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帝闻言,淡淡一笑,“达曼王子太客气了。不知达曼王子今日有何事?”
“达曼承蒙皇帝陛下关照,在京都待了数日,被这一方的风土人情所吸引,故而在无意中遇见了一姑娘,心甚向往,在这里便是向皇帝陛下禀明,望皇帝陛下成人之美,行个方便。”
广平帝一听,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达曼一眼,继而依靠在背后的龙榻上,笑呵呵地说道:“奥?不知道达曼王子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达曼微微颔首,朝着广平帝拜了拜,道:“启禀皇上,是皇上的云瑶公主。”
此言一出,朝野俱惊,广平帝登时冷了脸,仔细打量着达曼,半晌才加了起,“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日宴会上遥遥一见公主,便觉美若不可方物,实乃天仙下凡,小王粗陋凡人,焉能不为之倾倒。若皇帝陛下同意,小王愿奉上一物,聊表诚意。”
广平帝呵呵笑了两声,“奥?不知达曼王子所要进献何物?”
达曼闻言,便让随从把一个卷轴递给了首领太监,广平帝看了看卷轴,抽开了丝带,赫然是一副东突厥的地图,在王城的地标上,刻了一个字,收。广平帝愣愣地看了半晌,这才回过了神,再看台下的达曼王子正自信满满地望着自己。
广平帝慢慢陷入了沉思当中,当年突厥猖狂,御驾亲征,反受其害,但总算把一个部落打散,分裂成了两个,一个东面称王,一个西面称王。当时西突厥元气大伤,不得已臣服大周,五年来,两国相安无事。
但东突厥依旧猖狂,是大周的劲敌,也是广平帝一生以来的执念。大周开国以来就与突厥是死敌,但是开国先祖,以及上任皇帝都没有完全收复东突厥,到了广平帝这里,虽然有心,但是他已经是五十岁高龄,且旧伤复发,身体每况愈下。广平帝有生之年,唯一的夙愿就是铲平东突厥,为他一生的宏图伟业,大好河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西突厥现任国王很是狡猾,一方面与大周交好,另一方面又与东突厥保持着联系,广平帝三次挥师北上,均因为西突厥从中作梗,无功而返。但西突厥又不肯与大周撕破脸,广平帝也不想把这位盟友拱手让给东突厥,便只好忍耐。
眼下,西突厥老国王病入膏肓,达曼作为西突厥王子是众望所归,下一任的西突厥王非他莫属,如果此时二国联姻,那东突厥?
“达曼王子,这份礼物未免太贵重了些。到时候王子要是心疼了可怎么好?”
达曼王子没有听懂广平帝话里的弯弯绕儿,十分坦诚耿直地又朝着广平帝拜了拜,“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达曼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说过的话从不反悔。”
广平帝很是中意地点了点头,收起了那副地图,“二国联姻不是小事,且容朕思虑一二,再给达曼王子答复。”
“多谢陛下。达曼静候陛下佳音。”
怀亲王府。
这日,赵基难得大方了一回,正经地请了李越来做客。李珠妍很是欢喜,忙前忙后地做了一大桌子菜,赵基见了却不免有些吃味儿,“王妃,平日里我在家,你是甚少这样操劳的。”
李珠妍白了赵基一眼,“哎呦呦,这道菜我许是醋放多了,哥哥,你闻闻酸不酸?”
要是换做平常,不等李珠妍开口,李越也是要刺一刺赵基的,小心眼儿到大舅哥的醋也吃。可如今,他与幽蝉的姻缘还攥在赵基手里,为了媳妇儿,也少不得忍气吞声。
“妹妹的手艺堪称一绝,哪就酸了?”说完,李越便憨厚地夹起一筷子菜吃了,不住地点头称赞。李珠妍长叹了一口气,赵基却是得意洋洋地瞅了瞅李珠妍,“王妃,我倒是觉得你身上很是酸呢。”
“王爷快少说些话吧,要不然以后小心没饭吃。”
赵基正待还嘴,幽蝉却是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做到椅子上就朝青画要水喝。李珠妍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说幽蝉姐姐,你是故意的吧?”
幽蝉不明就里的看了看李珠妍,“我故意什么?看了一上午病,可我累死了。你别跟我打哑谜。”
李珠妍苦笑一声道:“难道昨夜王爷没有跟你说,今日我哥哥会来吗?”
幽蝉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哥哥来关我什么事?”
李越这时候仔细地擦了擦嘴,郑重地说道:“你和我的婚事。”
幽蝉刚喝的一口水瞬间喷了出来,李越正对着她,被弄了满脸水。
“你再说一遍。”
李越接过青画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脸,却是笑道:“我知道你欢喜疯了,不着急,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幽蝉白了李越一眼,“谈你个头,师弟,我走了。”
赵基淡淡地笑了笑,对着幽蝉的背影道:“师父和师母仙去时,双双留下遗书,要我好生照顾师姐,特别是师姐的婚事,让我务必给师姐找个可靠的人,不用再受那孤苦伶仃的罪。”
幽蝉这时候转过身来瞪了赵基一眼:“所以,你就给我找了一个这样儿的?”
李珠妍气鼓鼓地说道:“这样的怎么了?幽蝉姐姐,我哥哥可是很抢手的。”
“这样让人眼馋心热的儿郎我可不敢嫁,指不定哪天就被皇帝的什么公主拐了去了,我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李越一听,面色就变了,赶忙起身抓住幽蝉的手,语气很是软道:“婵儿,你还要闹多久才肯原谅我?我当时真的是被设计的。不过,现在,好了,云瑶公主很快就要嫁去突厥了。我也很快就娶你。”
幽蝉听闻,先是一怔,继而脸色红了红,“云瑶公主出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死了心吧,我才不要嫁你。”
李越眼看着就要急红了眼,“你为何不嫁?先前你不是也对我说非我不嫁吗?我现在也拜托云瑶公主了,难道你外面又有了别人?”
赵基和李珠妍一听,要是再让两人闹下去怕是不好收场,赵基当即清了清嗓子,“好了,二位,先坐下来,咱们慢慢商讨一下此事。”
幽蝉见李越急了,心中也有些不忍,但胸中却憋着一口气,也对将来嫁到镇国公府很是没有信心,毕竟那可是大周最煊赫的高门大户。她虽是江湖儿女,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又如何不知晓人情世故。先前花前月下,一时被冲昏了头脑,可云瑶公主的出现,让她顿时烦恼了起来。
就连李越主意如此正的人,面对公主的刁难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了。她不想和母亲一样,错付终生,守着父亲的空影儿过了一辈子。
赵基见二人终是坐了下来,便开口道:“今日请二位来,是知道二位早已情意相通。我和王妃先前经历过不少坎坷,故而不想看到有情人不能眷属。眼下,我父皇虽然没有明确下旨,但是达曼王子已经志在必得,云瑶公主势必是会嫁到西突厥去的。未免夜长梦多,再横生枝节,我想二位早日订婚,才算正理。”
话音刚落,李越便拉住幽蝉的手,言辞很是恳切地说道:“你看怀亲王都这样说了,婵儿你就别再和我生气了。我是真心想娶你,从来没有骗过你,你就答应我吧。”
幽蝉此时心里乱的很,烦躁地抽回了手,很是不耐地说道:“我,我再想想。”
李越一急,大声喊道:“你到底还在想什么?就这么记仇,还不肯原谅我?”
李珠妍见状,赶忙劝和,“哥哥,你不懂我们女儿家的心思就别乱发火儿。幽蝉姐姐这是害羞呢。再说了,这女人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不好好思量一番。对吧,幽蝉姐姐?”
幽蝉看着李珠妍,勉强笑了笑,再也不答话,只是低下头吃菜,李越见了,仰脖子喝了一口久,把酒杯摔得啪啪响。赵基却是笑着看着二人,摇了摇头。
送走二人后,李珠妍不免有些担心,忙问赵基道:“我看着幽蝉姐姐有些不愿意,到底是为何?难道,她真的不喜欢我哥哥了?”
赵基盯着李珠妍看了一会儿,忽而笑道:“亏你还是个女子,怎的这般愚钝?我师姐哪里是不愿意,她是太愿意了反而担心起来,自己配不上你们镇国公府。”
李珠妍白了赵基一眼,“也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厚脸皮,半夜三更爬墙跑人家家里去。”
赵基嗤笑一声,“是了,那不知道是谁,青天白日的,故意割断了自家的风筝跑到我府里来勾引我。”
李珠妍脸色一红,上来揪着赵基就喊道:“你说谁勾引谁啊!当初还不是你先扑过来的,王爷还讲不讲道理了?”
赵基呵呵笑着一把把李珠妍捞进怀里,摸着她的脸蛋说道:“你这样说来说去也辨不清谁是谁非,不如我们把场景还原一下,看看那时候到底是谁先越出了雷池一步?”
李珠妍一见赵基这样笑,当即腰就酸痛起来,忙软了语气,近乎是哀求着说道:“王爷,算我的成吗?咱别折腾了,我腰疼。”
赵基暧昧地摸上李珠妍的腰,轻轻地掐了一把,“腰疼啊。本王给你揉揉?”
“别,别,”
李珠妍的第三个别还没说出口,就被赵基封住了嘴,李珠妍欲哭无泪,力气自然拗不过赵基,就这样被吃干抹净了。
事毕,李珠妍趴在赵基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娇弱的喘着气,可怜巴巴地揉着赵基宽大的手掌,像个小猫儿似的哀求着,“王爷啊,这天是越来越热了,您能不能稍稍控制下自己。我怕再这样下去,会中暑的。”
“没事儿的,咱们明早就去乡下的避暑庄子里,左右我这几天也不当差。”
李珠妍欲哭无泪地笑了笑,“那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王府里也不是很热。”
赵基邪邪地笑了笑,欺身把李珠妍压在身下,又吻上了他的脖颈,李珠妍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捉住赵基的脸,气若游丝地哀求道:“王爷,你就饶了我吧。”
赵基捉住李珠妍的小手,含在嘴里吸吮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坏笑道:“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天一热便穿的那样单薄,看得我压不住火儿。”
李珠妍无奈道:“那王爷答应我,务必把哥哥和幽蝉的事儿办好。”
赵基有意捉弄李珠妍,低下头,磨着她的鼻尖儿,嬉笑道:“我若不答应呢?”
这下,李珠妍却调皮地笑了笑,“我母亲这几日身子渐重了,做女儿的去孝敬一两日是不是应该的?王爷,到时候,我不在家,还请王爷照顾好自己。”
赵基闻言,霎时皱起了眉头,声音沉了下来,“你不许去!”
“我就去!”
赵基假装冷了脸,声音冰冷道:“你要惹我生气?”
李珠妍却是不怕,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你答应我把事情办好,我就不去。”
赵基捉住李珠妍的玉臂吻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空口无凭,你得立个字据。”
赵基登时恼了,“你这妮子,不要太过分。”
李珠妍冲赵基吐了吐舌头,“不写,我今晚就回娘家!”
赵基怒目圆睁,瞪了李珠妍好一会儿,最终光着上身从外间娶了纸笔来,上了罗汉床,坐在雕花小几上开始挥斥方遒。李珠妍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男人紧绷结实,匀称有力的宽阔胸膛上流下勒几道清莹的汗水,躺过漂亮的腹肌,滴在了锦缎上,霎是赏心悦目。
“别想蒙我,好好写。”
“你听见没,好好写。”
半晌,男人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听见了,王妃。”
第89章
李越回到镇国公府以后, 行动很是迅速, 立刻向李广然说了想娶幽蝉的事。李广然有例在先, 自然不好说什么,林锦年又是心疼儿子的自然也同意。至于老夫人此刻正沉浸在李玉瑶的悲痛之中, 不能自拔, 无暇分身。
三日后,李广然便带着贺礼上了怀亲王府。幽蝉见准公公和准婆婆一来,也没了脾气, 左右扭捏了会儿也就同意了。李珠妍看着二人喜结连理, 也着实高兴。
但此时,秦贵妃和四皇子那边就很是恼火了,本以为云瑶和李越的事是板上钉钉,却不想李广然为了摆脱他们竟让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医者出身的贱民。要知道, 先前他的那一首“情诗”可是传的满大街都是,现下, 亲都提了,以后云瑶的名声可不就毁了吗?
秦贵妃爱子心切,立即传人去散布李越的谣言, 说他好色成性, 无所顾忌,又说幽蝉水性杨花, 狐媚惑人, 把二人往死里踩, 云瑶公主倒成了最可怜的人。见时机成熟, 秦贵妃便哭哭啼啼地去找广平帝,却不想接到了一道圣旨,当场晕了过去。
云瑶公主七日后与达曼王子成婚,随夫北上,入驻西突厥。
秦贵妃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云瑶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一旁的赵宣咬牙切齿,满脸愤怒。
“你们父皇呢?他怎么不在?”
赵宣握了握拳头,冷声道:“父皇见太医给您开了药以后就走了,说是政务繁忙,改日再来看您。”
秦贵妃凄苦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一个政务繁忙。云瑶,你先下去,我有话跟你哥哥说。”
“母后,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是不是您也劝不住父皇了,要把我嫁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去?母后,我不嫁,我死也不嫁,我只要李越!您说过的,一定会让李越娶我的。”
秦贵妃使劲儿地揉了揉眉心,厉声道:“还不把公主请回去。”
一旁的嬷嬷和宫女们不敢不从,忙架起公主走了。云瑶的哭声很久才消失。秦贵妃这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们时运不济,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赵宣握了握拳,冷然道:“达曼王子的事情,我认。可是母妃,他李越是什么东西,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给一个行医的贱民下了聘礼,还有李广然,他不是不知道李越和云瑶公主的事,他怎么还?”
秦贵妃这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淡淡一笑,“我的傻皇儿,没有为什么,人家就是看不上你。不想把注押在你身上而已。”
赵宣冷笑一声,“那会押谁?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赵基?他是不是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