛英庆功宴上戚缭缭识破了苏慎云诡计后局面就变了。
  合着之前的平静不是姚氏有多称职,而是根本没有遇到对手。
  看看人家戚缭缭,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把她姚氏给耍得团团转!
  所以他肯定是不会再掉小户人家的坑。那既然他不会选择小户人家的女儿,有哪个大户出身的女子又会接受丈夫拿钱供养下了堂的前妻呢?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他淡然地端了杯子。
  姚氏见他不说话,眼泪便又凄凄婉婉地流下来:“老爷当真是好狠的心!”
  “你我打小便在一起,自晓事起耳鬓厮磨,青梅竹马,我及笄时你许我白头之约,半路将我弃了,娶了林氏。那几年剩独守着那誓约苦苦等候。”
  “即便是知道你已为人夫,也还是义无反顾丢了身子给你!”
  “自入了苏家大门,那十四年里我哪处侍候得老爷不周到,哪处不曾顺着老爷的心意行事?”
  “我为你生下儿女三个,到头来却因为我被人陷害而我将我扫地出门!”
  “老爷,这可是你第二次弃我了!”
  姚氏死命抓着他胳膊哭诉:“如今我被你和林氏的儿女害得无路可走,无家可归,承蒙老爷垂怜才得这一蔽身之所,老爷若是还要弃我,那可就是第三次了!”
  “妾身再也没有活路了,那难道不是活不下去了吗?!你就那么忍心让我去寻死吗!”
  说到这个“弃”字,苏士斟心里还是晃荡了两下。
  但他此刻心境不同当初,哪里还会有什么愧疚?
  听她数起这笔烂账,便愈发有些不耐。
  他凝眉吹了吹茶:“我本也不愿意弃你。只不过事到如今,你我已经各不相干,我自然有道理为自己谋划。”
  “那我呢!”
  姚氏忍不住自床上下地,“老爷官路亨通,妾身不敢阻拦老爷,可老爷难道不该看在你我这几十年的情份上给我个交待么?”
  “你还要什么交待?”苏士斟脸色微沉。
  姚氏道:“不管怎么就说,老爷总得答应让妾身有条活路吧?”
  ……有赖戚缭缭的吩咐,戚子泯对静安胡同这带地形已十分熟悉。
  到达姚宅附近时他直接带领戚缭缭和苏慎慈到了宅子未曾与人相邻的侧墙下,然后指着院里说:“宅子三进,姚氏住二进,里头只有个厨娘,一个洒扫嬷嬷,然后两个丫鬟。”
  “这会儿天色不晚,后院里应该没有人,就从这儿去。出来的时候做几声猫叫。”
  这种墙又不高。说完戚缭缭便爬上墙头,之后是苏慎慈也进了来。
  有赖这一年的勤奋,这种并没有什么禁防的小院里窃听是根本难不倒他们了。就算是比不上戚缭缭用功的苏慎慈也能轻松做到。
  到了姚氏后窗下的角落里,就听屋里静默片刻之后,有苏士斟的声音传来。
  “我这里有五百两银票,你收着。”
  苏士斟自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摆在桌上,平静地望着形容惨淡的姚氏:“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毁坏我的名声,我供养你到如今,对你也算仁致义尽。日后你便好自为之,不要再差人来找我了。”
  他能平静,姚氏却不能平静:“五百两银子你就想买断你我恩义?!”
  “别提什么恩义。”苏士斟道:“我老苏家如今虽非权宦世家,但也是有几百年历史的世族,我留你性命,未曾让你自戕于当时,已算手下留情。”
  “淑英,你不要不知好歹。”
 
 
第276章 心里没数?
  这番话虽说得缓和,甚至还称得上温柔,但背后的重量却压得姚氏颤抖起来。
  她攥紧拳头上前,厉声道:“你还想置我于死地?!”
  苏士斟端坐无言,面目清冷。
  “苏士斟!”
  姚氏厉声哭吼起来。
  她冲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能穿过衣裳直接透进他皮肉里:“你可是从十岁起就说过会对我好的!说要跟我白头到老的!”
  “你让我下堂就算了,你怎么能狠心成这样,就凭这轻飘飘五百两银票来打发我,还有脸说什么留下我的命是对我仁慈!”
  “苏士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声音尖厉地飘到屋外,夜色里苏慎慈神色震惊。
  她是知道苏士斟凉薄,但却没有想到会凉薄到这种地步!
  这真的是她和苏沛英的生身父亲吗?!
  她扭头看向戚缭缭。
  戚缭缭神色自若,只目光略显清冷。
  她对苏士斟的狼心狗肺已没有太多感触,如果不能预料到这一幕,她也不会兴冲冲跑过来。
  眼前这个人也曾经是他的父亲,但她坚信,他是从来未曾给予过他任何一点的父爱。
  她和苏沛英该庆幸的,也许是万幸他没有在他们还在幼时把他们俩给杀了吧?
  这样的苏士斟,已配不上让她付诸更多情绪。
  “这只能说明你自作孽,不可活。”
  恰在这时,屋里苏士斟已经开口了。
  他将姚氏指头一根根掰开,说道:“早知如此,你安安份份当你的苏夫人不就行了吗?”
  “纵然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但是你翻不了身,且拖累了我的名声也是事实。”
  “你管不好云姐儿,让她在永郡王府丢了我的脸,还让沛英兄妹当着皇上的面把我们父子不睦的内幕捅了出去。”
  “在事情发生之前,皇上偶尔还会传我去宫里吃茶下棋,说说我们老苏家祖上的事迹。”
  “可是你知道吗?事后到如今,将近一年了,我一次蒙召都未曾有。围场伴驾甚至还钦点了沛英。”
  “这都证明上头对我偏见已然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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