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尴尬,史无前例……最尴尬!居然……不是给她买的!
虽然,虽然她没有过男朋友,没有跟男人去逛过街,可是……牵着她的手买这种东西,然后当着人家面就说不是给她买的,是不是太……那个了??
想马上把手拿出来,可是大手握得好紧,他居然都不觉得难堪!
不行!苗伊轻轻吸了一口气,决定叫他一声“小叔叔”,这样,就解释得通了,稍微挽救一下两个人的脸皮。
谁知她刚抬起头,他就觉察到,她还没开口,他就搂了她低头啄在她额头,“等一会儿啊,乖。”
啄了两口,不是一口。好了,这样一切就都砸干净了。
男朋友领着她来给别的女人买性感内衣。苗伊很想皱眉,可蹙了一下没敢皱紧,不知道什么表情能应对现在的场面而不显得太过戏剧。脑子很慢,神经也慢,只能感觉到手在他掌心被他揉搓,热热的……
最后买单,有成套内衣、浴袍、睡衣、吊带睡裙,一共六套,刷了一万多块。
……
从维密出来,冷风扑面,苗伊一个哆嗦,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滚滚烫。
“冷啊?”
他说着就往怀里揽她,苗伊推开,“嗯,不要。”
“怎么了?”
他声音很关切,眼睛也……好温柔。苗伊嘟了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那个,你拎了那么多盒子呢。”
包装盒真的那夸张,几件薄如蝉翼、小得像手绢的东西怎么能包装得这么华丽丽的?他拎在手里占了一大块,看着比她占的地方都多。苗伊觉得不牵手比较好,可是,怎么抽的出来……
“起风了,你不冷啊?”
“不冷。”
“那好,咱们往旁边弄堂拐一下。”
苗伊蹙了眉,“还要逛啊?”
“那里有家版画坊,看看我订的画儿怎么样了。”
“……哦,好。”
……
只是一街之隔,背面窄小得就只能称为弄堂了。同样的红砖矮墙,里面都是年代久远、已被市政加以文物保护的建筑。很少的临街店面,一家工艺版画店,另一边是古色古香的茶坊。
来往不能车辆,行人也很少,苗伊正在心里嘟囔着想回去,忽见茶坊里出来个男人,走到门廊背风处接电话。
宽肩束腰、浓眉高鼻,那微微蹙眉的眼睛,不怒而威。苗伊瞪大了眼睛,天哪……
小丫头像被突然点了穴,僵得一动不动,南嘉树吓了一跳,“怎么了??”
“小叔叔……”
“嗯,”
“那个,那个人是,是……”
“谁啊?”南嘉树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半身黑色羊绒大衣、浅灰色高领羊毛衫的男人,个子不高,皮肤很白,模样有点过于好看了,不过人看起来倒精神。完全不认得。
“他是……他是……湛云飞!!”
小丫头都快不能喘气了,小声儿发颤,说出那三个字,像缺了氧,胸口一起一伏的,刚才还皱了眉冷冰冰的小脸转眼就激动得红扑扑的。
南嘉树挑了一下眉,湛云飞?就是她迷的那个唱老生的?“你确定啊?”
“嗯嗯!”
“那就去吧,还等什么?”
“嗯??”她一愣。
“看见偶像了还不去追?”
“不要不要不要!我,我又不是追星……”
她像一只突然被从树上拔拉下来的小鸟,惊的翅膀扑棱棱的。南嘉树心里笑,你这还不是追星啊?“怕什么?他很红吗?”
她很不情愿地摇摇头,“不过,他一定会红的!他明年要参赛梅花奖,他一定会赢的!”
“那是明年。趁着他还没有红到被围追堵截、讨厌粉丝的地步,去啊,跟他说说话,要个签名。”
“我说了不要!”
她好紧张,一直暖暖地握在他手心里的小手都没了温度,凉凉的。
可爱死了,南嘉树屏了笑,低头,“跟你说啊,那是个会员制的茶坊,你再不去,他进去了,咱可就见不着了。”
“……不去。不要打扰他吧……那个……我就这么远远地看看好了。”
说着她居然往他身后躲,好像怕人家看见她似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男人。
南嘉树将她拦在怀里,他不动,她就可以“不得不”面对着那边。小丫头全神贯注,南嘉树也随着她看着。不远处那个叫湛云飞的戏曲演员,就是小苗苗儿艰苦又枯燥的生活里唯一的兴趣、唯一的陪伴……
谁说她冷淡,此刻她眼中的惊喜和热烈几乎要燃烧起来,看得他心里热,醋意也汹涌而来。
挂了电话,那男人转身的那一刻,失落立刻在她眼里闪过,南嘉树心一揪,“湛先生!”
安静的弄堂,这洪亮的一声立刻引来湛云飞的目光!
“湛先生!请您留步!”
被大手握着往、拖着,几十米的距离,苗伊觉得自己完全不能呼吸!
终于面对面,湛云飞有点意外,看着眼前这高大的男人恭敬地伸手,“您好,湛先生,我太太是您的戏迷,今天真是很荣幸能巧遇您。”
“哦,你们好。”湛云笑着点点头。
“湛先生,我,我叫苗伊!”
太紧张,女孩儿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相反地还忍不住轻轻蹙了眉,“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麒派,喜欢麒麟童周老先生。上学的时候有一次您跟团义演,我做义工,意外地听到您的戏。从此,我就是您的戏迷。湛先生,我一直关注您,看您的戏、读您的文章,特别想给您写信,想告诉您:感谢您用‘工匠精神’来传承麒派。我特别赞同您说要以‘敬畏之心’来学习、继承传统。现在很多都在讲突破、创新,重‘神’而轻‘形’,可您的《萧何月下追韩信》,我听了好几百遍,太像周老先生了!云遮月的嗓音,一招一式,周老先生潇洒的台风,完完全全都在其中!就像您说‘梨园程式本身就凝聚着多少代前辈的智慧与经验’,是‘无价之宝’!我相信麒派会因为您的坚持永远原汁原味传承下去。”
南嘉树惊讶地看着小丫头,蹦豆子一样,这都说的什么?难道不应该是:湛先生,我是您的戏迷!我好喜欢你!!你太帅了!!
“谢谢你,”湛云飞显然也有些激动,“不敢说传承,我只是希望不要在我们这一代变了味道。苗小姐,真的很难得有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儿这么喜欢传统戏曲,又能这样用心地去理解和体会,我在这里,也谢谢你的支持。”
女孩终于笑了,“嗯嗯,我会一直支持您的!”
“今天很荣幸见到你和你先生,这是我私人的名片。元旦在大剧院会有全本的《追韩信》,打我电话,你可以直接到后台来拿票。”
“啊,不不,我不是要……”
苗伊正急推辞,南嘉树已经接了过来,“多谢湛先生。不知道湛先生介意合个影吗?”
“哦,当然不。”
“来,我来给你们照。”
镜头里,湛云天轻轻揽着女孩的肩头,一起微笑。她屏着呼吸的,可屏不住开心。南嘉树笑,按下快门,不同的角度,好几次。
“再见,苗伊。希望能再见到你。”
“嗯嗯。”
看着他进了那个古色古香的大门,像看他谢了幕,苗伊怔怔的……
“行了,人家都进去喝了一壶茶了,咱是不是能把小花痴的眼睛先眨一下?”
耳边的声音懒懒的,不是很耐烦的样子,苗伊扭头看着他,“小叔叔……”
“嗯,”南嘉树正打算再酸一把,忽然看到那漂亮的眼睛里滑下一滴泪,滑过细嫩的脸颊,他惊,“哎,怎么哭了?苗苗儿?”
“啊……”她忽然跳起来,双臂搂了他的脖子,“我太开心了!!啊……”
南嘉树笑,大手一把将她的小脑袋摁在肩头,扭头,咬在她颈窝,“嘘!疯丫头,矜持!矜持!你偶像要听到你叫了!”
她不听话,叫,怀里都摁不住地跳。他干脆手一松,所有的维密袋子都落在了地上,一把将她举起来,像小时候一样转起来……
双手托着他的肩,这么高,可以够到梧桐树。苗伊仰起头,看天,阴着,那么远,有雨滴落下来。
她像在飞,这么孤单,这么自由,可以张开翅膀,身体却又牢牢地禁锢着,一点都动不了,也不冷,她闭上眼睛,雨滴,一点,一点落在脸上,好清凉……
第56章
下雨了, 疯够了之后, 真的下雨了。
南嘉树说让她回版画坊等着,他去拿车。她不肯,一定要一起走。他说小疯子,要淋透了!她湿漉漉的小脸像点了笑穴, 两只手握着,不松开他。
拉着她一起跑,小丫头身上是裙子, 跑了没几步就潮得跑不开了, 只能走。南嘉树笑,干脆把风衣脱下来从头遮着她,走吧,慢慢儿走。
他的衣服好大,像帐篷, 又暖和又挡雨, 苗伊被裹得只露了眼睛,看着身上只有白衬衣的他,她叫,“维密!维密!”都是纸盒纸袋包装啊,是不是应该遮着点?
他咬牙, 手臂箍了她就走。
冬天的雨一来,不大,不停,很快就赶跑了行人, 路上挤满了车。
老城区麓山路根本不提供泊车位,越野车停在两个街区外。等上了车,前后十几分钟,闷了一路,苗伊刚把大风衣拔拉下去喘口气,就见他回身从后排拖过一个迷彩旅行包。
打开,里面有各种应急用品:药、水、毛巾、毯子,还有衣服。
准备真全,这是因为常年下现场的习惯吧?
苗伊正眨巴眼睛看着,脑袋上就被蒙了厚厚的毛巾,“快擦擦。”
“嗯嗯。”
毛巾是浴巾那种,特别软特别大,还香喷喷的,蒙在身上好暖和。其实刚才被裹得及时,她只有头发和脸有点点湿,拽了一角边擦边扭头看一眼后座脚下,一万多块钱的维密,湿哒哒的。
扭回头,见小叔叔真的湿透了,南方的冬雨特别冷,他最不喜欢了,白衬衣解了两颗扣子就耐不住,直接套头把衬衣脱了,里面的贴身白T恤也湿了,一并拽了下来,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擦身上。
这怎么……脱了,肌肉比裹在衣服里还要看着吓人?
苗伊歪着头很仔细地看着,纳闷儿:小叔叔每天很忙啊,公司、现场、设计院,晚上回来也忙,写报告,做分析,还要看图纸,也没见他怎么锻炼啊,怎么好像健身房外面的广告一样,让人怀疑他的职业。
胳膊真的好粗,怪不得每次被他抱感觉整个人都被裹住了,靠在他胸前也硬邦邦的,现在看着那肌肉铮铮的轮廓居然就能感觉他抱着她的感觉。
忍不住轻轻吸口气,男人的味道带着他的体温,黑色的车内室,妥妥就是他的背景板,让她的眼睛想挪都挪不开。
擦干身上,他从包里拿了件黑色T恤套上。头发像刚洗了澡,手捋了一下,甩下头,嗯……很帅的样子。
“回家吧?”
“嗯?……哦。”
……
刚过五点,因为阴天下雨,房间里已经非常昏暗,楼下烧了壁炉,楼上开了灯,暖暖烘烘的。
洗了澡,南嘉树一身T恤、睡裤,披着真丝睡袍,弯腰在打印机前小心地换照片纸。
装好纸,调出那张和湛云天的合影,简单调了一下尺寸和颜色,输入打印。打印机发出很轻微的滋滋声,打得很细,很慢。
扭头,小丫头就在身边,也刚洗了澡,很整齐地穿着那套洗旧的运动服衬着吊带衫。刚从热水里蒸出来,小脸粉扑扑的、晶莹水滑,歪着头很认真地看着打印,头发湿漉漉的,散着糖果香。
看着就有些忍不住,大手揽了她的腰,正想搂怀里嘬一口,照片已经打好了,她立刻哈腰小心翼翼地捻起来,捧在手里,轻轻吹吹,笑了。
“啧,”南嘉树一蹙眉,“看那小花痴样儿!”
“哪有啊……”苗伊抿了抿嘴巴,转身要走,“谢谢小叔叔啊,我回房了。”
“哎,”南嘉树叫住,“这就走啦?打算搁哪儿啊?”
“先夹在字典里,等我回去,家里有相框。”
“还等得啊?”南嘉树白了她一眼,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个相框,打开,把球星的签名照拿出来,把她手里的照片放进去装好,“还有一个多礼拜呢。拿去,摆床头,天天看,睁开眼睛就看!”
南嘉树觉得自己吃醋的嘴脸已经非常丑恶了,然而,小丫头视而不见,接过去美不滋儿地捧着,脸蛋儿都看红了,嘟囔,“要是,能有一张他扮上相的就好了。”
“他不是唱老生的么,扮上不都挂着大胡子了么?这你都喜欢啊?”
“那样也帅啊,而且,也不全是,唐明皇胡子就很浅,《走西口》里的扮相很现代了,可帅了。”
“闭嘴!”
小丫头这才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他,一副完全不知道你为什么吼的样子。南嘉树咬牙,大手捏住她的脸蛋儿,用力,疼得她嘶嘶地牙齿吸凉气,他正要低头下去,桌上的手机响了,是蒋航宇。
“老南,我把几个分包商的资料发给你了,你看看,下周去江州再说。”
“哦,好。”
“哦,对了,里头那个TechPM,我手头只有法文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