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踏踏”的脚步声响起,薛长瑜跟着那些侍卫已经离开。
苏怀缜看了一眼薛长瑜的背景,对苏怀瑾说:“怀瑾,走罢。”
苏怀瑾与四皇子薛长瑜退婚,这消息不消第二天,已经顿时满城风雨,整个京城都开始津津乐道起来,已经成为了达官贵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正听说苏怀瑾去宫里退婚,而且做大哥的苏怀缜不拦着,反而帮着,顿时差点气死过去。
一方面是因为苏正的确想要拉拢势力,毕竟皇上刚刚登基没多久,正是换代的时候,苏正虽然是丞相,但是怕被撸掉,因此一边低调,一边想要巩固自己的势力,谁不知道四皇子薛长瑜如今是最有势力的人,势力已经超过了当今太子。
另外一方面,那就是因为苏正觉得外面的风言风语太难听了。
苏怀瑾主动退婚,但是传到外面,那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毕竟外面多少人酸着丞相府,就算是苏怀瑾主动退的婚,外面的人也要说,是四皇子顽够了丞相的女儿,腻歪了,因此把丞相的女儿抛弃了。
还有人说丞相的女儿水性杨花,四皇子是看透了苏怀瑾,这才把苏怀瑾给甩了。
也有人说丞相府犯了大事儿,就要被罢免,所以皇上解除了四皇子和丞相之女的婚约。
这事情沸沸扬扬,一直僵持着。
苏怀瑾却一点点也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实在悠闲。
绿衣着急的说:“小姐,您就没什么打算吗?外面儿的人,说话难听死了!”
苏怀瑾淡淡的一笑,端起茶盏来,轻轻呷了一口,说:“这算什么?”
是了,这算什么?
当年苏怀瑾成为皇贵妃的时候,见识的更多了,泼脏水这事儿,若是自己生气,早就给气死了,恐怕现在已经大故三重了。
苏怀瑾这些年早就千锤百炼,对于这样的事儿,并不放在心里。
不过绿衣倒是说着了。
打算……
苏怀瑾这两天,的确在想打算的,日后的打算。
毕竟现在已经退婚,苏怀瑾已无后顾之忧,自然要打算打算的。
上辈子苏怀瑾的想法很单纯,相夫教子,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夫人,这也是苏正经常教导他的,嫁给如意郎君,好好服侍夫君,处事要温柔忍让等等。
只是这辈子,苏怀瑾不想再这般活下去,靠着别人终究不是办法,什么如意郎君,不知是不是转头就会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苏怀瑾早对这些事儿已经心灰意冷,自然不可能靠嫁人过活,必须凭自己的本事儿。
苏怀瑾琢磨了一番,她一个女儿家,也没有权势,这年头女儿家若想有权势,比登天还难,但是可以有钱财。
苏怀瑾打算赚些钱财,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些年做什么买卖最为赚钱。
只是如今在京城里,京城里富贾太多,她想要起步就很难,受排挤就不必说了,还有一方面至关重要,苏怀瑾可是丞相之女,若是想要经商,苏正第一个就不会答应,毕竟脸面儿不好过。
苏怀瑾这头正发愁,那头就有丫头过来,说:“大小姐,大公子已经启程了。”
苏怀瑾点了点头,今日是兄长苏怀缜离京的日子,苏怀缜只是回来谢恩,并不能多留,这回呆在家里的时日更少,没几天,又离开京城,回边关去了。
苏怀瑾不能送他,不过已经在头天给他践行过,做兄长的十分不放心苏怀瑾,毕竟如今的苏怀瑾正在风口浪尖儿上,到处都是风言风语的。
那丫头并没有立刻退下去。
苏怀瑾又说:“还有事儿?”
丫头连忙说:“是,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苏怀瑾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恐怕是关于这些日子流言蜚语的事情,不过她并没什么可怕的,绿衣赶紧过来跟着,一行人就往前厅去了。
厅上苏正和苏夫人已经在了,苏夫人和苏锦儿前些日子禁足,不过苏夫人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钗子的确是她丢的,不是她买通的紫桥,因此苏夫人已经被解禁了,只有苏锦儿还关在房间里。
苏正一脸菜色,坐在上手,苏夫人站在他旁边,一副很依顺的模样儿,轻轻给苏正捏着肩膀,低声说:“老爷,怀瑾来了。”
苏正抬起头来,有些为难的看着苏怀瑾,张了张口,似乎不好说什么。
苏怀瑾眼见苏正这模样,就知道他想要和自己说流言蜚语的事情,便说:“父亲有什么想说的,女儿受教。”
苏正这才说:“怀瑾啊,你一向有主见,但这次实在……实在胡闹!”
苏夫人赶紧宽慰说:“老爷,老爷别生气,气大伤身啊,快消消气儿,喝口茶。”
苏正摆手不喝,又说:“你太胡闹了!为父本想请家法的,但是你母亲一直在旁求情,说你身子骨儿弱,不能动家法。”
苏怀瑾看了一眼惺惺作态的苏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有两份哂意。
苏夫人就说:“是了,怀瑾年纪还小,闹闹小脾性也是常有的,这没什么。不过京城里好些人嚼舌头根子,因此……因此我就与老爷商量了一番。”
苏怀瑾听着,又笑了一声,心说,可算是要说重点了。
苏夫人殷勤的说:“怀瑾你看啊,京城里风头这么紧,老爷的意思是,让你回老家,住个一年半载,没准儿只消个把月,也就能风平浪静了,到那时候,再把你接回来。”
绿衣一听,登时就不干了,老家?
苏家是言情书网,世代为官,但是苏家的老家在一个小地方,虽然不能说是穷乡僻壤,但却是一个小地盘子,小水乡。
苏家的主要产业已经挪到了京城来,老家那地方,只有一处老宅没拆,有几个人在那边打理着,逢年过节过去祭祖罢了。
说白了,老家的老宅,还不若说是祭祖的阴宅呢!
绿衣第一个不干了,苏正叹气说:“为父知,是委屈你了,只是你这脾气也该改改,四皇子咱们得罪得起?你留在京城里,万一四皇子打算报复你,如何是好?再者说了,这……这面子上实在……”
苏怀瑾都明白,苏正一向很爱惜自己的门面,苏夫人正好就撺掇着苏正,把苏怀瑾打发走,如今能做真当家的苏怀缜刚刚前脚走,后脚苏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让老爷把苏怀瑾打发走了。
苏夫人怕苏怀瑾跟自己执拗,不回老家去,当即就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怀瑾啊,为娘这也是……”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苏怀瑾突然抬起头来,还笑了笑。
她本就生得明艳动人,上辈子做过皇贵妃,自然有一番说不出来的贵气,再加上系统的加成,这一笑起来,顿时是四周无颜色。
苏怀瑾这一笑可不是哂笑和冷笑,因为苏夫人的意思,正中她的下怀,苏怀瑾正想着往后的打算,京城里不好赚钱,根本发展不起来,父亲碍于脸面,肯定也不会让她去经商。
但是如若去了老家,那天高皇帝远,可谁都管不着了,还不是她自个儿做主?
再者就是,老家那头没什么大商贾,自不比在京城里经商,需要挤破脑袋,倒也简单了。
就在苏正唉声叹气,苏夫人殷勤备至的动之以理,绿衣着急气愤,其他丫头下人看热闹的时候,苏怀瑾态度很轻快的说:“是了,父亲与夫人一番好意,怀瑾从了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你……你说什么?”
苏夫人都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要大费周章,才能把苏怀瑾弄走,没成想,苏怀瑾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这实在太不寻常。
苏怀瑾微微一笑,十分懂事儿的说:“老宅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怀瑾去住些时日,也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有利可图。
☆、第16章 坐纛儿
“小姐……您真的要去老宅么?”
绿衣有些不确定,今儿个就是启程出发的日子,前些老爷和夫人把苏怀瑾叫过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让苏怀瑾去老宅避避风头。
别看绿衣年纪还小,但是她心里到底清楚,老爷爱面子,夫人总想着挤兑小姐,因着这般,夫人说些好听的话儿,老爷就同意把小姐送到老家去避风头。
老宅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没有苏家的人住在那里了,只剩下一帮子下人打理阴宅,逢年过节苏家的人会过来祭祖,就算以前是个风水宝地,兴旺子孙后代,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到底也没了人气儿,阴森的很。
小姐表面看起来是皮了些,但是身子骨儿一向也单薄,去那地方,指不定要着病的。
况且那小地方,要什么没有什么,如何能住的舒坦?
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
绿衣嘟着嘴,十分不情愿的说:“小姐您不知,现在老宅的管事儿,可是夫人娘家的三姨母家的二舅父家的表侄家的……”
绿衣还没说完,苏怀瑾已经给她绕晕了,抬手说:“你说什么令儿呢?亏你口舌伶俐。”
绿衣说:“嗨!就一句话,老宅的管事儿,是夫人娘家的亲信!夫人叫老爷将小姐放过去,一准儿没安好心!大公子才离京,夫人就这么挤兑小姐,绿衣都看不过眼去了!小姐,咱们别走了!”
苏怀瑾笑了笑,说:“走,自然是要走的。”
绿衣瘪了瘪嘴巴,既然小姐心意已决,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况且小姐一开口,不知怎么的,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语气就好比一颗定心丸儿,端端的给绿衣打气,感觉瞬间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管他是谁家的姨母舅父表侄呢。
“大小姐!”
外面已经有个丫头过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在催小姐了。”
绿衣蹙了蹙眉,耸了耸鼻子,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心里叨念着,夫人真是一片刻都不想让小姐好,已经答应了今儿个启程,竟然还催着,生怕小姐反悔似的。
苏怀瑾深吸了一口,老宅,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被贬”的意思,但是对于苏怀瑾来说,来的太是时候了,她想凭自己本事儿,在京城里碍手碍脚,反没有去老宅好,天高皇帝远,能展开拳脚,无所顾忌。
苏怀瑾既已经与四皇子退婚,斩断了这个念想,就该为自己往后谋划谋划了,她绝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听从父亲的意思,只谋求嫁一个如意郎君。
苏怀瑾心中顿时激起千层浪,面上却十分镇定,淡淡的说:“走罢。”
绿衣扶着苏怀瑾,很快出了闺门,外面已经有马车等候了,因着苏怀瑾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马车已经脱了马,把车拉到了闺门前,等苏怀瑾上了车,再人力拉出去,到府门口套上马,便能启程了。
苏怀瑾上了车,绿衣也跟上去伺候着,马车很快拉到苏府大门口,然后停了下来,那面儿小厮过来套马,马夫准备在一边儿。
这光景苏正和苏夫人就走了出来,在门口相送苏怀瑾。
苏夫人提着帕子捂着自己的脸,口中“呜呜”的,像是在痛苦,十分不舍苏怀瑾,其实她双肩颤抖,压根儿就是在笑,只是不想让旁人看到,做做样子罢了。
苏夫人悲切地说:“怀瑾啊,哎呦我的心肝儿,为娘也不想让你跑那么远,为娘心疼你还来不及,只是……只是唉……这京城里头,风言风语犹如刀片子一样伤人,为娘听了,心里头替你难过。”
苏怀瑾并不理她,苏夫人一个人唱了半天独角戏,苏正似乎有些担心女儿,苏夫人就说:“老爷,您放心罢!那老宅的管事儿,是个极好的,知冷知热,手脚麻利,又十分懂规矩,这些年不是把老宅照顾的体体面面儿么?哪次祭祖不是风风光光?如今怀瑾去了,那管事儿定然也会好好儿……照顾照顾怀瑾的。”
苏夫人说着,眼睛里划过一丝兴奋,显然是早有准备,想让苏怀瑾过去吃苦头。
苏怀瑾也不点破,笑了笑,说:“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苏夫人说:“那可不是?你虽不是我的骨肉,但比血亲还要血亲,我打心底里疼你!”
苏怀瑾点了点头,说:“怀瑾这就要启程了,有一句话,想要和夫人唠唠。”
苏夫人有些狐疑,看向苏怀瑾。
苏怀瑾笑眯眯的说:“夫人,自己的东西好生收着,别今儿个丢个金钗,明儿个丢个玉镯,被有心的人,钻了空子。”
苏夫人一听,这不是暗指之前紫桥的事儿?当下脸色有些不好。
苏正连忙打圆场,说:“好了,时辰不早了,快些启程罢,路上太远。”
苏怀瑾又点了点头,不过没有让绿衣立刻放下帘子,突然说:“父亲,锦儿妹妹可好?”
苏正一愣,脸上有些不自然。
苏怀瑾又说:“怀瑾听说了,昨儿个夜里头,紫桥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苏正脸色更是不自然。
苏怀瑾心底里很明白,虽然苏正碍于薛长瑜的面子,把紫桥下狱,软禁苏锦儿,但是这事儿若是真的是苏家自己人指使的,传出去少不得人给他盖一个治家不严,何以辅佐的罪名,因此苏正不能让自己出岔子。
苏正平日里待苏锦儿就极好,毕竟是忠臣之后,苏正于情于理都该这般,尤其苏正爱极了面子,生怕外人说他刻薄养女,自然更偏心苏锦儿一些。
但这次的事儿,并非是苏正偏心苏锦儿,而是苏正偏心自己,想要将紫桥的丑事压下来。
苏怀瑾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紫桥下狱,这当口能有权势让紫桥“畏罪自杀”的,只有父亲苏正了,而并非哭哭啼啼的苏锦儿。
苏正一听,心里心虚,随即叹口气,说:“怀瑾,你要明白为父的苦心,如今这局势,为父也为难……”
他说到这里,话头已经被苏怀瑾打断了,苏怀瑾淡淡的说:“是了,做女儿的自然明白父亲的苦心,如今那胆大包天的奴才畏罪自杀,但……万不要有下次,劳烦父亲转告锦儿妹妹,让她好自为之。”
苏怀瑾随即低声说:“女儿告辞了。”
“哗啦!”一声,绿衣放下车帘,断绝了苏正忐忑的目光,还有苏夫人兴奋的目光,一切都阻隔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