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的七零年代——九天飞羽
时间:2018-06-24 09:41:27

  靳山看着她迟疑的开口道:“你是小平。”
  见是靳民父女,蒋勤也不好意思继续撵人,就过去把大门关上。孩子们在院子里继续玩,靳山领着他们进了正屋,还没有坐稳就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打孩子。”
  蒋勤找了梳子给靳平梳理头发,靳平低垂着头没有说话,靳民气呼呼的道:“今天,西村那个穷小子孙远来俺家提亲来了。”
  靳山不解的皱眉道:“那不是好事吗,你干嘛还要生气?”
  靳民撇嘴:“那穷小子爹没了,一家子穷的叮当响,还想娶俺闺女,哼……”说完又转手瞪着靳平气呼呼的接道:“你这个死丫头再敢跟他来往,看俺不打断你的腿。”
  “小平都十九了,你想让她在家给你干一辈子啊。”
  靳民讪讪道:“那……那不是一直没人上门提亲吗?”
  “为什么没人上门提亲,你不知道啊,那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个好儿子,现在刚子不在家,才有人敢娶小平,你不趁机赶紧把闺女嫁了,还整什么幺蛾子呐。”
  “俺又没说不嫁闺女,只是他们家根本就拿不出一分彩礼,难道要俺把闺女白白嫁给他们。”
  “那你要多少彩礼啊?”靳山有些不详的预感,靳民追着靳平打到这里,恐怕就是因为彩礼的事。
  靳民冷着脸不说话,靳平接口道:“俺爹要三百斤麦子,三百斤玉米,还要三百块现金。”
  靳山瞠目结舌:“你咋不去抢呐,你这是嫁闺女,还是卖啊。先不说这彩礼人家能不能拿出来,就算拿出来,那不是把家底也掏空了,你闺女嫁过去喝西北风啊,以后这亲家你还好意思上门吗?”
  靳民硬着脖子道:“那俺闺女养活了十九年,也不能白白的送给他们。”
  靳山也不理他,转首问道:“小平啊,你喜欢孙远那小子吗,想嫁给他吗?”
  靳平的头发梳好了,扎成两个长长的辫子,她捏住辫子点了点头道:“俺没有别的选择。”
  家境好一点的人家不愿意娶靳平,都怕沾上靳刚那种没脸没皮的人,所以一直没有人到靳民家提亲。现在靳刚进了局子,不能再为祸乡里,但背着这样的哥哥,也没有几家愿意和他们家结亲。
  加上靳民糊涂,刘娣护短不讲理,他们家还穷的家徒四壁,谁家愿意摊上这样穷亲戚,都怕沾上他们家就甩不掉。即使靳平长的不错,人也勤快,但摊上这样的家,摊上这样大的累赘,还是没人愿意娶她。
  孙远家是外来户,父亲死了,就剩下一个孤寡老娘相依为命,家里也穷,但没什么糟心的亲戚。而且孙远也喜欢靳平模样好,人勤快,两个人情投意合,才壮着胆子来求亲的。
  孙远的母亲还看不上靳民家,也不愿意花钱去请媒婆,所以孙远亲自跑来提亲,结果被靳民狮子大张口给吓走了。
  靳民怕靳平跑了,就要把她关起来,靳平不愿意,靳民就追着她打,靳平不堪打骂就跑了出来。快到村口的时候被靳民追上,挨了几棍,就想要跑进来躲一躲,谁知靳山在这里,靳平看见他简直像看到了救星,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靳山见状就摆了摆手,让蒋勤带靳平出去了,独自面对着靳民说道:“你这个老小子啊,活一辈子也是个糊涂蛋,一辈子你也活不明白。你现在一把年纪了,老了你指望谁给你养老送终啊,生病了谁伺候你啊,指望刚子吗。
  别说他现在在局子里,就算在家,他不把你打死就算好的了,你还能指望得上他吗?你家二姑娘还小,以后还不得靠小平啊。现在还敢往死里打她,你是自己作死啊,等你老了爬不动了,没人管你,就找跟绳子吊死算了。”
  靳民被说的脸红脖子粗,讪讪道:“可是俺也不能把闺女白白的送给他们,俺要一点彩礼怎么了?”
  “你那是一点吗,你可着大槐乡找找,也没有闺女要这么多彩礼的,小平的婚事被刚子都拖累成什么样了,你心里不清楚。那孙远是没老子了,要的他父亲在,就冲着你家刚子那德行,人家敢娶你闺女吗?”
  靳民肉疼的道:“那俺就少要点,二百斤粮食,二百块钱,这总行了吧。”
  “你就别说咱乡下了,就是城里,有几家能出这么多彩礼的。把人家家底掏空了,孩子过去怎么生活,那婆家能待见孩子吗。只要小平过的好,你老两口就有享不尽的福,一个女婿半个儿,知道吗?你死命的要彩礼,人家要是不敢娶了,你不是白白错过了机会。等刚子回来了,小平就更嫁不出去了,那以后怎么办……”
  两个老头子在正屋里掰扯了半天,最后靳民才结结巴巴的吐口道:“那……那一百斤麦子,一百斤玉米,一百块钱,这是最少的了,不能再少了,只要他们把彩礼拿来,俺就把闺女嫁给他。”
  靳山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最后也只能退到这个地步,他也无可奈何了。
  孙远家是外来户,没有什么亲戚,家里又穷,他二十出头也没说着媳妇,他娘就是想要挑,可是条件摆在那里,也没有几家闺女愿意嫁到他们家来。
  靳平模样好,人又勤快,若不是摊上自家那个烂摊子,也轮不到孙远家。他娘却没有自知之明,见靳民要了这么多的彩礼,还不肯答应,还是孙远好说歹说才同意这门亲事。
  粮食还好说,自家节俭些就是了,可一百块钱却拿不出来,他们又是外来户,借钱也不好借,磨蹭了好几个月才凑足了钱送来。
  靳平到入冬的时候才出嫁,因为天冷,窑上也不再制砖,靳安就回来了,还了一部分外债。靳刚不在家,就是在家也指望不上,靳安便去帮忙,靳平终于顺顺利利的出嫁。
  入冬以后,靳山爷俩又开始出去垒热炕,经过去年一年的口口相传,今年的生意更加的好了,而且物价上涨。他们爷俩手工费也涨了些,每家要几块钱,干到年底也赚了不少,至少能把欠的账全部还清了。
  靳安和蒋勤都是守信的人,欠了别人的债,整天坐立不安的,如今还清了外债,心里轻松了许多。过年的时候,靳安还带着五福和三春去给靳山老两口拜年。
  靳山还是老规矩,每个孩子都是一块钱,其实别家孩子发压岁钱,都是一角两角的。三春他们发这么多,其实是靳山在变相的帮他们,五福没心没肺,得了压岁钱,高高兴兴的装了起来,三春却是深深地给靳山鞠躬,给王敏拜年。
  三春自小就懂事,靳山和王敏都疼爱她,便拉着她说话。靳安带着五福到靳武的屋里坐了一会,给四宝和明霞发了压岁钱出来,却看见靳平拿着一包白糖,还有满满一篮子鸡蛋走了进来。
  靳平长长的辫子剪了,剪成齐脖的短发,看起来很是清爽,脸色也红润了些。虽然孙远家也穷,但至少可以吃饱饭,不用挨打,靳平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
  靳山见了也很是高兴:“你这孩子,只要你过的好,大伯这心里就舒坦,拿什么东西啊,这些礼物你拿回去给你爹,省得他唠叨。”
  靳平却扑通一声跪在了靳山的面前:“大山伯,俺说过你就是俺的再生父母,要不是您老人家,俺现在恐怕早死了。你就拿俺当亲闺女使唤,俺和小华姐一样孝顺您,只要有俺一天,俺年年都回来看您。”
  “你这孩子,快起来……”靳山红了眼眶,忙示意王敏去拉。
  靳华陪着又说了一回话就要回去,靳山要她把东西拿回家去,靳平却说家里也拿的有,便转身跑了。
 
 
第53章 
  靳平第一年回门, 孙远没有一起,因为他母亲不许和靳家来往, 怕以后靳刚出来以后找他们家的麻烦。
  靳平回去的时候, 孙母和孙远都在家,可是却没有做晚饭, 靳平便洗了手,进灶房准备做饭。
  孙远家还是草房,他父亲在世的时候本来是准备凑钱盖房子的,谁知得了紧病去世了,这房子就耽误了,孤儿寡母的日子过的艰难。
  房子没盖成, 钱也慢慢的消耗了些, 迎娶靳平的彩礼钱都不够,还是出去借了些, 孙母便有些不高兴。见靳平回来, 便站在灶房的门口黑着脸问道:“有人见你拎了两包糖, 还买了好些鸡蛋回娘家, 是不是真的。”
  靳平一边忙着做饭,一边点头道:“嗯,娘您放心,俺没花家里的钱,俺把自己的头发剪掉卖了,买了礼物回去看看,结婚第一年就不回去, 外人说起来也不好看。”
  孙母嗤笑:“你的头发就不是自家的东西,卖了钱就全部去贴补娘家,这是那家的规矩。”
  靳平压低了声音道:“娘,以后俺不会这么做了。”
  “你就算回去看你父母,那也用不着买两包糖吧,还买那么多的鸡蛋,平时在家俺都舍不得吃呐,你倒是大方。”
  靳平抬头看着孙母道:“那是给俺大山伯的,要不是他老人家,俺也活不到现在,也不能嫁到咱们家来,俺结婚第一年就想去看看他老人家。当初俺爹要了很多彩礼,还是大山伯劝了很久,俺爹才吐口少要点的,俺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不过是一个村子的,那就用送那么重的礼,败家的东西……”孙母喋喋不休的埋怨咒骂,靳平一直忙着做饭,就没有再搭理她。
  孙母见靳平不说话,气呼呼的拿起笤帚扫地,把院子里的东西弄的叮叮当当作响,孙远说了多少好话,她还不消停,一直唠叨到晚饭还没有结束。
  孙母不待见靳民家,连带的对靳平也有些不满,但她性格虽然唠叨,锱铢必较,但还不至于苛待靳平,至少能吃饱肚子,但凭这点,靳平就一直让着她。
  年里,靳平名下的地就转到了孙远的村里,冬天雪水融化,滋养了土地,麦苗涨势喜人,但野草也是见风长。靳平勤快,过完年没多久,地里能进人了,便去除草。
  可是和孙远一起忙碌了一天回来,孙母却没有做饭,清锅冷灶的。靳平不顾劳累,去灶房做好了饭去寻孙母,却见她和同村的几个老婆子一起唠嗑,都在喋喋不休的诉说自家媳妇的不是,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的媳妇。
  而对于新登上婆婆宝座的孙母,自然是更加的热心,争着给她出主意,要她别回家做饭,别洗衣服,这些都应该是媳妇做的。她们现在年纪大了,媳妇熬成了婆,自然就该享清福了。
  靳平在远处听了一会,见越说越离谱,便快走了几步到近前柔声叫喊道:“娘,饭做好了,您回去吃吧,吃完了再出来唠嗑,别饿坏了身子。”说着还体贴的上前搬起了孙母带出来的小马扎。
  见靳平这么给她长脸,孙母很高兴,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和靳平一起回家。走在路上,靳平挽住了孙母的手臂温声道:“娘,公公去世的早,您支持着家真的很了不起,俺打心眼里佩服您。以后,俺和娘还有孙远,咱们就是一家人,要拧成一股绳,好好的过日子。”
  距离那么近,靳平肯定听到她们刚才所说的话了,孙母有些别扭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但靳平挽的很紧,她甩不开便歪头看着靳平道:“怎么,你怪俺没有做饭吗?”
  靳平摇首道:“没有,娘您也知道,俺在娘家过的是啥苦日子,俺嫁过来,只想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多干点活没什么,只希望娘别拿俺当外人。”
  孙母讪讪的笑:“你是俺媳妇,俺怎么会拿你当外人。”
  娘两边说边往回走,等回到家的时候,两人有说有笑的。可是孙母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在外听人撺掇,回来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唠唠叨叨的没完,靳平只能沉默以待。孙母虽然唠叨,至少不会动手打人,孙远待她也好,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
  地里的活计忙完,天渐渐暖和了,春天来了,光秃秃的山脉渐渐换上绿装,树木都开始抽出了嫩芽。
  靳华过年的时候进了一大批货,她脾气好有很多回头客,年关的时候生意很好,忙不过来的时候,靳蓉都过去给她帮忙。过完年,帮忙干完地里的活,她要去县城的时候,靳平过来找她。
  靳平提出进县城给靳华帮忙,过一段时间,自己学会了怎么做生意,再自己去摆地摊,靳华满口答应。但孙母却死活不答应,说女人出去抛头露面的不成体统,还担心媳妇出去跑心再野了,反正百般阻挠。
  但一向百依百顺的靳平这次却是铁了心,非去不可,孙远也帮着说好话,孙母才万般不情愿的答应了。
  靳平开始一直给靳华帮忙,到了夏天的时候才开始自己张罗,靳华帮忙给她进货,选地址,还给她凑了些本钱。靳平吃苦耐劳,虽然没有靳华那样的头脑,但她勤快,生意也还过的去,总比在家里闲着强。
  靳平每次回去,孙母自然是训斥个没完,但当靳平把账本拿给她看,见一个月的进项有一二十块钱,孙母才停止了埋怨,还蒸了一锅馒头给她,要靳平拿去县城里吃。
  春天天暖和了,窑上也开始了,因为距离家远,靳安一个月就回去一次,蒋勤心疼她,蒸了一锅的菜包子,让过星期天的三春给送去。
  大槐乡这里土质好,开的窑很大,用的工人很多,却也井然有序,有的在加水搅拌原料,有的在压制成型,然后送进窑里烧制,烧好的砖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边。
  可是不管是怎么分工的,这些工人无一列为都弄的满身都是土,一个个灰蒙蒙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三春抱紧怀里的包子,生怕凉了,一边找人询问,听说是靳安家的孩子,马上有人去喊。
  靳安清洗了一下才过来,把三春带到了厂边的山坡上,多日没见自己的孩子,靳安也很是想念,实在想抱抱三春。但他深知自家闺女的臭毛病,三春被靳山娇惯的什么似的,小时候都挑人抱,长大了更加的难以接近,还假干净,看看自己一身的灰,也就作罢。
  两人在山坡的草地上坐下,三春就迫不接待的,把捂的严严实实的菜包子拿出来给靳安吃。包子里几乎都是青菜,只放了两个鸡蛋,还有少许的韭菜,但外皮却是白面做的,又白又胖的包子,看着就馋人。
  靳安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个,他见三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吃,便也拿了一个给她,三春却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妈做给你吃的,爹要干力气活,要吃饱,我就不吃了。”
  三春自小就懂事,她说不吃那肯定是不吃,靳安也知劝不动她便作罢,一边吃着一边询问家里的情况,三春捡好的说给他听。
  靳安问了她几句学习,又说星期天在家歇歇,不要来回的跑,三春答应着,父女两个正高高兴兴的说着话,忽然看见远处一个清秀的少年走过。
  三春不禁脱口而出道:“秦风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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