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阳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栗烁斜了他一眼，拿着花洒直接对准他脆弱的某处，痒得他转动轮椅直往后退。
“烁烁……”蒋正阳不得不叫她的名字。
“干嘛？”她懒洋洋地答了一句，还想继续戏弄他。
蒋正阳忽然伸出手，一把把她拉了过去。
他本来是坐在轮椅里，地面有水湿滑，这一下冲力较大，他的轮椅整个就向后滑了过去。
栗烁被他抓住，随着他和轮椅一起滑了出去，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几乎叫出声来。
直到轮椅的背靠撞在墙上，停了下来。
栗烁抓紧他的手臂，半天没动，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滋滋的水声，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
花洒还拿在她的手里，水没有关，洒得她自己一头一身，衣服也湿了，头发更是湿漉漉地垂在身后和耳边。
“吓了我一跳。”她责怪道，想站起来。
蒋正阳看着她，忽然把她放坐在自己腿上，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了过去。
一瞬间，栗烁大脑里面完全停顿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人坐在轮椅里还能这么有力气。
真是太小看他这段时间的康复训练了。
等回过神来，栗烁发现自己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揽住他的脖子，浑身湿透，气喘吁吁，某处硬物硌得慌。
“我……想给你生个宝宝，”她的眼睛湿漉漉的。
蒋正阳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结婚吧。”
第43章
蒋正阳怔怔地看着栗烁, 半天一动不动。
这算是……求婚吗？
他也曾悄悄地想过这件事情，想等自己能够站起来的那天, 堂堂正正地跪下来向她求婚，给她一个惊喜和完美的回忆。
没想到, 却被她提了出来。
栗烁也看着他，扳过他的脸：“你不愿意？”
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如果可以, 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她去民政局领证, 早早把她娶回家去。
可是, 他的腿还没有恢复。
“你不用担心会拖累我，我也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 结婚之后和现在的状况不会有任何区别。”
蒋正阳仍然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我之前也说过了，以我的家世, 要养你根本就不是问题，我父母也不会过问我的私事，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反对。”
栗烁顿了顿：“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蒋正阳的眼睛很快眨了两下，表示否定。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你到底想不想跟我结婚？”
栗烁的语气是肯定的, 她这副样子倒像是逼婚的女霸王。
蒋正阳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栗烁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你什么都不用做 ，就等着去婚礼现场吧。”
两个人要结婚的消息突然传开，所有人都震惊了。
黄莹莹第一个知道消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烁姐, 你真的现在就要嫁给我哥吗？”
“对。”
“真的不再等一等？至少等他能站起来……”黄莹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比较偏袒栗烁的。
可能是同为女人的缘故, 她几乎可以想象两人婚后的日子。
也许每天伴随他们的，仍然是康复和病痛，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很难出现在生活中。
“不用等了。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他结婚与不结婚只是时间问题，和现在的日子不会有任何区别。”栗烁说道，“更何况，我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
“没有可是，你就等着来给我做伴娘吧。”
“乐意之至！”
第二个找上门来的是闺蜜许晓诺。
这段时间，许晓诺一直跟栗烁保持联系。因为栗烁忙于照顾蒋正阳，两个闺蜜见面的地点经常约在医院里。
“烁烁，这可是人生大事，你要不要再考虑清楚一点。”许晓诺对蒋正阳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所以她倾向于栗烁。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这是最好的方法。一方面我可以继续心无芥蒂地照顾他，另一方面他也就不会再有顾虑了。”
“什么顾虑？”
“到底是好好活下去还是放弃。我知道他这段时间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是接下来的康复训练会更加严酷，他的腿有可能再也无法恢复。”
“就算这样，你也要嫁给他吗？”
“是的，这一生我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我要让他真正为我而活，为我们的孩子而活，让他再也没有退路，没有放弃的理由。”
“烁烁，你为了他，真是用心良苦。”
“他值得，而且，我心甘情愿。”
许晓诺终于同意栗烁的想法，并且主动提出要帮她筹备婚礼。
栗烁欣然同意，她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许晓诺。
之前他们计划好的旅游，后来还是被取消了。所以根本没有机会把孙晋程介绍个给晓诺。
不知道在婚礼上有没有机会。
栗烁拿着年历来找蒋正阳。
“我要给咱们的婚礼定个日期，说几个我喜欢的日子。如果你觉得好，就说是，如果觉得不好，就不用说话了。”
蒋正阳：“是。”
“距离现在最近的日子是五一，但是筹备的时间就会非常短，恐怕会比较仓促。”
蒋正阳没说话。
栗烁指着下面一行说道：“要不然放在十一也挺好的，就是得夏天拍婚纱照，有点热。”
蒋正阳看了她一眼。
栗烁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一直担心自己不能站起来，没有办法拍照这个无所谓的，现在的拍摄技术很高，到时候可以给你改成其他姿势。”
蒋正阳表示不相信。
栗烁就笑了：“有个故事说一个国王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他请了很多画师来给她画像，有些画师不敢画瞎眼瘸腿，就把他改成完美的造型，结果呢，就被拉出去砍了。其他画师一看，赶紧按照原来的样子给他画，也被拉出去砍了。最后只有一个画师活了下来，你猜他画了什么？”
蒋正阳摇了摇头，眼神里面全都是好奇。
“那个画师把国王画成正在开枪射击的样子，这样，他的一只眼睛是闭着的。然后他又把国王画成单膝跪地的样子。这么一来，国王既是瞎眼瘸腿，又没有任何丑化的样子。”
蒋正阳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
“等我们拍婚纱照的时候，就拍成你趴在地上，拿着枪射击的样子。你觉得怎么样？”
事实上，这套婚纱照后来拍得非常成功。
照片里面的俊男美女都极为出色。
蒋正阳大多数照片都是坐着的，栗烁微笑着站在他的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毫无违和感。如果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还有很多照片都是只拍了上半身，根本显示不出来他腿上的问题。
照片里的两个人在一起，再相配不过。
蒋正阳看了很久很久，他第一次真正相信，他们俩会幸福的。
第44章
那套婚纱照在亲友们之间传递开来。
现在的网络技术很发达, 要想看照片，不需要拿着一个厚重的本子传来传去。
摄影公司专门为这对新人免费做了精美的电子相册, 只需要用手机点一下，就可以转发给朋友看。
黄家爸妈看得老泪纵横, 边哭边笑。
小子有福气啊，出了这种事情, 还有这么好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也不枉他舍身忘死去保护别人。
黄莹莹看照片的时候, 被旁边路过的陈医生看到了，凑过来一起看。
“真漂亮，”陈医生赞不绝口, “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婚纱照了。”
“嗯。”黄莹莹很骄傲，比她自己的婚纱照被人夸奖还要骄傲。
“我发现吧，这婚纱照好不好看, 跟衣服和背景的关系不大，主要还得新郎新娘长得好看，除非是后期P得爹妈都认不出来。”陈医生说话还是略磕碜，不过既然她是在夸赞栗烁, 黄莹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办法, 谁让陈医生夸的是她的心头好。
“转给我呗，让我回去好好欣赏欣赏。”
黄莹莹有点犹豫。
陈医生继续说道：“这么美的照片就是应该分享出来给大家看看嘛，不然多可惜。”
黄莹莹想了想, 把链接转给她：“你不要在网上乱放啊, 给自己朋友分享看看就行了。我真的希望大家都能了解他们的辛苦和不易, 也能知道他们的故事有多美。”
“放心吧。”
然而，到了第二天，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全都知道了，连院长也看见了婚纱照。
栗烁刚从蒋正阳那里离开回到科室，准备工作。
主任一脸严肃地跑进来：“院长来了。”
无缘无故，院长亲自视察科室，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儿。
栗烁哦了一声：“我去迎接他。”
院长是个中年男子，却没有任何发福的迹象，十分清瘦。
栗烁亲自给院长泡了茶，放在会客室的桌子上，然后看了看主任。
主任心领神会，站起来说道：“我今天还有个会诊，现在得赶紧去做准备了。”随后离开了会客室。
院长端起茶碗小啜一口：“烁烁，你的茶艺倒是没有退步。”
“都是舅舅教得好。”
“别拍马屁。”院长把茶碗放下，脸上没什么笑容，“我这次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啊，”栗烁语气轻松，“我从入院开始，舅舅就几乎没在医院跟我碰过面吧。唯一的一次，是你坚持把我调到男科，说是缺人手，没人愿意去，去了也会找机会调走，干脆让自家人去。”
院长微微欠身，换了个姿势坐着。
“所以，您今天突然跑来，是打算把我调到哪里去？”
院长把手机拿了出来，拨动几下，放在了桌子上。
栗烁低头一看，偌大的屏幕上，是她和蒋正阳笑容满面恩爱无限的婚纱照。
“您消息还挺快的。”栗烁微笑地看着照片里的蒋正阳。
他的镜头表现张力不错，连摄影师都赞不绝口。其实栗烁明白，蒋正阳只是想配合她，让这套婚纱照成为两人最美好的回忆。
院长把手机拿了回来，看了一眼关上。
“这件事情你问过你的父母吗？”
“不需要问，问了也是一样的结果。”栗烁笑，“他们不会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虽然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国外，但也时常会打电话询问我关于你的事情。”
“他们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啊。”
“因为你每次都会讽刺得他们无法开口。”院长看着她，“烁烁，虽然是我和你舅妈把你带大，但那毕竟是你的父母，人生大事总要告知他们一声。”
“我会通知他们来参加婚礼的。”
“不要太任性！”院长有些着恼，“你要嫁给一个可能会终身瘫痪的男人，让你父母怎么想？让我怎么想？”
“他会站起来的。”
“很困难！我看过他的病例报告书了，这种情况很罕见。我承认，他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都非常好，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靠这些就能解决的，他的腿几乎没有可能会恢复了。”
“那又怎么样？”栗烁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这完全不会妨碍到我结婚的事情。”
“烁烁，”院长试图劝告，“你准备照顾他一辈子吗？”
“他不需要我照顾。”栗烁笑了，“舅舅你大概理解有误。现在除了不能走路，大部分事情他都能自理。在我看来，比一些手脚健全的男人好太多了。”
“可是，他不能走路，怎么去工作？”
“可是我不需要他挣钱养家。”栗烁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而且，他也不是那种等人被人养的废人。舅舅，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们了。”
“这么多年来，你做任何事情我几乎都从来不干涉，只想代替你父母照顾你成.人。结婚毕竟是件人生大事，我不希望你走错路。”院长也站了起来，“今天的话你也仔细想想。顺便，你最近几个月都没去家里吃饭了，你舅妈很想你，有空回去看看。”
“我有空给她打电话，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院长摇了摇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科室所有人都站在门口，贴着墙壁站成一片，集体目送院长离开，然后一起涌进了科室。
“烁姐，院长没说什么吧？”黄莹莹还不知道栗烁和院长的关系。
“没事。”
“该不会是因为婚纱照的事情吧……”陈医生有点心虚，她只是在好友圈和几个科室群里面传阅了一下，结果那么多人都知道了。
“陈医生，你能不能靠点谱？”黄莹莹气得想说她，转念一想，这链接是自己转给她的，立刻懊恼，“我的锅。”
只有主任知道院长和栗烁的关系，所以她毫不慌乱。
“大概是院长知道栗医生快要结婚了，来表达一下对员工的关心吧。”
“那也没直接点名个人谈话的吧。”陈医生小声嘀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