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梓旭没理她。
陶铸转头看见崔梓旭，拍着黄莹莹的手背：“崔医生来了，你要不要去谢谢他？”
黄莹莹别别扭扭地看了看崔梓旭，想往前走又觉得太奇怪了，低着头说道：“回头等没人的时候，我再去找他。全单位的人都知道我们俩有过节，现在跑去找人太丢人了。”
“行。”陶铸乐呵呵地，反正黄莹莹说什么都对。
蒋正阳回队里开了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结束的任务又有了新情况，要重新开始跟进，他们队的人要再次出征了。
罪犯现在躲在隔壁省的一个荒村里，他们现在要尽快前去，配合刑警部门进行抓捕。一旦拖延太久，或者打草惊蛇，都会让罪犯逃之夭夭。
蒋正阳接了任务，心里面不觉微微叹气。
他这次回来，只陪着栗烁在科室里面呆了一晚上，连一句话都没能多说。
总觉得很亏欠。
然而抓捕罪犯是最紧要的事情，如果不尽快把对方控制住，还可能会造成更多无辜人民受到伤害。
这是责无旁贷的任务。
他只来得及给栗烁发了一条消息：“等我回来。”
就带着队伍开始了战斗。
栗烁连续值班，困顿不堪，回去之后倒头便睡，醒来之后才看见这条消息，不觉有些失望。
此时，距离两个人制定的出游时间不到一个礼拜，不知道蒋正阳能不能按时赶回来。
如果不能，再去凑两个人的休假时间就会有些困难。
栗烁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给许晓诺打了个电话。
“如果蒋正阳回不来，到时候你陪我去旅行吧。”
“没问题啊，”许晓诺自然是义不容辞，“最近你好忙啊，都快没时间联系我了，我又不好意思去打扰你跟他的二人世界。”
“哪有二人世界……”栗烁笑，“他忙得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了，刚回来又去出任务。”
“真忙啊，”许晓诺说道，“这样也好，男人忙起来就没时间沾花惹草了，将来你们结了婚可能没什么乐趣，但是不用太担心他乱来。”
“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我又不一定真的会嫁给他。”
“你还是这么嘴硬，我就不信你们俩到现在还没拉过手。”
“拉了。”
“亲过吗？”
“也亲了。”
“本垒打呢？”
“……一球到底。”
许晓诺哈哈大笑：“我猜，肯定是你把他睡了。”
“为什么？我这么正经的人。”
“因为他不敢啊，蒋正阳现在简直恨不得把你当女神供着。你要是不点头，他敢动你？”许晓诺没恋爱过，却比老司机懂得还多，“所以啊，肯定你把他卡擦了。”
“你不恋爱实在是太可惜了。”
“为啥？”
“我简直迫不及待看你怎么去收拾男人了。”
“我不想结婚，也不想谈恋爱。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芸芸众生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然后我坐在云端，拈花一笑。”
“你以为你是观世音？”
“不行啊？”
“可是观世音是男的啊，而且他好像跟如来佛祖有一腿。”
“……呸，你从哪儿听说的。”
“瞎掰的。”
“……”
两个贫嘴半天，栗烁挂了电话，走到窗边，看见天上几朵乌云，遮住了阳光。
最近的天气不太好啊，不知道蒋正阳他们怎么样了。
隔壁省的那座荒村在山沟沟里，村子里面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听说只有一户人家还在这里住，其他人都搬走了。
整个村子破败不已，到了晚上连灯都没有。仅存的那户人家点着蜡烛生活。
蒋正阳把队员里集合在一起，从林子里面观察着村子。
“白天肯定不是好时机，万一抓不到人，还可能会造成村民受伤害。等晚上，趁黑摸进村子里面，分成几路包抄，动作要干净漂亮，别让兄弟部队看笑话。”
“好的队长。”几个人全都答应着。
“小胡，带着你们组的几个人，进去之后，就直接去村民的房子里，把人保护起来。”
“好的队长！”胡玲玉穿一身迷彩，静静地伏在草地上。
自从那次，她对着蒋正阳哭过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异常。
蒋正阳按照栗烁的指示，对这件事情进行冷处理。他和胡玲玉仍然保持良好的同事关系，尽量减少单独相处机会，并且把栗烁的照片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胡玲玉果然没有再开过口，似乎是一切恢复了正常。
不过，蒋正阳和栗烁心里面都没有底。
毕竟这姑娘喜欢蒋正阳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曾放弃过，把这样沉默的单恋进行到底。
恐怕这一次也不会真正放弃。
栗烁倒不是怕胡玲玉横刀夺爱，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尽管只是一场误会，但是她也明白。
真正属于自己的别人夺不走，不属于自己的她也留不住。
蒋正阳也希望能够让胡玲玉缓和情绪，慢慢真正放下他。
夜越来越深了，队员里都伏在林子里一动不动。
晚上山林里面的虫子越来越多，有一些直接顺着大家的衣服往里面爬，一不小心就被一口咬在肉上，又痒又疼。
胡玲玉从袖子里面捏出一只大蚂蚁扔在旁边，自己弄了点药涂了涂。
蒋正阳看着这些队员，有些心疼也十分欣慰。
他们这支队伍从来都没有让人失望过。
夜色越来越深，寒气也开始加重。山林里面甚至开始起雾了。
“准备行动。”蒋正阳小声说了一句，队友们分别传话下去。
他自己亲自带了一组直奔荒村的正面入口而去。
另外三组则从其他三面包抄。
胡玲玉和几个队员在夜色的掩护下，从一人高的荒草里面慢慢地往村子里面走。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仔细听四周的情况，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小心。
蒋正阳看了一眼天空，这几天一直刮大风，天空的阴霾都被吹散了，虽然有雾气，但是今天晚上的夜色出奇得美。
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回去陪着栗烁出去旅游了。
真好啊。
栗烁值班到深夜，忽然觉得眼皮跳得厉害，不得不站起来走了几步，权作休息。
难道是因为这几天太忙太累，引起了不良反应？
她拉开门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整个医院此刻都十分安静，既没有救护车的鸣笛也没有纷乱的脚步声，说明一切安定，没有突发的急诊。
不远处的住院部大楼沉浸在一片静谧祥和里，大部分的病人也都入睡了。
这样的和平安宁的夜晚，到底是谁在守护？
又有谁在无限思念？
她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点开蒋正阳的号码，却没有拨打。
这个人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与此同时，荒村里外一片警笛声，很快又停了下来。
几个罪犯全都被抓捕到位，一个个面目狰狞，被押送着往警车的方向走。
那户村民被保护得很好，这是一对老夫妻，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看起来神情有些迷茫。
半夜正在睡觉，忽然被几个人围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砰的一声响，震得老两口耳朵到现在还是嗡嗡响。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怎么有点像当年打仗的感觉呢？
胡玲玉跪在地上，浑身是血，两眼发直。
一个人被她抱在怀里，穿着迷彩服，眼睛紧闭。
一动不动。
小陶跪在她旁边，抱着那个人放声大哭。
“队长！”
第38章
下了夜班, 栗烁回去补觉，一觉醒来天又快黑了。
最近换季, 她有些睡不醒。
等爬起来，收拾收拾就又该去上班了, 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吃吃，做饭都省了。
当初选职业的时候, 她下定决心要当医生有几个原因。
首先, 当然是因为她当年对蒋正阳的承诺, 要学护理来照顾他。
其次，则是因为当医生很繁忙，忙得没时间去胡思乱想也没时间去痛苦难过。
果然, 她从业这几年来，整个生活几乎都被工作充满了，偶尔闲暇的时间, 连睡觉追剧都不够，哪有时间来伤感？
大学时代的抑郁症几乎毁了她，她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沦下去。
现在，蒋正阳也回到她身边。虽然工作忙一些, 没有太多时间见面, 但是内心却很满足。
就算曾经分离，但是兜兜转转，两个人还能重新在一起, 也是一种缘分和福气。
要不然, 等他这次任务结束回来, 就给他转正吧。
栗烁一边想着一边开车往医院方向走，路上还买了她最喜欢的蛋糕。
停好车，她去科室接班
陈医生刚换好衣服出来，看见栗烁就说道：“你来的时候外面人还多吗？”
“我没太在意，怎么了？”她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吧。”
刚才她一边想事情一边往里面走，压根没注意旁边有什么异常。
“哦哦，你不知道，刚才外面简直一片混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急诊吗？”
“听着像，又不太像，我看见外地医院的车停在外面，好像是跑来转院的。”
“什么病啊，这么严重，跑这么远转到这边来，”栗烁拿着衣服准备到里面去换，回头对陈医生说，“我买了几块蛋糕，很赞的，你尝尝看。”
陈医生眉开眼笑：“那可真是谢谢了。”
她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真是不错。”又冲着里面更衣室喊，“栗医生，我能不能再拿一块回去给我孩子尝尝？”
“随便拿吧。”
“谢谢啦！”
两个人上次吵完架没多过久就恢复了良好的同事关系，陈医生到底不敢跟栗烁正面硬抗，而且这位年轻医生平时还是挺好的。
陈医生也就不再盯着她不放了。
栗烁换完衣服出来，看见蛋糕盒子还开着，她拿了一块蛋糕，咬了两口，又慢慢放下。
这会儿门口没有排队的病人，她禁不住顺着走廊往前走了几十米，看见对面跑过来几个医生，非常着急的样子。
其中一个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病历册子掉在了地上。
栗烁蹲下来帮他捡：“慢点，别摔倒了。”
她把病历单递过去，对方道了声谢正要接，栗烁的手忽然又停住，眼睛死死地盯着病历单上面的名字。
蒋正阳。
手术室外已经是混乱一片，整个警队的人全都到了。
有人蹲在墙边，面无表情，有人歪斜地坐在椅子上，几乎要瘫倒。
这些人都非常疲惫了，但是没有人愿意离开。
栗烁每走一步腿都在发颤，她几乎是挪了过来，一眼就看见红肿着眼睛的陶铸。
“小陶……”
陶铸像是被点击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见栗烁，他整个人僵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哭。
栗烁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拉过来。
“你先别哭，说完了再哭！”
“队长……队长昨天晚上受了伤，伤到了这里……”陶铸手指颤抖，指了指自己的头，“当时就直接送进了当地医院。但那是个小镇子，医疗设备不是太好，治不了，又不得不往大城市里面转院。”
他语无伦次说得颠三倒四：“我们带着他转院的时候，队长就忽然醒了，虽然意识不清，却一直叫你的名字。于是我们一咬牙，直接把他连夜送了回来。对了，当地的医生也开着救护车一起来的，因为路上必须输氧气，要不然……”
他说得乱七八糟，栗烁却听懂了。
她抖得像秋天的叶子，但是没有哭。
“你给我讲讲详细情况。”
“我来说吧，”旁边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栗烁转头，看见胡玲玉站在旁边。
年轻的女警员还穿着迷彩，有几个地方应该是被挂到，破碎的布料垂在外面。她一头一脸的灰渍和汗水，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这些都是队长的血……”胡玲玉循着栗烁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她浑身也在抖。
栗烁强自镇定：“你说。”
“当时我去保护村民，没想到那些罪犯就藏匿在那户村民的柴房和猪圈里。我们几个一进去就被他么发现了，他们很快把我们围了起来，并且逼我们把村民交出去给他们当人质。我……就直接开了枪。”
胡玲玉的声音发涩：“我一开枪，对方就开始疯狂起来，也不再管人质，对着我们开枪。我就去帮村民挡抢，没想到队长冲过来，把我们所有人都挡在了后面……”
她崩溃地哭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随便开枪的。”
栗烁木然地看着她。
她不想去责怪胡玲玉，但是却有一种无法遏止的愤怒：“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就好。”
尽管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可是栗烁不知道该去责怪谁。
胡玲玉没有回答，靠在墙边压抑着哭声。
手术进行了很久很久。
这是一场大手术，由于子弹伤到了蒋正阳的头部，需要直接做开颅手术。
栗烁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陶铸给她拿来食物和水，都被她拒绝了。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吃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