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余生亲亲她,低头轻笑:“这是少年的梦想。”
上一次就想看她穿。
可上一次,她一醒过来,就走了。
所以,不能给她衣服。
不然她就会离开。
“你真的好过分啊……”沈稚子有些失神,睫毛上染着湿气,潜意识里,仍然对年少时看过的总裁文念念不忘,“你是不是觉得,不给我衣服我就出不了门,你就能把我锁在家里玩奇怪的play……”
靳余生僵了僵。
他真的想。
但是……
“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似乎不太清醒。
说着,他垂下脑袋,额头对额头,试探她的体温。
“那……那一定是因为昨晚实在太过分了!”沈稚子睡了很久,仍然觉得很累,身体像台年久失修的老机器,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嗓子疼得厉害,说话也显得不够硬气,连控诉他的声音里都好像带着哭腔,“你……简直是个色情狂!”
“嗯,我的错。”他并不否认,“开荤之后,忍太久了。”
沈稚子有气无力,表示自己一点儿都不想听这种屁话:“谁想听这种话!一点诚意也没有!”
他将她抱到餐厅,放在铺着软垫的座位上。
锅里炖着一只鸡,空气中香气流动,中药的味道徐徐飘散。
他看了眼锅,又走回来,从桌下抽出一个旧旧的笔记本:“给你看个有诚意的东西。”
沈稚子接过来,发现是本日记。
她愣了愣。
随手翻翻,本子里写着零散的句子,最后几页却出奇地统一,是一堆“正”字。
写得很用力,工工整整、力透纸背,仿佛咬牙切齿,带着极力的忍耐。
像是咒语。
“底页这些字,是在下咒吗?”沈稚子好奇,“怎么一个字写这么多页?”
靳余生正向小锅中倒牛奶,闻言,捏着纸袋口的手微微一颤。
他以为她会先看他前面的日记,到时候顺理成章,他就能解释底页给她听……却没想到,她一上来就问最后一页的事。
靳余生有些心虚,摸摸鼻子,表情变得可疑又不自然:“以前,每当我想……的时候,就画一笔。”
然后数着日子,想着。
以后总有机会的。
让她连本带利,全都还回来。
“……”
沈稚子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一脸震惊地沉默了很久,红着脸爆炸了:“你……你把它拿走!滚开!我不看了!”
这人真的好可怕啊!
“你惦记了我多久?!”
靳余生没有回答,听到这一句,却特地转回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沈稚子心里一颤,抖着手就开始数:“你……你那时候才十八岁啊,你怎么能这样?”
“……越年轻越血气方刚。”他忍了忍,没忍住。
“那……那你以前还让我别老惦记你!”沈稚子气急败坏,声音一提高就立刻变哑,带着点儿委屈的酸意,“明明是你惦记我!”
靳余生熄火端起锅,见她气得像只颤抖的河豚。
可爱得让人想抱在怀里亲。
他心里好笑,微微躬身,将小锅放在她面前。
沈稚子正红着眼思考人生,没好气地道:“你干什么!”
靳余生垂眼:“皮。”
“你才皮!”
“……”
他顿了顿,帮她抽出双筷子。
沈稚子嫌弃巴巴地接过来,低下头,才发现牛奶被小锅煮过,表面浮起一层凝结的皮。
心头的火瞬间被浇熄,暴走的小人偃旗息鼓。
她眨眨眼,忍不住伸舌头舔舔,心情又有点复杂:“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啊……”
其实她只提过一次,说自己喜欢热牛奶上那层皮。
可他一直记得。
“嗯。”靳余生云淡风轻,把其他几道菜也盛出来,帮她换了一小碗汤。
汤汁清亮,香气诱人。姜丝和天麻填在鸡腹中,入口有一点点苦,滚到舌根,带起回味无穷的香。
沈稚子眼巴巴看着他:“你以前连早餐都不会做。”
“嗯。”
“你这几年好像变了很多。”沈稚子想了想,不太敢确定,挠挠头,“或许是我的错觉。”
她抬手,乌黑的长发从肩头垂落,蓬松柔软,掉到衬衣上。
靳余生抬眼,看看她。
喜欢看她穿棉质的衣服。
睡裙也好,打底的T恤也好,总会衬得她很小很年轻,整个人都失去攻击力。
他对软绵绵的东西没什么执念,可他爱惨了这样柔软的沈稚子。
拥抱时也好,在床上也好。
都让他欲罢不能。
想放在手里把玩。
她还在苦恼地想,自己错过了多少不知道的事。
他突然站起身,凑近她,舔掉她嘴角的奶渍。
于是沈稚子迅速得出了结论:“但你依然是个色情狂。”
“……”
靳余生索性换了个方向,坐到她身旁。
坐实色情狂的指控。
“而且,你真的很坏。”
“高中的时候,天天在脑子里开十八禁小剧场也就算了。”沈稚子低着头翻他的日记本,有理有据地指责他,“更气人的是,你上大学之后,竟然天天诅咒我挂科。”
靳余生没有说话,沉默着,把她放到自己怀里。
“但你的愿望全部落空了哈哈哈哈,我从来没有挂过科!”沈稚子乐坏了,企图靠宣读日记来公开处刑。
她声音不大,得意洋洋:
“8月12号,希望她挂掉商照考试。”
“9月3号,……她过了。”
“1月26号,希望她这学期被停飞。”
“3月1号,……她没有。”
透着薄薄一张纸,都仿佛能感受到他被打脸的表情。
沈稚子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靳余生移开视线。
她兴致高涨,再朝后翻两页,却发现缺了一页。
“这一页是什么?怎么撕了?”
“写错了字。”靳余生舌尖抵住上颚,声音很低。
她没有多想,继续向下读。
“7月3号,徐柚跟我说,飞行员毕业时的通过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所以她很可能会留在地面上……但愿如此。”
沈稚子捧着日记,笑得像只小狐狸:“那你要失望啦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再往后翻几页就是:
“为什么百分之八十的淘汰率,她都能通过。我非常费解。”
她刚想嘲笑他。
下一句话却是:也非常难过。
她愣了一下。
再往后。
“8月7号,梦见高中。
她成绩很好,没办法给她讲题。
醒过来之后,想到她现在成绩也很好。
就很沮丧。”
……
“8月28号,天气不好。
看完了《空中浩劫》的第一百三十八集。
今天什么也不想做。”
……
“9月2号,被白术骗了。
他总想给我介绍女朋友,可我明明有女朋友。
很生气,骂了他。
如果她在,一定不希望我生气。
那我就可以趁机亲她。”
……
她突然有点儿读不下去,胸口发闷。
因为后面的内容,好像全都直接或者间接地,跟她有关。
跳过几页,翻到最后一段话。
“最近总是梦到过去的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误以为,如果她成绩不好,就能留在我身边。”
“可她是最好的沈稚子。”
“我只是希望她……”
“来日降落,能到我怀中。”
第56章 日日夜夜
沈稚子拿着日记本, 愣了半天。
在她的记忆里,靳余生似乎永远是隐秘的,沉默的。
无论是她以前闹别扭吵架, 他在雪地里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走回家。
还是高中时代话剧节, 他拿走她喝过水的纸杯,只为偷走一个吻。
他永远静默,难以捉摸。
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直白地,近乎赤.裸地,把自己扒开给人看。
表达情绪的同时,把绝对的信任和忠诚也双手奉上。
好像破罐子破摔, 不管不顾地耍了一场赖。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了,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如果你无法接受, 请拿好我送你的那把刀,来杀了我。
沈稚子心情有些复杂。
靳余生沉默一阵, 见她欲言又止, 果断地把日记收起来:“先吃饭。”
他的厨艺出乎预料地好,沈稚子本来有些心不在焉,吃了两口,竟然情不自禁地点起星星眼:“太犯规了,你连蒸蛋都能做得这么好吃!”
“你真棒!”她笑眼盈盈,像是在哄他,“贤惠的靳靳。”
靳余生抿唇, 扫她一眼:“留到床上夸。”
沈稚子立刻怂唧唧地低下头。
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他吃饭很安静, 不说话的时候, 厨房里只有煮玉米的轻微气泡声。
可是顿了一会儿,最先忍不住的依然是沈稚子。
她舔舔唇,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看,你一把勺,我一把勺,我们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吃,就会在盘子里相遇。”
靳余生微顿,目光飞快地从蒸蛋盘中扫过,蛋已经被她挖走了一个角,剩下的在盘中冒热气。
他想也不想,低下头,咬住她的嘴角。
意思是。
——根本不需要那盘蒸蛋。
他怎么就不能走走自己的套路……
沈稚子有些心塞。
“我其实是想借着这盘蛋,来表达。”她推开他,眨着眼,“我们总会相遇的呀。”
离地两万里,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走多远,我总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靳余生微怔,表情稍稍缓和,仍然没什么好情绪。
会回来又怎么样,并不能改变一年里有半年都在天上的事实。
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仍然难以忍受。
“你不要怕呀,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呢。”沈稚子毫无所觉,勾着他的小拇指撒娇,“吃完饭之后,你先把我的衣服给我,我回趟医院,去看看我们机长,就回来好好地陪你玩……这几天都没联系他们,听说他醒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什么样……”
靳余生身形微顿,看过来。
眼神凉凉,写满“休想”。
“那你别碰我的腰。”沈稚子表情平静,挪开他不安分的手,“我自己坐着哭一会儿,你不要安慰我,也不要跟我说话。”
“晚上有一个饭局。”她往旁边挪挪,他就也跟着挪挪,手臂仍然环在她腰上。良久,声音低得发闷,“想带你去。”
二十多岁的青年,成绩优异、低调富裕又无不良嗜好,人品没得说,长相还清俊得要命,独进独出,身边的人每一个都致力于为他相亲。
研究院的老师尤甚。
且一点儿也不相信他“已经有女朋友”的说法。
整个研究院都坚信,他的女朋友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他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看看真人。
她这么好。
他也就舍得让他们看这一次。
“去啊去啊,我跟你一起去。”沈稚子飞快地眨眨眼。
“但是……”她咽咽嗓子,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想先去看看我们机长。”
“我下了飞机之后一直在想,虽然他是被动的,但当时如果不是他,半个身子挡在那儿……我即使不被冻伤,受的伤也一定会比现在重。”
机长半个身体悬挂在外,挡住了绝大部分风,最直接的攻击,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可她除了外伤刮伤,像个没事人。
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靳余生不说话,眼瞳是浅色的琉璃,却没有情绪。他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吻住她的唇,意料之内地,鼻息间传入一股牛奶气息。
不太想从她嘴里听见别的男人的名字……
没有名字,代号也一样。
“你别……先别亲。”他的气息带着攻击性,沈稚子一接吻就犯迷糊,连忙把他推开,“我,我觉得必须跟你说清楚。”
“虽然很久之前,早在高考报志愿时,我们就在这件事上有分歧……”她衣服有些乱,局促地挠挠头,“但哪怕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依然很喜欢天空。”
“我暂时不太能说清,飞行员对我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从小到大,我父母都对我很好。他们很爱我,我也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