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窗下佳人抬臂抚琴,姿态优雅,惹人心动。
钟延光径直走到窗户旁边,敲了敲窗,冲里面笑道:“夫人,我回来了。”他褐色的温润眸子带着一点点亮光,像两颗星子。
苏绿檀弹琴入神,被唬得一跳,抬头嗔了他一眼,嘟哝一句“讨债鬼”,便下了罗汉床,穿好绣花鞋出去迎他。
夫妻两个在门帘处拉上了手,钟延光问她:“可会抚《凤求凰》?”
秀眉微蹙,苏绿檀声音利落道:“不会。”
钟延光揽上她的腰,道:“我教你。”
噘着嘴,苏绿檀道:“今日实在不想费神了。”
钟延光也不恼,自顾坐到炕桌上去,弹了一首《蒹葭》。
若放在以前,苏绿檀听到钟延光这样的琴声,必是欢天喜地,如今听了却是有些怕怕的。
果然琴声刚刚结束,钟延光就状似随口问了一句:“夫人今日身子可爽利了?”
头皮一紧,苏绿檀道:“夫君快教我《凤求凰》,我想弹给你听!”
钟延光笑一笑,他改变主意了,道:“晚上再说。”
苏绿檀一哆嗦,自觉地爬上罗汉床,挨着钟延光坐,手指轻轻地搭在琴上,用渴望求学的眼神看着他,道:“不,我想学,现在就想学,不想等到晚上!”
捉住她的手,钟延光道:“好啊。”
钟延光教琴一直教到了用晚膳之前,苏绿檀的手指头都磨红了,他的指腹却因着常年惯使兵器,生了薄薄的茧,重抚琴弦也没有留下太深的痕迹。
用膳的时候,苏绿檀筷子的都捏不好了,钟延光笑一笑,给她把菜夹到碗里,让她用小瓷勺挖着吃。
苏绿檀秀眉蹙着,哼哼唧唧的。
轻咳一声,钟延光忍着笑意道:“以后不想学就不学,你看你,指头都红了。”
放下勺子,苏绿檀摊开纤纤素手,葱白食指放在钟延光跟前,椭圆的指腹微微翘起,透着绯红,红白相衬,格外诱人。
喉结耸动,钟延光眉头微抬,便挪开了目光,他怕这顿饭吃不好。
吃过饭了,钟延光破天荒地动手给苏绿檀找了衣衫,还替她除去头上的簪环。
苏绿檀受宠若惊道:“夫君,你做什么?”平常都是她伺候他的。
钟延光道:“你的手指不是伤了么?我服侍你还不好?今日我替你擦洗身子。”
说着就要横抱起苏绿檀,她勾着他的脖子,蹬着腿道:“我、我洗过了,放开我,快放开。”
抵着她的额头,钟延光问:“洗过了?”眼皮子半垂,瞬间明白了过来,唇边绽了尬笑,道:“身上干净了。”
轻哼了一声,苏绿檀道:“是的,可是……我还痛着!”
在她唇边吻了吻,钟延光道:“没事儿,我有法子。”
苏绿檀面色透红的不像话,娇艳欲滴,太想让人采撷。
钟延光把她抱到床上去,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道:“等我。”
拿着干净的衣服,钟延光迅速去了净房,一刻多钟的功夫就回来了。此时天气暖了,他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一件纯白的中衣,带子随意地系着,等他快步走进屋的时候,衣服已经敞开了,
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坚毅宽厚,腹部也是线条分明,很是悦目。
趴在床上的苏绿檀看着看着,便多看了两眼,真别说,钟延光不光脸好看,身材也好,若是不提床笫之间的粗鲁行为,光看看还是不错的。
钟延光见苏绿檀脸上带着笑意,拿了一样东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脱靴上床,把她拉在怀里,亲热起来。
苏绿檀枕在钟延光的大腿上,推着他的肩膀,仰脸看着他,瞪着圆圆的眼睛道:“我月事才过,有些不舒服,今晚歇一歇好不好?”
钟延光柔声问她:“可是痛了?”他知道,女人的身子很柔软的,尤其苏绿檀吹弹可破的皮肤,更加娇嫩,不好伺候。
点着头,苏绿檀噘嘴道:“好像红肿了。”
钟延光的手往下探去,嗓音低了些许,道:“我看看。”
慌忙捂住自己的衣摆,苏绿檀惊呼:“不要!”这还没坦然相对几次,就让他看最私密之处,哪里好意思。
钟延光握着她的手腕,道:“不闹你,给你上点药。”
“药?”苏绿檀脑袋一歪。
钟延光把小瓷盒摸出来,才巴掌大,一扭就开了,里面装着玉色的膏子,有浓淡适中的桂花香味。
接过盒子,苏绿檀放在鼻尖嗅一嗅,道:“哪儿来的?”
“当然是找胡御医要的。”
唰地一下,苏绿檀脸立刻蹿红,她皱眉嗔道:“你怎么找胡御医要这个!”
钟延光捏着苏绿檀的鼻子,道:“我说的是,你的手指磨得红了,要消一消肿。”
苏绿檀又嘟哝说:“用在手指上的,能用在那里吗?”她可是很讲究的。
钟延光又道:“我特特问过了,胡御医说哪里都可以用,想来那里也是可以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愈渐低哑,帐子落下,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得见两人衣料擦动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绿檀终究还是让他替她抹上了一些,搂着她聊起了天。
两人正聊的高兴,钟延光忽然问:“可还难受?”
药稿子十分奏效,涂上去清清凉凉的果真舒服不少,苏绿檀已经没有了不适感,她灿笑手:“舒服多了。”
红帐里,美人面颊粉嫩,琼鼻樱唇,两齿微露,钟延光绞了一绺她的头发,抓着她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地舔着她的指尖,欺身压了下去。
好几日没有亲密之举,再来的时候,似乎又变得紧致了,钟延光前几天还要勇猛。
苏绿檀攀着他的脖子,慢慢地跟他磨合着。
一段时间下来,比从前更默契,也更舒服了。
清浅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渐渐如浪潮高涨,一浪高过一浪。
烛火都灭了,内室里才重新变得静悄悄的,这时才隐约听闻几声女人的娇嗔:“累的要死了,谁还跟你坐莲!”
粗哑的声音刻意放的平缓,跟她好言好语地商量着:“就一次,让我尝尝。”
“不来!”
“从前你说过的。”
“明儿十五,你要上早朝的,当心迟了被御史骂,指不定连我也骂上。”
“迟不了,我起得来。”
“哼,今夜累了!”
娇媚的声音里,确实带着一丝丝的疲倦,男人只好作罢,搂着她道:“那就明日。”
过了一会子,便只听得均匀的呼吸声了。
次日早晨,天不亮钟延光就爬起来了,精神抖擞,神清气爽,苏绿檀还睡的很沉,他穿好衣裳,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便走了。
苏绿檀早起,刚刚梳了个圆髻,戴好簪子,手上还拿着篦子,还没来得及去千禧堂请安,便有丫鬟急急忙忙地赶进来,惊慌失措地禀道:“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叶家的人闹上门来,
老夫人晕倒了!”
“啪”地一下,把篦子拍在桌上,苏绿檀一个转身,银红的缠枝莲褙子跟着旋了圈儿,她道:“怎么回事?”
丫鬟说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为着表小姐的婚事引起来的。
定南侯府只有赵氏主中馈,她昏倒了那边肯定也乱做一团了,这事儿也不好惊动太夫人,苏绿檀只得领着两个丫鬟一起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苏绿檀早猜到方宝柔会咬赵氏一口,只是没想到会一下子把人气昏过去,看来她这回作的死可不小!
第82章
赵氏被方宝柔气晕过去,若她身体康健,苏绿檀倒是不担心,只是去岁年底赵氏病的那一回,大夫说过她有些病须得慢慢调养。
后来赵氏瘦了许多,有些富贵病反倒好了些,只不过她时有眩晕和头痛之症,大夫特特交代过,不可受大刺激,否则容易得脑卒中。
钟延光小时候身边的妈妈就是得脑卒中去的。
这么一联想,苏绿檀面上有些急色,她快步赶去了千禧堂,这会子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丫鬟婆子围在上房门口,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
苏绿檀赶过去,丫鬟婆子们纷纷噤声,让出一条道给她走。
进了屋,苏绿檀把冬雪留在了外面震慑丫鬟婆子,领了夏蝉进内室打下手。
挑帘进去的时候,苏绿檀见叶夫人虽然打扮的很庄重,但整个人都在发抖,和她的丫鬟无措地站在罗汉床跟前,赵妈妈和千禧堂的两个丫鬟凑在罗汉床前,盯着平躺下去的赵氏,想办法叫醒她。
苏绿檀走过去喊了一声“赵妈妈”,又转脸看了叶夫人一眼,点了个头。
六神无主的千禧堂终于来了个能主事的人,赵妈妈和叶夫人俱都松了一大口气。
苏绿檀看了一眼赵氏,只见她脸色惨白的吓人,气息也微弱的很,跟半死的状态差不多,只有人中是红肿的,留下了不少指甲印。
摸了摸赵氏的手,苏绿檀问道:“赵妈妈,可请大夫来了?”
赵妈妈抹了抹眼泪,道:“请了,估摸着快来了,老奴掐了半天的人中,老夫人怎么还不醒呢!”
苏绿檀又问道:“老夫人有没有呕吐?”
赵妈妈摇头,一边掉眼泪,一边道:“没有。”
苏绿檀吩咐夏蝉搭把手,将赵氏的头朝上,抬起她的下巴,捏开她的嘴巴,看喉咙里有没有东西,便道:“找一找有没有薄荷油?”
小丫鬟连忙翻箱倒柜,从药匣子里找了薄荷油出来,苏绿檀放在赵氏的鼻子旁边,过了好一会儿,赵氏才悠悠转醒。
提心吊胆的叶夫人身子一下子松下去,险些栽倒,幸好被她的丫鬟扶着。
苏绿檀转身过去对夏蝉道:“你先领叶夫人去耳房里休息,备好茶水,切莫怠慢。”
不管怎么说,赵氏是因为叶夫人的到来才晕倒的,若有个好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定南侯府的人不会诬陷人,也不会为难人。
叶夫人虽然苏绿檀暂时不会放她走,但瞧着对方是个行事果断有章法又讲礼的人,自己还占着理,便不多怕了,应了一声,便被丫鬟搀扶着先去了耳房待着。
这厢赵氏刚醒,一睁眼看到的是苏绿檀,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便一把抓住了儿媳妇的手,喘了好几口气。
苏绿檀看着手腕上那只虚弱无力的手,一时也没急着把赵氏推开,只叫人倒了茶水过来给她润润嗓子。
赵妈妈跟丫鬟合力把赵氏扶起来,靠坐在迎枕上,仔细地给她顺气,她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些,但身子还在发颤,四肢抖得尤其厉害。
苏绿檀感觉得到,赵氏掌心在发冷汗,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活到几十岁的人了,还分不清好歹。果然书读得少了,还得经历磨难来补,才学得乖。
屋子静了好一会儿没人说话,赵氏喝过水了,渐渐想起昏倒之前的事,双手并不稳地捧着茶杯,看向苏绿檀里眸子含着水光,忽然就哽咽了,道:“绿檀——”她想说很多话,甚至还想动怒,可是身体软的令她什么都做不了。
撇了撇嘴,苏绿檀道:“叶夫人还没走。”
赵氏焦急张望了一下,苏绿檀继续道:“她在耳房里休息着,我已叫人用茶点伺候着,前院的事也自有人料理,大夫也快来了,至于别的,待老夫人身子好了再做定论,成亲退亲都不是一日两日能定下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苏绿檀的声音平平稳稳的,还是带着女人的娇气,但是赵氏现在听起来,就是觉得舒服得多了,元气大伤之后,她莫名觉得心安,整个身子往后靠去,窝陷在迎枕上,像是把儿媳妇的话听了进去。
赵妈妈也在旁解释道:“老夫人,老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多亏了夫人把持。”她不喜欢方宝柔,这时候是替苏绿檀说好话的最好机会了。
赵氏神色复杂,脸上浮了一点红色,看起来气色开始恢复了,其实她是有点难堪和尴尬,她说不明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偏就是有。
只不过旁人看不出赵氏的心,只以为她好转了一些。
没一会儿大夫就急急忙忙赶进来了,把脉之后开了药,又嘱咐了很多话,大体就是这是慢病,这回发急症没有出大事就不要紧,以后要好好养,饮食要注意,油腻辛辣少食,多走动走动,发发汗,少动肝火,心平气和,跟大夫从前说的差不多。
等大夫走了,赵氏默默流泪,哭着说了一句:“我这怎么平心静气地下来!”
苏绿檀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完全没有要主动帮忙的意思,连问都不问一句,赵氏哭了一会儿也就不哭了,抬眼看着苏绿檀。
赵妈妈捏了捏赵氏的手臂,道:“您现在的身体也不合适处理这些事……”随后往苏绿檀哪里瞧了一眼。
赵氏这时候也没有心思顾及别的了,祈求道:“绿檀,这事就麻烦你帮着处理了,我……我……”
早猜到是这个结果,苏绿檀本来也没太在乎赵氏,念在钟延光的情面上,便道:“老夫人先让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陈述的事,就由赵妈妈代劳了。
方宝柔不出所料地坑了赵氏一把,在纳吉礼过后,赵氏应允的嫁妆就送了过去,叶家都准备下聘礼了,方家送了一封退婚书,狠狠地在叶家人脸上甩了个耳光。
一般定下了婚事,女方已经算男方家的人,如果不是突然发现男方家里有隐瞒重大事情,譬如男方没有生育能力,或是死心塌地地爱着另一家的姑娘,非卿不娶,女方是绝对不会把退婚书送到男方家里的。
送了退婚书,等于告诉别人,叶家的小郎君有问题,他们方家不要了。
叶夫人跟丈夫相敬如宾多年,房中没有妾侍,独得了一个宝贝儿子,现在被一个地方小官家里这么开涮,叶家人不发疯才怪。
叶大人在衙门里都还不知道这事,叶夫人只去递了个信,冲动之下便领着家丁和丫鬟来了定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