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善。”曹操点点头,心中算是对考教有了个数。
——植儿尚未出仕便可望到这一点,是个可造之材。
另一厢。
曹丕刚处理完公文,听闻曹操召他,马上赶了过来。
曹操也照常考教儿子,照理来讲,培养了那么久也应该能说出些名堂来了。
至少必须比他弟弟要强吧……否则实在是说不过去。
气氛并不轻松。
曹丕敛眸思索,沉声道了一句:“祸水东引。”
无论如何撇清关系,造谣全凭一张嘴,只要皇帝临死前下了这么个诏书,曹操就清白不了,即使控制了流言也还是会落人口舌。
曹操闻言,倒是有些讶异地挑了眉。
——这答案,竟是与贾诩的一模一样。
皇帝驾崩的时间太巧合,对曹操来说简直是天降一口大黑锅。
而祸水东引,说白了就是甩锅,无论怎么甩,甩给谁,最终的目的都是吸引火力。
还能有什么能比皇帝驾崩更加吸引视线?自然是新帝。
于是曹操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往益州的方向瞧了一眼。
吕宁姝十分配合的把先前那个八卦功力一绝的亲兵送了过来,然后他就被曹操丢去了益州境内。
……
等朝廷正式透露出皇帝驾崩的消息之时,曹操就开始撇清关系了。
曹丞相推辞国公之爵不肯受,接着召集群臣前往许都服丧,哭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肝肠寸断,当为群臣之楷模。
可即便他如此,流言还是愈演愈烈。
就在等待结果的同时,曹操正排查着揪出幕后黑手。
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地位绝对不低,最关键的是那人甚至还能说服刘协。
邺城,车骑将军府。
今年还没开始下雪,可现在的温度已经足够使人冷得打哆嗦了。
“封赏挺多的啊。”吕布望着由侍人一箱一箱搬到府内的钱帛财物,俯身凑在吕宁姝耳边小声道。
吕宁姝瞥了他一眼:“……阿翁没忘记我差点打败仗吧。”
吕布哎了一声:“败仗有什么关系啊?休整完军队又是一条好汉,人别死就行。”
吕宁姝朝他笑了笑,也没打算反驳。
现在的气温着实有点凉了,也不知她那好知己有没有多穿点……
吕宁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拉着吕布亲自往将军府的库房跑了一趟,打算看看有什么东西能送的。
由于对这方面没多少概念的缘故,吕宁姝基本不去库房看,只要平日里的账务不出错就行了。
吕布不禁挑起了半边嘴角,似乎有些期待吕宁姝的反应。
——可千万别太感动哟。
一打开库房的大门,堆成山的钱帛金银就把吕宁姝的整个身子都给埋了进去。
吕宁姝勉强把自己从一堆闪瞎人眼的宝贝里扒了出来,甩了甩脑袋。
——咋回事儿啊?
她的食邑虽然多,而且赏赐也多,可绝不会一下子有那么多,库房内大概的数量吕宁姝心里还是清楚的。
吕布装作感叹似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什么大好人,竟然把如此之多的财物送了姝儿。”
——小兔崽子还不快感动一下啊。
吕宁姝深以为然地点头:“不知是哪里来的傻贼,竟把我府内的库房当做赃物屯置处……”
她随手抓起一支金冠:“阿翁你看,就连你的东西都被贼偷走了,还放到了我这里来。”
吕布捏了捏拳头,咬牙沉默。
——我忍。
吕宁姝还在继续叨叨:“一定要派人去查,万一有人去主公那弹劾我贪墨,我哭都没处哭去。”
天知道她除了过年的时候同僚互相送礼,平日里从来不收受礼物的啊!关系好的除外,反正她也会回礼的。
而且她还会经常取库房的金银帮着黄月英弄邺城学官,堪称两袖清风有没有。
吕布阴测测道:“……贪墨?”
吕宁姝点头,立即准备派人把东西搬回吕布那里去。
吕布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糊在她的脑门上:“这是你老子的俸禄和封赏!给你的!”
看来智商一脉相承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吕宁姝讶异道:“那阿翁平日里的开销……”
吕布哼哼了两声:“主公未曾短过我。”
吕宁姝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不爱财,阿翁不必如此。”
吕布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这是给你娶夫人用的聘礼!就算你岳丈不要聘礼,那也不能亏待了你夫人!”
吕宁姝手一抖:“……多谢阿翁。”
——娶人什么的,除了那人,也别无他想了。
可依照现在这个完全没有互相信任的态势,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
皇帝下葬,新帝却还没个影儿。
这样一来,流言愈发离谱了。
甚至连曹操杀了皇帝要自己登基的谣言都传了出来,气的吕宁姝抓了一批又一批,全都丢进了牢里。
而且曹操非常坏心眼地重点关照了益州这一块的流言。
吕宁姝那个亲兵的八卦功力真不是盖的,把“曹贼篡位”的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
据说整个益州都信了。
可这还不够。
“那刘玄德又不是袁绍,哪里这么好忽悠。”吕宁姝玩着自己脖子上的平安扣。
真怀念曹操曾经的这个对手啊,袁绍和现在的敌人比起来简直傻的可爱,就算生气了还能哄哄、忽悠他不出兵。
程昱吃了一口茶,说道:“子绥不必忧心,离间已成,真相便无需遮掩了。”
关羽和张飞相当于刘备的怒气点,一戳就爆的那种,若让刘备知道了真相还不得被怒火冲昏头脑。
暴怒状态的刘备绝对是秉持着“我不听我不听”的原则,并且智商还会下降五十个百分点。
又过了些日子,剧烈的流言在曹操的有意操控之下已经“真实”到了一定境界。
果然,几月后,刘备怒而称帝,发布了檄文,里面大多是斥责曹操谋害皇帝意图篡位,简直是国之毒瘤,汉室之贼,朝中尽是蝇营狗苟之辈,屈服与曹贼淫威之类的话。
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哟,都快把曹操骂得十恶不赦、堪比赵高了。
曹操可劲儿地装了一把白莲花,也发布了檄文对刘备隔空喊话,委委屈屈道——
我曹丞相冤枉啊!原来觊觎帝位一直想称帝的是你小子,亏你还是刘皇叔呢,这会儿居然直接自立为帝,你让我这个丞相很难做啊!如今先帝尸骨未寒啊呜呜呜!
江对面,被刘备坑惨了的孙权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膈应他的机会,也趁机发布檄文假惺惺道——
哎呦喂,刘皇叔居然称帝了,我好怕怕哦,你不要来打我呀,长江这边不好打的呢,真是让姓孙的为难。
这两道一南一北的檄文都表达了对刘备称帝的“喜悦”,幸灾乐祸的态度表露无疑。
简直是两个戏精没差。
方才得知了真相从暴怒中清醒过来的的刘备:“……”
等一下,他现在退位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出自曹操的《龟虽寿》
关于暴怒状态的备备,详情可参考历史上的孙刘彝陵之战。
可以说是很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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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沉”, 5“如果、忘记”, 3“绮祈”, 13“南月”, 15“飞天竹蜻蜓love”, 10“公子九天”, 5“hotch”, 10“南宫踏”, 1“偷得浮生半日闲”, 1“大白鹅鹅鹅鹅”, 1“陌歌微凉”, 1“流光”, 10“绮罗生”, 20“鲛珠如月”, 1
☆、她心悦你
在收到曹操和孙权的贺电之后, 刘备的智商也终于上线了。
甫一转头,他就看到了自家谋主徐庶飘飘忽忽的眼神。
刘备抚着他的背关切道:“元直可是身子不适?”
徐庶默默地瞧了他的胳膊一眼, 眼皮一掀, 反问道:“信件送来之前,主公可知您上一句话说是甚么?”
刘备一愣:“我说甚么了?”
徐庶无奈地比划了一下, 一字一顿道:“孤、不、听!”
刘备的手顿在半空中:“军师啊, 这……”
他错了还不行吗!
徐庶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刘备拱手告罪, 示意自己有那么一丢丢心累。
……
在乐滋滋地坑了刘备一把之后,曹操的心情那叫一个云开雾散。
就连查出来的主使都没法破坏曹丞相的好心情。
又是士族。
曹操和士族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一开始是互利互惠, 可到了后来又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来维持这个平衡点。
曹操已经老了, 若有朝一日他真的死了,又如何有人能够维持士族和寒门之间的平衡呢?
打压士族,必将迎来反弹。
可若与士族妥协, 结果却又是显而易见的,这一点曹操看得很明白。
若是他的继承人智商在线、能力也在线倒还好, 可一旦后人出了些疏忽,而他的后代又不够强,最终的结果曹操早就预料到了——
他奔波了半生, 争取来的权利和基业会一步步被蚕食,最终彻底被瓜分,而他的后人肯定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是人之常情。
在意识到自己年事已高的时候,曹操不得不为自己的身后之事考虑。
吕布这家伙与他的年纪差不了太多, 却丝毫不见迟暮。
会不会吕宁姝也是这样的呢?
不过任是曹操心绪再复杂,他也不可能会怀疑这傻孩子的心思,所以才选定了她作提拔。
吕宁姝的升迁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饶是她战功赫赫、声名在外,直接迁升车骑将军也太急了些。
位同三公是什么概念?曹操曾经担任的司空就是三公之一。
那些士族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此时正在跟曹操悄无声息地打着擂台。
这会儿趁着刘备都把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曹操就按照程序扶植了刘协年龄最长的儿子刘熙为帝。
刘熙的性子跟他父亲刘协倒不怎么一样,明明曹操的礼数十分周全,可他看见曹操的时候腿肚子居然打着哆嗦,据说回宫后还大病一场差点吓死,险些给大汉朝来了个二次国丧。
弄得曹操狐疑地捻着小须须去逗弄郭嘉的儿子郭奕,得出的结论是郭奕根本就不怕他。
……那就是陛下自己的问题了。
郭嘉嘴角一抽——他儿子都十几岁了,要是郭奕还怕曹操,那不得给他老爹的脸都丢到大街上去。
曹操又向刘熙请示要不要改元,刘熙居然瑟瑟发抖地说不敢改。
……陛下高兴就好咯。
是以现在的年号还是用“建安”。
不过新帝刘熙身子有亏损是真的,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吕宁姝也是去往许都奔丧的人之一,这会儿正住在以前住过的将军府上盯着府内养着的几个绣娘。
吕布不耐烦道:“好了没?这都快入夏了。”
绣娘们一边忙活,一边告饶道:“望将军恕罪,婢子们实在是不敢不小心、不敢有任何疏漏。”
裘衣上的皮毛极软极轻薄,出自极北之处,半寸便价值千金。里面的内衬甚至还命绣娘绣着精细的纹样。
这样的料子,半年前绣娘甫一拿到手便跟烫手山芋似的,若不是吕宁姝发话说做坏了也不怪罪,她们才不敢下这个手呢。
……没办法,赔不起啊。
就算不用赔,哪怕歪了个针脚她们看着也心疼。
这件堪称雍容华贵的裘衣做好之后,吕宁姝拎着它左看右看了半天还是没满意,让她们回去再给颈边缀一圈软软的白毛。
——这样才称他。
吕布凑到她身边咬耳朵:“哟,是谁值得吾儿以如此贵礼相赠?”
败家子!
吕布没想到平日里自家的女儿看上去不怎么花销,一花销就……呵呵。
而且尺量看上去还不像是给她自己的喂!
“邺城寒冬苦人,想送便送了,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吕宁姝望着墨色的裘衣,笑的那叫一个温柔。
吕布的半边剑眉挑的老高,露出了一个惊悚的表情。
姝儿莫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罢!温柔是可能在她脸上出现的表情吗!
吕宁姝并不知道吕布在默默吐槽她,她从绣娘那里接过做完的裘衣,愣着出神。
这料子虽然价格昂贵到吓人,却依旧令人趋之若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看上去虽轻薄,却极其保暖。
真想看那一脸正经的某人裹得毛茸茸的样子。
吕宁姝随手把它放进箱内,从亲兵手中接过邺城的书信便回书房去看了。
吕布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手底下的并州铁骑练得差不多了,又见曹操最近有拿下凉州的意向,便向曹操自请去征凉州。
他的理由可充分啦,凉州就在并州的边上,肯定不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
而且韩遂看曹操这边打得火热也想来掺上一脚呢,刚好曹操和孙权刘备都休了战,凉州又是个大隐患,不如由他直接速度拿下。
曹操忆起吕布一言不合就拿下幽州全境的战斗力,点头表示了同意。
防患于未然嘛。
其实吕布心里还有一个小九九。
照姝儿这么个不败家则已、一败家惊人的样子,若是天天这么个折腾法,他真担心哪天库房被败得连将军夫人都娶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