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游了一日湖,总算将叶适带给她的惊吓都丢外头了。今晚她还特意过了晚饭点才回来,总不至于叶适还等着她吃饭吧。
没看见叶适的第一天——爽!
姜灼华美滋滋地从盘中拿起一枚剥好的腰果放进嘴里,可刚咽下去,她忽然警醒过来,今日自己是躲过了,但往后总不能天天都往外跑吧?他明日又来怎么办?
念及此,姜灼华忙对给她揉腿的桂荣道:“桂荣,明早开始,你叫人守在耀华堂外头,一旦柳公子来了,就说我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呢,无论如何都别让他进来,听到了吗?”
桂荣不解的点点头,小姐这是和柳乐师吵架了吗?
叮嘱完,姜灼华这才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被叶适这么一弄,她暂时也不敢再找新男宠,省得未来皇帝陛下觉得没面子,再给她记上一笔账。
于是,姜灼华就又过上了闺阁小姐的生活,没事儿玩玩儿投壶,看看话本什么的。
而姜灼风,这几日则一直来往于清音坊,调查叶适暂留姜府的原因。
唯独另姜灼华奇怪的是,她本以为叶适会在第二天,接着来找她吃饭,可是他居然没有来,这下姜灼华心情就彻底好啦。
没见到叶适的第二天,爽!
没见到叶适的第三天,依旧爽!
没见到叶适的第四天,特别特别爽!
叶适这边,忍了四日没主动去找姜灼华,而姜灼华自是也不可能去找他,所以,叶适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就连元嘉这个从前爱打趣他家殿下的活宝,看见叶适都不敢多说话了。
这日傍晚,良翰喊宝如传了晚饭,叶适坐在桌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眼睛看着碗里,眼神却是发直,一副想心事的模样。
元嘉守在一旁,看着他们殿下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儿,顶着被撒气的危险,开口劝道:“殿下,您就别等了。姜小姐是不会来的,您真的失宠了。要我说,咱就在姜府把这段危机度过去,然后抓紧就走吧。”
元嘉说完这段话,已经做好了被叶适横一眼的准备,奈何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发生预料中的事。
只见他们殿下,听完这话后,手臂担在桌沿上,虚握着筷子,看着窗外默了半晌。
屋里一片安静,过了许久,沉寂的房中,方听叶适轻叹一声,他收回目光,盯着桌上的盘子看了会,然后放下筷子忽然站起身,撂下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说罢,便迈着稳如风的步伐走了出去。
元嘉看着叶适的背影,愣了愣,左手拖着右臂手肘,摸了摸下唇,跟良翰问道:“我说,这还是咱以前那个殿下吗?”
意料之中的,良翰并没有理他。
元嘉似乎是习惯了跟良翰说话没回应,但这并不妨碍他接着跟他说话:“八成是中毒了。”
这回良翰有了反应,转头看向元嘉,冷声道:“什么毒?”
元嘉做深思状,过来人般的说道:“情毒!”
良翰冷冷扫了他一眼,没再搭理。
叶适走在去耀华堂的路上,脸色极差,他要去找姜灼华问个明白,哪有她这样自私的人?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什么都随着自己性子来,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就算是真的不喜欢了,给个明白话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不清不楚的耗着呢?
而且、而且……那晚他也是初次,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她说他可以改啊,要是弄疼她了,以后他可以温柔的,何必做得这么绝!
叶适怀着一腔火气来到耀华堂,奈何还没到门口,就被一名婢女拦下:“哎哎哎,柳乐师,小姐身子不大舒服,见不了您。”
她果然在躲着自己!叶适深吸一口气,带火的目光,全然落在了那婢女脸上。
那婢女对上叶适冷峻的神色,也不知为何,忽就心底一虚,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叶适没再理会,绕过她,直接走了进去。那婢女忙在身后追着拦他:“柳乐师,柳乐师,你真的不能去……”
叶适个头儿高,走路步子大,又兼这会儿走得快,那婢女哪儿追的上,喘口气儿的功夫,叶适便进屋走上了楼梯。
姜灼华正在和姜灼风一起吃饭,聊着这些日子在清音坊探到的情况,正在这时,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兄妹俩不由对视一眼,站起了身子,转瞬,便见叶适走了上来。
看清来者,兄妹俩两下愕然,不是在外头着人拦着呢嘛?
正在这时,刚才一直拦着叶适的婢女,也着急忙慌地跟了上来,看着已经进来的叶适,那婢女都快急哭了,忙给姜灼华行礼道:“小姐,少主,我拦了,但是柳乐师一直往里冲,我拦不下。”
叶适看看姜灼华,见她衣衫明艳,妆容华贵,眼神清明,哪儿像个身子不舒服的人?
一时更是火大,只听他假笑道:“小姐身子好了?还真快!”
姜灼华听他语气不善,又见他一脸怒火,心下无奈,刚畅快没几天呢。她腹诽道:不愧是未来皇帝,真他娘的难伺候,好端端的,他哪儿来这么大火气?
姜灼华笑笑,对那婢女道:“没你事儿了,下去吧。”
说着,走上前,握住叶适小臂,将他往屋里拉,边拉边哄道:“我确实身子不适,刚才哥哥来,我才上了妆出来,你看着我现在气色挺好,其实都是妆容的功劳。”
今日,是姜灼风知道叶适真实身份后,第一次见他。一时局促不已,面上当即挂上了干巴巴的笑容,替姜灼华圆谎:“是,小壮壮一向尊重我,知道我来,才起来的。”
说罢,姜灼风忙后退一步,让了路出来,指着椅子道:“来来来,这边儿坐。”
叶适走过去坐下,忽感奇怪,之前姜灼风可不是很待见他。即便同桌吃饭了好些时日,但他从没主动跟自己说过话,且还没事儿就找找茬,今日倒是客气。
凡事突如其来,必有古怪,念及此,叶适不由扫了姜灼风一眼。
姜灼华喊桂荣给叶适倒了茶,姜灼华亲自推到他的面前:“这茶虽不名贵,但放了一点儿我从湖边买来的荷叶,夏日清署最好不过,你尝尝。”
叶适看了看眼前的茶盏,压下心头不愉,转头对姜灼风道:“少主,在下有些话,想单独问问姜小姐,您可方便回避?”
正好姜灼风自叶适来,就一直觉得手脚无处放,一听他这话,两手一拍,忙道:“好,你们聊,我先回濯风堂。”说着,看看自己妹妹,转身便下了楼。
叶适又是微微蹙眉,答应的这么痛快?还这么客气?姜灼风为何忽然对自己变了态度?
目送姜灼风下楼,叶适收回目光,看向姜灼华,直视着她的眼睛:“姜小姐,我有些疑问,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还请小姐能认真答我。”
第34章
问出这话时, 叶适坐姿之端正,神色之正经,令姜灼华发愣的同时又不寒而栗,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大袖一挥, 撂下一句:尔要战,便战!
姜灼华努力挤出一个笑:“你说。”
叶适神色依旧正经, 面上凝重非常, 直视着她那双凤眼,开口问道:“你为何躲着我?”
姜灼华:“……”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话说得, 好似一个人高高举起手臂,重重落下, 最后只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说罢, 他又紧着补上一句:“莫要再以身子不适为借口推脱, 你躲着我, 我瞧得出来。”
这话说完, 姜灼华更愣了。这、这、这对未来皇帝来说, 要紧吗?难道他很喜欢当男宠吗?
可是眼下, 他已经把她能用的借口堵死了,又不能真的承认故意躲他这件事, 只能含糊过去。
姜灼华娇笑几声, 做出一副你把事情看严重了的样子, 而后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会故意躲着你?这些日子, 我是真的真的身子不适,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你不会不知道吧?”
哦?月信?叶适神色有些尴尬,但眼中的严肃稍缓了些许,但听他又问道:“那何至于让我单独住出去?我接着睡外间不就成了?”
见他信了,姜灼华松了口气,不由以指背拖住下巴,瞎话越说越溜:“嗨,你长得太俊俏,我这不怕看见你忍不住吗?”
是这样吗?叶适耳尖一红,端起方才一直没动的茶盏喝茶,以遮掩唇边笑意。只要不是故意躲着他就好,元嘉那小子的话,听不得。
待他将唇边笑意压下去,方才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姜灼华,又是方才的冷峻之色,开口问道:“几天?”
姜灼华一时思路没跟上:“嗯?什么几天?”
叶适微微蹙眉,垂下眼眸,低声道:“你月信。”
言下之意是?他信了?哈哈哈哈,未来皇帝真他娘的好哄!
姜灼华笑道:“哦,这啊,我想想……”前后已经躲了他五六天,月信最长也就七天,姜灼华脑子里转了一圈,接着道:“我身子弱,得七八天呢,而且,来之前肚子疼,走了之后肚子也疼,足足得折腾半个月。”
叶适听罢,复又问道:“现在几天了。”
姜灼华尽量将时间往短了说:“才四天,之前一直难受着。”
叶适扶膝站起,对她道:“那我十天后再来,以后一起吃饭。”
姜灼华:“……”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梦破碎的声音。
看来好日子就剩十天了。不成想重生一趟,眼光竟也跟着高起来,头一个男宠就买回个皇帝,若是以后再买男宠,难不成会是未来司徒、太尉什么的金印大臣?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本想着以后过自在日子,谁知请来个尊送不走的神,自己买的男宠,后果只能自己担着了。
念及此,姜灼华亦是站起身,目光落在叶适面上,柔声道:“那我等你。”
正在这时,就听楼下传来桂荣清脆的声音:“咦?少主,您怎么坐在楼梯上?地多凉啊?我给您拿个垫子。”
姜灼风:“……”
姜灼华:“……”
叶适:“……”
姜灼风肯定是担心她,才没走的。姜灼华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她头一回发现,桂荣这张快嘴,居然还有专坑自家主子的能耐。
姜灼风道一声“不用”,默默站起身,在楼梯口露出个头来。
他转头看看叶适和姜灼华,仿佛想解释一番自己的行为,于是干笑道:“我、我、我……”结果我了半天,他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姜灼华忙道:“哥,你又练得什么功夫?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儿不是还要去军营吗?”
姜灼风干笑两下:“对对对,我明儿还要去军营,就先走了啊。”
说着飞一般的逃离了耀华堂,路上,姜灼风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前些日子还给妹妹说,一定要在叶适面前尽量维持现状,结果,他自己反倒今天出这么大纰漏。
可他转念一想,他也确实没法儿维持现状啊,难道还要跟以前一样,找未来皇帝的茬?那肯定是嫌命长了。
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挽回今天的事儿,再想想用什么态度跟叶适相处才是最保险的。
姜灼风走后,姜灼华好生将叶适送到了楼梯口,她的惊吓期已经过去,现在心里明白不能对他太好,显得突兀,所以,只送到了楼梯口。
叶适跟姜灼华告别后,走在回沧澜阁的路上。
他本来是相信了姜灼华的话,可是,姜灼风后来的举动,难免叫他生疑。
作为姜府少主,姜灼华大哥,先是对他态度转变,紧接着,他居然还做出坐在楼梯上偷听这种事。
以姜灼风的性格,如果不放心他和姜灼华单独相处,应该会直接给他制造障碍,完全没必要佯装走后,又躲在楼梯上偷听。
而姜灼华,近日的举动,也是反常,故意疏远着他,见面后却又哄着他。仿佛他是个烫手山芋,吃不得,扔不得。
之前他和元嘉,都把重点放在了是不是失宠,眼下看来,却有另外一种可能。
不知不觉间,叶适已经回到了沧澜阁,走进正厅内,他在椅子上坐下。
看看哼哈二将一样守在门口的两人,随口找了个借口将良翰支走,叫来元嘉,单独吩咐道:“明日开始,你负责跟踪姜灼风。将他所到之处、所见之人,都记下回来报给我。”
元嘉不解:“殿下,出什么事儿了吗?”
叶适蹙眉道:“我怀疑……身份暴露。”
元嘉闻言,耸耸肩:“怎么可能?连恭帝都不知道先帝有您这么个小皇子,他们兄妹如何得知?”
叶适眉心蹙得更紧:“我何尝不知?但我总觉得,他们知道了些什么,保险起见,还是查查为好。”
说罢,叶适转头看向元嘉,叮嘱道:“对了,此事别叫良翰知道。他那性格,倘若知道我身份有所暴露,哪怕只是怀疑,怕也会要人家性命。”
听到这儿,元嘉试探着问道:“那……殿下,如果查出来,姜氏兄妹,真的知道了您的身份,您不杀吗?”
叶适横了一眼元嘉一眼,冷声道:“我自有主意。”
元嘉听此回答,撇撇嘴,暗自腹诽道:还自有主意?想法子怎么护才是真的吧?要是发现他们背后牵扯着什么势力,影响殿下大业,就算良翰不动手,他也得帮着除掉。
元嘉给叶适行个礼,退了下去。也就他家殿下,能做男宠做得舒心得意,做得自己动心患得患失。
他家殿下的性子,他清楚,殿下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楚的把握。
所以旁的男子,都避之不及的男宠身份,与他而言,不过是有趣又好玩。他最开始,大概是抱着玩玩儿的心态做男宠的,怎知,这回儿玩着玩着,把自己玩儿进去了。
元嘉万分可惜的摇摇头,接着去门口守着。
第二日,元嘉天没亮就离开了沧澜阁,按照叶适的吩咐,去跟踪姜灼风。
余下的几日,姜灼华则尽情的享受着她还剩下为期不多的愉快时光,叶适则自在沧澜阁,每日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偶尔派良翰出去打听一些要紧朝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