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归来(重生)——月半弯
时间:2018-06-22 08:13:59

  甚至裴云杉私心里,更欣赏的是崔浩笔下幽独清远的意境……
  却也明白,崔浩心胸博大,于学问一途前途不可限量,他日成就至少比肩乃祖崔老先生,成一方学问大家,官场上却是有所欠缺……
  至于陆瑄,却注定要在官场上大放异彩,助皇上擎起大正社稷江山。
  看的不错的话,这对表兄弟都必将以自己的方式大放异彩,名垂千古。
  卢靖就是一怔。还以为会得到陆瑄羞辱,不想言语间却是丝毫没有看轻之意。
  再看到温文儒雅的崔浩,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后悔……
  陆瑄神情诚挚,续道:
  “昔日老师常说,江南物华天宝,地杰人灵,最是人才辈出,淮安卢家家风醇厚,耕读传家,卢兄和诸位不过一时被有心人利用,何错之有?”
  卢靖越发愧疚难当,竟是长揖到地:
  “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卢某惭愧之至。君且等我三年,三年之后,某必再至京师,定不会让君失望!”
  说着以手掩面,直接穿过人群,大踏步离开了。
  崔浩自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王梓云和卢靖可不就是南方士子的主心骨?眼下却是一个死一个彻底臣服,其他人自忖才学也好,名望也罢,尚且在王卢两人之下,如今和陆瑄相比,真是拍马尚且不及。更难得的是,陆瑄可不是一般寒门子弟,而是出身相府,之前无辜被众人唾骂,却是不独没有打击报复,还对南方举子这般推崇,心胸之宽广,委实让人无言以对。
  到了这会儿别说上前挑战,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一个个面红耳赤、纷纷站起,冲陆瑄一揖后跟着逃也似的离开。
  一时场上除了取中的举子外,之前被王梓云等人鼓动着闹事的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周珉气的咬牙。
  年纪轻轻便巧舌如簧,朱雀桥陆家分明是一窝子小人!扬了名不说,还收买人心,当真可恶之至。
  和他并肩而行的周瑾却是对陆瑄等人连道“恭喜”:
  “诸位俱皆一时才俊,他日为官,也必是大正良臣,皇上知道,定会龙颜大悦。”
  今儿散了朝会,众举子已是通过各自的渠道打听出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明白之前被太半人认定成绩不实,有舞弊之嫌时,就是这位睿王世子顶着巨大的压力,给大家争取了这样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当下纷纷道谢:
  “世子大恩,我等没齿不忘。”
  “世子放心,我等定不会让世子和皇上失望……”
  周瑾忙一一搀起:
  “诸位客气了,瑾不过奉皇命而为之,有圣明天子在,岂会任由用心险恶者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这话不可谓不严厉,从来高高在上被众人追捧的周珉哪里受过这般奚落?一时气怒交加,却偏是无法反驳。脸色顿时铁青。
  陆明廉暗叫不妙。忙悄悄拉了拉周珉的衣襟。好歹让周珉脸上现出丝笑意来。只那笑容太过僵硬,猛一看,真是和哭也差不了多少了。好容易强自按捺下心头的愤怒之意,却是无论如何不愿再呆下去,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皇上那边也悬心如意楼之事,瑾堂兄既是有话要说,弟先走一步。”
  看周珉离开,胡庆丰跟着也想走,却是被陆瑄拦住:
  “胡大人且慢。”
  胡庆丰脸色沉了沉:
  “你还有事?”
  和之前对着卢靖等人时的温和不同,陆瑄却是高高抬起下巴,态度不卑不亢之外,更有着傲然之意:
  “不敢。”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之前饱受诟病,怕是帝都百姓对瑄和众同年有所误解,听闻之前大人在朝堂上言讲,以为国为民为平生乐事,若然有错,愿向我等致歉。只胡大人德高望重,便有不妥,小子并诸位同年也不敢心有怨言,如何敢让胡大人道歉?不过是想请胡大人为我等正名罢了。”
  “或者胡大人还想让小子再和人比试一场?”
  外人瞧着,或者要赞一声相府公子好气度,可一字字一句句合在一起,听着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这小子所言,分明就是和周瑾“用心险恶者颠倒黑白”一句遥相呼应,往自己头上扣了个大大的屎盆子,偏是自己还没有立场辩白。
  镇日里打雁,今儿个却是让雁啄了眼。
  胡庆丰气的呼呼只喘粗气,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高大身影正大踏步逼近,定睛看去,却是袁烈,正大踏步走来。
  心里顿时一松——
  指使王梓云大闹,虽是做足了万全准备,胡庆丰等人却依旧预料到了最坏结局,就是陆瑄会不顾袁蕴宁死活,依旧对上王梓云。
  那样的话,胡党虽是颜面无光,却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袁烈可是真稀罕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一旦知道陆瑄竟为了功名利禄,放任袁蕴宁去死,不和陆家闹崩才怪。
  袁陆两家一文一武,正可谓皇上的左膀右臂,两方拼个你死我活的话,皇上好容易攒出来的一点气势势必灰飞烟灭……
  是以不管王梓云闹得这一场最后结果如何,于胡太后而言都是有利无弊。
  这会儿瞧见袁烈过来,胡庆丰明白,怕是袁蕴宁的事已经报过来了,能看到他们两家大打出手,也算是为今日之事先讨回些利息。
  袁烈果然来的极快,并如胡庆丰所料,直接就来至陆瑄身前,然后伸出双手,用力朝陆瑄的双肩拍了下去:
  “好小子,不愧是我袁烈看上的女婿!”
  不对吧?胡庆丰登时有些莫名其妙,心说袁烈是不是心疼的傻了?这会儿不该是喝陆瑄翻脸,让他偿命吗?
  正自一头雾水,袁烈已是转过头来,胡庆丰直觉不妙,想要往后退,却还没动作,就被袁烈劈手揪住胸前衣襟,然后直接一用力,就把人鸡崽似的提了起来:
  “姓胡的,敢让你闺女截杀我闺女,我今儿个和你没完!”
  
 
  ☆、234
 
  要说朝堂上, 也不止一次出现过大臣之间意见不合,最后挽袖子捋胳膊打成一团的, 可那也要分谁跟谁啊。
  身为一品大员, 又是能和皇上分庭抗礼的胡太后的嫡亲侄儿,胡庆丰所到之处, 鲜有人敢不俯首听命的, 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斥骂,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更别说, 胡庆丰即便掌管着兵部,却是一向以文臣自居, 袁烈乃是实打实的武将, 两方实力天然不对等。
  这么着当着帝都百姓并刚取中的士子被袁烈鸡崽般甩来甩去, 胡庆丰算是彻底明白了之前王梓云为什么突然说挂就挂了,根本就是,丢不起那个人!
  一时气的整个人都要疯了:
  “袁烈, 你眼里可还有朝廷律法?快放手,不然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老匹夫!”袁烈眼睛中同样能喷出火来, 那眼神,分明想要把胡庆丰五马分尸也不解恨,“文不成武不就, 除了会擅权生事,你还会做什么?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脑子动到我女儿女婿身上!你以为若不是因为朝廷律法,你这老混账这会儿还能好好活着?!信不信我早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这话倒是不假。即便万幸之下, 蕴宁没有受伤,可过程之惊险,依旧让袁家上下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其他不说,今天回家,这一大家子怕是都睡不好了。
  对方设计今日这出,分明就没准备给女儿留活路。
  若非担心至今依旧在胡太后跟前侍候的程仲的安危,袁烈可不就准备先当街暴打胡庆丰一顿?
  常年征战沙场,袁烈身上的煞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对抗的了的,被袁烈这么掐着脖子,胡庆丰先就怂了,无比惊恐的拼命想要挣脱:
  “放开我,你放开,武安侯到底说什么,老夫,老夫并不知情……咳咳咳!”
  当下便有胡家子弟一般在朝为官的冲上来,可他们不动也就罢了,刚一有反应,袁家小辈直接围了过来,吓得胡家人忙站住不敢再动,饶是如此,依旧颇挨了一顿拳脚。慌乱无措之下,忙想求救,只可惜周珉这会儿已然离开,不得已只得瞧向周瑾:
  “世子殿下,您快劝劝啊……”
  周瑾这才施施然上前:
  “啊呀呀,侯爷,胡大人,你们两位且息怒,都各自退让一步,春闱之事既是完美落幕,咱们快些把这喜讯上报给皇上吧。”
  袁烈虽是武夫,心思也颇为缜密,听周瑾如此说,点点头松开手:
  “胡家欺人太甚,胡庆丰,咱们这就去面君,让皇上评评理去!”
  胡庆丰猝不及防,一下磕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袁烈续道:
  “即便跪下磕头,袁烈也绝不同你善罢甘休!”
  胡庆丰听了这句话,气的腿一软,又坐倒地上。
  旁边胡家子弟这会儿终于挤过来,一个个哭丧着脸上前,七手八脚扶起胡庆丰。
  来不及说什么,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抬头瞧去,却是胡府管家,正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胡庆丰心知不妙,忙让人带过来:
  “怎么了?”
  “老爷,老爷,您快去一趟大理寺吧,大小姐被袁家人押解过去,还给按了个谋害人命的罪名,还有梁公公的弟弟,说是这会儿也是命在垂危……”
  胡庆丰脸色顿时阴晴不定,终于明白了为何袁烈会放过陆瑄来和自己大闹一场的根本原因,派出去的人失手了,袁蕴宁回来了!
  “老爷,夫人已经急的哭昏过去好几次了,也让人拿了家里的名帖送过去,可人家不买账……夫人说让老爷快些去看看……”
  陆瑄一旁瞧着胡家惊惶无措的模样,眼神却是越来越冷。片刻后转身,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蕴宁这会儿正和郑氏并采英采莲在一处。
  “……好在弟妹没事儿。”郑氏握着蕴宁的手,不住上下打量,之前荆东荆西和一干受了伤的侍卫回府后,一家人真是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即便这会儿瞧见安然无恙归来的蕴宁,几个人可不依旧心有余悸,采英采莲更是不停的抹泪。
  “老祖宗年龄大了,怕她惊着了,这会儿就没敢跟她老人家禀告……”
  “嫂子做的对……”蕴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瞧着郑氏,攥了攥拳头,“荆东他们这会儿怎样?没事儿,嫂子尽管说,我受得住。”
  郑氏神情就有些黯然:
  “都受了伤,荆东身上的,尤其重些,还,死了,两个家丁,还有程家老爷子跟前侍候的那个张虎,拉回来时,人已经咽气了……”
  从前公公身体健朗时,陆家何尝被人这么欺侮过?
  眼下竟是下这般狠手,当真是欺人太甚。
  蕴宁久久没有说话,好半晌才道:
  “我知道了。嫂子去忙吧,不用担心我,我累了,想躺会儿。”
  知道蕴宁必是受了惊吓,郑氏忙点头,又吩咐采英采莲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不想刚安置妥当,一出门就碰见了大踏步过来的陆瑄。
  刚要打招呼,陆瑄却是没瞧见人一般,目不斜视的和她擦肩而过。郑氏愣了一下,忙示意采英采莲下去。
  陆瑄来至门前,却是好半晌,才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的进去。
  蕴宁这会儿正缩在被窝里,整个人蜷成一团,身子微微耸动着。
  陆瑄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缓缓俯下、身,隔着被子紧紧的把下面的蕴宁抱在怀里。力气之大,简直是要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这么一路逃亡,再加上张虎等人的死讯,蕴宁这会儿却是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下,猝然被人搂在怀里,止不住想要挣扎,却在抬手的一瞬间,被一大滴温热的液体砸了个正着,身体顿时一僵。
  这是,陆瑄的,眼泪?!更甚者,就是抱住蕴宁的躯体,都在不住的微微颤抖。
  “相公……”蕴宁喃喃着,低低的呜咽了一声。天知道明了了对方是想借自己来威胁陆瑄后,蕴宁有多怕!
  陆瑄却是不答,只更用力的回抱过去,眼神里毫无焦距的茫然之外,全是无尽的惶恐和绝望,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
  “你不能……我不许,不许!”
  “谁都不许带你离开,谁都不许!”
  直到这会儿,蕴宁才意识到,陆瑄分明是被吓着了。一时只觉胸腔里一颗心都好像被人攥住,整个人都被无穷无尽绵延不绝的酸涩和痛楚席卷,摸索着探出双手,用力搂住陆瑄的脖子,把陆瑄的头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含泪亲吻着陆瑄的头发:
  “我在呢,我在呢,不会离开,不会……”
  好大一会儿,陆瑄身体才渐渐不再颤抖,泪水却大滴大滴落下,洇湿了蕴宁的肩,烫的蕴宁的心一揪一揪的痛:
  “傻子,真是个傻子……”
  眼里又是泪又是笑——袁蕴宁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除非是死,不然,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许是得到了安抚,陆瑄身体渐渐不动,粗重的喘气声也渐渐平静下来,可即便是睡眠中,却依旧不安的紧,更甚者嘴里还时不时呢喃一声“宁儿”,非得听到蕴宁的应答,才会平静下来。
  被陆瑄这么紧的抱着,蕴宁拼命逃亡的恐惧以及眼睁睁瞧着身边人逝去的悲伤终于散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渐渐的也阖上眼睛,和陆瑄偎依着睡了过去。
  耳听得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平缓,陆瑄却是缓缓睁开眼睛,红通通的眼底是无法遏制的杀意。
  轻轻放平蕴宁,帮着盖好被子掖好背角,陆瑄悄然起身,走出院门,却正碰上被人抬着下朝的陆明熙。
  久病未愈,又奔波了一天,陆明熙明显已经支撑不住,从车上下来时,根本连路都走不成了,乍然瞧见面目森然的陆瑄时愣了一下,旋即蹙了眉头,明显有些不赞成:
  “眼下陆家正在风口浪尖,还是静观其变……”
  “宁儿是我的妻子,任何人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都得付出代价。”陆瑄不闪不避的对上陆明熙的视线,“老爷子还在宫里,我必须要给那些人一个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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