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能吟——青铜穗
时间:2018-06-19 09:11:46

  戚缭缭进门便问起她荣望来。
  她说道:“听说下晌荣望还会来坊间。别的行踪就没打听到了。”
  下晌要过来?那不是正好么!
  戚缭缭想想,立刻转身又出了门。
  正要往戚子湛那边去继续早上没说完的话,翠翘进来了:“敏二爷他们来了。”
  ——又来了?
  程敏之和邢烁刚到戚家前院,戚缭缭就出来了。
  “你想怎么整姓荣的?”
  他一脚踏在下马石上,胳膊肘撑在膝上问她。
  戚缭缭道:“你们不是要去看戏?”
  “不就是寻个荣望吗?多大点事儿?”程敏之不耐烦,“哥们儿几个给你利索收拾完了再一起去!”
  “那怎么行?”戚缭缭下意识拒绝。
  戚子湛他们都是她本家人,还是她侄儿,他们帮她理所当然。
  程敏之和邢烁他们就不同了,虽然都不是那种会怕事的人家,可她这的私事牵累他们却犯不上。
  “就你罗嗦!”邢烁埋怨她,“就上回你得了个青批回去,咱们几个这几天都快被家里数落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好不容易才瞅空出来消遣消遣,有你跟着一处,回头家里就是要说咱们,还能看你的份上少说几句呢!”
  “就是!”程敏之收脚站起来,架着她便往坊外去:“还磨蹭什么?先去吃饭,吃完饭哥几个任你使唤!”
  ……
  戚缭缭被这俩架着在坊门外的小酒楼,燕湳立刻蹦出来了:“怎么才来?菜都上桌了!”
  看到他时戚缭缭有点懵:“你怎么也来了?”
  燕湳啧地一声:“这不废话吗?湳二爷什么时候我脱过队?”
  她又微讶地看向程敏之。
  程敏之道:“人多好办事!早点办完早点走人!——奶奶的,订的台座可别让人给占去了才好!”
  戚缭缭有些无语,程敏之和邢烁来了也就罢了,燕湳怎么能在?
  燕棠就这么一个弟弟,平日里也管得严,回头他要是知道他帮她对付荣望,不又得冲她吆五喝六的?
  “这不行!”
  她掉头就走。
  程敏之和燕湳同时把她摁坐下来:“今儿你要是走了,回头可再别说认识咱们!”
  戚缭缭:“……”
  荣望被杜若兰拒绝,非常伤心。
  尤其昨儿杜若兰被戚缭缭给拍了几下伤处之后,气得又打发人跑到荣府来,把他从前送给她的东西全部退回来了,还放话说要跟他恩断义绝。
  从三岁起他们俩就在一起玩儿,杜若兰从来没有这么绝情过。
  他晚饭就吃了个银丝卷儿,越想越难过,然后就抱着给杜若兰画的肖像躺在床上幽怨了大半夜。
  早上起来听到母亲荣夫人说要遣人去泰康坊问永郡王府老太妃做寿的事,他便自告奋勇过来了。
  酒楼里这伙人吃饱喝足,听望风的小厮说荣望已经出了门,几个人便也回到街口,藏在牌坊石墩后。
  戚缭缭挣不过他们,也就听天由命了。
  眼望着远远地有几骑径直朝这边走来,便就对了眼色准备行事。
  荣望驾马进了坊门,正想着回头该如何去哄得杜若兰回心转意,忽然前方人影一闪,接着就听啊呀一声,有人嚷嚷起来了!
  “哪个不长眼的,把我们姑娘给撞了?!还不给我滚下来!”
  荣望也觉得马头下是站了两个人,连忙勒马,一看,地上那人好像还有些眼熟……
  “戚缭缭?!”
  荣望看到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杜若兰为什么会生他的气?为什么会跟他恩断义绝?还不是因为她戚缭缭把她给打了!
  如果不是她打了她,那么他就算是失约了,她会气得跟他放狠话吗?
  杜若兰越是生他的气,他就越是恼恨戚缭缭!
  正愁不知怎么讨好杜若兰呢,这可好,这就撞他刀口上了!
  当下翻身下马,走过去撸起袖子便要动粗:“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
  戚缭缭冷笑着,抬脚就踹在他当胸:“这厮驾马撞我,不给我赔礼不说居然还口出狂言!快给我打!”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牌坊后头蓦地就蹿出好几个人来,抡起拳头就往荣望身上揍!
  荣望别说拿戚缭缭来解恨了,被踹的还没站稳,就又被数不清的拳头砸得躺到了地上!
  “哪个不想活的敢打老子……”
  他话没说完,下巴就让燕湳一拳给揍歪了!
 
 
第029章 就图个爽
  荣府小厮一看,出来的竟是镇北王的弟弟、吴国公府的二爷、护国公府的五爷各自带着小厮,顿时吓得魂都快没了!
  这里头哪一户是好惹的!他又岂敢还手?
  便立马就往杜家方向冲过去搬救兵。
  总不能让这伙恶霸把荣望给打死了不是……
  戚缭缭给翠翘使了个眼色。
  翠翘错步上前,伸手就把小厮给生生拽了回来,扬手也抽了两巴掌过去!
  “叫你不学好!撺掇着你主子在外头欺负弱女子!”
  侯府小姐身边的丫鬟虽不说身手多好,但多少也是会两手的。
  小厮被她两巴掌扇过来,眼泪都疼出来了!
  ——这特么还是弱女子?说是母老虎都算客气的了好吧?!
  但还不能不伏低做小连声告饶。
  戚缭缭泄了回恨,抬头见街头有人来,随即与程敏之他们道:“带上他们撤!”
  说完一行人便就利落地拖着二人拐进了身后小胡同,顺着七弯八拐的胡同往底走去。
  燕棠刚下衙回来,远远地看见牌坊下有人影撒丫子跑了,只当是哪家小子们淘气,也没有多理会。
  翻身下马到街边的点心铺子买了几样女子们爱吃的点心,便就径自往王府去了。
  ……
  荣望被程敏之扛着不知跑了多远,只觉得再这样颠下去他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
  好容易听到戚缭缭说“就这儿了”,刚撑起头,随即又被程敏之一手撂到了地下!
  “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地方可熟?”
  戚缭缭一脚踩在他背上。
  荣望又恼又怒,举目看了看,门外不远处房顶上有残破的琉璃瓦,面前这黑屋又小又窄,竟是他和杜若兰那日拘禁她的观音庙后的小黑屋!
  “你,你想干什么?!”
  他望着如同十八罗汉一般立在旁侧的横眉冷目的程敏之他们,立刻有了不好预感。
  戚缭缭却把脚收了,笑着走到那日她和燕棠躺过的土炕旁站定:“不想干什么,就折腾折腾你,图个爽而已!”
  “——哥几个想去看戏,那就接着打吧,下手别太重,免得一下子打死了不好玩。”
  她示意身边程敏之他们。
  害死一条人命,居然还有脸问她想干什么?慢慢玩儿。
  小黑屋里顿时只听见雨点般的一片拳打声,以及荣望主仆的哀叫声。
  戚缭缭顺势坐在炕沿上,环着手臂静静望着地伏地咒骂的荣望。
  她也是后来才磨练出来的这样心狠手辣,要搁现在苏慎慈,她是肯定下不了这样的狠手。
  打了约有一两刻钟,哀叫声渐渐小了,邢烁抹着汗说道:“也差不多了吧?哥们儿手都酸了!”
  戚缭缭这才起身走回荣望面前,垂眼睥睨着他说道:“那天夜里你本来跟杜若兰约好要见面?”
  荣望蔫蔫地回瞪了她一眼。
  燕湳看他不老实,又要打,他立马就说道:“是!是!”
  戚缭缭笑道:“见面做什么?”
  他敢说出一句让她不爽的话她就接着打!
  “约,约好来放了你!”荣望恨恨地道。
  其实他也是看杜若兰被戚缭缭撕了功课而气昏了头,竟直到帮着她把人关起来了并且离开后才想起来她还有病在身。
  但那时候他们出都已经出来了,黑灯瞎火地也懒得回去再看她。
  想着索性关她两个时辰让她受点教训,便就约好了夜里再碰面。
  哪知道戚缭缭竟然还自己逃出来了,不但逃出来了还能反过来把杜若兰给打了!
  “哦?”戚缭缭嘴角扯了扯,“那你为什么失约了?”
  就算他们当真是约好了出来放人的,但凭他对杜若兰那股子痴心,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会放她鸽子。
  所以这话你让她怎么能相信?
  他咬咬牙,抹了把鼻里流出来的血:“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儿。”
  “什么事?”戚缭缭扬眉。
  他郁闷了一下,气哼哼说道:“乾清宫忽然来传旨,让我父亲即刻进宫议事。”
  “家里因要等门,所以门房都打着灯笼把守得极严,我没法儿溜出来!”
  戚缭缭听到这里皱了眉头。
  景昭十年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就算是明年要打仗,也未曾影响到京师。
  皇帝连夜召见兵部重臣,应是军事上很要紧的事了。
  那么于朝中也定然会有些消息传出来,可怎么做为重臣扎堆的泰康坊里的家眷,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她却没有什么印象?
  “是什么事,可知道?”她问道。
  眼下能有军情的只有北边一线了,难不成是胡虏挑事?
  “我哪知道?”荣望喘着粗气,“大约是调兵遣将去北边驻守的事吧!”
  他边说边咧着嘴,麻的,哪里不好打,居然把他的脸给揍破了!这下还让他怎么去杜家?!
  戚缭缭听他这么说,倒是符合了自己的猜想。
  前儿靖宁侯曾提醒过她少往坊外跑,说胡虏人想滋事,如今皇帝又连夜召兵部官员进宫,这便侧面说明自这个时候起北边就不平静了。
  旁的小邦忙于彼此之间的争夺,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心思觑觎大殷?
  胡虏里只以乌剌势头为最劲。
  皇帝难忍乌剌不停撩拨,是以在明年乌剌国借口大殷藐视他们可汗而挑动战争之后,下定决心要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于是先后共派出了四十二名将领,二十四名文臣,调了素为看重的秦王萧蔚代驾挂帅,总领西北辽东一带军事。
  然而两军交战数月之后,因为萧蔚缺乏大作战的经验,又不顾各勋贵将领的建议,最终导致殷军精锐在土沪被围困,萧蔚也被鞑靼将军孟恩捉去。
  皇帝闻讯后大怒,即刻指派了时任金林卫指挥使的燕棠集合两京两河兵马前去接应。
  燕棠以奇兵突袭击败孟恩,逼得乌剌人不能不把萧蔚送还,弃城投降。
  萧蔚押回城后被皇帝一剑刺死,皇帝亲自为战死将士着素三日,书写祭文。
  但即便如此,朝中将领也因此牺牲了三十余名,包括戚家四位。
  而且这些还多是朝中良将。
  由此纵然未伤国本,也终归损失惨重,而这也导致了孟恩五年之后恃仗着大殷军事实力削弱,继而卷土重来。
 
 
第030章 要收尸吗?
  大殷宗室没有凭恩宠什么的就能得到实权的先例,历代所有能在朝中掌有职权的都是各凭本事。
  秦王萧蔚是皇帝的堂弟,封地在西安府。
  少时据说也是英武过人的悍将一名,手上掌着的两个屯营也是他昔年在清扫倭寇时挣回来的。
  但他虽有战功,却无与侥勇的胡虏们马上作战的经验,这却是无可奈何的事。
  实际上当时西征军里与胡虏交战过的将领也不太多,大殷安稳多年,外邦相扰甚少,有也是小规模冲突。
  而这次乌剌王从上至下又皆是自战乱里突围上位,蓄谋之下自然多出几分优势。
  这场战役的失利,作为主帅的萧蔚死的一点都不冤。
  但是照后来乌剌人的凶猛和狡诈来看,就算换帅,大殷这一仗会不会有另一种结局,她也没底。
  就算是换燕棠上,那个时候他也还年轻。
  指挥一支二十余万人的军队,并且要同时应对西北,辽东两面作战,可不是想当然地在沙盘里推演两把那么简单。
  何况大路线的出征方案还是事先在京时就初步与兵部审核过的。
  总而言之,土沪这一战影响甚远。
  直至燕棠死后,边境虽宁,但朝内如眼下这般国泰民安和谐安乐的景象便告结束,并正式陷入朝党内斗的时期。
  那会儿她虽然作为宗妇不常与政务接触,但是萧珩接下来却又掌了从前萧蔚的那支军队。
  且太子为了弥补幼年在外的萧珩,对他多有栽培,因此少不得也会与朝臣有些往来。
  当时朝廷上是个什么情况,她大略还是知道的。
  两国交战的最后结局,便是挂帅出征的燕棠打得乌剌落花流水跪地臣服。
  但之后草原的安宁,却是以他本不该牺牲的一条命换来的。
  也是包括戚家四条人命在内所有无谓牺牲了的性命换来的!
  虽然说武将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但是那么强悍的一支队伍,却死在乌剌一个十多万人军队的小蛮邦手里,这不值得,也是耻辱。
  再看向荣望,她忽然就笑了笑:“起来吧。”
  燕湳一只手还揪在荣望头发上,懵然道:“真不打了?”
  “不打了!”
  她拂拂衣袖站定。
  他是荣之涣的儿子,而荣之涣在兵部,那么日后一定还有她用得着的地方。
  再说,今日她也没打算弄死他。
  她回头睨了荣望一眼,说道:“今天就先打到这儿。回头他若敢把今儿的事抖出去,就再接着打!”
  荣望瑟瑟打了个颤,咬牙瞪着她。
  ……
  燕堂回到王府,先拎着点心进沐恩堂给母亲叶太妃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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