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桥疯了一般自言自语,随即快速离开苏怀瑾的闺房,连忙下台矶,往院外面跑,因为跑的太匆忙,还差点被台矶给绊倒了,“嘭!”一声,磕在旁边的院墙上。
不过紫桥一点儿也不在意,一脸狰狞的兴奋,脸上的肌肉都在轻微的抖动,一路快跑,还撞了一个小厮。
那小厮见是个不得宠的丫头,便扯着脖子喊:“眼瞎了么?赶着投胎去?”
紫桥压根没听见一般,都不停留,飞奔着朝梨香院跑去。
“嘭!!!”一声,都没有通传,苏锦儿的闺房门就被推开了。
苏锦儿坐在里面,靠着窗棂,揉着胸口,嘴里还发出“嘶……”的声音,那日里头把自己的嘴巴咬烂了,过了这么些日子还没好。
一来是苏锦儿身体弱,因此嘴巴咬烂了不容易好,二来也是苏怀瑾捣的鬼。
苏锦儿觉得苏怀瑾必是故意的,这些日子一定要吃什么大鱼大肉,全是油腻的,恨不能天天吃滋补的羊肉,苏锦儿的嘴巴哪禁得住羊肉的滋补?
但是苏锦儿又要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弱势模样,所以也就没有反驳什么,吃了几天的羊肉,嘴里咬破的地方已经烂了,一溜一溜的起大泡,恨不得往外流脓,疼得她张口说话都难,气的心口发疼。
苏锦儿听到“嘭——”一声,吓了她一跳,刚要呵斥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结果就看到苏怀瑾院子里头的丫头紫桥跑了进来。
紫桥冲进来,也不给苏锦儿行礼,兴奋的大喊着:“二小姐!二小姐!成了!成了!!”
苏锦儿见紫桥闯进来,方才还有些不愉,一听紫桥说“成了”两个字儿,登时也瞪大了眼睛,手脚发抖,声音打飐儿,说:“是……是真的么?”
紫桥立刻点头说:“是……是真的!是真的!二小姐!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大小姐吃了!绝对吃了那绿豆糕,虽然只咬了一口,但是绝对吃了!还有……还有……我还在门外听到了茶壶茶盏碎裂的声音,还有大小姐的闷哼声,绝对成了!是真的……”
苏锦儿脸上的表情,从柔弱弱势,转而兴奋,转而亢奋,转而狰狞,圆睁着杏核眼,高挑着柳叶眉。
心里想着……
成了!
成了!!
苏怀瑾真的吃了有毒的绿豆糕!自己的心头之恨终于解了!
在这个苏府上,苏锦儿最厌恶的就是苏府的大小姐苏怀瑾了,自己父母早逝,寄人篱下,都是姓苏,苏怀瑾凭什么生来含着金汤匙,就这么会投胎,一出生就是两朝丞相的女儿?
苏怀瑾还有个关心她的大哥,她的亲哥哥乃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说起来就是年轻有为,器宇轩昂,比苏锦儿的父亲挣了一辈子的官位还要高。
他们凭什么?!
凭的就是苏家丞相府的庇荫!
苏锦儿不甘心,她也需要庇荫,那自然就是她的青梅竹马,四皇子薛长瑜了。
而薛长瑜不但没有提供苏锦儿庇荫,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款款的关心苏怀瑾。
因此这一切的错,所有的错,苏锦儿全都归咎在苏怀瑾身上。
苏锦儿恨极了,此时听到紫桥递给她的消息,登时张开嘴,也不见了柔弱的模样,疯狂大笑说:“真的成了?!成了!哈哈哈哈——太好了!以后苏怀瑾那个贱人的东西,就都是我的了,是我的!哈哈哈苏怀瑾终于死……”
她的话到这里,不知怎么突然断了。
只见苏锦儿上一刻还狂欢不已,下一刻脸色陡然一变,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卡在她的嗓子眼里了一样,让苏锦儿陡然窒息。
苏锦儿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嗓子里仅能发出“嗬——”的一声,抽冷气的声音,伴随着蛤/蟆一样的嗓音,仿佛有痰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苏锦儿瞪着闺房门口的方向,见鬼一样,身子踉跄了两下,这回可不是装的柔弱,脸色瞬间苍白,几乎站不住。
丫头紫桥不知二小姐突然怎么了,回头一看,当即吓得“啊——”一声尖叫出声。
站在苏锦儿闺房门口的,是一个穿着水蓝色罗裙的妙龄少女,她满面微笑,端庄优雅,仿佛出水莲花,手腕上戴着一只红玉镯。
不知怎么的,那只红玉镯仿佛更加明艳了,血红的玉色,连之前丁点的瑕疵都淡化了,异常夺目扎眼。
那是四皇子薛长瑜的定情信物……
是苏怀瑾!
丫头紫桥刚刚明明看见苏怀瑾吃了糕点,也听到了苏怀瑾摔碎杯盏,倒地的声音,然而此时……
苏怀瑾仿佛鬼魅一样,好端端的站在她们的面前,脸上还噙着淡淡的微笑。
苏锦儿吓得“嘭——”一声坐倒在地上,紫桥也一脸死灰的瞧着苏怀瑾。
苏怀瑾则温温柔柔的笑着说:“妹妹在说什么?可有什么大喜事儿,令妹妹这般发笑?是了,我知了……”
苏怀瑾说着,突然露出赧然一笑,说:“最近咱们府上,算是大喜事儿的,也只有我与四皇子的婚事儿了,没成想妹妹如此为我欢心。”
一个死人突然好端端的出现在苏锦儿面前,苏锦儿刚才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如今听到苏怀瑾“娇羞”的话,气得她恨不得咬烂自己的后槽牙,浑身都哆嗦起来。
丫头紫桥更是害怕,颤抖的说:“你……你不是……不是……啊!”
紫桥说着,苏怀瑾慢慢走近了几步,吓得紫桥登时惨叫一声,紧紧闭住自己的眼睛。
苏怀瑾慢慢往前走,轻轻抚弄着自己腕子上的红玉镯,笑着说:“我不是怎么了?”
不是死了么?!
其实不只是丫头紫桥诧异,苏怀瑾本人也很诧异。
之前丫头紫鹃端来糕点,红玉镯立刻提示苏怀瑾糕点有毒,但是却让苏怀瑾吃掉糕点。
苏怀瑾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疯子,才会吃掉糕点。
但是苏怀瑾只要不按照红玉镯指示的去做,就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当天发生的事情。
苏怀瑾心里奇怪,一方面是被逼无奈,另外一方面也是她心中狐疑,到底想看看,自己吃了糕点会有什么反应。
紫桥亲眼看到她食了有毒的糕点,苏怀瑾的确毒发身亡,当时打碎了杯盏,摔倒在地上,紫桥听到的声音,就是苏怀瑾昏死在地上的声音。
然而奇怪的文字又开始席卷苏怀瑾的脑海,她明明死了,却又睁开了眼睛。
活生生的……
回来了。
【大故二重,达成】
【系统:容颜一重,仪态一重,魅力一重,幸运一重】
苏怀瑾虽不是很明白,但是她也明白,这红玉镯怕是成了自己的天赐良机。
苏怀瑾微笑的垂头看着紫桥,笑着说:“紫桥,你是我的丫头,跑到梨香院,来做什么了?”
紫桥颤抖的不敢说话,连忙看向苏锦儿求救,苏锦儿却不理她,想要撇清楚自己的关系。
紫桥只好吭吭唧唧的说:“大、大小姐请恕罪……是……是这样的,奴婢看……看二小姐这里缺人手,没人照应,所以……所以就顺道过来,帮……帮衬一把。”
紫桥说的断断续续,她已经要吓昏过去,自然缕不顺自己的舌头。
苏怀瑾一笑,说:“是了,好一个大能个儿?我们苏家,上上下下愣是没几个丫头,需要你跑前跑后的照应着,真真儿好辛苦呢。”
苏怀瑾说着,挥了挥手,身后跟着几个丫头,端出来一碟子东西。
苏怀瑾淡淡的说:“既然你这么辛苦,赏你些点心,也是应该的。”
紫桥定眼一看,那端出来的碟子,可不就是自己端过去的绿豆糕么?
那是有毒的!
紫桥方才只来得及欢心苏怀瑾中毒,过来通报,还没来得及去处理那些有毒的糕点。
紫桥吓得登时手脚打颤,睁大眼睛摇头说:“不不不,大小姐,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怀瑾已经脸色一沉,冷声断喝:“怎么,还要跟我拿乔托大不成?你以为自己跑了两回梨香院,就能个儿了么?赏给你的吃食,你敢不吃?”
紫桥“咕咚!”一声,不知怎么的,膝盖不听使唤,登时就跪在了地上,只觉得苏怀瑾的威严不能逼视。
其实也是了,苏怀瑾到底现在已经是重生两次的人了,况她之前虽未及皇后宝座,但到底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自然是有些威严的。
苏怀瑾在皇宫这个凤凰牢中,已经千锤百炼,紫桥那些手段剂量,还不够苏怀瑾喝个茶的,对付这么一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紫桥连忙磕头,频频看向苏锦儿,苏锦儿却不理她,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紫桥一看,当即极了,扣头说:“大小姐!大小姐!我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是……是二小姐逼我这样做的!对对对!是二小姐,二小姐让我给你下……”
下毒!
这两个字还没说完,哪知道一向柔弱的苏锦儿突然暴起,“啪!!”一巴掌,直接抽过去,一下子将紫桥打翻在地。
紫桥的牙齿都要松动了,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半边脸登时涨成包子,吓得瑟瑟发抖,一脸不可置信。
苏锦儿骂道:“你这小蹄子!竟然敢污蔑我……”
她说着,立刻挤出眼泪,柔弱的抹着自己的眼睛,哭诉说:“呜呜呜……锦儿虽没有父母,被寄养在这偌大的丞相府中,但好歹是一个有血性的,怎能容你这样诬蔑,容你这般泼脏水……呜呜,锦儿命好苦,还不若死了算了!”
苏锦儿说着,就要去撞墙自杀,只是身边儿没什么丫头,那些丫头的确是闻声跑了过来,毕竟这边动静太大,但是刚才看到苏锦儿打人,都吓坏了,没赶过来,全都在闺房外面围着。
苏锦儿要撞墙不过做做样子,如今没人拦着,登时尴尬异常。
苏怀瑾很给面子的“噗嗤——”笑了出来,笑的苏锦儿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苏怀瑾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用帕子擦了擦,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锦儿妹妹不必如此,寻死腻活有什么的?也不能还你清白。这丫头泼妹妹脏水,实在可恶至极,不若这样……”
苏怀瑾顿了顿,又说:“咱们令仆从将这丫头扭送官府,当堂对证,还妹妹一个清清白白,冰清玉洁,如何?”
“不!”
苏锦儿听得一惊,声音都尖利了,大叫着:“不……不能送官……不能送官!”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murasaki、张寄北、世有笙桃、冰步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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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过往
“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
“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镶金坠银的瑜瑾宫燃起大火,千年古木雕刻的大门却纹丝未动,仿佛是一座最坚固的牢门,隔断了瑜瑾宫的内外,也割断了生与死。
薛长瑜站在殿外,疯狂的用拳头砸击着殿门,发出“砰砰砰——”的巨响,而殿门却纹丝未动,那是他自己令人寻来的千年古木,为了让苏怀瑾住在这个凤凰的牢笼里,住的安心。
只是如今……
却变成了苏怀瑾的坟场。
薛长瑜粗重的呼着气,眼睛赤红,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化不开,团团的郁结在他的嗓子眼,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瑜瑾宫冒着黑烟,虽然千年古木微丝未动,但是金色的穹顶已经轰然坍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皇上!皇上!危险啊!”
“危险!皇上请速回寝宫罢!”
“护驾护驾!瑜瑾殿塌了!”
薛长瑜两只手上都是血,手臂颤抖,眼睛赤红,充斥着血丝,他从未如此怕过什么,如此深深的恐惧过什么。
从一个不是储君的四皇子,高升太子之位,最后成为万万人之上的薛国新皇,薛长瑜从未怕过什么,但是今天,他心底里燃起一股无法消散的恐惧,就仿佛是这肆虐的大火,弥漫的黑烟一般。
缠绕在他的心头。
“皇上,罪妇苏氏,已经畏罪**了……”
薛长瑜听到太监回禀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嗡——”的一声鸣响,有一种脱力的感觉席卷而上,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助。
薛长瑜嗓音沙哑的说:“皇贵妃身体欠佳,于瑜瑾宫病逝,好生……安葬了。”
“是,皇上……”
薛长瑜就站在废墟之上,定定的看着瑜瑾宫的废墟,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双眼透露着一股彷徨和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女走过来,低声说:“陛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太后?”
薛长瑜眯了眯眼睛,似乎陡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彷徨和悲靡,一甩袖袍,转身匆匆离开。
身边的太监和侍卫们赶紧簇拥着皇上,步履仓皇的往太后的寝宫赶去。
太后的寝宫中,那个中年夫人保养的几乎看不出年龄,歪在一张美人榻上,手边握着手炉,身边还跪着一个年轻女子,正轻轻的给太后揉着肩膀。
那年轻女子柔柔一笑,说:“太后娘娘,您的气色越来越好呢,若是不说,真真儿看不出来已为人母,要锦儿说,恐怕是个双十年纪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