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把人请了进来,被叶夫人劈头盖脸一顿指责,直言要断绝关系,甚至说出了“不共戴天”、“赵若兰你要就把我的命拿去”这种话。
赵氏脑子发蒙,再听叶夫人说了方家干的好事,看到了方家的退婚书,一下子没经得住,就昏过去了。
叶夫人火气发出来之后,也被吓坏了,后来千禧堂就乱了。
苏绿檀听完这种好笑的事反而笑不出来了,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怎么会知道有这种白眼狼呢。
这种事方家都干的出来,若还是方宝柔的主意,那就更有意思了。
淡笑一下,苏绿檀语气干净利落地道:“现在老夫人是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赵氏身体前倾了一下,又靠了回去,捏着帕子说不出话,半晌才道:“你说该怎么办?”
苏绿檀掂起炕桌上的茶杯盖,砰一下又落在茶杯上,发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声,她抬头盯着赵氏道:“老夫人,我的主意是,先安抚好叶夫人,补偿的事等侯爷回来了再说。至于方家那边,第一,把您送的聘礼要回来,第二让他们给叶家赔礼道歉。这些事处理好,您也该恢复好了,再怎么做就看您自己的主意。”
这话有逻辑有条理,正合赵氏心意,她本是个心实的人,很看重和叶夫人的情分,现在最不想就是伤了二人多年的姐妹关系。
赵氏完全服从苏绿檀了,她甩了一下手,道:“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绿檀笑了,道:“当真?”她可不是赵氏,不会对方家人手软。
赵氏心知这几件事不容易办,得罪方家是必然的,以后肯定要交恶了,方宝柔这外甥女估计也得抛弃了,她咬牙道:“当真!眼下先替我给你叶姨好好道歉。”
翻个白眼,苏绿檀才不会替赵氏给叶夫人说抱歉,她道:“道歉的事还得您来,我不过是去说个情理而已,指着我道歉,叶夫人凭什么原谅你?”
赵氏无话可说,苏绿檀站起身,理了理裙摆,道:“儿媳妇这就去说理了,您收拾好了自去给叶夫人赔礼道歉。”
苏绿檀去耳房里见了叶夫人,对方头一句话便是:“我可没推搡你婆母!”
苏绿檀笑说自己知道,然后完全以一个中间人的姿态,先把赵氏的状况和她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说了,又把钟家大概能给出的补偿也说了,利弊分析地清清楚楚,让叶夫人一时心动,怒气削减大半。
正好这时候赵氏来了,病殃殃的样子,看着叶夫人欲语泪先流。
叶夫人虽然生气,心里还是发虚的,她怎么会不知道钟延光不是好惹的,无奈地甩了甩袖子,也没给赵氏好脸色,只道:“亏得你家有个好媳妇!我先回去了,等方家的事料理好了再说!”
叶夫人一走,赵氏巴巴地看着苏绿檀。
苏绿檀一脚跨出去,道:“我已有了主意,细节还得等侯爷回来商量,晚些我们再过来,您保重身体,好好休息。”
赵氏频频点头,进屋的时候拉着赵妈妈的手,吸了吸鼻涕道:“哎,以前怎么没发现,绿檀是个好的呢!”
赵妈妈忍不住说:“夫人一直就很好……”是您眼瞎心盲啊!
第83章
叶夫人来闹过后,方宝柔的事很快就在定南侯府传开了,丫鬟婆子们都在议论,赵氏是没工夫去管了,赵妈妈也只有精力去敲打自己院里的丫头,但人多嘴杂的,根本管不住。
方家的名声,包括方宝柔的名声,一下子在定南侯府就臭了。
苏绿檀从千禧堂回到荣安堂,才两个时辰不到,她院里的丫鬟都嘴碎起来了,夏蝉听了进来禀了她,虽然端的是管束丫头们的姿态,言语之间,免不了有些得意,为方宝柔的倒霉,而感到高兴。
苏绿檀瞥了夏蝉一眼,嗔道:“死丫头,口是心非,你要说就痛快说,在我面前我又不指责你什么,在外面管好嘴就是了。”
夏蝉一下子说了个痛快,活生生把方宝柔扒下一层皮。她生来性子就耿直火辣些,言辞犀利,把底下丫鬟们议论的话都溜了一遍。
苏绿檀闲闲地端起茶杯,道:“方家做的事是太丢人了,方宝柔可没那么简单,底下总有几个念着她的好的吧?”
愣了一下,夏蝉道:“是有几个,为数不多,说方表小姐可怜无辜被继母牵连。”
苏绿檀笑一笑,道:“方宝柔的嫁妆一分都不落到方家,跟她继母有什么干系?多半是她的主意,行了,你让院里的丫鬟管一管嘴巴,等这事有定论了再说。”
夏蝉应声出去了,苏绿檀便拟好了主意,等着钟延光回府商量。
半下午的时候,钟延光就回来了,府里的人都怵他,他一路走回荣安堂,当然什么闲言碎语都没听到,这事还是苏绿檀告诉他的。
钟延光听完就是皱了皱眉头,不怒不恼的样子,道:“你接手了?”
点着头,苏绿檀道:“老夫人都体力不支了,我还能坐视不理?”而且赵氏要是病了,府里的琐事都要落到她头上,她不肯担这个麻烦,眼下做甩手掌柜才舒服。
拉着苏绿檀的手,钟延光道:“多谢夫人了。”
婆媳不和那是定南侯府内宅的事,方家坑赵氏的钱财,闹得钟府得罪叶家,那便是整个定南侯府的事,苏绿檀接管这事,在钟延光眼里,那就是通情达理。
苏绿檀道:“先说好,我可没安好心,让我管这事,我肯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到时候老夫人要是心软了……”
钟延光笑道:“你放心,出了事我担着。”
对付方家,苏绿檀是有主意的,眼下要紧的是怎么安抚叶家,她问钟延光:“叶大人那里,你可以有主意?”
钟延光回忆了一下,想起一桩旧事,从前赵氏在他面前提过的,要他帮着提拔叶大人,不过后来这事赵氏又不提了,便不了了之,叶大人就一直在现在的官位上待了六年,说来也挺久了。
钟延光道:“他的履历我隐约记得一些,今年吏部大选的时候,我替他打点一下便是。”
“让他升一级?”
“我估摸着,连升两级可以,他资历本也够了,不过是缺了人脉。”
连升两级,便是从正七品到正六品,六品是个坎儿,过了六品,叶夫人也就能封诰命了,这补偿不算少。
而且叶夫人很护犊,等方宝柔这事料理清楚了,她家小郎君的名声也就洗刷干净了,想说门好亲事不难。
苏绿檀把这事儿搁脑子里转了一圈,道:“那好,我明日便去一趟叶家,顺便也去方家看一看。”
去方家,那可不止是看一眼就走。
钟延光好奇地问:“你预备怎么办?”
苏绿檀狡黠一笑,道:“公事公办呗!反正最后要物归原主,还让他们人财两空。”
挑起眉毛,钟延光问她:“这么有把握?”
“那是自然,你可别小看我。”
钟延光笑意更深了,道:“岂敢小看你。”他才不会忘记,醒来之后被苏绿檀唬得团团转的那些时日。
苏绿檀丝毫没看出钟延光眼里的深意,抬眼看着他道:“方家肯定还打着张家那边的主意,你怎么打算?”
钟延光反问她:“你怎么想?”
“自然是侯府利益为先,这事要悄悄压下了,张家接茬也没事儿,闹的这么大,迟早传开,再把方表妹说给张家,那就是得罪张家,又必然牵连上陆家。方表妹母亲去世了,父亲再娶,说起来,方家跟侯府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依我看,方宝柔待老夫人的情分,跟陆清然比起来,十分之一都不如。这门亲事还是算了。”
钟延光道:“张瑾跟我说,方表妹的父亲找过他,他恐怕还不知道这事,我马上就让小厮先去传个信。”
“那你快快去,方家这种事也干得出来,谁知道会不会趁着这个功夫,瞒着叶家的事不跟张家说,又跑去糊弄张家。”
钟延光起身便写了封简短的信,叫让丫鬟送到前院,去给如茗,快马加鞭地送去了张家。
这件事今日暂且就这样了,用过晚膳,苏绿檀催着钟延光去瞧一眼赵氏,顺便再一起去看看太夫人。
钟延光不耐烦听女人哭哭啼啼,不过苏绿檀说了,他也就听了,挽着苏绿檀去了一趟千禧堂,坐了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后又去永宁堂。
罗氏见了两人便问:“你母亲可还好?”
钟延光答的话:“尚可,休息一两日便没事了。”他说的也是实话。
罗氏也早知道赵氏会有这么一天,心知苏绿檀管了这事,她也就不担心了,只叫人拿了个放在炕上的小屏风过来,道:“这是前些日我院里人清理库房的时候找出来的,我想着你们院里没有,我又用不上,拿去吧。”
苏绿檀默默看了一眼檀木双面绣的婴戏莲纹的图案,脸颊飞红,太夫人这催的也太明显了吧!
钟延光笑着叫人收了,跟苏绿檀两人回了荣安堂之后,叫人把屏风放在罗汉床上摆着。
等丫鬟出去了,钟延光就把苏绿檀给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苏绿檀才舒服了一个白天,捶着他胸口道:“又来又来!”
钟延光嗓音低哑道:“绿檀,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
翻了个身,苏绿檀趴在床上,牢牢地护住自己的前胸,闷闷地道:“这不是每天都在跟你试着吗?”她也想来着,但好像怀上没有那么容易,改天还得跟吴氏请教去。
正出神想着,苏绿檀的裙子就被人撩起来了,钟延光趴在她背上,抵着她的身体,在她耳畔道:“我听说,这样好像更容易怀上。”
苏绿檀万万没想到,钟延光会来这招,她扭着身子道:“我还没洗呢!”
钟延光歪头看她:“我也没洗。”
苏绿檀羞红了脸,道:“那你不会去洗吗!”
轻轻揪着她的耳朵,钟延光道:“夫人从前没有这般忸怩,怎么如今变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时间太短?还是力气太小?我以前做的怎么样?是以前好,还是现在好?”
甩个眼刀子过去,苏绿檀推开了他,轻哼道:“怎么这么多话了,洗不洗?”
钟延光笑意融融,道:“洗。”说完,又抱着苏绿檀,往浴房去了。
浴房里有个很大的木桶,容得下两个苏绿檀,如果是一个苏绿檀加一个钟延光,那就有些勉强了。
两人在浴桶里相对而坐,水面浮着红色的花瓣和白色的毛巾,把水下风光遮得严实。
钟延光抬手拂开花瓣,往波光粼粼的水面下面看去,一头扎进水里。
地上漫了一地的水,水都快凉了二人才出来。
浴房的门打开的时候,苏绿檀身上裹着干净的衣裳,是被钟延光抱出来的,一截小腿和一双脚丫子露在外面,风一吹,大腿上嫩白的肌肤就露了出来,上面的隐隐可见淡淡的红痕。
苏绿檀整个人都埋在钟延光结实的胸膛里,掐着他肌肉紧致的手臂,道:“走快点。”
这时候院里已经没有丫鬟了,钟延光还是加快了步子往内室去,把人放进被子里,他胸前的衣服也都散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苏绿檀捂着眼睛,道:“穿好衣裳。”
钟延光挑眉,“不威武吗?”
砸了个枕头过去,苏绿檀侧躺,面对墙壁。
威武,好生威武。她一想起自己在浴房里的声音,就抬不起头来。
苏绿檀这一阵的羞涩还没过去,背后又被某人贴上了。
夜里精疲力竭了两人才歇下。
总听说夫妻之间,女人是没有累的时候,但苏绿檀发誓,她虽然是躺着的,感觉她比钟延光累。
就这样苏绿檀都累瘫了,钟延光还抱着她不停问:“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坐莲?嗯?”
苏绿檀闭眼不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
次日清晨,苏绿檀又睡了很久,等她起来的时候,钟延光早走了。
梳洗好了,苏绿檀便叫人套马出门,带着定南侯府的十五个武馆里出来的护院,把方家人住的地方给围了起来,叫他们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方夫人还在睡大觉,被吵醒之后,一出门就被这阵势给吓住了,门口乌压压站了好多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跟土匪上门了似的。
方夫人哇哇大叫,转身跑进去叫自家男人去了。
第84章
定南侯府的人把旧宅围起来之后,方老爷赶紧领着小厮跑了出来查看情况,一见门口这阵势,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登时双腿发软。
苏绿檀坐在马车里,挑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并未露面,就听得护院领队气势汹汹地对方老爷道:“你们这贼人,胆敢侵占我们定南侯府的院子,都给我滚出去!”
这旧宅是定南侯府的财产,原是借给方家人住的,现在不借了,让他们滚,他们就得滚。
偏方老爷还没领悟过来,他还以为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好言好语地跟护院道:“我可是你们老夫人的妹婿,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领头的护院穿着劲装,一张方脸,道:“赶的就是你们!还不收拾东西滚蛋!”
方老爷脑子发蒙,道:“这、这明明是老夫人让我们住的,凭什么让我们走!”
护院也不跟方家人多说,一挥手,就让手下冲进去扔东西赶人,方老爷拦在门前,道:“你们这是土匪行径,私闯民宅!来人报官报官,土匪来了!”
门口动静闹的太大,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
马车里,苏绿檀把房契拿出来,让丫鬟递给护院。
护院拿着房契,道:“你只管去报官,这地契在我们家主子手上,到底是谁私闯民宅?我倒要看看衙役抓你还是抓我们!”
方老爷见了房契自然没话说了,又听得“主子”二字,还以为马车里坐的是赵氏,撇下仆从,跑到马车跟前焦急地喊着问着。
苏绿檀慵懒地坐在里面,充耳不闻,方夫人赶上前来,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哭方宝柔身世可怜,赵氏怎么能不怜惜这唯一的外甥女,还要把她赶出去。