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盖尔：“……”
哎呦这小公主十足的语气，你谁啊你。
“竟然特意写信来嘲讽我，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我翻山倒海也要把你找出来！”
阿比盖尔：“……”
好好好，你可是要成为王的男人。
话说，王的男人，气度不能这么小吧。
然而，那个声音还远远没有结束，对方显然恨极了她，自此之后，就始终咬牙怨恨地一个字一个字重复：“阿比盖尔，阿比盖尔，我记住你了阿比盖尔……”
……这傻子。
在那些遍地的恶意之中，他这一份恨意，显得尤为清新脱俗。
连阿比盖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蹲在地上捂着头的时候，低低地笑了起来。
在她笑出来的时候，围绕着视线的红色迷雾淡去了一些，可见度极低的视野之中，骤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外界的声音第一次冲破了耳边尖锐的笑声，呼啸而来：“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茫然地抬起头，看见满地失去意识的人们，以及那个唯一一站立着的人。
对方的面容在红色的迷雾之中看得不甚清楚，但是在这个现代化气息十足的城市里，带着一个头盔急速奔跑的人实在是不多，阿比盖尔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点。
出了连环车祸的马路上挤满了被撞得极为畸形的汽车，由于阿比盖尔蹲下的缘故，对方显然没有看见她，只是焦急地在这附近寻找着她。
阿比盖尔不敢确定他是幻觉还是真人，于是怯怯地躲在一辆车的后面，小心翼翼地缩着脑袋，透过车子的缝隙看着那个明明穿着西装却又带着头盔的怪家伙。
眼前的迷雾太重了，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是很明显，他找人找得极为焦急。
阿比盖尔小心翼翼地躲好，将沾满了汗水的背部死死贴在冰凉的铁皮上，希望他快一点过去。
然而，还没过多久，身后忽然一空，阿比盖尔抬头一看，见周围所有的车子，都缓慢地浮了起来！连带着地上的铁皮碎屑，零件，所有可以依仗的东西都悬浮在空中。
无处藏身。
阿比盖尔显然有些慌，但是随即她也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艾瑞克。
仿佛看见她令他松了一口气，艾瑞克保持着汽车的悬浮，一贯漠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阿比盖尔，站在原地不要动好吗？我现在就来找你。”
他说着，向阿比盖尔的方向大跨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跑过来，整个人就顿住了。
从他伸出的指尖开始，一层冰凉的薄冰开始如同结霜一般覆盖了他的手指。
阿比盖尔警惕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警告：“不要过来。”
她说完，艾瑞克面前的地面上，迅速丛生出带刺的荆棘，快速生长，交织成一座高高的墙。
艾瑞克急忙道：“阿比盖尔？你不认得我了？听着，你现在虽然控制住了场面，但是不会永远这样静止：很快政府就会发现这里的事故不是一般的事故，你虽然很强，但是他们有很多应对变种人的策略，所以听我的，我现在会送你回家——”
阿比盖尔却在步步后退：“我已经造成了这么大的失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与其孤立无援地被送入监狱，还不如……
“不会的！”
艾瑞克的吼声隔着一道荆棘织成的墙显得极为稀薄：“只要有我出现的地方，当局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认为是我策划的，所以你现在只需要伪装成一个逃离现场的幸存者，明白了吗？”
“没事的，我会帮你全部抗下啦，所以趁着他们还没来，赶紧到安全的地方去！”
阿比盖尔茫然地站着。她紧扣的手指一松，那堵由荆棘交织而成的墙瞬间倒塌，化作碾粉。
阿比盖尔怔怔看着面前的人，小声问：“真的吗？”
艾瑞克手上的冰已经蔓延到了手肘，却缓慢地走了过来，轻声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当初就那么抛下你们都是我的错，相信我，以后不会了……”
保护？
曾经有一个人，也说不会用偏见来待她，并许诺无论如何都会为她准备后路。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那么相信那个人了。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多年前万磁王和X教授并肩出入，没准——
阿比盖尔还没来得及回答，视野里忽然出现了查尔斯的身影。坐在轮椅上的人用平和的语气注视着她，虽然那神情仿佛在极力隐忍痛苦，但是依旧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说道：“阿比盖尔，没事了，没事了……”
如同安慰一只小兽，声音柔软而又温柔。
然而，他的骤然出现只带给阿比盖尔极度的恐惧，她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道：“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立刻！”
查尔斯茫然看着发怒的阿比盖尔，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话音未落，耳畔再度传来一声尖锐的蜂鸣，几乎要将他的脑袋震破！
查尔斯痛苦地垂下头，双手深深绞入头发：“阿比盖尔，你答应过我，会控制你自己……”
站在一旁的艾瑞克看着阿比盖尔冲着无人的地方大吼，猛然醒悟过来是怎么回事，怒道：“查尔斯，为什么你非得来添乱！”
阿比盖尔显然对那种可以随时随地闯入人脑海的能力感到畏惧，仿佛自身处在无数监视之下，背后有无数眼睛追随，下意识倒退一步，低声道：“我说了，要你滚出去。”
查尔斯整个人因为痛苦而蜷缩起来，手指越来越深地绞入头发，咬牙道：“阿比盖尔，我动不了……该死的，你别这样……”
艾瑞克猛地摘下了那为了隔离查尔斯影响的头盔，那一瞬间，巨大的蜂鸣声涌入他的脑海，艾瑞克咬了咬牙，不顾手上再度蔓延的冰层，将那个头盔带到了阿比盖尔头上。
阿比盖尔耳中嗡了一声，眼前的查尔斯终于消失了。
监视消失的一瞬间，她安静下来。
艾瑞克伸手抚着她的后背，扶着她往人少的街道上走：“我现在送你回家。我们必须赶在大规模围捕前离开。”
远处的查尔斯坐在轮椅上，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他的手指紧紧扣入椅子的扶手，紧绷的身体猛地缓过神来。
汉克依旧站在他身边，而他的头上尚且连接着机器。
汉克关心地俯下身来：“教授，怎么样了？”
查尔斯皱眉：“艾瑞克在她身边。她似乎误解了什么。”
他的眼睛依旧追随着艾瑞克的身影，看着他们离开事故现场：艾瑞克极少在明知他会闯入脑海的时候摘下头盔，这一次是例外。
但是，到底为什么？
他之前以为艾瑞克所说的保护，仅仅是为了拉拢一个强大的同伴而已，如今看来绝非如此。
那种保护，更像是……
虽然有过约定，但是查尔斯依旧决定闯入艾瑞克的脑中一看究竟。
对方显然察觉了他的入侵，伸出被寒冰覆盖的手，如同母亲保护孩子一般将那个女孩揽入怀中，转过头来，给无人处一个冷厉的眼神。
查尔斯，你闯入这里，想要知道原因？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要夸夸！
第16章 背叛
“艾瑞克，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逼阿比盖尔。”
即便是对方压根不愿意听他说话，查尔斯尽可能地和他保持通话。
“无论你自以为是想要做什么，都不要在这个危险的时间点上贸然地去做。”
“该死的，艾瑞克！”
查尔斯狠狠地一拳锤在轮椅的扶手上。
然而，无济于事。
汉克有些担心地探过身来：“教授，到底怎么了？”
查尔斯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回答：“那件事情，她大约是知道了。”
“就像动物能察觉人类何时抱有恶意一般，她被恶意吞噬了。也包括，我们的。”
站在查尔斯身边的汉克垂下了眼睛，低声道：“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件事的话……那责任应该由我来承担，与您无关。”
————————
艾瑞克紧紧抿住的嘴角上，浮起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非但不是糟糕的时机，而是最好的机会。虽然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查尔斯那个一贯能讨小姑娘欢心的性格如今也吃了败仗，如今众叛亲离的阿比盖尔反而是最脆弱的时候，这是将她带走的最好的时机。
阿比盖尔静静地将头倚在已经布满裂纹的车窗上，把身上单薄的衣服裹紧，双目紧闭，纵使在这夏日里也觉得浑身发冷。
落日的光辉从西面遥遥的照了过来，将血红色的暮光洒在纽约城巨大的玻璃幕墙上，在这样的下午，所有有声响的一切仿佛都被凝固住了，无论是街道上撞得歪七扭八的车辆，还是倚在电线杆上陷入昏迷的年轻人，都昭示着这个城市正陷入睡眠，无法醒来。
整个纽约城，陷入了噩梦之中。
艾瑞克看着沿途的荒乱的景象，嘴角抿起了一丝自豪的微笑：“阿比盖尔，你如果能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那么日后绝不逊于查尔斯。”
他转头看了阿比盖尔一眼，道：“你害怕？”
阿比盖尔将头埋进手掌，低声道：“害怕孤立无援。”
害怕成为异类。
艾瑞克将车子在她家门口停下，附过身来，轻轻地在少女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如同亲吻一朵花：“好了，回家吧。”
阿比盖尔点了点头，沉默地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夕阳下一片狼藉的街道，勉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并没有多问。
就在她即将下车的时候，艾瑞克忽然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和你的母亲告别，我们得去逃难了。”
阿比盖尔推开车门的手就是一顿：“我不会和你走的。”
艾瑞克摇头：“阿比盖尔，纽约是是非之地，政府很快就会对当天所有的人进行排查以寻找我的同伙，我可以帮你抗下罪名，但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做的事情迟早要暴露，到时候整个纽约都会与你为敌。”
他说着，伸手握住了阿比盖尔的手：“他们，绝对不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阿比盖尔低头，咬牙：“是他们逼我的。”
言语之间，像一个固执的孩子。
说完之后，阿比盖尔警惕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的面孔隐没与夕阳余晖和车子交纵的阴影之中，看不分明。
“为什么要帮我？”
艾瑞克笑了笑：“想帮你，不行么？”
阿比盖尔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为什么帮我。”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利益，这一点我从第一日见到你的时候便已经知晓。”
艾瑞克注视着她冷漠而又警惕的目光，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现在绝非恰当的时机，如果你愿意跟着我走，我以后会找合适的机会——”
刚刚被安抚下去的情绪再度失控，艾瑞克的指尖方才融化了的那层寒冷的薄冰，如今又一次开始蔓延。
阿比盖尔早就对他失去耐心，几乎是逼迫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帮我！”
耳畔是尖锐的蜂鸣。
“你知道骗我的代价吧？”
艾瑞克皱了眉，摊开双手，道：“或许你不愿意信我，但是我别无其他的理由：我是你的父亲。”
阿比盖尔冷笑了起来：“不，我的父亲死了。他叫卡洛斯·兰登，他带我去见过查尔斯教授。说谎也要有个限度。”
艾瑞特颇为头疼地看着她：“我知道卡洛斯。傀儡师。”
“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是那么认为的。”
“阿比盖尔，虽然说来惭愧，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我们这些大人，年轻的时候也会做一些颇为荒唐的事情。”
“事实上在我确认之前……阿比盖尔，你现在可能还不理解，有的事情虽然看似是确定事件，但是很有可能是不为人知的随机事件……”
阿比盖尔愕然瞪大了双眼，被他的理由震惊了良久之后，才缓缓道：“你骗我。”
这句话的声音十足地小，仿佛不是在说给艾瑞克听的，而是说给自己确认。
艾瑞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似乎又怕惹恼她，被烫到了一般松开：“你知道我没有骗你，我没有这个能力骗你。阿比盖尔，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知晓自己有亲人之后是多么欣喜，对我来说，一道血缘的联系是多么珍贵——”
尤其是我，一无所有。
阿比盖尔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去开门：“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也绝不会和你一起离开，你走吧。”
似乎是被她这种态度惹恼了，艾瑞克急道：“你能不能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就算你不相信我是你父亲又怎么样，你根本无法控制你的能力，如果不及时离开，你迟早有一天伤到你自己！”
阿比盖尔被那种训斥的语气烫到了一般，猛地转过头来，几乎是扭曲地笑着：“你说你是我父亲？你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我被一个杀人殴打！”
她的双目瞪大，泛着血丝的眼睛里滚落下大颗的泪水：“你知道我在听说我父亲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有多么高兴吗？”
“我告诉我自己：是因为他死了，他才没能来找我。不是因为他的失职，我才如此孤独。”
“我有过父亲啊，我有几十个几百个父亲，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只知道他们被母亲带回来过夜，他们都对我很好，陪我一起玩，给我讲故事，带我去宠物店买小猫……可是每当我开始信赖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人，直到后来，我再也不希望有父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