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拓立在不远处,冷冷看着那人拙劣的演技。插着口袋不愠不火道:“我是给您打120还是直接叫火葬场来拉人?”
中年女人不管钟拓说什么,抱着腿嚷嚷道:“我的腿好疼啊!肯定是被你们的车撞断了。你们得给我个说法。”
这是要赖到底了。钟拓啧了声:“行,那咱就叫警察来。”
钟拓作势要打电话,中年女人开始耍赖,“叫警察也是来抓你!你撞了人还有理了!不赔钱今天我就不起来,谁也别想走!”
“你就想要钱是吗?”
中年女人下意识想接话,看清站在眼前的人瞬间一怔。忘了耍赖喊疼,直勾勾盯着秦盏,好半晌才缓过来,低下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神色都不大对劲。钟拓在她爬起来的时候自动走到秦盏身边,将人挡在身后。
秦盏一张脸惨白,拿着皮包的手似乎在轻颤。她看着中年女人,冷冰冰又问一遍,“就这么想要钱?”
女人张了张嘴,唇瓣抖动。在秦盏的注视下,仿佛找回了刚才丢掉的脸皮,难堪地别开脸。
后面已经堵了几辆车,有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刺耳的声音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烦躁之感。
中年女人正要说话,忽然“啪——”的一声,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甩到她身上。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接着几张又甩过来。
她脸上顿时血色全失,白里透青,像个死人。
钱落了一地,中年女人看着满地红色,几乎要瘫倒。她眼中蓄满泪水,望着秦盏无声滑落。
秦盏只冷冷问:“这些够你一顿的吗?”
她嗫嚅几下,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没再去管她,秦盏别开脸拽着钟拓回到车上。
外面,中年女人等他们上车后把钱一张一张捡起来。
秦盏冷漠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全部捡完,中年女人来到车边,想把钱还给秦盏。
“用命换来的,拿着吧。”关上车窗,秦盏轻声让钟拓开车。
中年女人在原地僵硬片刻,蹒跚退开,没多久身影便被甩在后面。
停车前秦盏没再说过一句话。她望着窗外,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反常的情绪。
钟拓侧目看了看她,将话忍下,没有多问。
车子在楼下停了良久,秦盏仍没有下车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看那扇黑漆漆的窗,忽然问钟拓:“我去你那里睡好不好?”
钟拓喉头一滚,唇轻扯,“要上去拿东西吗?”
秦盏点头,“要吧,其他东西不重要,但妆不能不卸。”
两人一同上楼,秦盏简单装了几样东西,翻到钱包的时候手一顿,抿了抿唇重新放回去。
“走吧。”
以前来过钟拓家几次,但这是秦盏第一次进门。
似累极,她喝一杯温开水便去洗澡。
进了浴室才发现,刚才心不在焉除了擦脸的,其他什么都没带。
秦盏将脱掉的衣服重新套上,推门探出头。没看见人便加大了声音:“有没有我能穿的睡衣?”
没多久,钟拓手里拿着衣服走过来。他打着赤膊,上身肌肉勾划分明。尤其线条优美的公狗腰,能延伸出无限遐想。
秦盏大大方方观看美景,直到钟拓将衣服罩在她头顶。
眼前一黑,秦盏将衣服拿下来,看清后立即笑了。
“竟然没被你扔了。”
手上这件可不就是她特意挑的那件吊带裙。秦盏拎在手里晃了晃,“这是按你的码数买的,我穿不了。”
钟拓看出她眼中的戏谑,扯了扯嘴角,拿回裙子。一首擒住秦盏双手,将人抵在浴室墙上。抖开裙子套到她身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秦盏还在懵逼,裙子已经顺着肩膀落到脚踝。
她企图摆脱钳制,钟拓直接堵住她唇舌。秦盏就以这种诡异的形象被蹂.躏了几分钟。头昏脑胀之际,听到他沙哑至极的声音:“要么穿这个,要么别穿。”
☆
最后,秦盏还是争取到了一件衬衫当睡衣。说到底,钟拓是怕把人欺负狠了以后不进他家门了。
秦盏洗完澡出来时钟拓也刚从客房的浴室走出来。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气,在门口对视片刻,钟拓缓缓开口:“我睡哪里?”
自己家还要像个客人一样问他睡在哪里。原本郁结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秦盏挑眉,“你不是一直睡主卧吗?”
钟拓眼里那点光亮瞬间暗下去,“客房里什么都不缺,有事叫我。”
他推开门要进房间,手腕却被秦盏拉住,“我刚刚看主卧里就一个枕头。”
“柜子里还有。”
秦盏“哦”了一声:“那你去拿过来吧。”顿了顿,一双水眸望着他,“一起睡吧,有个伴。”
——
也许人生最艰难的事就是美食当前,只能看不能吃。
秦盏十分坦诚,说睡觉,那真是沾枕头就着。钟拓躺在一旁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恨得绷了绷后槽牙。
掀开被子看了眼蓄势待发的小兄弟,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想要的人就在身旁,怎么可能得到缓解。钟拓不甘心地凑过去,将秦盏死死搂进怀里。
“老子neng死你得了。”
这话被赵凡白听到估计要笑掉大牙。纸老虎说的就是这种人。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秦盏屈膝一顶,正中某处。钟拓哼了声,呼吸陡然加重。
未等缓解,一条雪白的腿又缠到了他身上,勾着他热烫的身子轻轻摩擦了几下。
“操!”
这还睡什么睡!
大掌抓住那纤细的脚踝,粗粝的拇指轻轻摩挲细嫩的皮肤。钟拓觉得自己就是在油锅里一遍一遍地滚着。
终于熟睡的人安稳下来,钟拓掀被下床,又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出来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卧室里秦盏睡觉开始不安稳。眉头皱得死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钟拓想起在溪城那次,眉一拧,扔开毛巾上了床。刚把人捞进怀里,秦盏醒了。
“几点了?”她声音嘶哑难辨。
“三点多。”
“嗯。”她点点头,有些怔忪,随即用手撑起身子,“我好渴,想喝水。”
钟拓弄了杯温开水进来,秦盏端着玻璃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到一旁,她招呼钟拓,“快上来睡觉。”
钟拓立在床边,幽幽看着她,“又做梦了?”
深夜,房间里只点着一盏茶色壁灯。她的线条被光晕染着,说不出的冷清。
秦盏抿了抿唇,伸手将钟拓拉到床上。抵着他肩膀让他躺下,自己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我梦到小时候。有些事不太愉快,记忆又深,想忘也忘不掉。”
钟拓收臂,紧紧搂住秦盏,“不愉快就不要去想。”
简单的道理谁都明白。但你不去想,那些人和事偏偏往你眼前凑合。
秦盏将脸埋在他颈间,淡淡的声音融合在夜色里,“今天碰瓷那个人我认识。”
钟拓亲了亲她的发顶,没说话。
“你敢信吗?那个人是我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拓哥心要疼死了,猜猜他下一章会怎么哄盏盏~
第39章
这话说出来, 秦盏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那个躺在地上碰瓷,被她用钱甩的中年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父亲什么时候去世的,是得病还是意外,这些秦盏已经记不起来了。她年少时的那点精力全部用在了秦静身上。
秦静好吃懒做还染上不该沾的东西, 吸得兴奋了就和蔼可亲, 瘾犯了没钱买就打她出气。
小时候秦盏经常像逃亡一样瑟缩躲到犄角旮旯,尽量不出现在秦静眼前。就是这样仍逃不开一顿毒打。
她的童年, 时常一个人缩在墙角, 抱着小小的身子轻轻抽泣。因为哭得声大,秦静听烦了只会变本加厉。
这种情况持续到秦盏六岁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会跟秦静一起死掉, 灭顶的绝望时却被人救了起来。再后来, 她被带回舅舅家,秦静彻底失踪。
那时候舅妈说她生病了, 秦盏不懂。只是觉得自己不想说话,害怕与人接触。直到高中毕业后秦静再次出现,秦盏根据自己一些列异常反应了解到一个词——创伤后应激障碍。
所以她休了一年学, 被李晓亦送出国去找顾立暘做心理治疗。
时隔七年,没想到再见秦静会是这样匪夷所思的场面。
“我有时候也经常想,那女人是不是已经死了。”秦盏搂着钟拓的腰,闭着眼睛淡淡说,“还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他喉结滚了滚,不着痕迹转开话题:“那妖精能活多久?”
秦盏轻轻亲着钟拓冒出胡茬的下巴,扬唇, “像你这样的,大概跟万年龟能拼一拼。”
钟拓低声笑出来。
他轻轻咬着秦盏的耳尖,似乎滋味太好尝不够,直接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身上重量陡然加重,秦盏慢慢睁眼,在暧昧的暖色灯光下于钟拓对视。
离得这样近,仿佛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千言万语。钟拓低下头,十分温柔虔诚地吻上秦盏的双唇。
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他柔软的舌尖强势地撬开她口关,缠上她的。
那些不安的情绪似乎都随着这个缠绵至极的吻化为乌有。秦盏重新闭上眼睛,紧紧搂住钟拓脖颈。
“要是能活一万年……”他的情话透过唇齿溢满整个房间,“老子能稀罕你一百个世纪。”
☆
聊至深夜,第二天秦盏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那些消沉,郁卒仿佛都随着黑夜退去。相比较,钟拓眼底那抹黑色就明显很多。
想起起床后他说的话秦盏还有些想笑。
“别喊我钟拓,我是现代柳下惠。”
为了不继续刺激他,秦盏脱掉身上的衬衫换上自己的衣服。
秋天伊始,树木像脱发一样开始掉叶子。秦盏坐在副驾驶,将落进来的树叶拿在手里把玩,随手关上窗。
“晚上我来接你。”
秦盏侧目,看着钟拓专注的侧脸,扬唇笑出来:“跟你在一起后,我感觉我的车白买了。”
“这么帅的免费司机给你用,还纠结一辆车?”
她轻笑:“虽然你挺不要脸,但你确实好用。”
钟拓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我脸皮跟你一样薄,估计更好用的你就试不到了。”
秦盏但笑不语。
车子很快到了公司楼下。下车前秦盏被钟强盗夺了个吻才算罢休。她羞恼地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眼神瞥到外面时陡然停住。
察觉到秦盏沉下来的脸色,钟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大楼门前站着一个女人。面色沧桑,身材消瘦,体态有轻微的佝偻。她看起来有些瑟缩,似在强迫自己不要躲避周围的目光。
秦盏说这人是她母亲。但经过昨天的事,钟拓稍稍有些不放心。
“我陪你下去。”
“不用了。我又不怕她。”秦盏解开安全带,似想到什么手顿了顿,“对了,你小心陶然。”
钟拓眼眸一动,抬了抬下巴,“去吧。”
朝钟拓安抚似的笑了笑,秦盏开门下车,朝写字楼走去。
蓝天白云之下,她挺着脊背,一步一步走过去。纤细的背影仿佛充满力量。
秦静目光闪躲地注意着往写字楼里走的人,垂在身侧的手不时去摸口袋。温度不高的天气里,竟出了一头汗。
终于她看到了秦盏,抬手摸了把脸,激动地走过去。不想惹人注意,在秦盏走到最显眼的位置前秦静快步迎了上去。
“盏盏……”
“你来这干什么?”秦盏望着七年未见的女人,眼里一片沉静。
这样冷淡的态度让秦静肩膀僵了一下,本该是至亲的人,却是如此陌生。
心中发疼难受,秦静窒了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秦盏眼中的不耐烦显而易见。秦静忍住喉中酸涩,宝贝似的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卷钱,“这个你拿回去,妈不要。昨天……是我错了。”
秦盏冷眼一兜,“我嫌不干净。”
秦静一怔,难堪地扯出一抹笑:“昨天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好像所有错事用“没有办法”都能说的通。
秦盏看也没看秦静手里的钱,越过她往前走。
秦静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拉住秦盏胳膊,“你别生气,妈给你道歉好不好?”
“别一口一个‘妈’行吗?”秦盏甩开她的胳膊,神情冰冷,“怎么,七年前绑我一夜威胁舅舅一家没要到钱,现在开始用苦肉计了?”
“不是不是。”秦静慌乱摇头,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能说什么呢?这些都是事实,好好一个女儿被她祸害成这样。
“我只是……我只是想看看你。”秦静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得了病,没多久活头了。”
秦盏呼吸一窒,看着眼前苍老的女人。半晌,她声音平静,有点机械地开口:“与我无关。早在我六岁那年,你因为没钱吸毒带我跳河时你就不是我妈了。你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关心。”
说完甩开秦静手臂急步走进写字楼。
秦静仿佛掉进万丈深渊,呆楞地望着秦盏越来越远的身影,泪水模糊了一脸。
直到秦盏身影完全消失,一直停在街边的沃尔沃无声离开。
——
早上开完会,王思婷把秦盏单独叫到办公室,商量下一季度的新产品。看秦盏有些无精打采,王思婷揶揄钟拓下手太狠。秦盏没什么心情,应付几句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