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采着最后一株药草时,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大束鲜花,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沾着点滴雨露。
夏悠微微一愣,抬头便见到星熊童子不知何时出现了在她面前。
“这是送给你的。”星熊见夏悠愣愣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脸蛋微红,然后努力地做出一副令自己看起来既高冷又聪明的模样来。
他微抬下巴,赤瞳目光淡淡地看着蔚蓝的晴空,微风把他暖金色的发丝吹的凌乱,淡然的面色却无波无澜。如果有行宫中的妖侍在场,立刻就能看出他这是在模仿茨木平时的神态与表情。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速速接下这束花。”他眉头轻蹙,目光深沉地望向夏悠的脸,性感可爱的薄唇一动,吐露出一句低沉的话来,“女人,是沉.沦在我英俊的外表下了吗?看在你还算可爱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原本带着一丝奶气的声音因为故意装作成熟而显得有几分滑稽怪异,夏悠蹲在地上,脸部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怎么感觉整个人画风都不对了,是昨晚被气到人设变形了吗?
不过好歹也是个向自己示好的妖怪,跟其他那些孤立她的不一样,夏悠把最后一株花扔进背后的药娄里从地上站起来,大大方方地接过了他那束花。
“谢谢你,很好看。”
茨木在大江山中很受女妖怪欢迎,果然只要他表现的和茨木一样,女人们就吃这一套。
星熊双眼一亮,眸中划过一丝喜意,然后强忍着嘴角的微笑,目光高冷地扫了她一眼,用霸道总裁般的语气道:“很好,既然你已经接受了我的花,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夏悠听的浑身鸡皮疙瘩,手一哆嗦条件反射地把花束扔在了地上。
星熊嘴角的浅笑一僵,瞬间破功的差点跳起来,“喂!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摘了半天的,你怎么就这么扔了?”
“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花,因为我不想做一个脚踏两条船的人。”
“茨木……又是茨木!”见夏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星熊又气又委屈,咬牙切齿地差点跺脚,“他脾气那么暴躁,即狂妄又自大,你们到底都喜欢他哪一点!”
向他这样脾气好又老实的可爱男孩子怎么就是没人喜欢呢?
夏悠嘴角一抽,“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她不觉得自己美到可以让别人一见钟情的地步。
“喜欢就是喜欢,又不需要理由。”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因为夏悠是唯一一个会夸他的女孩子吧。
“……你小声点,被茨木听到了会挨打的。”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们都还没有成婚,我这是公平竞争!”星熊瘪了瘪嘴,心疼地从地上捡起自己那束花,语气莫名地问道:“对了,那个……你的父神是谁?”
“你问这个做什么?”
“咳……只是好奇而已,他很厉害吗?是个什么样的人?”星熊心虚地别开了眼神,在心底盘算着自己的如意小九九。
“他啊……他叫荒,平常都待在京中的宫廷里。实力很强,感觉并不在茨木之下,性格方面的话,是一个对各方面都要求严格的人,平时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星熊一边听着,眼珠子灵动地转了转。
在这个世界,女孩子找伴侣的主导话语权都是在他们父母手里的。尤其是像夏悠这样身份特殊的人,如果她的父神不同意,完全有理由对茨木执行天罚。他可不觉得以茨木蛮横霸道惯了的性格,会随随便便在其他人面前低声下气。尤其是夏悠父神的性格,简直与茨木天生八字不合,一听就知道他们绝对合不来!
可他就不一样了,大丈夫能伸能屈,为了心爱的女孩子放低姿态有什么不可以?只要能取得夏悠父神的认可,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茨木算个球!
只要荒愿意把夏悠嫁给他,茨木也无可奈何!等娶回夏悠,他一定要听她把自己夸上个三天三夜,这就是他毕生最大的愿望了!
脑补着抱得佳人归的自己和茨木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模样,星熊忍不住仰天大笑地扔掉花束狂奔而去。
“哈哈哈!这一次我赢定了!”
趁现在赶快去准备厚礼,一定要赶在茨木之前将夏悠的父神拿下!
???
夏悠懵圈地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一头雾水,这个妖怪……真是相当莫名奇妙啊。
突然出现表白,话说到一半又突然跑掉,让人云里雾里的,怪不得茨木和酒吞总叫他蠢货,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夏悠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把星熊童子的告白和一见钟情都归咎于故意的玩笑。
昨晚茨木甩了他一脸饭团,估计他是因为赌气才故意这么做的吧,毕竟从对方的表现看来完全不像是爱慕她的样子啊。
将药材和背包整理好,吃过午饭后夏悠向茨木提出下午要回平安京的事。
“这么早就走,不是说好在这里宿两夜的吗?”茨木皱紧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愿。
“我和哥哥说好第五天就回去,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还要在荒那里学上三天。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冰帝的学园祭了,我必须提前赶回去。”
当然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不和茨木睡在一起。酒吞好像有事暂时离开大江山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她得趁早开溜,否则就来不及了!
茨木虽然舍不得这么快就放她走,却还是不得不点头应下,“那等下我叫牛鬼备车,陪你一起回去。”
“咳……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你离开大江山这么久,留下来多和酒吞培养培养感情吧。”
夏悠留下这句话准备开溜,茨木却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一路陪她到平安京的城门外。牛鬼一脸不情愿地拉了小半日的车,终于在将近黄昏时分把车停在了城外一处寂静隐蔽的地方。
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不禁叫夏悠有些疑惑,她明明记得昨天这个妖怪对她的态度还蛮和善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好像不认识她了似得。
果然,想靠简简单单一根棒棒糖收买人心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三天后的黄昏,我在玉藻前居处等你。”
想到要整整分别三日不能见面,茨木眼神微沉,盯着她的唇看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夏悠猝不及防被他糊了一脸口水,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分不清是害羞还是恼怒。
自从她默认交往之后,这家伙的行为越来越过火了。
目送茨木与牛鬼离开,夏悠这才转身踏入了人来人往的平安京中。在出示了腰牌之后,行宫中的人很快放行将她迎至了荒所居住的庭院。
“来了?比我料想的晚了一日。”荒正俯在案上凝神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之前阵法出了点小麻烦,我前两天才刚刚修……”
“无须解释,我已经从晋江神社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这里,他才终于抬起了头,笔又沾了沾墨,“那个妖怪没把你怎么样吧?”
“当然没有……”
“别傻站着了,还不快把包放下,怎么一阵子不见倒是拘谨了不少。”荒挑了挑眉,他可没忘记这孩子之前是最爱暗中跟他抬杠的。
说完,他皱眉将那支开叉的毛笔放在一边。这些东西总是不经用,一段时间后便需换掉。
夏悠吐了吐舌头,还不是因为猜到了荒的真实身份,所以不敢随意造次。她把鼓鼓的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之前采集好的那些药材植株,然后又从背包底部费劲地摸出几个包装袋来。
分别是两瓶墨水,几支毛笔,还有一盒松烟墨块,迅速地吸引住了荒的目光。
“我从那边带了些笔墨来,不知你用不用得惯。”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她就发现荒频繁更换毛笔,似是找不到习惯的好笔,因此便记了下来。
荒平淡的眼眸中难得有了几分温度,他抬眸看了夏悠两眼,缓和下脸色接过了她递来的东西,“你倒是有心了。”
他拆开包装袋,再灯下仔细端详了几眼,从中抽出一根软毫试写了一下。
“后世之物,果然非同凡响。”
夏悠很少见荒笑,此刻他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心情愉悦十分满意。选的礼物得到了对方这样挑剔之人的认可,她的心下也有几分雀跃。
荒本来还想让她帮忙研磨墨块试一试,靠近夏悠的时候却眉梢一动,微沉下脸色看向她,“你身上沾了很多不同味道的妖气,怎么来的?”
其中有一道妖气带着相当霸道的气味,也最为浓重躁动,显然不久前她还和对方待在一起。
“呃……我去了一天大江山采药。”夏悠也跟着皱眉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荒是狗鼻子吗?怎么她就闻不到。
“说实话。”荒不满地放低了语气,“你身上有一道妖气,显然是和对方同处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才会这么明显。”
夏悠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茨木,遂解释道:“应当是上次不小心和我一同穿越了阵法的那个妖怪,这次他也和我一起回来了。”
夏悠不知道,自己在提到茨木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都会无意识地放软下来。
她自己无所察觉,荒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茨木?”
夏悠点了点头,又听荒皱眉沉声道:“最好少同对方来往。”
夏悠一噎,这是还没公布恋情就被拦腰斩断了?
“他虽然是妖怪,但本身并不坏的,而且还保护过我很多次,不管是在这里还是那个世界……”
“我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荒轻声打断她,神色略显凝重地解释道,“妖怪大多不知轻重,大江山与奴良组不和已久,你还是远离他的好,免得被牵扯入与奴良组的斗争漩涡中。”
原来如此,她刚刚还以为荒对茨木有意见,心里头捏了一把汗。
“可是……上次我回去的路上就已经遇到了奴良滑瓢。”夏悠抬眸看了眼他的脸色,把上次离开之时路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绑你做一代目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亏得你还算机灵,能从他手下溜掉。”
“也不知道我那么耍了他一把,以后会不会报复我。”
“报复?敢的话尽管来试试。”荒轻哼了一声,随后微眯起双眼看向夏悠,“奴良滑瓢对你下手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茨木对你的态度非同一般,那愚蠢的妖怪是不是还在纠缠你?”
“呃……这个……”
“若有感到为难之处,直接和我说便好,我会让他知难而退的。”荒神情冷漠地道,抬手拿起镇纸压在纸张上。
“也、也没有为难啦……”夏悠脸色微红,不自在地勾了勾胸前的头发,“其实他对我很好的,和别的妖怪都不一样……”
荒看着自家孩子一副小女儿娇态的模样,心里瞬间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来,“你……难不成对他有意?”
“……”
见夏悠以沉默表示默认,荒脸上所有的笑意与温和都收了起来,眼中只剩下了严厉的告诫,“夏悠,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是妖怪,对方有几张面孔你永远也不会得知。你最好清醒一些,不要跌进深渊中无法自拔。”
“我明白,不过茨木的本性如何,我都一清二楚。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凶,其实是个还算温柔的家伙……”
“温柔?”荒淡笑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道,“不要随意用这个词来描绘任何人类与妖怪,也不要因为对方的温柔陷阱而回之以温柔,否则最后吃苦的是你自己。”
夏悠微微一怔,她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荒,语气冰冷的就像是幽深的海水那样刺骨。
“你已经去过大江山了,见过了那么多妖怪,难道他们全都对你持以和善的态度吗?”
夏悠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低声道:“酒吞和茨木下过令了,大江山没有妖怪敢对我出手。”
“也仅仅只是不敢而已。”荒冷峻的脸庞望向她,眼中浮上几分冷意,“即便表面不敢伤害你,可心底依旧是厌恶着你,反感着你的,没错吧?。”
他望着夏悠,就像是在看一个单纯却又傻傻的孩子,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天他不再护着你了呢?你这么信任他,无所防备地跟着他在大江山进出,有没有想过稍有不慎会是什么下场?”
夏悠继续沉默,随后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去想,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出现。”
一个默默追寻等待了她十年的妖怪,夏悠相信茨木不会这样做。
“……”荒哑然失语,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两分气恼和一丝深藏不见的委屈。
明明上一次还怕茨木怕的要死,躲在他身后的身躯紧绷的像块僵硬的石头。他知道她害怕,所以没有任何停留地立刻带她远离了那妖怪。
怎么不过十来天过去,两个人的感情就迅速升温到这个地步了?这坚定的眼神和执拗的维护姿态……真是让他又气又恼。
荒别开脸,抿着嘴道:“我可以在很多时候都护着你,但无法在所有时候都护着你。”
虽然有些气闷,气她的天真和执着,但荒还是忍不住心软嘴硬地劝道:“妖怪也同人类一样喜欢玩弄女子,不管怎么样,你切记不要与他有过分逾越的行为,如果他有任何一丝歪念邪想,不可放纵。”
夏悠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两颊有些发烧,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不过茨木他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啦……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对我做……”
只是简单的抱抱揉揉而已,更近一步的行为在她没有同意的前提下,茨木从未强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