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远方不知名的一点,吐出一口烟。
“别抽烟了,苏瑞。”
……
“对身体不好。”
陈若上前几步,站在他身后说。
“我知道。”苏瑞应者,没有马上熄了烟,又拿起来吸了一口,回头说,“你先去睡觉吧。”
“好。”
等她走后,苏瑞把含在嘴里的烟吐了,掐灭烟,慢吞吞回了房间。
.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晚上房间格外安静。
两人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对陈若而言,她隐隐约约发现了苏瑞对她好像不止是想要亲亲抱抱那么简单,即便不说她也能看出来他克制得辛苦。
这样的认知让她好些心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刚才苏瑞没控制力道,捏在她腰间的地方现在还隐隐有点痛,像是时刻提醒着陈若刚才发生的事情。
黑暗中,陈若支起身。
被子从肩膀滑落到腰侧。
窗帘没有拉上,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陈若掀起一侧的衣角,果然有些红。
视觉上的冲击比触觉强烈的多,刚才沙发上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哎。
她轻叹了声,有些手足无措。
陈若从前没谈过恋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
只觉得羞臊得慌。
隔壁卧室里安安静静,苏瑞内心却完全不如环境这般宁静。
手上的温热触觉还没有消失,时刻挑逗着他的神经,只要一想到陈若现在就睡在隔壁,苏瑞就静不下心。
怎么会这么软。
苏瑞左手手指轻触右手手掌,轻微颤栗着。
凌晨时分,浴室里水声重新响起,冷水打在苏瑞身上强制地熄灭他心中那些旖旎的想法。
第56章 第 56 章
冷风不断从车窗吹进来, 苏瑞的车开得飞快,风吹干了陈若脸上的泪痕,干巴巴地刺痛。
刚才一下飞机她打开手机就看到五个未接电话, 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正当她刚想打过去之时, 那个号码又打过来了。
是她们家的一个邻居张婶打来的。
“再十分钟就能到了。”苏瑞温暖的大手盖住陈若的手。
一脚油门踩到底,从接到电话到现在她的眼泪还没有停过。
张婶说。
——她妈妈突然晕倒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陈若点了点头, 还是哭,眼睛也没有什么焦点, 大脑一片空白, 她都记不清自己最后是怎么挂得那通电话。
好在陈若家不在市中心, 机场也在郊区,一路畅行无阻,苏瑞把车开得飞快。
“到了。”
苏瑞轻声叫一路一直低着头掉眼泪的陈若。
陈若回过神, 猛地打开门就急冲冲地跑进医院。
“我找江彤,今年41岁,刚被送来抢救…”
“您稍等,我查一下。”
“快点…求你…”
陈若抽噎着, 眼眶通红,被身后的苏瑞揽入怀中。
“江彤,找到了, 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在二楼的207病房。”
听见已经抢救过来,陈若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抢救过来了就好。
定了定神,由苏瑞带着都到病房门口。
陈若在病房门外深呼了口气,妈妈躺在床上还没有醒,面色苍白得可怕,正在输液。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
陈若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去趟办公室吧,病人的病情有些严重。”
医生话一落,她就感觉到苏瑞握紧了她的手。
.
医生指着显示器上的肺部图片:“初步判断,是肺癌。”
陈若呆呆地看着医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苏瑞问:“做手术有希望痊愈吗?”
这种情况下,苏瑞要镇定得多。
“好在还是早期,病人也只是出现了咳血的一些症状,导致这次晕倒的也不是因为肺癌,只是贫血加劳累过度罢了,现在这种情况,做手术是最好的选择。”
“……那,做手术,痊愈的概率有多大?”
“这个现在也不确定,这种类型的大手术我建议是去市区的大医院做比较好,那里的有一些专家是专门做这类手术的。”
陈若僵硬地点头,退出医生办公室。
到了病房,张婶已经在了,她年纪比江彤大十来岁,人善,知道她命苦,平时也多多照应她们母女。
“哟!小若,你这么快就到了。”
张婶偏过身看到站在门口的陈若。
陈若僵着目光看了张婶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张婶。”
“你这孩子,说什么谢!”张婶走到床地另一边,拿出两个袋子:“我刚才去了趟你家拿了些换洗衣物过来,那我先回去了。”
刚才丈夫打来电话催怎么还不做晚饭,她只得匆匆赶回去。
“嗯,张婶再见。”
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手术,注射在身体里的麻醉剂渐渐退去,陈若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刚才都发生了什么,而剧烈的疼痛也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疼的她根本受不了。
这种情况,苏瑞也不知道该劝什么。只见陈若顺着墙颓然跪倒在床边,用手紧紧捂住脸,猛然一下嚎啕痛哭起来。
苏瑞鼻腔一酸,他是真的心疼。
江彤闭着眼倒在病床上,脸色和医院的被子一样白。
“陈若,先给你妈妈办转院吧。”
“好。”
“我给钟昊打个电话,他妈是二院的医生,办转院应该会快很多。”
苏瑞拿着手机走出病房。
江彤正好醒来,她还很虚弱,只是睁开了眼睛。
“妈……你醒了。”
短短一句话,陈若说到后几个字声音就哽咽了,紧紧握着她的手,然后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
江彤张不开口,只是用手颤颤巍巍地拍了拍陈若的手背。
“妈,过几天我们就转去二院。”
“怎么?”江彤的声音虚弱得很,有些嘶哑,“很严重吗?”
陈若眼眶一红,咬着唇摇头。
“到二院了我们再检查一次,万一是误诊也说不定…”
苏瑞打完电话。
“好了,明天二院会派车过来接。”走近发现江彤已经醒了,叫了声“阿姨”。
江彤看着眼前这个高个子的男生,也没听陈若提起过。
陈若擦了擦眼泪:“妈,这个是苏瑞,也是一中的,我同学。”
“小若同学啊。”
江彤和蔼得冲他笑。
穿着蓝白条的病服衬得肤色很不健康,但还是能看出她身上有一种很温柔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命运不顺备受坎坷的妇人。
苏瑞觉得陈若身上那种能让人心静下来的魔力也许是从小从奖彤身上潜移默化来的。
“阿姨好。”
苏瑞视线和江彤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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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彤就被转移到二院的单人病房。中午时候陈若去医院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些日用品,现在正在病房里整理这些东西。
苏瑞昨天陪了陈若一整夜,小医院设施不齐全,没有专门看护的床,他睡得腰酸背痛。
“阿姨,我有些事,下午再来看您。”
苏瑞挂了电话,从病房外走进来,跟江彤说。
“行,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江彤唇色泛白,笑着频频对苏瑞点头。
她到底也是曾经感受过炽热爱情的人。
单看两人看对方的眼神就能估摸出女儿和这个男生间的关系,她也不像是其他那种古板的家长,只不过希望能对陈若好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
她现在这病也不知最后结果如何。
如果这个男生未来真能护女儿周全,江彤想到了她真要离世时可能还会走得放心些。
得了这种病的人,总喜欢胡思乱想。
江彤拉起一旁整东西的陈若:“去送送你同学。”
陈若跟着苏瑞走到病房外,任他拉着手。一出病房,所有身上的盔甲都卸下来,神色怏怏。
“别担心了,二院这方面是最专业的,嗯?”苏瑞弯下身子凑过去看她低垂的眼脸。
她脸色实在苍白的过分,往前迈了一步,额头抵着苏瑞的下巴,眼眶里的眼泪又一次涌出来。哭的用力,却把抽噎都闷在喉咙里。
苏瑞皱眉,蹲下来,手里握着陈若的两只手,耐着性子哄她。
走道上来来往往很多人,陈若终于吸了吸鼻子,弯腰抱蹲在地上的苏瑞。
“你去忙吧。”
苏瑞站起来,腿有些麻,揉了揉陈若的头发,说了句我走了。
已经十一点半了,今天中午十二点要和江老一起吃饭。他心里估计了一下医院去汉爵的距离,恐怕要迟到了。
之前宋璐就提醒过他,苏瑞不敢乱来。
就怕若真的惹急了苏炳城他真会对陈若干什么。
他们父子俩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深刻的感情,苏瑞不了解自己这个父亲,苏炳城也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所以他不敢拿陈若冒险。
陈若回房时,一个医生正在给江彤检查身体。
那医生在册子上记了些记录,又调慢点滴,没有抬头,只问:“现在有没有胸闷的感觉?”
“有一点。”
医生记录的笔停顿了一下,抬头看江彤的脸,翻到册子封面的215房病人信息。
——江彤。
“你是江彤?!”
江彤诧异地抬头,这样仔细一看才恍恍惚惚间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然后和脑海中的一张脸慢慢重合。
“你是……方菱?”
“对啊!”方菱在床边坐下,拉着江彤的手,“真的是你啊,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我们该有二十年没见了吧!”江彤坐直了些。这是她从前在c城时的大学同学,转过头叫炸奶门侧的陈若,“小若!来,这是方阿姨!”
“什么阿姨啊,叫姐姐!”方菱冲江彤眨了眨眼睛,动作俏皮,一点不像已经四十岁了。
“姐姐。”
陈若打量着眼前这医生,一头率性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只有三十岁。
“你女儿多大了?初中?”
“没有没有,我高三了。”
“高三了!”方菱微微张嘴,有些吃惊,“长的好小啊。”
脑海中计算了一下,高三,18岁,那这孩子就是当年那个吧。
当时江彤和家里断绝关系闹得沸沸扬扬,又因为怀了孕,便休学跟那男人去了风川。
“你老公呢?”
江彤神色黯黯,摇了摇头。
方菱在医院工作了十几年,五年前调来风川。医生这样的职业更是看惯了生死离别,看她表情便知道那男人已经不在了。
一阵唏嘘,当年那么浩浩荡荡的爱情最后竟成了这般模样。
清清喉咙,方菱犹豫着问:“那……你和你爸爸,怎么样了?”
“老样子,不然我哪会在风川见到你。”
“你不知道啊,最近几年风川发展势头大,江家两年前就搬到风川来了。”
江彤怔忪,想起前几天清明去扫墓时恍惚看到的那个黑色大衣的背影。
当时她便觉得眼熟,后来转念一响不可能是他也就没留意。
这么想来,当时看到的那个人也许就是她那个快20年没见的父亲。
方菱看她出神,顿了顿,又说。
“江彤,你这个病,好在是早期,而且做手术能痊愈的可能性也挺大的。只不过,这种病吧……费钱。”
“小若,你去帮妈妈洗点水果来吧。”
江彤故意支开陈若,看着她把门关上了才说话。
叹了口气:“哎,我就打算先保守治疗吧。我女儿马上读大学了,处处都要用钱。”
“你真不打算回江家?你不知道,你爸他有多疼爱他那个外孙女,小一辈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我想他肯定是后悔这件事的,才会这样宠那外孙女。”
是把对江彤的愧疚全部寄托在外孙女身上了吧。
第57章 第 57 章
江彤父亲向来做到一碗水端平。
如今听说自己父亲竟这么宠爱外孙女, 江彤愣住。
她原以为父亲还是生她的气。
毕竟那时候的事,让他动了那么大的怒。
“算了,我这病也不知道什么结果, 何必再去让他揪心……已经不孝20年了, 没必要现在回去伤他的心。”
方菱没再说话,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
她站起来:“你要有什么不舒服就喊我, 按铃就成。”
打开房门,陈若站在门外, 手里拿着两个苹果, 还没洗过。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菱率先开口:“叫我菱菱姐吧,年轻些。”
“菱菱姐,你刚才在病房说的话……你, 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我妈妈的病。”
“走,去我办公室说。”
方菱拿过她手里的苹果,招呼她跟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