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这样的师妹低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遭受了李秋水暗算,而师兄宁可相信李秋水也不相信她的打击,让巫行云的性情似乎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面对卫夜,似乎也很能沉得住气。
“我与李秋水翻脸,结下深仇,如今她满世界追杀我,我受伤太重,不敌那贱人,不知师妹可愿收留我一阵?”
卫夜盈盈一笑,伸手朝身后一摆,“师姐尽可在沧海这里养伤,有什么事,待你伤好了再商议也不迟。”
巫行云只是直,不是傻,如果不是知道卫夜和李秋水的关系势同水火,她是万万不敢跑到李秋水妹妹的地盘上,正因为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所以对卫夜的态度尽在她意料之中。
巫行云在玲珑谷住下还不到三天,李秋水也摸到了这里。
相比起巫行云,李秋水在卫夜这里可得不到好的招待,尤其是卫夜身边的人都是从逍遥园带出来的,谁还不知道李秋水的底细?想把人当作自家主子的师姐实在是很困难,她们秉承的依然是王府里的那一套,嫡系人马面对庶生子时的态度——表面礼数周到,规矩严格,实际上那股子轻视的味道简直都从头发丝里往外溢,饶是李秋水这几年过得跌宕起伏,心眼子比往日更多了一倍,忍性也比原来强了许多,到底没忍住胸中的那股子怒火滔天。
李秋水的功夫是出众,可逍遥园里一众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单打独斗或许不是天赋出众的李秋水的对手,可他们人多势众啊,他们擅长团体作战啊,他们无所顾忌啊,拼着每个人都受点轻伤的代价,愣是让前来找茬的李秋水没讨着半分好。
等卫夜出现在别院的时候,冲突已经结束,李秋水清丽无双的脸庞彻底毁了,纵横交错的伤痕血淋林的,皮肉外翻,血腥而狰狞,好好的一张世所罕见的绝色美人脸,转瞬间就变成了修罗夜叉!
第8章 天龙游凤 第七话
说实话,卫夜从来不曾想过造成李秋水毁容的人居然是自己!!
原本的剧情中说得很清楚,李秋水的脸是被巫行云报复毁容的,但现在虽说真实原因还在于巫行云,但李秋水被她的手下直接重创却是无可辩驳的。
更何况,从巫行云口中得知,如今李秋水和无崖子虽然挑明了暧昧关系,但感情进展并不顺利,更没有进展到相携隐居的地步,无崖子放不下心中的人,李秋水嫉恨交加,也伪装不出温柔解语花的表象,两人之间矛盾多多。
巫行云之所以被李秋水设计追杀,也是因为巫行云眼瞅着无崖子和李秋水在一起并不开心,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主动向无崖子告白,虽被无崖子委婉拒绝,却被李秋水知晓,李秋水满腔不如意找到了出口,可不就是痛下杀手!
李秋水眼看卫夜前来,明知不敌,当机立断,含恨瞪了卫夜一眼,踉跄而去。
卫夜也不打算赶尽杀绝,本来她和李秋水之间的仇怨也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当然,以后就难说了,李秋水那种人,因为觉得无崖子对不住她,给无崖子戴绿帽子不算,还勾得无崖子的徒弟弑师,这等心肠,卫夜不觉得她会放过害她毁容之人!
巫行云得知李秋水毁容后,哈哈狂笑,笑到最后,声嘶力竭,满面泪水。
就算李秋水毁容,也换不回她永远也不会增长的身高了,昔日满腔的情意付诸流水,她还有何自信出现在师弟面前?
她和李秋水,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可怜人罢了。
巫行云在卫夜这里养好了伤,就离开了,对小师妹雪中送炭的恩情,她不是挂在嘴上的人,但往后许多年,灵鹫宫的消息渠道一直与玲珑谷是共通的,巫行云觉得,小师妹什么都好,就是太深居简出了,导致对江湖上的种种消息都不能及时掌握,她手下那群人也还是一派高门深院的做派,轻易不与江湖人来往,这样一来,很容易陷入被动之中。
李秋水的学武天赋固然很高,但别的能力就了了了,她的心机手段都点亮在了宅斗技能和杀人上,杀人是别想了,卫夜武功比她高,手下也是由无牵无挂,根本算计不到,至于宅斗,若是真的能够翻云覆雨,也不至于被新王妃算计得不得不出府避难。
等巫行云伤愈离开,在收容了大量战争灾荒中失去家人的妇女,大张旗鼓建立了灵鹫宫之后,就彻底和李秋水杠上了,势同水火,卫夜冷眼旁观了半年,然后找到了无崖子。
彼时的无崖子,已收了苏星河、丁春秋为徒,这两人的皮相一个赛一个出众,苏星河一看就是那种才华横溢的俊美才子,而丁春秋,看似淡漠脱俗,清高冷傲,却难掩眸底的那股精明野望。
两人对卫夜这个比他们还小几岁的小师叔的态度也各不相同,苏星河是毕恭毕敬,无视年龄,完全将卫夜当长辈尊敬,丁春秋表面上同样敬重,然而心里却满是不服,卫夜虽然不常和人打交道,感觉却十分敏锐。
卫夜觉得,一个能跟师娘通、奸并暗害师父的小人,实在没必要跟他虚以委蛇,光凭他尚未修炼到家的掩饰功夫,不信师兄看不出他的品行,偏还是收他为徒,想必有什么□□也说不定。
许是情感不顺,无崖子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风度翩翩,反倒一身落拓内敛气质,很有几分看透红尘的意思,见到卫夜前来寻他,也不意外。
“小师妹终于肯见为兄了?”无崖子笑着讥讽了一句。
“我可没避着师兄,只是大师姐和李秋水闹得不堪,我懒得掺和,况且我一次闭关就是一年半载的,哪有闲工夫跟你们叙旧?师兄只顾着埋怨我,若真的念着往日情分,难道我还能阻拦你去看望我?”
卫夜倒打一耙的本事可不小,当即反唇相讥,眼瞅着无崖子看她的眼神清明慈爱,散去了往日的那层痴迷眷恋,虽不知是何缘故,到底让她放下了心。
“你布置的那阵法连师父都摸不进去,师兄我能力浅薄,就不去献丑了。”无崖子不以为然地道,“至于她们,你更不必掺和进去,我管不了她们的心,可能管住我自己!”
“既然师兄拿得起放得下,那我也放心了,毕竟师兄是新任掌门,如今大师姐另立门户,李秋水回了西夏,我对门派事务并不精通,逍遥派将来何去何从,师兄可千万要用心,咱逍遥派虽然也不在乎能不能发扬光大,可后人若是出现不肖之徒,只怕罪孽都要算到师兄头上!”
虽然逍遥子认为卫夜足以传承逍遥派,但卫夜自家人知自家事,她要是各爱操心能操心的性子,前世她哥也不会那么放心不下她,武学方面传承就罢了,一派的命运压在她身上,那还是算了吧!
卫夜不知道无崖子和丁春秋关系如何,也不打算挑拨人家师徒关系,可丁春秋着实不是好人,她什么也不做,似乎也愧对自己身为逍遥派门人的身份!
后来,卫夜才知道,无崖子收丁春秋为徒,竟是李秋水牵线求情而成!
据说这丁春秋乃西夏官宦子弟,因元昊上位,被政敌陷害,抄了满门,丁春秋母亲恰好与梅妃有旧,李秋水见丁春秋资质上乘,顺势将人拢入了手中,推荐给无崖子,无崖子何尝感觉不到丁春秋此人心性不妥,然而李秋水毕竟是他爱人,不好驳了爱人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对方,但至今为止,仍在考察对方,真正教授对方的,也以琴棋书画为主,武功为辅。
卫夜恍然,大约是从这个时候起,丁春秋这厮对师兄便已怀恨在心,拜在江湖人门下,学的却是琴棋书画,武功反倒放在后面,凭丁春秋的聪明,他能感觉不到其中深意?只怕将来叛师弑长的祸根,都埋在了此处!
卫夜尽了自己的心,便撩开手不管,转身回了隐居地,大约过了半年,甫一出关,便听到丁春秋叛出师门,攻下星宿海的消息,也不过叹息了一声,而李秋水居然离开师兄,回西夏投入李元昊怀抱,倒出乎卫夜的意料,要知道,这两人可是未出五服的堂亲,不是在古代常见的表亲,哪怕西夏贵圈乱糟糟的不讲究这些,卫夜却是打前世带来的笔直笔直三观,根本接受不了这形同乱那啥的关系!
李秋水有李元昊撑腰,昌王府里的后院也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争斗,继王妃虽然牢牢抓住了昌王的心,奈何李秋水身后站着的是西夏皇帝,最后昌王小世子被一场风寒夺去性命,世子易位,瘸腿的李元旭成为新任世子,继王妃被囚禁,后院的大权重归梅妃之手。
等卫夜得知兴庆府的风起云涌之后,昌王府的大戏已经落幕,嫡弟丧命,新世子李元旭在一场街头策马中跌下马,当场摔断了脖子,然后继王妃病逝,这些年出的庶子庶女也一个接一个地“病逝”,一连串的噩耗打击之下,昌王也倒下了,时日无多,纵然卫夜与他并无感情,也不得不离开大理,赶往兴庆府。
毕竟,曾经子嗣众多的昌王府,竟只剩下卫夜和李秋水,身为女儿,岂有不给父亲请安侍疾的道理?哪怕明知李秋水在那里布置了针对她的天罗地网,只要她一天是西夏皇室册封的郡主,这一趟,她就必须去!
第9章 天龙游凤 第八话
虽然必须回去,但卫夜不会一点准备都不做,连夜派人回去布置,她太清楚李秋水的尿性了,对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能将她置于死地的机会?
卫夜虽然不及梅妃一系在昌王府的地位,但论起对昌王府的熟悉,她却远远超过了对方,甚至,她知道的一些秘密,连昌王都未必知晓,虽然在有心人看来,她这趟回京简直是入龙潭虎穴,但于她而言,其实退路早就摆在那里,实在不足以让她丢掉小命。
为了表现自己的“孝心”,卫夜摈弃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兴庆,在许多明里暗里关注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地进了昌王府。
昌王府早已大变了摸样,当年离开时昌王府还是梅妃喜欢的精致园林风,等继王妃上位,卫夜回来参加婚礼,就发现昌王府变成了雍容奢华风,而今,那一派雍容奢华仿佛如初,却黯淡得失了光彩,连园中的花朵儿都开的无精打采的,整个昌王府都显出了颓然没落的下世光景。
昌王所在的院落,甚至透出一股子腐朽的味道,冷清得看不见人影,墙角苔痕深深,荒草都冒出了头。
一家之主被人忽略如斯,可叹梅妃和李秋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以为没了昌王,她们还能有如今荣华富贵的生活?
卫夜作为旁观者,比李秋水母女更看得透李元昊这个人,虽然好色暴戾,却不失帝王心术,昌王府别看没什么实权,却是板上钉钉的亲王爵,若是嫡子传承下去,自然是原爵继承,但整个西夏,经过先帝潜移默化地回收权力,打压宗室,至今又还剩几个亲王?
李元昊的执政策略和先帝是一脉相承的,亲王爵,自然是越少越好,靠一个主动贴上来的李秋水,不但收回了一个王爵位,还不沾半分恶名,哪怕是最昏庸的皇帝,这笔账也算的过来!
卫夜的到来太过迅速,而门房那里压根就没有半点为难就恭敬地放行,梅妃得到消息甚至来不及反应,卫夜便进了昌王的院子。
寝室很朴素,单调得几乎没有颜色,弥漫了一股古怪浓郁的药味,以及从人体内散发出的腐朽臭味,熏人欲呕,卫夜从未进过昌王的屋子,却也能感觉出来,如今这冷冷清清空空洞洞的腌臜屋子,根本不是原貌!
卫夜出现在昌王面前时,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那陷在旧被褥中,瘦小干巴得缩成一团的是谁?
他明明六十不到,头发却已经花白凌乱,稀疏干枯,曾经英俊的脸瘦得脱了形,且沟壑纵横,满脸皱纹,四肢瘦得皮包骨头,宛若伤痕累累的麻秆,肘骨、关节恐怖地凸出,整个人奄奄一息,仿佛只剩下了一口气。
见到卫夜的那一瞬,昌王在乱糟糟的被褥中挣扎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激动的神情,浑浊深陷的眼睛里也冒出了几点泪花,张口“啊啊”了几声,却没能说出一个清晰的字。
从卫夜的角度,清楚地看到,昌王那黑洞洞的嘴里,少了半截舌头和半口牙齿。
卫夜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清此刻心底蔓延的到底是什么滋味。
终于,昌王抬起了鬼爪般的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屏风,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屏风旁边的阴影里跪着一道形容不比昌王好多少的驼背身影,正是曾经贴身服侍昌王的太监,他此时慢吞吞地膝行到卫夜身边,将手中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递给了卫夜,然后自个伏在床榻上不动了。
昌王嘴唇嚅动了一番,冲卫夜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离开”口型,然后整个人仿佛都释然了,他艰难地翻了个身,面朝里再不看卫夜了。
卫夜将匣子揣进怀里,也没去“拜访”梅妃,直接回了逍遥园。
打开匣子,匣子里装着一把钥匙,一封信,一枚昌王私印。
还没等卫夜打开信封,逍遥园外便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刀剑相击声,侍者匆匆进来禀报——
李元昊和李秋水来了。
第10章 天龙游凤 第九话
逍遥园外,两帮人对峙,李元昊生得高大健硕,眉目冷厉,李秋水面上蒙着一层薄纱,影影绰绰,袅袅娜娜,反倒更添了三分韵味,乍一看,两人倒真像是一对璧人。
卫夜不是第一次见到李元昊,她很记得当初的太子妃是个温柔沉稳的大家闺秀,而与之相对的,李元昊却是生冷不忌,小小年纪就女人无数,后院的女人比先帝还多,且喜新厌旧,除了几个位份高的,平均几个月就得换一批!
想到这些,卫夜摇了摇头,李元昊登基后,除中宫皇后外,还有四五位高位妃子,而李秋水,却是同宗堂妹,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混上,一直是西夏权贵高层心知肚明却从未点破的皇上“外室”,真不知道李秋水到底在想什么,满天下的男人多得是,偏要吊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卫夜在腹诽两人,殊不知自己也在被对方不怀好意地惦记着,如今的她,却是增之一分过艳,减之一分嫌清,又修习了逍遥派飘逸脱俗的功法,自带谪仙气度。
李元昊对李秋水嫡妹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的三头身娃娃身上,娃娃再精致可爱,他又没有恋童嗜好,不可能对她产生什么想法。
结果这么一位登峰造极的绝色美女,蓦然出现在李元昊面前,带来的惊艳之感,让李元昊顷刻间就改了杀掉对方的主意,这般稀世无双的美人,若不能收入他的后宫,该是何等遗憾?
卫夜对李元昊的龌龊心思一无所知,但李秋水对李元昊了解甚深,一看到李元昊注视卫夜时贪婪迷恋的目光,心中就道一声不好,本就要除去卫夜的心思,更是坚定不可动摇。
毁了容的她,纵然百般救治,最终脸上还是落了浅浅的疤痕,凭着高妙的妆容手段虽能遮掩住,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顶着瑕疵出现在师兄面前。
除了师兄以外,她不是没有倾慕者,同时来往的情人少说也有三四人,眼前的李元昊既不是最英俊的也不是最深爱她的那个,但却是她能勾上的权柄最重的,既然得不到心爱的师兄,那她就要做世上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