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青楼改作业——时绿
时间:2018-06-26 09:22:05

  此言一出,蒋存与陈迟都已明了了她的意思。
  陈迟蹙眉点头,并不质疑;蒋存眉峰高挑,忍不住开口。
  “阿拂,汪然其人我并不如你了解,可你二人也已有多年不曾联络,如此行事,是否太过冒险?”
  他未说的话是,若要将她折了进去,怕只会让春海棠等人的处境更加危险。
  而且事到紧急时,他也定会弃车保帅。
  刘拂摇头:“我其实也只有十之五六的把握。汪然其人品性不错,只是功利心太强,怕也是被贺子寅以从龙之功诱了去……但贺子寅既能拉拢了他去,定也要分些权柄与他,不然汪然决不能尽信。”
  她轻舒口气:“既如此,那从汪然下手,就是最便捷的法子。”
  要不是对贺子寅的毒辣手段知之甚深,刘拂也不会兵行险招,走这步险棋。
  只是现在要再耽搁,怕真要将春海棠与谢妙音折进去了。
  刘云浮名声败坏不要紧,总会有翻盘的机会。
  但春海棠与谢妙音两个弱女子若因此有了暗伤,她怕是一生都会愧疚。
  只盼此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
  金陵首富的宅院极大,所幸刘拂曾来过几次,仍记得路径,便直接在蒋存的裹挟之下,来到了于维山的寝室之前。
  听着屋内靡靡之音,刘拂轻叹口气,拾起院外散落在桌上的玉杯,猛地掷在地上。
  “于老板,故人来此,可有空一聚?”
  她收敛了刻意压低的嗓音,清亮的声音冲入屋中,打断了于维山喊人护卫的话。
  “是……”半醉的金陵首富一把推开身旁的美人,踉跄着自己站起,理了理衣衫,“你们都从屋后退下,一个不留。”
  待院中变得寂静无声后,于维山才推门而出。
  他眸光晶亮,看着披拂着月光的刘拂,轻笑道:“候君已久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商人
  刘拂前来时一身男装, 并未刻意褪去。
  如她所料的相同, 于维山早已猜出了她的身份。
  就如之前站在贺子寅身边的汪然似的,当年与徐思年相同, 跟她私交甚密往来多时的二人, 绝不可能看不透刘云浮与刘碧烟之间的障眼法。
  只是于维山会早早等着她前来,却是在刘拂的意料之外的。
  不过对方既已叫破, 便是开诚布公不愿互推太极的意思, 刘拂也不惊惶,全按着原来的计划来。
  “那于老板应也能猜到,云浮来此所求何事。”她一揖到底, 伏首并不起身,“春老板当年救我于危难, 如今她身陷囹圄, 还望于老板代为疏通,使我见她二人一面。”
  于维山不想她会行此大礼,忙上前搭住刘拂双腕, 将人扶起:“区区小事,云浮何必行如此大礼。”
  确实,对于维山来说,施两个银子买通狱卒, 换刘拂进去见见春海棠二人,是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的小事。
  可那是在安王一系并未插手,谢妙音杀人并非有意设陷的情况下。
  刘拂既不愿拖累徐大人,自然也不能将于维山蒙在谷里。
  她定定看着于维山, 正色道:“云浮不敢欺瞒,于老板应也能看出些端倪——这其中并非是一桩妓子杀客的命案这般简单。”
  于维山也收敛了笑意,点头道:“确实如此。毕竟数十年来,秦淮河畔都未发生过这般要命的案子。”
  “是以……”于维山停顿一瞬,轻叹口气,“是以从事发时,我便晓得事有不对。后来春妈妈被送入牢中,欲要伸手施救,也受到些阻力。”
  他面上带上了些抱歉的神色:“当日我也不敢妄动,只在那王姓少年去寻你们时,出了些小力。”
  话语诚挚,目露遗憾,声色俱全。
  将自己的功劳表达的简单明晰,又感情丰沛,绝不会引人丝毫不喜。
  于维山能凭一己之力,将本是二流的于家做成金陵第一富,不论是识人辩事的本事,还是唱念做打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强。
  除了曾经的交情外,所图不过一个‘利’字。
  这颗定心丸,非得斩钉截铁地送出去才行。
  “原是如此……”刘拂面露庆幸,拱手谢道,“若非于老板,怕云浮要抱憾终身了。待此事了结,我定携春妈妈与谢姑娘一同来谢过于老板救命之恩。”
  她正欲将方家的立场表明,就见于维山的眸色几不可查的闪了闪。
  刘拂心头一动,直觉事有不妙。
  只是于维山情绪掩藏的太快,让她再抓不到丝毫端倪。
  不动声色观察着于维山的表情,刘拂轻声解释道:“因科考将至,方小公子无法分身前来,是以救饶翠楼于水火一事,全权由蒋少将军与我负责。”
  在听到方奇然名号时,于维山眉头微拧,目露不忍。
  刘拂心中‘咯噔’一声,已晓得事有不妙,忙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是于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维山叹息道,“常听人言,深门显贵最是薄情,杀人事发后,饶翠楼之于方家,已是再无用处……我本想着只有云浮会来相救,没想到方小公子竟仁义至此。”
  绝非如此简单。
  于维山越是有意隐瞒,刘拂心中就越是不安。
  气定神闲的表面下,是为春海棠谢妙音担忧不已的内心。
  “这毕竟,是打了他方家的面子。”刘拂垂眸,放缓了声音,“打狗且要看主人,那人既敢对饶翠楼动手,便是对方家动手;对方家动手,岂不是……”
  岂不是与皇太孙不对付么。
  方家孤直世人皆知,贼子之心已昭然若揭。
  于维山怕是看透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出手相助。在示好于方家之外,更是示好于皇太孙。
  即便圣上年迈幼主年幼,但仅凭正统二字,就让图谋不轨之人前路上充满了波折。
  与涉世未深被一腔书生热血蒙蔽了的汪满不同,作为商场上的老狐狸,于维山自然晓得选择哪一方才是最有益的。
  “自得到你与张公子等人在清欢楼对上的消息,我便已晓得你今夜会来寻我。”于维山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并未让垂眸的刘拂看见,“不过是七拐八绕的关系,到底不方便我亲自出面,稍晚些送你至大狱前,就不能再送了。”
  想起早几日得到的消息,于维山抿唇轻声道:“狱中到底不比其他,腌臜非常,你独身前往,心中要做好准备。”
  刘拂沉默一瞬,颔首道:“我心中有数。于老板愿出面替我打点,已是难得的义举了。”
  “你孤身在京中,若真救得谢姑娘与春妈妈回来,又要如何在方公子面前自处?”
  刘拂微愣,从未想过他会有此一问:“方公子?这与他有什么关隘?”
  “谢姑娘品貌双全……”见她一副不开窍的模样,于维山握拳于唇边,轻咳一声,“只怕会分薄了方公子与你之间的情分。”
  刘拂这才想起,当年让方奇然做靠山保下饶翠楼时,为了名正言顺,曾与他传出些郎情妾意的瓜葛。
  本不欲就此多辩,但想起周行含情的目光,还是出言解释了一声。
  “我有相知相许之人,并非方小公子。”她垂下眼帘,并不愿就此事多谈。
  于维山望着面前一袭男装的少女,看着她眼中藏不住的百转愁思,到底吐出了临到嘴边数次未能启齿的话:“我虽唯利是图,但爱慕云浮的心,绝无一丝作假。”
  他笑意温厚,语带怀念,揽袖拾起桌上玉壶,慢悠悠替刘拂斟了杯酒:“今日相助,只为全我当年驻足不前,彷徨四顾的一份情意。”
  “你与那位公子可还好?”
  “他很好。”
  并非一般女子会加上‘他对我很好’的前缀,而是带着满心欢喜,认认真真的评价那个人。
  “那便好。”于维山目光微恍,轻笑道,“时候不早,咱们该启程了。”
  更深夜重,正是宵禁时候。
  两人坐在车上相对无言,耳边响起的仅有马蹄哒哒的声音。
  及至到了城北的金陵大狱,于维山才终于摆正了目光,与刘拂有了自上车后的第一次对视。
  “狱中已打点妥当,只是若有什么意外只是……你切要稳住心绪才是。”
  他眼睁睁看着面色突变的少女硬撑住担忧,向自己第三次道谢后拱手作别,跳下车去,竟再开不了口多吐一字。
  之前的摇摆不定,过上半刻入了她眼中,怕是在云浮面前一世脱不了小人名号了。
  “主子?”
  于维山回神,放下车帘:“回府。”
 
 
第一百七十五章 ·姻缘
  血腥气混在潮湿黏腻的空气当中, 直扑面门。
  曾短暂任过大理寺少卿一职的刘拂, 对牢狱还是熟悉的,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是以面上并未表现出丝毫不喜的意味。
  甚至还向狱头道了声‘劳烦’。
  毕竟在她搜集证据使二人脱身前, 她们的日子还要托赖面前人。
  狱头却将递到手上的荷包往外推了推。
  “于老板已提前交代过了,哪好再让小公子破费。”狱头笑了笑, “天将大亮, 小公子要续旧情,还是赶紧的好。”
  刘拂一直悬着的心,吊得更高了些。不怕他们狮子大开口, 怕的是连口都不敢开。
  “便是不看小生薄面,也得看着方小公子的。”刘拂直视狱头, 笑声朗朗, “当年饶翠楼中日日苦读,亦不止是春老板与方小公子一人的情面。”
  便是抗得过方家一家,他一个小小狱头, 又怎敢直面周、蒋、谢、徐四家?
  方才的客气是客气,但真摆起谱来,又有谁摆的过曾身居高位,自幼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的刘拂呢。
  果不其然, 那狱头接过荷包,苦笑道拱手:“小公子折煞在下了。”
  “不过是个酒钱,何须如此计较。”刘拂轻笑一声,“时候不早, 咱们走吧。”
  她跟在狱卒身后,目不斜视神不晃,向着关押着春海棠与谢妙音的牢笼而去。
  看似气定神闲,却是步步惊心。
  越往前行,那浓厚的血腥味儿就越是让刘拂汗毛倒竖。
  当领路的狱卒停下脚步开锁时,跟在后面的刘拂已是僵立当场,怔怔透过一个个碗口粗的木槛,看着里面的场景。
  那个背对牢门而睡的背影即便是被棉被覆盖着,仍能看出纤瘦非常。女子揽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似还在瑟瑟发抖。
  女牢本就空空无几人,甫一进牢便能嗅到的铁锈腥气,竟是从这一处传来的。
  “她……”刘拂的眸子涩涩地转动了一下,骤然迸发出激烈的情绪,她一把握住狱卒的手腕,厉声问道,“还有一人呢?!”
  这囚牢不大,一眼可以看清,明明白白只关着一个人。
  “春、春老板只是从犯,在另一间牢舍……”
  这伤到无法起身的人,是谢妙音。
  刘拂狠狠闭了闭眼,冷声道:“春老板身上可有伤?”
  “这小皮……谢、谢姑娘将一应罪责都扛了下来,是以春老板她……”
  “帮我将春老板好好请来,记得说是刘姓故人来访。”
  不然只怕会吓到她的海棠姐姐。刘拂一把将狱卒挥开,狠狠闭了闭眼,才举步跨入其中。
  身后响起的,是狱卒挣扎着起身连滚带爬跑远的声音。
  而身前,则是从一开始听到来人,便瑟瑟发抖,后来听到刘拂声音后,一直挣扎着起身却无能为力的谢妙音。
  见好不容易撑起自己的谢妙音险要摔倒,刘拂箭步上前,将人稳稳扶住。
  她拂开少女散乱披拂的发丝,露出苍白至毫无血色的脸。脸颊凹陷,目光呆滞,单薄到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揽抱起来。
  再无一丝当年元宵节上衣带当风如观音现世的纯澈可爱。
  这还是……还是打点安排之后的景象。
  刘拂鼻尖发酸,眼眶也不觉红了起来:“妙音,是我。”
  谢妙音终于有了反应。她吃力地抬起手来,用冰凉彻骨的指尖碰了碰刘拂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模样,像极了在碰触一个易碎的梦境。
  “云浮……”谢妙音的嗓音沙哑干涩,哽咽得几难成声,“公子,真的是你……”
  到了此时,刘拂才晓得于维山铺垫半天的话中深意。
  原是自己将她害成了这幅模样。春海棠毫发无伤,谢妙音伤重至此,其中定有于维山的手笔在。他自以为的为她打算,却是害了个真心待她好姑娘。
  若当年强势阻了谢妙音入饶翠楼的意,怀中的少女怕是能早日断了那一缕难以着落的情思,拿着安家的银子寻个平常汉子,过上安稳的生活。
  绝非如此时这般,成为反王一系用来撼动重臣的最底层一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又有哪个在乎过升斗小民的性命。
  曾经的刘云浮,亦是如此。
  “妙音,你且等着,我会救你出去的。”刘拂慢慢盘膝坐好,调整了一下谢妙音的姿势,避开伤处,“晚些待我走后,会有人来替你把脉敷药,你只管好好养伤,旁的不需多思。”
  谢妙音却并未点头,只用脸颊蹭了蹭刘拂的衣襟。
  刘拂已替她粗略诊过脉,晓得她气虚体乏难以多言,便捡着要紧的能说的先交代了,又絮絮将分离这许多年来发生的趣事一一讲与她听。
  待春海棠被人领来时,谢妙音无一丝血气的唇角已挂上了笑意。
  与此一同来的,还有那狱卒送来的水药。
  刘拂先为谢妙音喝下,才转向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的春海棠,向她问起事情端倪与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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