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回来, 就可以多爱她几年。
☆
秦盏挂掉第五通电话,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不知道是不是要佩服陶然找的水军,简直敬业。通稿发了不到一个小时, 她身边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件事了。
最后一通电话,是李晓亦打来的。
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只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告诉秦盏晚上回家吃饭。
说是吃饭, 肯定要说别的吧。
秦盏端起杯,察觉到咖啡已经凉透,索性不喝了。这时候电话再一次响起。
本打算不接,却在看到钟拓名字时改了主意。
“秦盏。”
“我在呢。你忙完了?”
那端静了静,“我在你楼下,你下来。”
秦盏抬头看一眼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王思婷不敢炒你。”
就算不走,今天她大概也没心思干活。秦盏弯了弯嘴角:“那你等我。”
本打算去总经办跟王思婷打声招呼, 谁想她问都没问,直接摆手:“回家休息吧。一晚上不够就多休息两天。”
这样人性化的老板秦盏也没有跟她客气,直接坐上电梯下楼了。
笑眯眯把人送走,王思婷瞪了眼还在八卦的员工,阴森森道:“你们回家爱怎么八卦怎么八卦,公司里再多说一句,年终奖减半!”
秦盏下楼时,钟拓正靠在车边打电话。他眉头深锁,表情冷峻,有一股强烈的疏离感。
秦盏走过去,隐约听到一句“别让他翻身”。她觉得是在指陶然。然后她想起钟薏,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对她来说算不算二次伤害。
钟拓挂了电话,转头看见秦盏,眉头一松。眼中瞬间涌上来的柔情他自己似乎都没察觉到。
这一天紧绷的心,在看见眼前的人后神奇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秦盏红唇一弯,朝钟拓摆了摆手,“嗨。”
钟拓喉结上下滚动,“嗨。”
秦盏上前一步,来到他眼前,“I’m fine,and you?”
他低声:“I'm sorry 。”
“I’m hungry。”秦盏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但我今天要回家,所以只能吃一点。”
钟拓沉沉地望着秦盏,忽然将她拉进怀里。秦盏被他竖着高高抱起,惊呼一声扶住他肩膀。稳当后戏谑到:“原来俯视看你是这样的。”
“怎么样?”
“还是那么帅。”
钟拓勾了勾嘴角,转身将秦盏放到车头上坐着。怕滑下去,她下意识抓住钟拓撑在身侧的手臂。
“采风要延后了吗?”
“嗯。”
手指勾着他领口,秦盏说:“王思婷给我放了个小假。”
钟拓垂眸看她,“有时间跟那家伙吃饭了。”
秦盏低声笑:“要不你一起吧,反正以前你和顾立暘也见过面。”
见过面,但是从没说过话。顾立暘是秦盏身边唯一出现过的男人,钟拓自然会注意到。但是越注意就会越不爽。
他扯扯唇:“好。”
傻逼才会让他们独处。
钟拓低头亲了秦盏一口,“坐好。”
他打开后座车门,慢慢将一把细线拉出来。然后,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气球越过车顶飞到上空。
钟拓手里攥着一大把气球,靠在门边望着她。
铺满霞光的天际之下,他眼色沉沉,仿佛被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占满。秦盏心里莫名一抽,忽然就反应过来他情绪的由来。
钟拓走到车前,薄唇轻扬,将手里那一把气球递给秦盏。
色彩斑斓的气球飘在头顶,钟拓弯下腰与她平视,好看的唇瓣在她眼前开开合合,“秦盏,对不起。”
为了今天的事,更是为了七年前。
如果当初他们在一起,那样就会多一个爱她的人。不会在她陷入无底深渊时他连知道都不知道。
秦盏抬手摸摸他的脸,扬唇:“你的气球很漂亮,所以我原谅你了。”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一起吃晚饭,因为秦盏接到了李晓亦的催命电话。钟拓开着车,听得很清楚。所以把秦盏送到楼下后,打算一起上楼。
但今天这样的情况,秦盏有些犹豫,“你确定要往枪口上撞?”
钟拓面不改色走在她身旁,“今天撞上去还能有机会翻盘,你信不信拖下去我在你家人面前直接死刑了?”
仔细一想这话有道理,秦盏便不再阻拦。只是到了门前,听见里面隐约传出来的说话声,秦盏直接改了主意。
“我管他是什么信鸽基金负责人还是什么鬼,牵连到我家盏盏就是不行!”
“还不是你成天让她找男朋友!”这是她舅舅的声音。
“你别模糊重点行不行?天下男朋友都这么不干人事啊!”
秦盏将钟拓拉到安全楼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舅妈正在气头上,你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钟拓被骂,却莫名觉得好笑,“让你自己回去,我不是更干的不是人事了。”
李晓亦爆发点在于她被牵连。正在气头上,其实想不到钟拓来道歉这件事。
秦盏还想劝,钟拓直接握着她的手走过去。在秦盏来不及阻止的时候按下门铃。
门很快开了。秦晟挡在门口,冷冷看着钟拓。半晌,撇开视线,伸手去拉秦盏,“还不进来。”
这意思太明显不过。等她进去这扇门就会直接甩上。钟拓挑了挑嘴角,稳稳当当拉住门,“打扰了。”
两个男人争持不下。秦晟力气比不过,脸色渐渐黑下去。就在这时,李晓亦从客厅走出来,打断无声的争执。
“你焊住了?开个门半天不动。”
秦晟不爽地瞪了秦盏一眼,撒开把手转身进去了。
他高大身影一让开,李晓亦终于看清了门前的情况。她先看了看钟拓,视线又落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李晓亦简单一句话,让钟拓不得不暂时放开秦盏。
“怎么着,嫌网上闹得不够,都跑三次元来抢人了?”
这小词用的,秦盏在一旁直接笑出来。
“舅妈,我男朋友。”
“我眼不瞎。”李晓亦瞪她一眼,又凉凉去瞥钟拓,“这次没带猫来?”
小年轻的真当她好糊弄啊。什么买沙子送猫,她要是信了这么多年的盐也就白吃了。
无伤大雅的事可以看破不说破,那不代表什么问题都能得过且过。
钟拓态度十分诚恳:“就带着诚意过来道歉,疏忽了别的,您别介意。”
李晓亦一听这话,多打量钟拓几眼。半晌,朝秦盏抬了抬下巴,“你先进去。”
秦盏回头去看钟拓,耳边传来一声轻嗤:“怎么,怕我吃了他啊?”
这下她再不敢耽误,脱鞋进屋。
门口安静一瞬,李晓亦缓缓开口:“贵姓?”
“钟拓。”
“跟秦盏在一起多久了?”
钟拓差不多是知无不言了,“我们认识了十三年,在一起不到一个月。”
这人啊,真是猴精猴精的。
李晓亦敛了神色,“一个月。”她轻轻叹口气,“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我们这么多年努力规避的问题搞得人尽皆知。”
这是事实,钟拓不会辩解,“我感到十分抱歉。”
“这么多年,你是秦盏第一个带回来的男人。我相信她的眼光,但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今天把你拦在外面,不是因为我觉得关于秦盏的事情丢人。”
那些错事都不是秦盏做的,当然不丢人。李晓亦怕的是身边人给秦盏带来压力,让她的状态退回到七年前。
到时候别说秦盏,没人能接受得了。
该说的说完,李晓亦开口下了逐客令:“今天没准备多余的饭菜,钟先生请回吧。”
饶是齐天大圣,到了如来佛面前也得装孙子。更何况,钟拓面对的是未来丈母娘。
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当面关上。
第一次跟秦盏回去见家人,钟拓就这样被赶了出来。赵凡白来电说事情进展得知此事,笑得前仰后合。
“太他妈悲催了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听着这魔性的笑声,钟拓黑着脸挂了电话。然后,自己也无奈地啧了声。
是啊,他也有今天。一报还一报。但他无话可说,他乐意!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肯定是没法善终了。陶然那逼不解决都对不起他惹出来的祸。
钟拓走到楼下准备去找赵凡白。电话这时候响了。
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他喉结滚动,良久接起电话。
“秦盏。”
“钟拓,你抬头。”
阳台上,秦盏笑颜如花地望着他。钟拓看见她朝自己摆了摆手,然后一架纸飞机缓缓飘落。
轻轻一声,飞机落在地上。钟拓却只看着秦盏。
她笑:“傻站着干什么,捡起来啊!”
钟拓弯腰将纸飞机拾起,心领神会将纸张展平。
看见这句完整的话,整个人瞬间温柔下来——
不要想其他的,只想我就好了。
他低低笑出来,眉眼之间似有碧波荡漾。他对着话筒轻声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去丈母娘家就被赶出来,想采访一下拓哥心情。
第42章
秦盏留在秦家住了一晚。
钟拓离开后李晓亦没再说别的, 但脸色始终不太好看。秦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第二天主动提出陪她逛街。
逛街神奇之处就在于,就算不花钱,心情也可以莫名其妙地变好。何况她们还败了不少。
下午到家时, 李晓亦边收拾战利品边告诉秦盏:“我们家一共四个人, 三个人对他印象目前是负分,你让他自己看着办。”
秦盏听了只想笑。
钟拓的路左一个坑右一个洼的, 艰难重重啊。
晚上, 一直忙碌的佟萱表示要过来找秦盏。于是秦盏在成功逗笑李晓亦后回了家。
佟萱已经开始转型拍戏,但人脉不行, 拿不到什么好角色, 挣的钱只是勉强能养活自己。
这次见面,佟萱开朗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
两人围着茶几吃晚饭, 佟萱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钟拓这事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有人在有组织有纪律地黑他。跟那些流量明星买通稿买水军的操作简直一模一样。”佟萱看秦盏,“他得罪人了?”
秦盏低声:“是吧。不知道跟谁有点过节。”
“那人可真够狠的,一黑黑了你们两个。”想起那些关于秦盏的叙述, 话在佟萱舌尖上打个转咽下肚,转而问,“秦棉有联系你吗?”
秦盏轻笑:“她不敢再找我了。”
上次聊过之后,秦棉一直没再露面。只不过从前天开始,她的账户里开始陆陆续续进钱。多则几万,少则几千。
秦盏想,等这笔钱还完,她们两个也就这么回事了。
佟萱嗤了声:“年纪不大还挺狼心狗肺的。不是她, 你怎么会沾上何川这种人。”
秦盏垂眸笑了声。
实际上有件事来之前佟萱是准备给秦盏通个气的。但到了这里,她决定还是不说了。本来就乱套,说出来又要给秦盏添堵。
钟拓这件事出来后,佟萱所在的剧组也稍微受了点影响。她也是听别人议论才知道,他们大名鼎鼎的钟导原来是钟拓父亲。牵扯上吸毒这个敏感问题,他脸色直接阴了。
晚上佟萱留在秦盏这里睡。
这段时间工作强度太大,洗了澡后她沾枕头就睡了。秦盏看了一眼床上隆起的身影,关掉房间的灯,又重新窝回沙发上。
今天一整天,钟拓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她刚才随意上网翻了翻,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基本上已经清理。而打下关键字显示出来的是信鸽基金会发表的相关声明。
秦盏又去信鸽基金官博看了看,评论变得惨不忍睹。那些没有分辨是非能力的键盘侠这两天相当忙碌。
她犹豫要不要给钟拓打个电话,思索片刻,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而此刻钟家,差不多可以说是硝烟四起了。
一家五口人坐在客厅里,除了钟正航其他人都和往常一样平静。他坐在单人沙发,绷着脸看钟拓,“这么点事现在还没处理完?”
钟拓懒散地靠靠背,漫不经心说:“差不多了。”
“你那个基金会,有了这次的事以后很难再有公信力。我看等事情平息后,你把多余的钱捐出去,别再做什么慈善。”钟正航蹙眉,“没什么回报还热得一身骚。”
“这样才会落人口实吧。”钟薏忍不住插话。
“你闭嘴!”钟正航瞪她,“之前不是你不听话,现在也不会闹成这样。挪用善款已经很难听了,还跟毒品扯上了。这种事有多忌讳谁不知道!”
“够了吧。”钟拓将陶瓷杯放到茶几上,声音不轻不重,明显能看出他已经动怒了。
钟正航眼一瞪,“你什么态度!”
一直没说话的陈毓淡淡看了钟薏一眼,“你进房睡觉。”
单单撇开她,钟薏不服。要争辩的话被钟奶奶一个眼神制止住。霍地起身,趿着拖鞋回房了。
钟薏走了,说话再没忌讳。钟正航忍着怒气道:“别说基金会,就是你那个乱七八糟的女朋友也赶紧给我分了!什么样的人都指望进我钟家大门?有那种母亲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听完这些话,钟拓脸色阴得像是严寒天里的冰。他定定看着钟正航,一双眼沉得吓人。半晌,扯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奶奶那么好,你还不是这种德行?说别人,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