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音只响了三声,盛苒飞快接起来,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你没事吧?”
沈稚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没事。”
怕她不信,又主动解释:“受伤严重的是我们机长,他的身体堵住了风,我没受到太严重的物理攻击。”
“那就好那就好。”盛苒在电话那头感恩诸神。
沈稚子想了想:“你还在B市吗?过几天,出来见一面好不好?”
“我明天就要去台北了,今天是我在B市的最后一晚。”盛苒微顿,吸一口气,“稚子,我们现在见一面吧。”
***
算起来,沈稚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盛苒。
高中毕业后,同学聚会一年一次,大多数时候分隔两地,人也从来无法完全到齐。
只有见到故友,才发觉时光飞快地流走。
沈稚子坐下来抱抱她,眼眶发热:“为什么突然要去台北?留在B市读研不好吗?”
“有个交换生项目。”盛苒习惯性地帮她点苏打水,为自己点了一杯酒,“我正好也想换个地方住一阵子。”
“因为沈湛?”
“……不是。”
沈稚子的印象里,这些年,沈湛和盛苒一直分分合合。
两个人似乎在高三时就复合了,沈湛大学出国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忽远忽近。
盛苒轻描淡写:“我们很早就分手了。”
“什么时候?”沈稚子微怔。
“大三或者大四?……不记得了。”她挠挠头,像是有些懊恼,“异地恋本来就很容易分手,我跟他一直这么拉拉扯扯,还是分了比较痛快。”
沈稚子闻言,猛地抬头盯住她。
睁大眼,脸色发白。
盛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摸摸她:“我不是在说你,你不要慌。”
酒吧里灯光摇晃,光线暧昧,背景乐却安静舒缓。
盛苒一只手撑住额头,微卷的长发从肩后落下来,灯光照在脸上,显出异样的颓靡。
她沉默一阵,若有所思:“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嗯?”
“这么多年,你和靳余生,做过吗?”
“……”
沈稚子移开视线,心虚地摸摸鼻子。半晌,小小声地道:“也许。”
第54章 睡完就跑
“有就是有, 没有就没有。”盛苒一脸蹊跷, “这种事情,怎么也许?”
“因为说实话, 我觉得有。但……”她很纠结, “我印象很模糊, 事后总怀疑,那段经历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靳余生的二十二岁生日,她喝了太多酒。
她的记忆里,她好像对他说了什么话, 他在公寓里,小心翼翼地亲吻她。可她醒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像断了片一样, 对前一晚的记忆,只剩零星的片段。
她只记得他在亲她,发了疯似的,按在各种地方亲。
“问题是, 如果……了的话。”盛苒觉得奇怪,“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啊,你就算再迟钝,身体感觉不到吗?”
“我感觉到了呀。”她醒过来,也不是没在自己身上看到吻痕。
但是……
沈稚子睁圆眼:“但别的可能性也很多的呀,他可能抱着我睡了一宿, 饥渴难耐地亲我, 但没做到最后一步;也可能, 用了什么别的辅助手段……总之,我对过程没有印象,就不能靠着结果倒推过程。”
盛苒一口老血梗在喉头:“……您,您说得有理。”
“可是,”她停了停,仍然无法理解,“你干嘛不直接问他?”
“挺想问的,但我……我不敢。”沈稚子纠结地咬着吸管,“如果没有的话,不是显得我很尴尬。”
“……”
“而且那天,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他公寓的床上,但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就给我留了张纸条,让我先吃饭,别等他。”
“如果前一晚真的那什么……”她咽咽嗓子,“他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
“……”
“还有,我其实是逃课去给他过生日的,没敢告诉他……结果下午就被老师发现了,紧急召唤我回学校。所以……我没等他回家,就跑了。”沈稚子紧张兮兮,“这个事儿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是我睡完就跑。”
“我没脸提。”她怂,“所以就一直悬着,我们俩一起装糊涂。”
盛苒愣了半天,叹为观止:“您两位真棒。”
怎么两个人都能蠢到这种程度。
“不过……”微顿,她又有些意味不明,“我跟沈湛,如果能像你们一样糊涂,或许也会很好。”
沈稚子面露不解。
“你的喜欢,让靳余生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看着台上的吉他手,眼中流露出无解的落寞,“我很羡慕他,也很羡慕你。”
“我和沈湛永远不可能保持那样的情感状态,因为他始终有所保留,对我进行评估,一旦天秤失斜,就立刻全身而退。”
“他高高在上,骄傲自矜,永远不肯低头,不肯示弱。”
不肯摇尾乞怜,不肯义无反顾地爱。
到头来,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聪明。
耳畔音乐缥缈低回,她低下头,听见酒吧里的歌手抱着就吉他,声线沙哑,在唱一首杨千嬅的歌。
唯求与他车厢中可抵达未来/到车毁都不放开/无论历经任何伤害/由我决定爱不爱……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暧昧低沉的光影里。
盛苒笑着,垂眼叹息:“他真可怜。”
顿了一会儿,又低声补充。
“我也是。”
***
靳余生来接沈稚子时,夜已经很深。
夜色浓稠,FM的声音被降得很低,沈稚子有些惆怅。晚间新闻也在报道迫降事件,把死里逃生形容成航空史上的奇迹,事故原因还在排查中。
靳余生沉默着开车,光影将他清俊的侧脸切割成两部分。
半晌,她舔舔唇,小声开口:“我今天看到阮南星,觉得她好年轻,年轻真好。”
靳余生顿了顿,没忍住:“……你也不老。”
她明明也只比阮南星大两岁。
“可越年轻的人,选择会越多。”
靳余生沉默着,琢磨她的意思。
“我在飞行学院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子,高考成绩比我稍微低几分,没能进P大的飞行员班。”她轻声道,“她从大一开始跟男朋友异地,可是大四的时候,他们还是分手了。”
靳余生十指扣紧方向盘,忍耐着,不说话。
“那天晚上,她就坐在宿舍里,不开灯,一个人哭。”她慢吞吞,“她跟我说,那个男生告诉她,其实他很讨厌异地,早就不想跟她在一起了,一直在等她开口说分手。”
靳余生忍无可忍,很想问,所以呢?
但话一出口,还是成了:“嗯。”
她有些无厘头:“刚刚盛苒跟我说,她和沈湛也分手了。”
“我很害怕,有时候会想……”沈稚子神情茫然,揪揪头发,“万一我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我浪费了你很多时间。”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车猛地急刹。她的身体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拉着拽回来,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座椅的软枕上。
她脑子白了一下,下一刻,脑袋被人强行转过去。
靳余生呼吸不稳,声音隐忍而克制:“你什么意思。”
他眼睛黑得像团墨,灯光照不进去,深处无声地酝酿风暴。
“我……我只是阐述一下事实。”沈稚子下意识开始怂,想跳车逃跑,“你能明白的吧?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
“沈稚子。”他捧着她的脸,沉声打断她,“我认为,我应该对你负责。”
“你不可以睡完就跑。”
她愣了愣,脑子轰地一声。
……所以真的有?!
她一个激灵,口不择言:“可我,我没有印象了……”
他眼神变暗,表情冷得吓人,整张脸都阴沉下去。
下一秒,他放开她,拔钥匙下车,将她从副驾驶捞出来:“下车。”
沈稚子突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靳靳靳余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他把她扛起来,滚烫的呼吸打进脖颈,“我帮你想起来。”
第55章 让她降落
沈稚子醒过来, 已经是下午。
身边没有人,空调被被掖得死死的。她喉咙发干, 艰难地翻了个身, 全身的骨头像被碾碎了一样, 动一动就疼。
身上干燥清爽,被人清理过。
她有些糊涂, 望着天花板,缓慢地眨眼。
思考昨晚发生了什么。
靳余生一推门进屋, 就看见她这幅样子。
把被子裹在身上蜷成团,盯着某处一动不动。
像只茫然又乖巧的小动物。
“醒了?”他心里软成一片,走过去躬下.身,想把她捞起来,“饿不饿?想吃什么?”
沈稚子看也不看,避开他,毛球似的滚到另一边,背对他。
逃避现实。
“……咳。”靳余生默了默, 摸摸鼻子。膝盖抵住床, 温柔地凑近她,“你在生气吗?”
“……”
她默不作声地向下一滑, 把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也缩进去。
“我错了。”他轻而柔地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 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对不起。”
沈稚子飞快地伸出半只手,将被子向上拉, 把发顶也遮住。
与空调被融为一体。
靳余生乐坏了, 很有耐心, 一点点把她扒开:“你在害羞?”
男性的气息迫近,他扒开一个角,亲亲她的额头:“可我还是想亲你。”
“……”
“早上想,晚上想,梦里想。”他像是别无他法,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想按在怀里说下流的话,在不同的地方做同样的事。”
“你简直……!”沈稚子忍无可忍,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哑得厉害。像是含着把锋利的小刀,她觉得难受,下一秒就又蔫儿下去,可怜巴巴地露出一双眼,“……是很生气,但我没有力气。”
连发火的力气也提不起来。
只是疼。
靳余生半跪在床上,将她连人带被子捞起来,一手撑住她,另一只手从她背后绕过,在床头拾起一件叠好的黑色衬衣,“那就去吃点东西。”
她眼尾泛红,警惕地盯着他。
毫无威胁可言。
一坐起身,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她皮肤白,平时磕到碰到都会有道印,一露出漂亮白皙的锁骨,就看到密集的吻痕。
靳余生眼神沉了沉,抬手就要拉被子,帮她穿衣服。
“你……你放下!”沈稚子脑子里响起警钟,攥着被子往后退,“我可以自己来!”
靳余生不说话。
动作却没有停,不容拒绝地按住她,将她困在床上。
然后打开被子,视线飞快地由上而下,从她白皙平坦的小腹滑过。
大概是长期锻炼的缘故,她身上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肉,身形匀称,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偏偏从小到大又没有受过伤,皮肤毫无瑕疵,白得像上好的美玉,温润又剔透。
更重要的是……
靳余生舌尖抵住上颚。
身上吻痕遍布,小腿纤细白皙,腿根处还落着叠加的青紫色痕迹。
爱她腹部的十万亩玫瑰,也爱她舌尖上小剂量的毒。
他沉迷其中。
……觉得她更像一件艺术品。
“你……”沈稚子双臂挡在身前,急得想哭,妄图点儿找什么来挡住他的视线,却找不遮挡物。热意往眼中涌,眼角迅速泛红,“你变态吗……”
靳余生迟迟回过神,喉结缓慢地动了动。
他垂下眼,睫毛掩住幽暗的目光,低着头帮她扣扣子:“我来。”
纯棉的黑色衬衣很大,衣摆落下去,遮住了她三分之二的大腿。袖子有些长,淹没半只手。
沈稚子有些茫然:“这是你的衬衫吗?为什么给我穿这个?”
她左顾右盼,声音小小的:“我的衣服去哪了?”
靳余生以前没发现她这么娇小,肩膀藏在宽大的衬衫里,像只无措的小动物。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将她一整只地抱起来。
“我送去洗了。”
可里面什么都没穿,衣服摩擦在胸前,沈稚子有点儿难受。
她眼眶泛红,声音很小,显得病恹恹:“为什么不给我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