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指,五十米远的地方。
还能怎么办……推啊!
主要是想着今天能见到迎璟,所以她也算精心装扮,气温不高,还勇敢地穿上长裙,鞋子也有点高跟。这里地势崎岖,坑坑洼洼,呵,带劲儿!
先是试了几把,和大胡子一块推车屁股,啊,要命要命,纹丝不动。
这车不知道几百年没洗过了,蹭得她衣服全是灰。
没办法,脱呗。
初宁撤下高跟鞋,衣袖一挽,又嫌长裙碍事,干脆系了个死结到小腿。
脚丫子踩在烂泥里,陷进去老深,初宁心里是崩溃的,大胡子气震山河:“1、2、3——使劲儿!!”
初宁吃人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车还是不动呐。
重复四五遍,就在她实在没力气,决心偷会懒的时候。
车子!动了!
大胡子又是个猛汉,嗷嗷嗷地一鼓作气继续推。
初宁没反应过来,跟着车子往前栽——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屎粑粑一样的稀泥,让她变成了一块巧克力。
日哦!!
——
某个藏寨附近。
一片平原,戒备森严,基地四周用铁栅栏围着,左边是实验区,右边是操作室,白墙石砖,四四方方,房顶处,一根笔直的旗杆。
五星红旗迎风招展。
八点十分,三楼东南边的房间传来一阵欢呼与鼓掌,是庆祝,是对数日辛勤探讨结果的满意。自主研究的某个节点得以攻克,大伙儿都高兴着。
迎璟从实验室狂奔而出,第一个上后勤处领回自己的手机。
后勤负责人姓任,三十多岁,是站里的活跃分子,见着谁都笑眯眯的,“哟,小璟同学,第一名啊,喏,手机在这儿。”
迎璟跟捧金子一样,“谢谢谢谢!”
任哥打趣:“联系女朋友呢?”
迎璟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迅速开机。
等待的间隙,听任哥笑着感慨:“哎,来站里都这样,组织有规定,纪律严明,你们做的事情又特殊,往上走,层面都不一样,所以这些规矩,也是没办法,小同志多担待。”
“没事,我能来学习,挺荣幸的。”迎璟礼貌,话能说得人舒坦。手机开机慢,他一直在点屏幕。
“部里关注了你们的比赛,你特别棒,小璟同志,前途无量。”
“您谬赞了,你们才是中流砥柱。”
手机开了,瞬间震得手发麻,各种短信提醒——未读信息,未接来电。四个初宁的,三个祈遇的。迎璟赶紧回拨初宁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拥护暂时无法接通。”
他没犹豫,又打给祈遇。
祈遇几乎秒速接听:“小璟!你和宁姐碰面了么!”
迎璟懵了懵,“你说什么?”
“操!”祈遇甚少这么激烈,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我来之前本来和宁姐约好的,后来我的行程提前了,让我先在成都落脚听个培训,我草,我没接到宁姐电话,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迎璟心里一沉,惶恐弥漫,“她是几点的飞机你知道吗?”
“我查了航班,没有晚点,应该中午就到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迎璟静了静,没说话。
三秒过后,猛地转身,拔腿就往外头跑!
那不要命的劲儿啊,把身后的任哥吓了一跳,见他状态不对,糟,恐怕要出事。
“小璟,迎璟!”任哥追上去,“有困难跟我说。”
迎璟被这一声镇定给喊回了三分魂魄。
高原地区,晚上还得穿厚外套,但他此刻一背的冷汗,抓住任哥的手,口吃都打颤了:“我一朋友从北京来找我,中午到的康定,现在我联系不上她。”
任哥眉头也皱了,细细一算,暗叫不妙。
天高路远,地方又偏,可不是磨人么。
他按住迎璟的肩膀,宽慰道:“你别乱阵脚,莫慌,我现在派车往反方向找。没准儿是车子坏在路上了,更没准儿,你朋友压根就没过来,在县城休息。”
正准备行动,任哥的电话响,他听了几句,目光一亮,看向迎璟:“门口有人找你。”
句号还没划上呢,迎璟就飞奔了出去。
任哥目瞪口呆:“哦哟!这位小同志练过凌波微步吧。”
第64章 (第二更)找到夫君了
站外头。
“请你们稍等。”执勤站岗的战士恪尽职守, 电话汇报后,指着墙边对初宁说:“你站那吧, 能挡挡风。
”
初宁已经被折腾得没点儿脾气了, 整个人呈现茫然空洞状态。
大胡子司机是个实在人,本来商量好的是, 只需把人送到县城, 找个旅店先住住。经过齐力推车,两人的隔阂少了些, 后半程也能聊天解闷。一听初宁是来找男朋友的,嗨呀!那个激动啊, 非得把人送到目的地。嘴上还一直念叨:“千里姻缘一线牵, 万水千山总是缘。”
这地方的人, 淳朴,实在,别有一番趣味。
就这样, 如同拉一车破铜烂铁,把初宁拉到了这里。
中科部驻丹巴的一个航发实验室基地。
一路颠簸, 初宁一身臭烘烘的,头发乱了,裙子破了, 白色毛衣上灰黑一坨跟屎一样,穿的高跟鞋也扁了,左后跟似乎还有断裂的痕迹。
她还想补点妆,拿出镜子一照, 被自己这幅鬼模样震惊到。
初宁觉得此时应该点一支烟,就是十足的浪子天涯了。
就见一道狂奔的身影从站内由小变大,由远及近。
初宁后悔了,后悔来川藏追夫了。
迎璟表情那叫一个急啊,跑下楼梯,跑过国旗,隔着栅栏,目光四处搜寻。最后气喘吁吁的停住,目光定在墙角。
初宁太累了,蹲在那儿,小小一团,仰着脑袋瓜子,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冷战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迎璟冲过去,扶着她胳膊上下打量,急急问:“没事吧?没受伤吧?哪里不舒服?你,你怎么来了?!”
他明明是关心,是着急,是心疼,但在此刻精神快要崩溃的初宁听来,就像一种不太爽的质疑。
连日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初宁蹭开他的手,别过头淡淡道:“我来旅游不行?坐旅游团大巴车来的不行?”
迎璟一听就乐了,还挺配合地冲边上的大胡子说:“司机大哥,辛苦你了啊,豪华旅游大巴名不虚传。”
大胡子笑点低,哈哈哈的停不下来。
初宁低下头,垂着眼,手指捏着自己的包,紧紧的。
迎璟心里一酸,沉着声音,温温柔柔地叫她:“宁儿……”
初宁眼睛彻底扛不住了,两滴眼泪就砸了下来。
迎璟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揉着她的后脑勺,怀中的人细细软软,头埋在他胸口,压抑着,强撑着不哭出声。但她肩膀抖得克制,是在无声地流泪。
迎璟心跟刀刺一样,只把她越搂越紧,哑着嗓子解释:“徐院长通知我,中科部发函,指名让我来基地,去机场的车都停在学校门口了。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参观学习,没想到,规定严格,在机场就把手机统一管理。”
初宁闷声:“那去之前为什么不打给我?”
迎璟讪讪的,愧疚道:“我们不是在吵架么。”
初宁气不过,拧着他胳膊狠狠一揪,是真下了狠手,迎璟疼得倒吸气。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初宁眼眶又热了,揪住他的衣服,哽咽得气都顺不过来。
情绪稳住了,迎璟处理善后事。他像个男主人一样,客客气气地和大胡子司机道谢,替初宁把钱付了,谈的是一千二,他直接给了两千。
这一路艰苦凶险,能把初宁平安送到,他心里感恩。
大胡子说啥都不要,一口川藏塑料普通话,指着手机大声:“加我微信,以后给我介绍生意,给你提成。”
迎璟拍拍他肩膀,爽快:“行!”
千里追夫活动尚算圆满结束,迎璟领着人往站里走,初宁还有顾虑,“要不我还是去县城开个房吧。”
任哥正好赶过来,听进这句话,忙不迭地劝解:“不用不用,我来安排,站里有接待的客房,条件虽然一般,但干净整洁。”
说完,热情地伸出手:“你好,我叫任清明,是这的后勤负责人,欢迎家属前来慰问。”
初宁礼貌回握,尴尬的拒绝不是,应也不是。
迎璟偷着乐,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嗯嗯嗯!”
初宁手上小动作,悄悄在他后腰揪了一把。力道不轻不重,撒娇的成分比较多。
太晚了,再有大动静也不合适。老任麻溜地把房间安排好,还端上来一碗当地的老蜂蜜水和两个馍馍,“喝点甜的,这里海报还挺高,注意高反。”
初宁是真饿了,不计形象地狼吞虎咽。
“慢点慢点。”迎璟拿面纸给她擦嘴角,心里难受,“你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初宁嫌弃他没擦干净,又把右脸转给他,嘴巴撅着,面纸就轻轻柔柔的印在了她右嘴角。
她边吃边问:“你明天不用工作吗?”
“晚上实验成功了,明天我请个假。”
“能请?”
“我又不是驻站的专职,要求没那么严。”迎璟说:“给的指示,就只让我待一周。”
初宁哦了声,吃完了,碗碟干干净净。
迎璟把它们拿出去,没多久又回来,带上门。
初宁瞥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坐在凳子上休息。
迎璟蛮自觉,蹲在地上给她收拾行李。LV的经典款行李箱,也被一路颠簸蹂躏得惨不忍睹。迎璟细心,把里头的衣服重新叠一遍,摸着内衣内裤也是面不改色。
黑色的半杯蕾丝胸衣。
黑色的巴掌底裤,除了那一小片布料是棉的,其余地方全是薄纱。
……
初宁也淡定,没事儿人一样,看着迎璟收拾。
他蹲在那,头低着,手忙着,看得出,是个整理内务颇有章法的人。
没多久就焕然一新。
迎璟帮她把换洗的干净衣裤放在床上,说:“你去洗澡吧,我等你洗完了再走。”
初宁嗯了声,起身,随口问:“你住哪儿?”
“楼下。”
“哦。”
高原地区水压不大,花洒像下小雨。初宁不费水,洗得快,带着一身香气出了浴室,浑身轻松。
迎璟坐在床边,抬头看她一眼,眼神漆黑沉默。
初宁蹲在地上护肤,瓶瓶罐罐的旅行装,平声说:“你早点去休息吧。”
迎璟默然地站起,听话。
人走到门边,初宁甚至听到了门锁拧动的声音。
突然“砰!”的一声,她下意识地回头,迎璟却没走,而是走过来从后头抱住了她的腰。
年轻的心跳强健、有力。
滚烫的温度穿透初宁的后背,迎璟小声哀求:“我等你睡着再走行吗?”
初宁没应声,等他继续。
果然图谋不轨——迎璟贴着她的耳朵:“我陪你睡一会,我想抱抱你。”
就这样,两人躺在一张床上。
正面朝上,中间隔着起码二十公分,彼此目光视死如归,身体僵硬,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躺尸。
初宁索性合上眼睛,佛系睡觉。
迎璟憋不住了,先是试探的靠近,勾了勾她的手指,没抗拒?那好,直接翻个身,手臂横在初宁肚子上,抱住了她。
初宁闭气,打死不呼吸。
迎璟觉得不够,大腿盖在了她身上。
“噗!”初宁憋不住了,一口气差点憋死。
本来尴尬的气氛,这会反倒缓解了。
两人相视一笑,笑啊笑的,笑得停不下来。
迎璟亲亲她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在嘴巴上连亲三下。
初宁扼住他下巴,尚算理智:“别乱来!”
好歹也是国家级别的实验基地,行为举止还要得庄重些。迎璟鼓了鼓气,小声说:“我摸摸你可以吗?”
“……”
“我真的只是摸摸。”
初宁脑子一炸,没觉得不妥,还炸出了个跃跃欲试。
她半推半就,不清不楚地嗯了声。
迎璟眼睛那叫一个灯泡闪光,不浪费时间,立刻钻进了被窝里。
初宁紧张得要命。
热乎乎的手心撩开衣摆,一路往上。
她能感觉到里头的人呼吸粗喘,甚至还带着微乎其微的哼声。
然后胸口一热,那人的手在为非作歹。
男人对亲昵之举似乎有天分,总是能比女人适应得迅速。迎璟从被窝里钻出来,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
初宁面若桃花,眼神也变得涣散。
她回望他,情不自禁地就要搂他的脖子。
可突然——
迎璟眸色一怔,动作也停住。
初宁声音都变了,“……嗯?”
她觉得鼻子痒,下意识地用手一蹭——
全是血!
迎璟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大变,掀开被子起身,“宁儿你别动!”
初宁懵懂着,撑着胳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啊。
她眼前发晕,一头栽了下去。
迎璟大骇,抱起人跟疯了一样往外冲,“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