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灿穿着一件薄薄的外衫,大概是怕晒,这会儿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她里面穿着一件紧身的吊带T恤,若有似无地露出一截腰身。
下面是条七分裤,包裹着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
即便脱了高跟鞋,腿身比例依旧很好。
她把外衣脱了之后,不是很好意思地捋了下自己的头发,“抱歉。实在是太热了,我刚刚从事务所走到这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盛夏摇了摇头,指了指卫生间,“你要不要……去洗一下?”
苏灿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微微皱着鼻子,“不要了,你们卫生间的地板太滑啦!”她抱歉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脑袋,“我大概小脑发育不好,身体平衡能力一向很差,上次进去,一下子就摔了,还麻烦纪年他到处找红药水给我,我对它有心理阴影了。”
盛夏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苏灿笑着解释道:“你别误会啊,上次所里停电,有个紧急会议要开,图方便就在这里了。大家都在呢,那时候你应该是在马拉瑞拉。“
“不会。”
客厅里桌子上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盛夏最近懒得动,强迫症也无法驱动她收拾屋子。
她请苏灿坐下来,说了声:“抱歉,有点乱。”
苏灿摇了摇头,在沙发上坐下来,“没关系,我在家也懒得动,比你这边可乱得多了。偶尔我妈妈看不上,还会叫钟点工去帮我清理。他们都说后悔给我买房了,我自己住实在是过得太潦草。可是下班真的累,早知道买个小点的房子,收拾起来也方便。”
“小一点的房子也有不方便的地方。”盛夏胡乱整理了一下,问她,“要喝点儿什么吗?”
“白水就好,谢谢。”
盛夏去烧水,靠在餐厅的桌子上给沈纪年发了条消息,“你同事来家里看我,你都不跟我说啊!家里好乱的。”她把矿泉水倒进电水壶里,插上电,从冰箱里抱了些水果出来洗,装盘端了出去。
苏灿翻着桌子上的杂志看着,抬头问她:“听说马拉瑞拉那边很乱,没有受伤吧?”
盛夏摇了摇头,“也还好,并不算乱。”盛夏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加上和苏灿不熟,所以也不想说更多的。
苏灿笑了笑,“纪年很担心你,那几天情绪一直很差。以后可千万别去那些地方了,太危险了。”
盛夏扯了下唇角,没吭声。
“欸,其实我也特别想要出去看看,不过一直没机会。之前我爸爸说送我出国去留学,我妈妈都舍不得,怕我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
“也是因为爱你。”
苏灿笑了,“是啊,所以我虽然不是很赞同,但还是好好待在国内了,不舍得让他们担心。”
*
沈纪年一边吃饭一边抽空看卷宗,手机响的时候,他摸出来看了一眼,继而皱了皱眉,回了句:谁?
“苏灿,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
沈纪年匆促把饭吃了,合上卷宗起了身,跟陈律师交代:“我回去一趟。”
陈律师抬头“嗯?”了声,“不是不回去了?”
“女朋友那边出了点事。”
陈律师恍然大悟,“明白了。需要帮忙吗?”
“不碍事,小问题。只是我不太放心,所以想回去看看。”
陈律师啧啧了两声,“美人关啊,美人关。”
*
门被推开的时候,盛夏正踢着他硕大的拖鞋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捧着玻璃杯,里面是加了冰块的热水。
她一边往客厅那边去,一边侧头问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沈纪年把钥匙扔在鞋柜上,“不放心你,回来看看。吃过饭了吗?”他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盛夏往玄关处去,问他,“怎么了?”
他握住她的手腕,用腿顶开鞋柜,把她一双浅口的布鞋拿出来,搁在她脚边,低声训她,“笨不笨。”
好像……是有点。
盛夏换了鞋,低头吐了下舌头,然后回他刚刚的话,“我叫了外卖,刚刚才送到,还没吃呢!”
沈纪年揉了揉她头发,“快去吃。”
“哦。”盛夏拍了下他作乱的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我吃过了。要我陪你吃?”
盛夏摇摇头,“不用啦。你还是去招呼一下苏小姐吧!”
沈纪年目光转向客厅,对苏灿微微点了下头,只是眼神冷淡地像看陌生人。
苏灿漾起笑意,解释道:“闲着也是没事,我就想着来看看夏夏,听说她前段时间受了不小的惊吓。”
“谢谢!”沈纪年颔首,“不过她没事,有劳你过来看她了。她最近胃不太好,得先去吃饭了,你自便就好,不必客气。我去换身衣服,就不陪你了。”
苏灿抬了下手,“你忙,不用管我。”
沈纪年解了袖口的扣子,松了松领带,靠在厨房门口跟盛夏说:“昨天洗的衣服收哪里去了?”
盛夏想了想,“你的衬衣吗?我熨完挂在阳台去晾了。”
沈纪年“嗯”了声,“傍晚凉快点去买条鱼回来,我熬汤给你喝。我可能会加班,饿了就先吃点儿东西,不要等我。”
盛夏重重点头,“好。”每次听见他说要做饭,她都觉得开心。
沈纪年去换衣服,一直没有出来。
盛夏随便吃了两口就出去了,总觉得把人晾在那里不太好。
截止到现在,她其实对苏灿还是没什么别的想法的。
后来跟童言无意说起的时候,童言倒是兴致勃勃地问她,“说详细点儿我听听。”
她就仔仔细细讲了。
童言竖了竖拇指,“遇到你这样的猪对手,我觉得她可能要呕死。也就沈纪年脑回路比较奇特,对你死心塌地的。不然早就被这些那些的小妖精勾引飞了。”
盛夏:“……”
第60章
“来来来,让姐姐给你分析一下,小呆瓜。”童言扯着她坐在沙发上,从桌子上随手捞过来一支笔和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戏精”两个字。
“你知道什么叫戏精吗?”童言两手一拍,“所谓戏精,就是人戏合一,已经成精的超凡生活演员。”
盛夏:“……”
“真是一出好戏啊!”童言啧啧两声,“打扮得精致得体去见暗恋对象的女朋友,脚踝上纹着暗恋对象的名字首字母,秀身材秀家境秀三观,还自然地使了个离间计……真是个人才。你知道感情最忌讳什么吗?猜忌,一旦有了怀疑和不满,就像玻璃上有了裂缝,那缝隙会一再延伸、加宽,最后甚至崩裂,且很难修复。真是拙劣又高超的演技,只是可惜了,她的观众眼神不好,还有点儿缺心眼。”
盛夏:“……”
她听出来了,童言在讽刺她。
当时她的确是没想那么多,但其实仔细想想,她还是有点儿明白的,她和苏灿又不熟,仅仅也就见过两次面而已,她来看她,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别有用心,另一种是别有用心加居心叵测。
正常人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盛夏和她不熟,但是她却是沈纪年的朋友,她来看她,盛夏如果用正常思维来推,肯定会以为她和沈纪年关系很好。她进门那几句话也侧面证实了这一点,她说的是很最近有考研的打算,很感谢沈纪年对她的大力帮助。
“关于换鞋子的事……如果去不太熟悉的人家里,多少会觉得拘谨,做事都会更有分寸点。但是她上来就要穿沈纪年的鞋,虽然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但是多少透着点暧昧,或者是想表达她和沈纪年很熟?”
还有——
童言歪着头问她,“脚脖子上那么大一个‘S’,你不觉得刺眼?”
“……她名字首字母不也是‘S’吗?”
“哈!”童言要被这个傻狍子逗笑了,“你觉得一个人处于什么原因会去纹纹身?赶潮流、好玩、心血来潮、感情满得要溢出来了无处倾泻所以要用一些外在的东西去承接……这些呢,都有可能,以苏灿的性格,你觉得会是哪一种?我帮你猜,最后一种。你不要小瞧暗恋的女生的执着和澎湃的感情,就算是她把沈纪年的名字纹自己胸上我都不会怀疑。但是她纹就纹了,特意去你面前晃悠这就太不要脸了点。”
盛夏:“……”
“其实更不要脸的是她说你们卫生间地板太滑,特意强调自己在里面摔过,沈纪年到处找红药水给她。轻描淡写一句话,暧昧都快破体而出了。然后再强调一句,那天是因为什么的,然后大家都在,我呸!玩什么此地无银呢!”
盛夏:“……”
“再然后呢!秀完暧昧,秀家境。先膈应膈应你,然后再给你点儿危机感。你看啊,我和你男朋友很熟,我们关系不错,而且我条件也很好。潜台词就是这些呗!”
盛夏:“……”
“后来又劝你以后不要去危险额地方,她说的话虽然很体贴,但是处处都是绵里藏针,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原话是什么?
苏灿说:“欸,其实我也特别想要出去看看,不过一直没机会。之前我爸爸说送我出国去留学,我妈妈都舍不得,怕我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盛夏回她:“也是因为爱你。”她笑了笑,说:“是啊,所以我虽然不是很赞同,但还是好好待在国内了,不舍得让他们担心。”
一个人的理想和信念是一个人拼搏的动力和生存的乐趣,而最痛苦的时候是自己的理想和亲密的人产生冲突。
“她想表达,你让沈纪年担心了,而如果是她,她会选择妥协,不舍得让身边人担心。这句话翻译过来,无非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性子烈一点,会觉得自己和沈纪年三观不合,吵架了分手了正合她意,如果你性子软一点,会觉得对不起沈纪年,你痛苦你纠结,也合她意,总是就是……很恶毒了。”
说到这里,童言摇了摇头,“不过她还是对你了解太少,你这种……应该叫做戏精杀手。”
完完全全get不到点啊!“人家那么卖力地表演,结果你也一个点也没领会。”童言都乐了,“其实像这种情况,她应该也是很乐意的。毕竟对手这么傻,她就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了,专心对付沈纪年就好。”
盛夏微微蹙了下眉,她倒是不在意谁来她边儿上秀存在感,但是她讨厌有人去招惹沈纪年。
“对付男人就简单多了,勾引啊,渗透啊,拼命展现自己的好,投其所好,步步为营,以她的手段,完全做得到,只要脑子不太差,长得不丑,主动勾引,没多少男人招架得住。何况人家身材又好,笑容又甜,你要是个男人,一个貌美养眼的姑娘整天在你面前晃荡,你不会多看两眼?这看来看去八成是要出事啊!”
童言把纸拍在桌子上,拿笔在戏精两个字上圈了两圈,“所谓人戏合一,她已经是无敌了。”
“沈纪年他,不是这种人。”
童言接着乐,“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我都有点儿同情那位苏小姐了,她将要连踢两块铁板。首先我要表扬一下你家那位。”
说到这里,童言不得不再次感叹一下盛夏的智障,“其实那天你没做的事,沈纪年都帮做了。特意赶回去一趟,帮你充分找回了场子。我要是苏灿,我得找个地缝当场钻进去。而且她要是够聪明的话,也该适可而止了。”
*
童言作为盛夏的狗头军师,临走的时候叮嘱她说:“其实呢!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世上还是好姑娘多,但好姑娘如果喜欢上有女朋友的男人,会把喜欢默默藏心里,不会主动去人家女朋友面前找存在感。既然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也没必要客气。该打击打击,该收拾收拾,就当你为社会做贡献了。”
盛夏回去的时候还在琢磨,到底打击是个什么打击,收拾又是怎么样个收拾法……武斗她倒是驾轻就熟,但是文斗就不是很……明白了。
正值晚上下班的时候,盛夏从童言的小公寓里出来,在地铁上挤得东倒西歪,沈姨发消息问她,身体好些了没。
盛夏倚着扶手单手打字:“好多了,我也没什么事,大概就是天太热没精神。”
“还是要多休息,别太累了,有事让阿年去做。”
“他挺照顾我的,沈姨你放心。”
“那就好,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跟阿姨说,阿姨帮你教训他。”
盛夏笑了笑,“怎么会。”
*
收了手机,看了一下站牌,差不多快到站了。
盛夏给沈纪年打了个电话,“我从童言那里回来了,你下班了没,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所里要聚餐,你也过来吧!”
盛夏犹豫了片刻,“我就不去了吧!都不是很熟。”
“没关系,他们都很想见见你。”
“见我?”
“嗯,好奇我女朋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所以我才那么钟情她。”他难得开了句玩笑。实在是他对盛夏太上心了,事务所里一群整天跟官司打交道的人,表示很不理解。
盛夏“啊”了声,“三头六臂,那多丑啊!”
沈纪年低笑了声,“过来吗?”
“那好吧!不过他们可能要失望了,我既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盛世美颜,顶多就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